第三百一十一章 会元

作品:《大明文魁

    就在这聊几句话的功夫时,转眼就到了第十一名。.l[].访问:.。林延‘潮’感觉此刻自己心跳如打鼓,不由在心底怒道,都只剩下十名了,你特么的,还没有我的名字。

    林延‘潮’尚是如此,会馆里其他还未上榜的其他几人,脸‘色’都是差到了极点。报录人骑着马从会馆‘门’前呼啸而来,大家眼皮动了动,想站起来,又重新坐下。果然报录人没有半刻停留,从会馆街前过去。

    一名举人苦笑着道:“我知自己的能耐,会试前十怎么轮得到我,诸位,我先回房了。“

    这名举人起身后,其他人不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会试前十啊,我等是没有希望的!几人口里虽然这么说,但身子却不肯离开。

    尽管希望渺茫,但不到最后揭晓一刻,谁会真正甘心?

    “捷报山西芮城县老爷,张讳泰征,高中庚辰会试第八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湖广江陵县老爷,张讳懋修,高中庚辰会试第六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报录人声音已是喊得沙哑,但仍是透着喜庆。

    轰!

    众人听得一声抬起了头。

    林延‘潮’坐在椅上,看着天边,只见湖广会馆上空,那绚烂夺目的烟火,照得天幕一阵发亮。

    无数光点如雨般落下,第一道未毕,随即第二道,第三道,接连飞窜至空中,一连九道。

    这烟火在绽放,璀璨夺目,令京城得百姓们都是扬起头看着这一幕,

    张居正的两个儿子都中了贡士,还有一个是第六名。另外一个是次辅的儿子。湖广会馆一片喜庆,但京城里侯榜的考生们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报录人边喊边到湖广会馆报喜路上,突被人砸了一砖头。不知是哪位愤怒的考生丢的。

    获得会试第六名的张懋修。见了报录人狼狈的样子不屑地笑了。现在湖广会馆里鞭炮锣鼓齐鸣,热闹之处让人以为是得了会元。

    报录人给张懋修递上的金书。因为是宰相家的公子,一会还有二报,三报,这是与会元一般待遇。至于给张泰征的报帖则是往山西会馆那去了,只是正巧从‘门’前经过,路上考生们是骂声不绝。

    报录人递上了金‘花’帖子,会馆里湖广的举子,商人都是围上向坐在高台上的张懋修道贺。

    高台上只有几个位置。唯有中贡生的人才能坐,张懋修坐在上面,接过金书看了一眼,对左右道:“不过是一个第六,我什么时候放在眼底呢?到时候有的人,恨的我如不共戴天之仇一般。(..l)“

    翠悦楼的‘花’魁周盼儿,此刻静静地坐在张懋修的身旁,美目看向对方道:“张公子,你今日蟾宫折桂,别与那些人动气。”

    张懋修拂袖笑着:“我岂会与他着急。那几个穷酸的读书人,以为到了京城,仍是在坐井观天。他们永远不知道,若没有真才实学,那位置你敢坐?真以为十七位同考官,两位正副主考眼睛是的瞎的,若是如此,我等何必那么认真,瞎写一气就好了。”

    周盼儿闻言吃吃地笑着道:“公子,你还说没动气。“

    张懋修对周盼儿笑了笑,一旁萧良友深深看了一眼周盼儿。然后对张懋修道:“咱们何必理会那些人,对于不明‘门’道的。你与他们解释,他们反是觉得能与你平起平坐呢。“

    一旁他的兄长张敬修缓缓地道:“萧兄说的是。他们只看到我等上榜,却不知我整整考了三次,熬了六年,今科才中。我也不屑与他们说什么。“

    萧良友道:“张兄,他们不知你的才学,不知你下的苦功。会元你也可居得。“

    张懋修道:“萧兄我说过了,这会元其他人拿我都不服,只有你一人才行。“

    萧良友听了心底很高兴,但还是道:“哪里,如顾宪成,汤显祖名次都还不知呢?“

    张懋修笑道:“这二人才华是高,但不足与萧兄你并论,三国演义里那句话怎么说的,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

    说完张懋修和萧良友都是齐声大笑。萧良友笑道:“劳宰相公子称赞,就算不提这二人,林宗海可非其他的土‘鸡’瓦犬,他的文章我看了,凭心而论,我不如他。“

    张懋修闻言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萧良友见他的神‘色’问道:“怎么,莫非有什么变故?“

    张懋修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前几日贡院一位同考官,与我‘私’下传出消息,说林宗海的卷子已是被筛落。“

    萧良有惊疑道:“这是?“

    张懋修道:“我知你想什么,但此事绝非我授意的,不过是有人非要讨好于我,自作主张罢了。“

    萧良有听了心底既是高兴又是惋惜,高兴,林延‘潮’一去有谁能与他争会元,惋惜的是,自己确实佩服他的才华。

    不过萧良有高兴比惋惜还是要多的多。

    面上萧良有还是长叹一声道:“林宗海,因文章写的好,反而落榜实是可惜了。“

    张懋修道:“算了,事已如此,要怨只能怨他命不好,眼下最重要是萧兄,你要名扬天下了。“

    萧良有闻言不由一笑,他知就算自己得了会元,到了殿试上状元也绝轮不到自己,但能得到这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荣耀,这是能炫耀一辈子的,凭此光宗耀祖就够了。

    张懋修道:“我已吩咐人给你准备了最大的炮仗,最美的烟火,就等着你会元及第的时候了。“

    “多谢了。“萧良友偷偷看了周盼儿一眼,见她也看着自己,这一刻他心情大好。

    “捷报南直隶无锡县老爷,顾讳宪成,高中庚辰会试第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湖广汉阳县老爷,萧讳良友。高中庚辰会试第二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报录人骑马在湖广会馆下大喊着,整个会馆听说萧良有中了第二名。都是沸腾起来,一并高台上道贺。

    “萧兄恭喜你了。“

    众人一并涌来。

    “为何我是第二名?“萧良有满脸的不可置信。

    湖广会馆又燃起了烟火。看得福州会馆里众人一片眼热。

    湖广会馆现在是繁‘花’似锦,人声鼎沸,而反观福州会馆这边,却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放榜到了这里,只剩下一个会元。

    当然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认为自己就是会元的那一个。整个会馆里除了卢义诚,林世璧外,其他人都是面‘色’不佳。

    刘镇此刻已是醉得不行。伏在桌上边哭边道:“犹喜故人先折桂,自怜羁客尚飘零。“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这两首都是前人的落榜诗,刘镇用碧桃,红杏,比作他人科场得意,而芙蓉就是自己无人问津,诗里透着自伤自怜只意。

    林延‘潮’听了刘镇的诗,心底也是感同身受。

    只剩一个会元拉。自己希望看来是很小了,恐怕是要落榜了。

    王阳明,张居正也落榜过。反正自己还年轻,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啊!

    林延‘潮’闭上了眼睛,耳边忽听得急促的马蹄声。

    “捷报福建侯官县老爷,林讳延‘潮’,高中庚辰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林延‘潮’猛睁开眼,自己在作梦?

    但见客栈内众人都是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意识到这一刻,林延‘潮’不由站起身来。马蹄声已是响至了会馆‘门’口。

    报录人跳下马,就大声向‘门’内问道:“哪位是侯官的林老爷。真大喜啊!“

    林延‘潮’想答,却发现喉头梗咽住。四面的人,都是一并站起来,簇拥到自己面前拱手。

    会馆远处的天边,一束束烟火燃起,在夜空中绽作无数金光,漫天撒下。

    烟火和鞭炮,接连响起震耳‘欲’聋,震的林延‘潮’耳中嗡嗡作响,这一刻他根本听不到别人口里在说什么。

    林延‘潮’木然地,看着别人在眼前,拽着自己,用手比划着,嘴巴一上一下的张着,但是偏偏自己一个字听不见。

    林延‘潮’面前几十张上下的面孔,在目眶里模糊起来。他的嘴角勾起,心道,我中会元了。

    顿时林延‘潮’心底一股悸动,似想痛哭,又似想大笑。

    霎那间,爆竹,烟火的轰鸣声停止了,无数吵杂的声音传入耳底。

    这一刻,人仿佛从天外,又归回了现实中。

    林延‘潮’举袖先拭泪,然后对着挤在自己四周的人们道了句:“诸位……”

    林延‘潮’声音不大,但众人却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

    “诸位安静,林会元,此刻有什么话说?”

    “会元郎,赋一首及第诗吧!”

    “是啊,及第诗!”

    馆外已是涌来不少闻风而来的考生。

    此刻林延‘潮’整了整被‘弄’皱的衣裳,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经过。

    待见到被一群人挤得过不来的林诚义。

    方才见林延‘潮’高中会元时,林诚义心底的高兴‘激’动,不亚于自己登科,本是想走来向林延‘潮’说几句话的,但四周的人都是挤了上去,向林延‘潮’道贺,将自己远远的给隔开。

    林诚义尝试了几次都没挤进去,最后只能放弃,远远地看着自己弟子高中会元的风光。自己虽是落榜,但自己的弟子却连中解元,会元,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呢?

    但见林延‘潮’没有念什么及第诗,而是走到林诚义面前,连林诚义本人也是愣住。

    “非先生,焉有今日,弟子叩谢师恩!”

    说完林延‘潮’重重一拜。

    林诚义此刻梗咽,难以言语。

    这时二报已至!

    “捷报福建侯官县老爷,林讳延‘潮’,高中庚辰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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