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惊天阴谋

作品:《征战天下

    1权势洗牌

    “先帝共有三个子嗣,萧成秋为先帝的次子,乃是嫔妃的庶出,平日里整天舞文弄墨,不管朝政,后来被封到了北海,更是和一帮无聊的文人忙着酒色歌舞、吟诗赋对,因而没有人看好过他。

    “不过令人回味的是,在两年前先帝驾崩引发的争位之战中,这位成王殿下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没有一家藩镇对他感兴趣。”

    在圣京风雨的住处,李中慧一边玩弄着手中的案卷,一边向风雨详细的介绍着萧成秋,这个圣龙帝国权力舞台上新出现的角色。

    “没有一家藩镇对他感兴趣?”风雨扬了扬眉,当年圣龙军在圣龙河大战中败北之后,由于先帝驾崩,引发了一场差点导致全面内战的争位风波,不仅令狐、皇甫等四大世家和高战为首的中央派参与其中,就连刚刚崛起的风雨军也适逢其会。

    由于在像圣龙帝国这样皇帝的威严至高无上的国度里,君王的血统有时候远远比自身的能力更加重要百倍,因而历史上甚至有襁褓中的孩子,聋哑的残疾和白痴的弱智登上了帝位;尤其是在当时那种纷乱的局面之下,对于那些手握重兵的权臣来说,一个拥有先帝血脉的王子就算再没用,也绝对是一个无价之宝,甚至可比百万大军。

    因此,拥有先帝血脉的王子们,自然也就成了群雄眼中奇货可居的宝贝、圣龙帝国至尊的候选人、各大势力纷纷下注的方向、未来荣辱成败势力消长的重要因素,甚至一向超然物外的天池剑宗都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

    如果说当时刚刚崛起的风雨军,最关心的是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无意也无力于庙堂的权力角逐,因而忽略了这位成王殿下的利用价值,那么四大家族、高战一系忘记了这个先帝的次子,似乎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从某种角度看,对于那些野心勃勃的权臣而言,这个对于军国大事一窍不通也根本不关心的王子,恐怕远远比英明神武的萧剑秋和从小受到储君教育的萧子秋更适合作为扶植的对象。

    没有一家藩镇对萧成秋感兴趣,现在回过头看来,也就成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萧成秋是一个城府高深的权谋老手,那么就一定有一个厉害的势力悄悄的将这个宝贝给控制了起来,作为日后谋取暴利的投资。

    “看来那位一向英明的辅政王,这一次是被燕南天和皇上联手害了!”李中慧不理一边沉思的风雨,自顾自的说道。

    “不错,好厉害!”风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看就算皇上并不清楚燕南天所有的计画,至少也是和燕南天有所联合,刚才的那道圣旨分明是早就拟好、并且秘密送交给燕南天的,否则哪有这么快的行动?利用庞勋来削弱各路藩镇,又把萧成秋立为议政王,牵制萧剑秋,好一个连环计!”

    风雨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从这一连串的事情看来,自己也成了这套计画中被耍弄的对象了;同时他也警觉到自己以前一直都注意着萧剑秋,却忽略了皇上,至少这一次不动声色的用萧成秋来牵制萧剑秋,就是一个绝妙好计,够毒也够狠。

    当下风雨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世事无绝对,当初萧剑秋接受袁紫烟的建议,放弃有名无实的皇位而出任掌握着实权的辅政王一职,恐怕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其实大家都清楚,庞勋的造反以及围剿的失利,责任并不完全在于萧剑秋,也绝非是因为萧剑秋的无能,但是皇上一定要把这个黑锅扣到了萧剑秋的头上,却是谁也无法反驳的,包括萧剑秋自己也不行。

    “圣龙帝国千百年来根深柢固的君权君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扭转和削弱的,萧剑秋虽然拥有着辅政王的权力和尊贵,但是一旦背上了这个黑锅之后,皇上一声令下,权力说削弱就削弱,却也根本没有半点还击的能力。

    “由此可见,就算圣龙皇帝再无能,帝室再软弱,天下群雄再强大,心里再看不起皇上,但是天子的号召立依然十分管用,依然能够号令天下,依然令人不敢轻易违背。这,就是当今圣龙的国情!”风雨感慨的说道,与其是在说萧剑秋,倒不如说是在对天下大势的自我体悟。

    “哼,这个皇帝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李中慧冷笑着说道。

    “毕竟现在圣京控制在燕南天的手里,这个草包成王也根本没有能力和燕南天抗衡。姑且不论皇甫嵩会不会愿意把皇上这个宝贝拱手送给燕南天,就算皇上返回了圣京,又怎么可能在掌握军政大权的燕南天眼皮底下亲政呢?说到底还是得做一个傀儡!这一次最大的赢家非燕南天莫属了,尊贵的皇上到头来别引狼入室,砸了自己的脚,毁了圣龙帝国的千秋基业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番话按理算是大逆不道的,只是她本来就根本不在意圣龙帝国的君威与纲常,风雨军也是依赖着自身的实力建立起来,只忠诚于风雨一人,因而她的话也就说得肆无忌惮、异常尖锐和直白,一针见血。

    风雨闻言也唯有苦笑。

    正如李中慧所说的那样,由于庞勋的造反,确实给古老的圣龙帝国一次沉重的冲击,并导致了权力的再次划分。

    首当其冲的是令狐家族。经营江南的令狐家族首先受到庞勋的冲击,并且损失严重,甚至连自身的家族基地建业也曾被庞勋夺取,从东南到湘鄂,乃至令狐家族的后院岭南,无一没有遭受战火摧残的,即使后来庞勋渡江北上,仍有同一教的教众以江南作为基地,活动频繁,更有安宇的海上掠夺和麦坚的商业渗透,这个庞大的家族早就今不如昔了,因而这一次也根本没有兴趣来参加权力的角逐,反而是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如何靖平地方、确保自己的地盘,以免被其他势力所乘。

    事实上辅政王的这个强大盟友的衰弱,也正是广陵帝和燕南天敢这么联合起来对付萧剑秋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损失最大的莫过于高战一系的中央派。先是被庞勋部夺取了中央派的根本重地韩陵和圣京,不仅使得中央派声威大跌,元气大伤,更重要的是中央派的领袖高战阵亡,使得中央派群龙无首。

    其后卓不凡重伤不起,林仁山父子中伏兵败,更是使得中央派连失两员大将,剩下一个上官明镜独木难支,其他的官员则更是无法承担振兴中央派的重任,曾经和四大家族相庭抗礼的中央派眼看着也就如此烟消云散了。

    萧剑秋则由于令狐家族的衰弱和中央派的折损,再加上这次鄂州军的损失,也是元气大伤,以至于被燕南天和广陵帝算计,捧出了一个议政亲王来削弱他的权位,虽然以萧剑秋的个性和能力,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但是就算反击成功,也是很难再恢复到当初执掌朝政、号令帝国的鼎盛时期了。

    公孙家族的势力则是既没有扩张,也没有削弱。

    在庞勋造反的期间,这个家族仅仅是满足于固守自己的领地,驱逐庞勋对齐鲁的骚扰,提防燕南天的势力渗透,但是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谋求自身势力的壮大。虽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公孙无用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也知道公孙家族绝对不会永远这样无声无息,但是谁也看不透公孙家族的真实态度。

    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公孙家族成了举足轻重的一支力量,虽然没有实力问鼎天下,却绝对有实力影响谁最终问鼎天下。

    至于皇甫家族,虽然乘机将势力扩张到了中南地区,盟友燕南天又控制了圣京,但是由于巴蜀的叛乱和与庞勋乱军作战的损耗,也不能算是占到什么大便宜。在未来的势力格局之中,实力已经排在了燕南天和风雨之后,虽然和公孙家族一样,皇甫家族日后支持风雨军还是支持燕南天,是非常重要的,甚至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而更加关键,但是相对而言,如今这股力量在问鼎天下之中最适合的却是配角的位置,而非主角。

    真正在这场动乱中获益的当属燕南天和风雨。

    风雨因为坐拥凉州大发战争财,同时西征印月开辟了广阔的战略纵深空间,其后乘机夺取伦玉关和锦州则确保了凉州的东面门户,势力发展得非常快,形成了强大的力量,进退攻守绰绰有余。

    而燕南天也以幽燕为基地,乘各方势力大战之际发展起来。由于收降了朱全部二十万大军,不仅军队大为增强,而且还夺取和控制了圣京,扶植了萧成秋,在日后的权力斗争中占据了有利的地位。而且不同于风雨军是在浴血奋战中发展起来的,燕家军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绝对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比较起来,如果圣龙要再次开战的话,恐怕也就是风雨军和燕家铁骑之间的争雄了。

    李中慧温柔的望着身边的夫君,不由感到自豪,既是为了自己选对了人的眼光,也是为了自己夫君的雄才大略。短短两年时间里,风雨军从无到有,随着各方势力的此消彼长,终于在惨烈的战争和残酷的权谋中成长为天下最强大的力量,放眼神州,也只有燕南天的军队能够和风雨军一较高下了。

    这也表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自己的投资获得了丰厚回报,不过有一件事她觉得还是要好好的提醒风雨:“刚才秋里那边传来情报,根据俘获的林仁山副将方杰的口供,这次林仁山父子是在和一个黑衣黑袍的神秘客人的秘密会谈之后,方才决定如此冒失的进攻圣京的。此外,血衣卫也送来了情报,同样是一个全身黑袍的神秘人物拜访了燕南天和朱全之后,方才发生了燕南天兵不血刃的收编朱全所部,夺取圣京和韩陵。所以……”

    “你认为燕南天收复圣京和林仁山冒险出击是同一人所为?”风雨忍不住皱眉说道。

    这件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天下亿万百姓,百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岂不是完全被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吗?这样的推测早在收到这些情报前,李中慧就和风雨讨论过,但是风雨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是不是一个人所为,中慧不敢确定,但是中慧认为一定有某些势力在暗中影响着天下的局势,却是越来越明显的事实了!”

    李中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风雨军虽然已经在战场上千锤百炼,成为了一支无敌的雄师,但是政治上的阴谋有时候却远远胜过百万劲旅,不能不小心啊!”

    “我知道了!”风雨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豪情万丈的说道:“放心吧,我可不会成为受人摆布的棋子!”

    “风侯怎么不等圣驾返京,就如此急匆匆的回去,莫非是燕某招待不周?”

    圣京城下,燕南天和风雨并肩而骑,随后跟着的是梅文俊、上官明镜、公孙飞扬,以及燕南天的部下燕耳、朱全等人,蒙璇等人则统率着风雨军列阵于一旁整装待发。

    只见燕南天面带微笑的注视着坚持要返回凉城的风雨,言语举止间非常的亲切,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会以为这两人乃是多年的知交。

    “燕帅切莫误会,实在是军情紧急,庞贼余部正在围攻锦州,风雨不得不回啊!失礼之处,还望燕帅见谅!”

    风雨在马上打着哈哈说道,虽然表面上风雨离开圣京的理由,是因为庞勋的余部对锦州产生了威胁,但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广陵帝从鄂州返回圣京尚有一段时日,作为当今天下最有实力和燕南天争长短的风雨,自然不愿意在燕家控制下的圣京多停留,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风侯于危难中起兵,这些年来力抗呼兰,平叛高唐,远征印月,征剿庞逆,可谓是功高盖世,素来为燕某所佩服。此次风侯不能在圣京多留几天,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过些时日圣驾返京、百官来贺之际,风侯可一定要再来圣京,切莫推辞啊!”燕南天执着风雨的手,仿佛依依不舍的说道。

    “请燕帅放心,风雨一定前来,到时候正好可以向燕帅多多请教!”风雨微笑着彬彬有礼的回答道。

    虽然对于广陵帝返回圣京后自己是否要来一事,他心中还没有拿定主意,不过一则皇甫嵩肯不肯把皇帝这个大好筹码乖乖交出来尚未可知,二则就算广陵帝真的要回来,也有些时日,只要自己返回军中,到时候可进可退,主动权完全握在自己手中,大可不必现在杞人忧天,因此也就乐得随口说这场面话了。

    “那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燕某就送风侯到此处,前途保重!”

    燕南天豪爽的大声说道,虽然不能留住风雨对日后多少留下了一些隐患,但是目前他正忙着全面控制京畿和朝政、号令天下,皇甫嵩、萧剑秋才是最需要全力争斗的对象,而且为了过些时日顺利召开收复圣京、恭迎圣驾的天下庆功大会,让天下各路藩镇乖乖前来,以便确立自己的霸主地位,也不好现在就动手除掉风雨,因此此时这个事实上的西北王离开圣京,对燕南天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风雨就此拜别了!”风雨也不废话,向燕南天拱了拱手,然后回首和同来送别的梅文俊、上官明镜、傅中舒、燕耳、朱全一一言别,至于萧剑秋和萧成秋则因为身分关系,仅仅送到了殿前,并没有相送出城。

    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看见卓静雯,让风雨有些遗憾,也不知道随着权力格局的重大变化,萧剑秋和中央派的这一次联姻是否还会继续下去,而在庞勋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卓静雯和目前被自己关押在锦州的尚兴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风雨的脑中总是回想起云明月的话:“婚姻嫁娶讲究的是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怎么可以为了利益而成亲呢?”

    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风雨摇了摇头驱散了心头的杂念,在挥手之间,随着一阵冗长的号角声,风雨军的将士开始踏上了归程。

    “大哥,前面就是昌化城了!”

    从圣京出发的风雨军很快就路经林家父子被困的昌化城,得到风雨吩咐的蒙璇因此上前提醒风雨。

    风雨一勒缰绳,举目四望,只见前方的残墙断垣之地,分明就是一块人间的修罗场。尸骨遍地,金戈四陈,泥土中兀自仿若散发着战场的硝烟味,野草却因为死者而异常的肥沃,尚有几面残破的军旗七倒八歪的插在高处,死气沉沉的迎风飘舞,好像在无声的提醒着过客,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

    两天前风雨就已经接到了快马传报,林家父子的军队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昌化城全军覆没,林仁山战死沙场,林玉寒不知所踪,自然也是凶多吉少。

    陈良来到昌化城,看见这一片凄凉之后,一方面是害怕被庞勋攻击,步了林家父子的后尘,另一方面也是牵挂着锦州城的控制权,所以迅速回师锦州,根本无心收拾战死者的遗骸,以至于事隔五、六日,这里依旧大致保持着当日激战后的原貌。

    望着眼前的一切,风雨叹息了一声,当真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林家父子一时的冲动不但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了追随他们的十万将士,更可怜的是晓兰,也不知道这次返回锦州她会怎样对待没有挥师昌化城的自己。

    “大哥,你怎么了?”一旁的蒙璇关切的问道,打断了风雨的思绪。

    “我没事!”风雨一楞之下清醒过来,下令道:“传令三军在这里暂停半日,命人准备好各项事物,我要在这里安葬阵亡将士的遗骸,祭祀饮恨沙场者的亡魂!”

    “是!”

    蒙璇迟疑了一下,在她看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返回锦州,一是解决庞勋余党对锦州的威胁,二是以风雨的威望和影响,加强对锦州的控制,实在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昌化城作这些事情上,毕竟事实上林家军的覆没和风雨军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她一向听从风雨的话,所以也没有多想,立刻答应照办了。

    一边的李中慧却伸手握了握风雨,她对于风雨这样的举动非常能了解。虽然蒙璇在军事方面有非常出色的造诣,但是这件事情和军略无关,纯粹是从政治的角度考虑:林家父子的无能丢失了十万大军,陈良更是不顾这些阵亡者的遗骸而去,而风雨此时却如此大张旗鼓的安葬和祭奠这些阵亡者,两厢行为一比较,不但能够突显风雨的仁义之名,令战士更加效忠,更重要的则是藉此机会争取林家余部的人心,大大有利于风雨军在锦州站稳脚跟以及收编林家余部。

    因此,风雨今天的行动,实际上也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开始了对于锦州军心民心的争取,实在是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绝不是心血来潮的冲动。

    通往锦州的道路,比风雨预计的要顺利得多,虽然以盖憎天为首的庞勋大量余部在当日战败之后向西逃窜,与向东逃窜的庞勋失去了联系,只好在圣京和锦州之间四处骚扰,由于这块地区正处于各路藩镇的权力真空区,几天以来倒也重新形成了规模。

    但是不管怎样,面对着军容整齐、声威赫赫的风雨军,这些败军毕竟不敢太过放肆,一路上虽然发生着不间断的小规模遭遇战,却终究没有爆发百人以上规模的战斗。风雨一行人也就很顺利的回到了锦州城。

    “恭迎风侯!”

    在锦州城外,秋里等风雨军的将领和陈良等锦州城的文武官员,纷纷出城迎接风雨,唯有卓不凡重伤卧床没有出现,不过让风雨意料之中却又忍不住有些失望不安的是,迎接的人群中并没有看见晓兰。

    “风侯一路辛苦了!”依然挂着锦州太守头衔的陈良恭敬的说道,在迎接的这些人群中,最为忐忑的莫过于他了。

    一方面他当初坚持救援昌化显然违背了风雨的意愿,而事实又证明自己的坚持是错误的,也不知道风雨会如何反应;另一方面风雨军要控制锦州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这绝不是如今大势已去的中央派所能够阻止的。

    事实上现在天下也没有人能够阻止风雨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做任何事情了,所以自己这个锦州太守的头衔天知道还能够挂几天,风雨会如何处置包括自己在内的林家父子余部,也就成了这些天林家父子的余部最为关心和不安的事情,而陈良更因为其背景,无疑是首当其冲。

    “陈太守客气了,今后锦州城还需要陈兄多多协助啊!”

    风雨倒是非常热情的把住陈良的手臂,亲切地说道,并且亲自拉着陈良走在回城大军的最前列,率先进入了锦州城,给人一种对陈良推心置腹、将其视为得力助手的感觉,这无疑让原本心中惊疑不定的林家旧部大为安心。

    平心而论,对于陈良当日局势如此微妙的关头擅自调集兵马救援昌化,说风雨一点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因为事实上当时每一分兵力都极为宝贵,决定着战争的成败胜负,但是风雨也清楚,现在林家父子的余部人心动荡,自己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意气用事。

    毕竟林家父子已经成了过眼云烟,风雨并不想赶尽杀绝,授人以柄,对于那些残留的余部,既然已经不能对大局产生什么影响了,在风雨看来最好还是收编吸纳为己用,这样既可以在天下人面前显示自己心胸宽广和待人仁义,同时也可以迅速加强风雨军的实力,应付即将面临的挑战,一举而两得。

    所以,对于陈良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创建风雨军,如今又因为是锦州太守和林仁山的女婿而成为林家余部首领的家伙,风雨决定还是以怀柔的手法对待之。

    “末将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让风侯失望!”意外的得到风雨如此亲切对待,陈良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双眼都有些湿润了。

    人性就是如此,享受过了身居高位后的舒适,陈良也多少有些改变,对于权位不免眷恋,而如今高战一系的中央派眼看已经是土崩瓦解,自己原本依为靠山的林家父子也大势已去,面对着唯一能够保证自己前途和富贵的风雨,能够如此不计前嫌的对待自己,陈良感动之余,恨不得立马挖出心来表明忠诚。

    “那风雨就先多谢陈兄了!”

    风雨很满意陈良的态度,两人继续并肩而行,风雨一边挥手向四周的人群致意,一边却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向陈良询问道:“晓兰怎样了?”

    “林夫人……”陈良说到这里,突然惊觉失言,赶紧改口道:“晓兰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得知了林家父子下场之后,伤心之下惊动了……惊动了胎气,所以目前在末将府中静养!”

    “胎气?”

    风雨的语气顿时不自觉的转为严厉,虽然这件事情原本也应该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一听到从小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晓兰居然怀了别人的孩子,风雨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感到了一阵汹涌的起伏。

    尽管风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依靠理智把说话的声音依然保持得非常低,但是那严厉的语气和犀利的目光,依旧让陈良感到心惊胆战,面如死灰,双脚发颤,待了半天方才试探的向风雨说道:“晓兰姑娘目前正在末将府中,末将愿为风侯解决这个孽种!”

    “不要胡来!”

    风雨一楞之后摇了摇头,虽然对于陈良的建议让风雨在一瞬间有些心动,仿佛幻想着晓兰可以从此和自己重新过着以前美好的生活,不过脑海中马上逐散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尽管他对晓兰怀孕的事情非常不舒服,但这只不过是感觉到自己心爱物品已经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美好时所产生的难过,却半点都不准备因此去伤害晓兰。

    更何况事情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和晓兰恢复曾经的关系,无疑是虚无飘缈的梦想。今非昔比,晓兰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真无邪的少女,而原本没没默无名、无牵无挂的风雨更是成为了争霸天下的权雄,彼此的身分地位以及风雨肩负的责任,都成为了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巨大障碍。

    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风雨冷静下来之后,暗中惊异的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陈良,他的话让风雨感到了不可思议,实在无法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难道权力真的可以让人改变这么多,这还是当年那个忠厚老实的大将军侍卫吗?万万没想到陈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居然会不惜对自己妻子的嫂嫂下毒手,这让风雨震惊和警觉之余,也多了一层不屑,以至于懒得和这个家伙多说什么了,心中却盘算着日后如何安置这个人,他可不想让锦州这个重要的地方长久交给这样的人镇守。

    不过正由于风雨这样全神贯注的思索着这个问题,忘了进一步明确警告陈良不要乱来,却害得陈良不知所措了。

    “不要胡来!”这句话的涵义太模糊了,究竟是风雨不准他这么做,还是叮嘱他作起来小心些不要露出纰漏,抑或是表面上反对而内心却默许?

    陈良有些拿不准,毕竟这件事情不登大雅之堂,风雨就算内心同意也不可能给他非常明确的态度,所以他始终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风雨的脸色,偏偏习惯于权力斗争的风雨越来越擅长把自己真实的心情掩藏在心中,不在部下面前表露出来,以至于让陈良一路上惊疑不定,猜不透面无表情的风雨心中的真意。

    来到了锦州太守府之后,风雨还没有来得及安顿下来,却见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耶律留铂进来恭敬的对风雨说道:“末将耶律留铂参见风侯!”

    “耶律将军不必多礼,一路辛苦了!”

    风雨微笑着扶起了耶律留铂,这两天他一直都在等候凉州方面派遣军队,过来补充在战斗中受损的碧蛇军和加强锦州的防御力量,却万万没有想到盼来了原本应该在印月半岛的耶律留铂。虽然有些意外,不过风雨还是非常平和的说道:“印月那边近来进展的怎样了?”

    一听到风雨的问话,只见耶律留铂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兴奋的说道:“启禀风侯,在孔军师和洛将军的统率下,我军已经牢牢控制了印月的东北部,虽然最近阿萨姆邦有些许叛乱,但是都已经被拓跋成和褚频两位将军平息了,西面有李逸如将军和吉牙思将军镇守,更是万无一失。

    “西南面的缅邦这些日子也派出了使者和我们密谈,孔军师对此十分重视,认为应该乘机结交,对日后从西面牵制皇甫世家作用很大。

    “此外,阿育王显然被打怕了,完全遵守当初的协议,甚至主动撤军三十里,对于我军和印月土著居民的冲突也始终不敢过问,并且乖乖的将当初约定缴纳的赔款和财物都如数交上,这次末将就是奉了军师之命,押运这些钱物回来的。”

    “嗯,不错!”

    风雨对缅邦派人来很有兴趣,这个蛮夷国家紧靠着皇甫世家的西面,一直是圣龙传统的附属城邦,如果能够藉此机会加以拉拢,那么风雨军对皇甫嵩的优势将大大加强。至于阿育王如此合作的态度风雨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看见耶律留铂如此兴奋的样子,也就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当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凉州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凉州在李大人、欧谷主和白将军的治理之下,一切都井井有条,比末将离开时更加繁荣多了!”

    耶律留铂感叹的说道,他追随风雨远征印月,一晃离开凉州有好几个月了,此次回来一见,不由得大为惊叹,如今听到风雨问起,立刻情不自禁的赞道,幸好他还是没有忘记前来锦州的任务!立刻禀告道:“末将奉李大人和欧谷主之命,带来了一万五千名士兵,二十门大炮,一千匹战马,还有三十具投石车、十张床弩,五千石粮食。”

    “好,耶律将军辛苦了!”

    风雨颔首道,突然间想到耶律留铂应该有很久没看见自己的族人了,便微笑着说道:“耶律明雄统领正率黑狼军驻扎在伦玉关,本侯就放你十天的假期,去伦玉关和族中亲人叙叙天伦吧!”

    “别,别!”

    出乎风雨的意料,耶律留铂一听要把自己调到伦玉关,不由发起急来了。原来这个好战的家伙一回凉州,就是因为听说锦州有军情,这才不顾自己风尘未定,软缠硬磨之下,抢到了来锦州的任务,目的自然是想打仗立功,哪愿意被调去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风平浪静的伦玉关?

    当下他急忙说道:“耶律部族的男儿生来就是为了战斗的,要是家父知道留铂放着眼下锦州的战斗不参加,却回家见族人安享太平,一定会勃然大怒的,还望风侯成全!”

    什么理论!

    风雨头疼的想道,不过他也知道生长在草原上的耶律部族确实向来喜欢作战、崇尚英雄,而且眼见耶律留铂战斗意识如此强烈,也不好就这样泼冷水,当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可有可无的说道:“那你就暂时留在锦州吧,不过锦州这一仗可不一定会真的打起来,你到时候别后悔就是了!”

    “多谢风侯成全!”

    耶律留铂兴高采烈的说道,根本就没有把风雨关于“锦州可能打不起仗来”的话放在心上,却不知道绝对拖着恶魔尾巴的风雨,这一次却是难得的在说真心话。

    “风侯,盖憎天已经聚集了大约二十多万人马,不过这些军队中有很多都是老人和儿童,多半是被胁迫参加的,真正的青壮年也就只有三、四万人而已,战斗力更加糟糕,几乎没有接受过什么训练,锦州到圣京一带又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形,末将以为不出三天就可以把这些逆匪全部扫荡干净!”

    耶律留铂刚刚出去,负责安顿好碧蛇军的秋里就走了进来,大概是很久没有打仗了,伦玉关那一战也没有让他过足瘾,所以看来他求战的兴致还真是非常的高。

    风雨闻言苦笑了一下,看见部下如此有斗志,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不过太有斗志有时候也未尝不让作主帅的有些头疼,秋里不同于耶律留铂,不好马马虎虎的敷衍了事,当下只好耐心的解释道:“我看这一仗能不打最好还是别打!”

    话一出口,就看见秋里剑眉一挑,仿佛立刻要说出反驳的意见,风雨急忙挥手制止,示意听自己说完:“之所以最好不打这一仗,倒不是因为顾忌盖憎天,虽然这家伙是庞勋手下的头号猛将,不过也只是匹夫之勇,用兵缺乏弹性,根本不足为虑。更何况现在他手下的不过是一班残兵败将,何足挂齿?

    “问题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凭借着盖憎天这些刚刚残败的游兵散勇,却会选择在锦州到圣京这方圆千里无险可守的地方立脚,而且还真的立住了脚跟?难道他们就不怕朝廷大军的围剿?他们就一点都没有把曾经和呼兰军团打得不相上下的风雨军放在眼里?”

    “是因为这一带正好是我们和燕南天的势力交界处!”

    秋里不愧是多年的兄弟,立刻闻弦琴而知雅意,经风雨这一连串的提问,不由若有所悟,皱着眉自言自语道。

    “不错!庞勋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风雨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他在大败之余还为日后东山再起做好了伏笔,我现在还真是为朝廷这一次居然能够获胜感到庆幸!”

    风雨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想到这一次在这样有利的条件下,却因为朝中诸将的争权夺利而差点功败垂成,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风雨,你怎么了?”

    秋里的话打断了风雨的发呆,他不好意思的轻轻咳了一声,急忙言归正传的说道:“如今我们和燕南天之间就是隔着这些真空地带作为缓冲,如果我们去攻打的太过厉害的话,一方面是会逼迫盖憎天投靠燕南天,我们就只能为他人作嫁衣了,反之燕南天如果这么做,他同样也就会投靠我们;另一方面则使得我军和燕南天的势力直接对垒,失去了缓冲和回旋的余地,彼此间的战争就会一触即发,这会让我们非常被动。

    “庞勋派盖憎天留在这里发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在圣京附近埋下了伏笔,一旦日后他有机会重新打回来,东西夹击就容易得多了。”

    “那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秋里饶有兴趣的看着风雨,他可不相信这个狡猾的家伙会就这么放任盖憎天自行发展,自己却袖手旁观,光看风雨对于利弊考虑得如此周全,秋里就已经敢断言风雨一定是想好了什么阴险的计画,就等着实施呢!

    倒是风雨被秋里这么一说,有些委屈,什么叫做鬼主意,这可是一着绝妙好棋啊,不过他也不想多卖关子,坦言道:“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庞勋的心腹大将尚兴!”

    “你想放尚兴出来?别忘了,他可是庞勋的亲信,你就不怕放虎归山?”秋里不赞同的说道。

    “放心吧,我这是驱虎吞狼!”风雨早就料到了秋里的反应,当下悠哉游哉的说道:“如果能够让尚兴归顺我们风雨军,前去劝降盖憎天,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尚兴不肯归顺,你别忘了他和盖憎天都是庞勋帐内地位不相上下的大将,一山难容二虎,只要略施小计,就一定能够让这两个家伙对峙起来,互相牵制。到时候正好把锦州和圣京之间的地带开辟成为我们和燕南天的真空地带,既可以避免风雨军和燕家铁骑的正面冲突,又可以避免让盖憎天一家独大、养虎贻患。”

    “此计甚妙!”秋里一听之下,大为赞叹,不由调侃道:“看来风侯这些时日真是越来越老谋深算了!”

    “哈哈,过奖过奖!”风雨也煞有其事的双手抱拳,当仁不让的说道。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青衫少年无忧时。

    “报!启禀风侯,耶律楚昭先生前来求见!”

    正说笑间,只见中军前来禀告这一消息,让风雨和秋里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都不免有些迷惑。

    这些时日耶律楚昭奉了风雨之命,前往龟兹、伊犁、敦煌、善鄯等西域各部游说,目的是和这些呼兰的附属部落建立好关系,牵制呼兰对圣龙的压力。却不知道耶律楚昭今天急匆匆的赶来,所为何事?难道是呼兰又有什么举动不成?

    2西域来人

    “风侯,鄯善王愿与我军结为同盟,并已派遣其爱女银玲公主前来作为人质。”

    耶律楚昭进来之后,立刻向风雨禀报,说到这里,突然望了望四周,见李中慧不在,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临行前,鄯善王私下还表示,如果两家能够结为联姻,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嗯。啊,……什么!”风雨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直到最后一句,方才跳了起来,呆了一呆,皱眉问道:“那个银玲公主现在在哪里?”

    耶律楚昭的笑容让风雨感到有些寒飕飕的,事实上他的话也很快证实了权倾天下的定凉侯的确有着不同一般的敏感度:“银玲公主原本是随微臣到达凉州的,但是当听说主公目前正在锦州的消息之后,便不顾风尘之苦,执意随微臣来到此地,目前微臣已经请陈太守暂时安置在迎宾馆,至于接下来如何处置,还请风侯示下。”

    老混蛋!

    风雨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想着,要是让李中慧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以她善妒的性格,风雨简直就不敢再想象自己晚上会遭遇如何的待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风雨立刻定了定神追问道:“鄯善王为什么要和我军结盟,他想让我们做什么?”

    “近来呼兰任命的哈尔里克汗杀死了鄯善王的儿子,抢了鄯善王的宠妃,目前更是夺取了鄯善王的两座城池,而呼兰帝国又明显包庇哈尔里克汗,使得鄯善王非常愤怒,因此有心与我军联盟,东西夹击哈尔里克汗,并且约定日后敦煌、玉门关以东所有地区都归属我军,以西则归鄯善王,两家联手为攻守同盟,共同抵御呼兰。”耶律楚昭回答道。

    风雨点了点头,呼兰以大草原为创业基地,向四处扩张,并且派遣其族人和亲信担任一些征服地区的小汗,而领地包括了玉门关、酒泉、敦煌、哈尔里克山、伊吾等地的哈尔里克汗,就是这样的一个小汗。

    哈尔里克汗的领地正好处于风雨军和鄯善王之间,担负着阻止风雨军西进和监视呼兰的附庸鄯善王的重任,没想到这个白痴居然会和鄯善王闹得如此不可开交,结下了杀子夺妻之仇,在重视英雄和实力的西域,鄯善王也就别无选择的被逼到了风雨军这一边。当然这也和风雨军迅速崛起,和呼兰作战未尝一败的强大实力有关。如果不是风雨军有着和呼兰人相抗的可能,给鄯善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强大的呼兰人公然对抗。

    这也就表明,如果这不是鄯善王和呼兰唱的双簧,那么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一旦风雨军的实力推进到玉门关,最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大大的改善了风雨军在西北的战略位置,有玉门关这个重要的军事要津在手,风雨军在北方的军事压力可以减轻不少,从而也就能够腾出手来对付东面的燕南天,南面的皇甫嵩,以及西面的阿育王了。

    问题是,这是不是一次精心策画的阴谋?

    就算不是阴谋,那么在这场完全以利益为最高原则的政治游戏中,鄯善王会不会中途变卦?

    风雨沉思着。

    “恭喜风侯,如果我军能够和鄯善王取得联盟,不仅可以大大的牵制呼兰人对我军的威胁,还可以乘势收复酒泉至玉门关的失地,甚至西出阳关至敦煌,重新在龟兹、伊犁等地设置都护府,重振我圣龙帝国在西域的赫赫雄风!”秋里大笑着说道。

    他说得都对,风雨军虽然收复凉、夏、延诸州,但是势力所及不出张掖,西北至玉门关的大片圣龙帝国传统国土依然被呼兰侵吞,敦煌被呼兰攻克,而原本在圣太宗时期圣龙帝国势力所及的龟兹、伊犁等地更是成了异国他乡,原先向堂堂天朝争相朝拜供奉的西域各国也早就离心叛德。如果真的能够和鄯善王结盟,收复了这些西域之地,那就等于在呼兰帝国的腹部捅上一刀,使得那条黄金般的丝绸之路至少不再被呼兰帝国所独占,而如果进一步和大食、大陆诸公国联盟,那就可以完全切断呼兰西进的道路,大大的削弱这个马上帝国的实力。

    事实上,风雨也正是考虑到了秋里所说的这些因素,认为西域在战略上的重要性,这才让耶律楚昭出使西域,进行连横合纵的,但是在眼下风雨的耳中,这个少年时代同党的话,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有着丝丝的嘲讽和幸灾乐祸,那脸上看上去应该是很真挚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着阴阴的感觉,这让年轻的风雨军统帅感到自己仿佛落入陷阱一般。

    足智多谋的统帅自然不甘就此被动,当下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也同样嘿嘿的一笑,非常柔和的说道:“秋帅说得一点不错,那就有劳秋帅率领秋风军走这一趟吧。另外早就听说西域多美女,想必那位银玲公主一定不错,咱们一场兄弟,这样的美女就让给我们风流倜傥的秋大将军吧,既让兄弟你大享艳福,又可以藉此机会和鄯善王达成联姻联盟,真的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是不是,耶律先生?”

    风雨一边说着,一边却不怀好意的想着最好这个银玲公主是个又肥又丑的女人,到时候婚宴上看着秋里的丰富表情,那绝对是一大乐趣,哈哈!

    这样想着的风雨,脸上的神色自然不言而喻了,而本着不能得罪主公的想法,跟着一旁的耶律楚昭那不负责任的随之附和的笑容,更是极大的烘托了气氛,气得秋里脸色发白的吼道:“这可不行,那鄯善王是想和风侯你结为亲家,我秋里算什么?”

    “没办法啊,小弟已经成亲了,大丈夫既然有了家室,又岂能朝三暮四呢?”

    风雨嘿嘿的干笑道,不过谁都知道什么情深意切、什么要负责任,天知道有几分,但是河东狮吼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过风雨厚着脸皮这么说,倒也不好反驳,却听他继续说道:“其实秋帅何必妄自菲薄,你率领秋风、碧蛇、白虎、赤狮四大军团,大战哥舒行文,取得了凉、夏会战的大捷,为风雨军的发展奠定了基础;最近更是统率秋风、黑狼凉军团,巧夺伦玉关,如此赫赫战功,早就威震天下,谁人不知?

    “更何况,你、我还有洛信,情同手足,患难与共,虽非亲兄弟,却胜似同胞,以你圣龙帝国凉州刺史,风雨军副帅、秋风军统领的身分,又怎么会不够资格娶一个番邦女子?天下人又有谁敢放肆?”

    如果说风雨一开始还有些开玩笑的性质,但是说到后来,回想起秋里和自己的交情,以及这些时日的功劳,却是真情流露,发自肺腑。

    “是啊,风侯言之有理!”耶律楚昭想了一想,觉得终究还是附和权力最大的风雨为好,当下应声说道。

    “末将遵令!”秋里呆了一呆,躬身应道。

    一方面他是被风雨的话感动了,另一方面以不下于风雨的政治敏锐度,意识到了风雨这样安排的深意:洛信和自己乃是风雨军中让风雨最信任的将领,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风雨让洛信统领印月半岛的军政,如今又让自己和鄯善王联姻,无疑是想让这两个兄弟成为风雨军南北的两大屏障,确保风雨军后院不失,唯有如此,风雨才能放心的全力同东面神州的各路诸侯逐鹿天下。

    涉及到这样事关全局的战略考虑,那么不管自己和风雨之间有多么好的交情,依风雨的个性,那是绝对不允许征违背的,而秋里自己也不是那种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人,为了风雨军的长远发展,恐怕这门政治联姻非得订下不可了。

    不过看到耶律楚昭憋笑的嘴脸,他又不禁心头火起,冷冷的扫了一下耶律楚昭,淡淡的对风雨说道:“这次西去,地形不熟,人地生疏,还请耶律先生与我同行!”

    一边说着,秋里一边暗自决定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家伙,同时也下定决心,那个银玲公主漂亮也就罢了,如果是丑如无盐,到时候一定得想个法子让她无声无息的自人间蒸发,免得有损自己风流浪子的名声。

    耶律楚昭被秋里这么望了一眼,顿时感到大大的不妙,冷汗瞬间流淌了全身,偏偏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应付,只听风雨已经答应道:“这是当然,此次西征耶律先生负责联络鄯善王和西域各部,还要担负向导之责,责任重大啊。

    “另外,这次让拓跋家族也派出兵马参战,并且注意联络敦煌太守的旧部,争取我圣龙帝国故土居民的人心。”

    风雨说到这里,想了一想,方才继续说道:“先就这样,你们下去准备吧。对了,让人把尚兴将军请来!还有,就是派人好好看护好卓不凡将军,嗯,算了,这件事情还是让夫人来处理吧。”风雨自顾自的低声说道。

    一想到尚兴,风雨就忍不住苦笑,原本只是觉得这是一招有用的妙棋,不过成败与否并不是很影响大局,但是如果现在要出兵西域的话,那么让尚兴收降庞勋旧部作为抵御燕南天的先头部队,就成了一个非常重要和关键的步骤了,连带着原本已经无足轻重的卓静雯的父亲卓不凡大将军,突然也变得重要起来。

    这就是政治吧。

    风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权力的游戏中,往往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丝丝相关,环环紧扣。

    风雨隐隐感到,燕南天如此轻松的夺取圣京和韩陵,绝对不是用侥幸可以解释的。

    呼兰和燕南天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协议?

    燕南天会不会乘自己出兵西域的时候攻打自己?

    遭到攻击的呼兰又会作出怎样的举动?

    这一切都属于未知,然而正是人世间有了这么多的未知,方才使得生活变得如此刺激和憧憬,方才引得天下英雄争相各施神通,问鼎逐鹿。

    明天,会怎样?天知道!

    但是,人生如何精采,却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3唇枪舌剑

    “尚兴将军快快请坐!”

    当尚兴进入风雨的房间时,风雨已经中止了对于当前政治局势烦人的思考,打起一万倍的精神来面对这位庞勋麾下的头号大将。

    平心而论,庞勋的起义的确是石破天惊,在圣龙帝国的历史上前无古人,差一点就将传承千百年、根基深厚的古老帝国埋葬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对于庞勋所提倡的许多思想,同样出身于贫寒的风雨,虽然觉得有些过激,但是却抱持着理解和同情的观点,甚至在内心深处还有着一丝希望成功的期许。

    事实上,若不是庞勋在治国方面实在太一厢情愿的理想化,以至于最终和圣龙最有权势的阶层完全决裂;若不是庞勋运气实在太差,面对了即使同圣龙帝国数百年来,任何一位传奇名将相比也有过之无不及的厉害对手;若不是这个时代的圣龙帝国,已经再也不可能像当年圣龙帝国崛起时那样一味关起门来打内战,世界各大强国都相继参与其中,那么,这一次如此声势浩大的造反,很有可能会让他建立一个新的千秋大帝国。

    可惜,历史的车轮总是让人无奈的运转着,历史是没有如果的,庞勋的起义到此为止,已经从一股生机勃勃的政治革新力量,变成了一群日落西山的残匪流寇,在这样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使得风雨对于劝降尚兴有着足够的把握。

    更何况,这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义军名将,居然会为了见一见卓静雯,不惜抛弃手中的大军和肩上的责任,孤身一人来到鄂州送死,对于这一点,风雨在不可思议之余,虽然为他的勇气感到钦佩,但同时也自觉到或多或少的掌握住了对方的弱点。

    “在下不过是阶下之囚,风侯何必如此?”

    进来后的尚兴并没有如风雨所说的坐下,反而仰头昂立,眼望屋顶,话语中多多少少有着那么一种嘲讽的味道。

    “哈哈,尚将军说笑了,你在风雨这儿怎么能算是阶下之囚呢?别忘了,是风雨把将军从辅政王那里夺回来的。将军扪心自问一句,这些日子风雨对待将军,可曾有半点对待阶下之囚的样子?”早在预料之中的风雨也不以为忤,轻轻的尝了尝手边的浓茶,慢条斯理的说道。

    “……,哼,虽然尚兴很感谢阁下的救命之恩,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世,当忠义第一,要尚兴做对不起庞王的事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尚兴沉默了半天,依旧倔强的说道。

    “尚兴将军以为到了今天的地步,风雨还用得着将军才能击败庞勋吗?”

    风雨突然瞳孔微微的缩了一下,让尚兴不由自主的心头一寒,感受到了一股令人震慑、不敢抗衡的压力。

    事实也正如风雨所说的那样,经过这一次的圣京附近的大决战,庞勋的百万大军早就烟消云散、大势已去,在丧失了军事上的优势,又充分表现出治政方面的无能之后,庞勋和他的追随者所面对的,无疑将是遭受圣龙帝国朝野上下全力追杀的未来,而在战争中饱受伤害的神州民众,恐怕也不可能再一次支持他们。

    看见尚兴沉默无语,风雨收敛了刚才的杀气,再一次轻轻的呷了一口热茶,微微一笑,站立起来,慢慢的踱到尚兴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背对着尚兴,抬头望着屋外的那一轮明月,淡淡的说道:“我很欣赏将军对庞王的忠义,但是却很鄙视将军对国家的不忠不义!”

    “你胡说什么!”尚兴仿佛被人刺了一针似的,恼怒的吼道。

    “庞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天下黎民,但是你看见过庞勋治下的百姓是怎样生活的吗?你知道你们的军队居然将活人磨成肉糜,然后争相煮食吗?你知不知道天下各大强国正眼巴巴的看着圣龙帝国因为内战而衰乱,正垂涎三尺的准备分割神州吗?”风雨冷冷的说道,每一句话都犹如匕首一般的尖锐。

    “这……这都是官逼民反!”

    尚兴对于庞勋后期的许多现象也深深不满,上次孤身前往鄂州,固然是为了一个情字,但是究其根本,内心中却是因为对庞勋治政的大失所望和心灰意冷,因此如今在风雨的质问下,气势大为削弱,不过他毕竟不甘心在风雨面前表现得太过被动,表面上兀自嘴硬的反击着。

    “不错,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不能让民安生,何以令民忠诚?不能富民生活,何以强国兴邦?”

    风雨并没有反驳尚兴的话语,只是语重心长的深深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负手而立,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但是现在你们失败了,庞勋无法振兴神州,如今的义军不但不能够为民众和社稷带来安定和富强,相反是带来了动荡和磨难。看看吧,当今天下,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难道你依然为了对于庞勋的忠义,而坐看神州陷于水火之中吗?

    “那么,当年将军你追随庞勋,揭竿而起、为民请命的初衷,又到了哪里去了呢?难道,真的要看着神州战火连连,外寇入侵吗?”

    尚兴身体微微的震动了一下,轻轻的挪动了两下嘴唇,终究低下头来无言以对,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沉默和寂静最终还是被风雨打破了,只见他突然开口幽幽的说道:“我知道你很爱静雯,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希望和静雯在一起,用自己的一生来呵护她、陪伴她,相守白头吗?那个不顾生死利害,在鄂州当众拦住心爱的姑娘,但求表白自己心意的那个七尺男儿现在还在吗?”

    “闭嘴!”

    原本安静的尚兴顿时像一头受伤了的野兽一般,血红着眼睛瞪视着风雨,风雨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个应答不对,这家伙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向自己扑来。

    不过这一切都在风雨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半点的惊慌,保持着惯常的平静,缓缓的坐到了座位上,微笑着说道:“我想这些天,我的部下已经把当前的天下大势都已经告诉给将军听了,萧剑秋已经不再拥有当年的辉煌了,现在有很多人想除掉他。”

    “那又怎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尚兴不屑的说道。

    “卓静雯现在就在萧剑秋的身边,以你的经历应该很清楚政治是残酷的,萧剑秋的失败很有可能会带给卓静雯危险,是不是?”

    风雨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向前俯起,注视着尚兴,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难——道——真——的——想——看——着——静——雯——遭——遇——危——险——吗?”

    “你——要——我——做——什——么?”恢复了理智的尚兴,同样冷冷的注视着风雨,同样一字一句的问道。

    “和我合作,劝服你的旧部加入风雨军。”

    感觉到胜券在握的风雨,轻轻地把身子向后靠到了椅子上,面带着看上去非常亲切的微笑,慢吞吞的说道:“由于中央派的彻底失势和萧剑秋目前所处的窘境,使得静雯不再像当年那么高不可攀了,这既带给了她许多危险,同时也带给了你和她之间的机会。

    “当然你必须要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就算萧剑秋再落魄,你作为一个叛军的头领,依旧是不可能和堂堂辅政王的未婚妻、世代侯门的千金有任何结果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有我帮你就不同了。

    “我也不想妄自菲薄,当今天下我可以算是最有资格争雄称霸的人了,而你的机会就在于我。普天之下,也只有我敢向你担保可以保护卓静雯。更重要的是,只要你全力帮助我成功了,我就可以运用足够的权势让你获得和卓静雯匹配的身分,你们也才能够彻底扫除之间的障碍。

    “所以,和我合作,帮助我强大和成功,就可以让卓静雯获得更多的安全,并且可以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笔交易,你一点也不吃亏。”

    “哈哈,真是可笑!”尚兴居然丝毫不为所动的大笑了起来。

    风雨微微皱眉,他没有想到自己给他这么清楚的分析了利弊之后,这家伙居然一点都没有心动,不由有些信心动摇,只好硬着头皮保持着仿佛掌控了一切的从容,依旧微笑着向尚兴问道:“有什么事情让尚将军这么好笑!”

    “正如你所说,静雯乃是圣龙帝国世代侯门的千金,她的外祖父高战可以说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她的父亲卓不凡也被我打成重伤,你说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风侯如此处心积虑,恐怕是白辛苦一场吧?”尚兴面露嘲讽的说道。

    他心里很清楚,横梗在彼此之间的最大障碍,恐怕不是别的,主要还是卓静雯家族和自己的恩怨,否则当初自己有的是机会和卓静雯放弃所有的一切,双宿双飞,也用不着和眼前这个阴谋家这么吃力的纠缠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没有意识到已被对方认定为阴谋家的风雨,听了尚兴的话之后不由暗自苦笑。虽然战报上说庞勋的军队打败高战、夺取圣京,但由于和风雨军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因此交到风雨手中的情报,只是一笔带过的提到尚兴作为大军先锋功不可没,却万万没想到原来他和卓静雯一家,有着如此直接的恩怨纠葛!

    当下风雨心念电转,由于要分兵出征西域,使得风雨非常迫切的需要尚兴加入自己这一边,以建立一个势力的缓冲区,尽可能延迟和燕南天之间翻脸的时间,避免自己两面作战的被动情势,所以尽管风雨感到非常棘手,但就这样放弃又实在不甘心,故而表面上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尚兴游说道:“将军多虑了,别忘了中央派已经日落西山,而且卓不凡目前正在风雨处。只要将军助风雨一臂之力,那么到时候作为风雨军的重要将领,在风雨的调解之下,和卓小姐成亲又有何不可?”

    说到这里,风雨突然灵光一闪,继续说道:“尚将军可知道,当年锦州太守陈良将军原本只是卓大将军的贴身护卫,但他不正是在风雨的保荐之下,出任锦州太守,坐镇一方,同时还娶了卓姑娘的表妹——高战元帅的另一位外孙女,林太守的千金吗?”

    “这……”

    尚兴倒是被这个事例打动了,的确,林仁山的女儿和卓静雯的身分地位不相上下,居然真的在风雨的支持下,嫁给了原本没没无闻的陈良。虽然自己和陈良之间是有些差别的,而且事情也比之更复杂的多,但是另一个重要的关键是风雨如今的权势也早就超越了当年。经历过政治和权力斗争的尚兴,非常清楚在有实力就能大声说话的政治舞台上,实力和利益才是真正决定一切的要素,因此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线希望。

    犹豫了半响,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么风侯又有什么保证呢?”

    风雨内心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终于获胜了,当下轻轻的笑道:“没有,这就是赌博!不过尚将军应该清楚,风雨如果获胜的话,实在没有任何理由阻止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爱将结为连理吧?”

    “成交!”

    尚兴知道这恐怕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做出决断之后的他,恢复了一方统帅的干练,终于决定和风雨结成同盟,赌这么一把。此言一出,他就非常清楚自己别无选择的和风雨绑在了一起,之后就是竭尽全力帮助风雨赢得胜利。

    “祝秋帅此去一帆风顺,扬我军威!”

    风雨亲自率领锦州城的文武官员西去的秋风军,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故,这无疑是圣龙帝国最近百年来头一次主动向呼兰出击,虽然是打着收复故土的名号,虽然和鄯善王达成了联盟,但是这样向北方的游牧民族主动用兵,无疑是一次极大的军事冒险,成功与否,风雨心中一点都没有把握。

    在圣龙帝国的悠久历史上,确实有过这样宏伟的用兵,但那是在圣太宗和圣武帝时期,国力达到了相当的巅峰之后,集结全国兵力的出击。虽然千百年后的今天,圣龙帝国就经济和财富而言,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就军事力量和综合国力而言,却实在是差得太远了,更何况发动者仅仅是占圣龙帝国一隅的风雨军。只是眼前的这一次远征,目标没有圣太宗那么大,而且如果成功的话,收获实在是太诱人了,如此巨大的收获,让原本就很有赌性的风雨根本无法拒绝。

    “放心吧,我会小心从事的,绝不会让那些胡狄头领给耍弄的,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在和风雨握手言别时,明白好友心中忐忑的秋里,在风雨的耳畔轻声说道。

    “前途珍重!”风雨闻言会心的一笑,和秋里拥抱别过。

    秋里的话无疑是一语双关,胡狄的头领,即指要对付的哈里克尔汗,乃至呼兰的大军,也同样指提防着这次主动要求同盟的鄯善王,同时还牵扯到让风雨一直不知该如何对付的拓跋家族。

    随着马氏五兄弟的家破人亡,拓跋家族无疑成为了凉州当地的第一豪强,虽然表面上对风雨军一直表现得非常支持和恭顺,但是暗地里却拥有五万精兵,总让风雨感到有些不放心,这一次征调拓跋家族的目的,也正是在分散这个家族在凉州的力量,同时又可以在不调动自己其他方面兵力的情况下,加强讨伐军的实力。

    眼见秋里能够如此领悟自己的意图,风雨大为宽心,对于自己这个多年兄弟的能力,风雨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哈哈,坐拥美人,手掌精兵,勒马燕然,天下谁敌?”

    在秋里豪迈的吟唱中,秋风军威武的铁骑士气高昂的出发了。

    如果说唯一让风雨有些遗憾的事情,那就是万万没有想到前来联姻的银玲公主竟然如此貌美,而且不乏飒爽英姿,这一次居然主动请缨随秋里出征,难怪这个风流名将如此得意,这让风雨微微感到后悔,觉得真是便宜了这个家伙了。

    不过看了看身边同样娇柔美丽的妻子,又想到一旦出征告捷,秋里这个好兄弟将为自己创造一个安全的后院,风雨的心中也就释然了。

    算了,我欲取天下,何惜一美人哉?

    风雨暗暗的自我宽解。

    “雨,你真的确定可以暂时不同燕南天起冲突?”

    当风雨和李中慧独处的时候,美丽的妻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丈夫其心中的忧虑,虽然她很清楚,身为风雨军的主帅,风雨既然已经做出了战略上的决断,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再适宜加以劝阻,但是心中那淡淡的担心却实在让她排解不开。

    “怎么了?西域的机会实在很难得,我无法拒绝,所以也就决定了在这段时间内,我不可能抽调出足够的兵力来对付燕南天。”

    风雨有些诧异妻子的态度,不过还是耐下心来解释,不管如何,他还是非常重视这个拥有非凡能力的女人的意见。

    “可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就这么有把握燕南天不会在这段时间里发动对风雨军的进攻?毕竟一山难容二虎,如今燕南天的所作所为,无疑表明了他有囊括天下的野心,绝对不可能坐视风雨军壮大的。”李中慧一双美目凝神的盯着风雨,说道。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费尽口舌说服了尚兴归顺,让他收编庞勋的旧部来作为我们和燕南天之间的缓冲区。”

    对于自己利用国家的大义、天下的大势、个人的利益这些东西软硬兼施,说服了尚兴,风雨一向感到很得意,也正因为如此,对李中慧无视自己的努力,不由非常的委屈。不过看见李中慧如此担忧,风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仔细分析道:“更何况,我认为目前燕南天还抽不出精力来对付我们。毕竟,他要想掌控京畿,首当其冲的就是要面对不甘心就此失去权力的萧剑秋。虽然他成功的利用皇上和辅政王之间的矛盾,抬出了萧成秋做议政王,但是萧剑秋根基深厚,在民间和士林素有贤王之称,在江湖上有天池剑宗为首的白道支持,在朝中有令狐家族为呼应,和公孙家族也有姻亲关系,在中央派的残余官员中更是很有威信,自己又有经营多年的鄂州作为退路,恐怕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其次,原本和燕南天作为盟友对付萧剑秋的皇甫嵩,绝对不会安心的做一路诸侯,他一定会利用目前皇帝在他手中的有利条件,和燕南天讨价还价,谋取更多的利益。而这次和燕南天联手的皇上,也绝对不可能甘心就这样回到圣京,成为燕家的傀儡。所以这也同样是让燕南天很头疼的一个大问题。

    “再次,公孙无用这只老狐狸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明确态度,但是公孙家族占据着齐鲁大地,威胁着燕南天的老巢幽燕到京畿之间的生命线,也绝对不能忽视。而上官明镜等掌握着地方兵权的原中央派官员,更需要他全力以赴的加以拉拢和收买。

    “此外,庞勋虽然败局已定,但是他终究还是不会甘心就此兵败,势必联络旧部企图东山再起的。既然燕南天企图继承圣龙帝国的中央权威,那么无论庞勋的残部是在南方还是中原闹事,他都没有理由不理不睬,势必会调集兵马加以扑灭。

    “最后一个理由是,燕南天既然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无论如何都得说服皇上返回圣京,以及各路藩镇前来圣京参加皇上返驾、平定叛乱的盛典,否则他就名不正言不顺,那么在这件事情办妥之前,燕南天又怎么可能轻启兵端让天下诸侯心怀疑虑,裹足不前,以至于破坏他的会盟呢?”

    “这个……,你不会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圣京是一个大陷阱,存心让燕南天自己踩上去的吧?”李中慧听了风雨的分析,眨了眨眼睛,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虽然她不是没有看到这些问题,但是绝对没有风雨分析得如此深刻,以至于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露出恶魔尾巴的风雨,原来竟在一开始就设下了圈套,故意让燕南天自以为得计的拿下圣京,然后去面对天下各方势力的角逐,而自己却躲在一边偷笑。

    “我好像没有这么大能力吧?”

    对于妻子的抬举,风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确实一开始就看到了掌控圣京未必就是那么美好的事情,因此自己并不是太感兴趣,但是说他上来就设好计谋让燕南天来上钩,倒是大大的冤枉了。在风雨的原先预测中,燕南天绝对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燕家的铁骑会乘着这个机会发展得这么快。

    但是,拿下圣京,既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一次非常艰难的挑战。燕南天到底是因为遭受各路诸侯的围攻而成为历史上的笑柄,还是把握了这个大好的机会,最终建立盖世霸业?

    这一点风雨根本无法把握,成败得失也唯有历史才能做出公断。

    “可是,现在谁也回避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风雨军是唯一可以和燕家抗衡的势力。至于你说的各种牵制燕南天的因素,虽然都很重要,毕竟大多数都属于只需要在政治和外交上玩弄权谋的事情,适逢乱世,所有的藩镇首要的选择就是保全自己的实力,绝对不会轻易就和燕南天翻脸。

    “那么,在燕南天认定风雨军是他最大的威胁和障碍的前提下,你说他会不会乘风雨军南征印月,北讨西域的时机,出兵讨伐我们?”

    虽然很佩服风雨对天下大局的分析,但是李中慧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固执的提醒着风雨,眼见风雨兀自不以为然,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心中最大的顾虑:“如果燕南天真的和呼兰联合的话,风雨军恐怕就有麻烦了!”

    风雨微微一楞,如果燕南天真的和呼兰联手,那么就可以将其北方的大量兵力全部抽调过来,甚至还可以借得大批呼兰的军队,那时候风雨军的形势倒真的是非常危险了。不过这个念头在风雨的心中也仅仅是转念即过,毕竟圣龙一向有轻视胡狄的传统,风雨无法相信身为四大家族的燕南天,会和呼兰建立完全信任的合作。只要他们不可能建立完全信任的合作,那么燕南天也就不可能真的抽调北方的兵力南下,更不可能冒被过河拆桥的危险,让呼兰的军队参战。

    如此考虑的风雨,终究还是淡淡的一笑,对妻子说道:“放心吧,风雨军拥有着锦州、凉州、伦玉关这样的坚城,又有着高唐至印月北部的纵深腹地可供回旋,可不是轻易就会被打垮的!”

    说这话的时候,风雨满怀着强大的信心,以至于李中慧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不再讨论这件事情了。只是这两个号称当代最善于权谋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历史就会让风雨为自己的过度自信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4各怀心事

    秋里注视着眼前的银玲公主,一头漆黑发亮的乌丝,一双明媚动人的大眼,小巧而又高挺的鼻子,白晰娇嫩的皮肤,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劲身短装的勾勒下,分外的火辣诱人,方便简易的戎装更是衬托出干练和青春。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尤物!

    秋里暗暗在心中吹了一下口哨,想到风雨临走时自觉痛失良机的那副倒楣样,秋里就暗暗好笑。不过无论谁娶了李中慧这个集权力、财富、能力于一体的女人,要想再享受齐人之福,都不能不说是一件可想而不可求的事情了。

    当然,秋里也很明白风雨的目的,让自己来笼络西域各部,从而巩固风雨军的后院,不能不说是一个好主意。如果是要对付这样的美人,秋里也觉得自己好像是的确不能拒绝这样的一个诱人任务。

    “秋帅,我们已经在麓城集结三天了,为何还不出兵?”

    不知道男人心中下流的想法,银玲公主更在意的是风雨军出征的日程。当秋里到达风雨军西北方向的军事重镇麓城时,整个西域的形势又有了新的发展,哈尔里克汗,这个呼兰帝国大可汗的妻弟,得寸进尺的再次向鄯善王用兵,已经派兵团团围住了鄯善王的都城鄯善城。

    情况危在旦夕,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和风雨军东西夹击的可能,完全等待着风雨军前来救命。

    面对这样的局势,秋里这才恍然这个鄯善王为何如此急不可待的把女儿交出来,如果不是双方在玩什么双簧的话,那就是这个老家伙太过于了解自己的对手哈尔里克汗,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因而把风雨军当作了救命的稻草。

    “秋帅,难道您要违背我父王与风侯之间的协议吗?”

    银玲公主见秋里并没有理睬自己的问题,只是悠哉游哉的看着自己,好像是胜券在握的强者,在肆意的捉弄不得不俯首帖耳的弱者,不由心头火起。

    圣龙人果然个个都是自私自利、狡猾卑鄙!

    公主愤愤的想道,如果不是为了拯救父王和族人,她怎么可能如此丢人现眼的,自动跑到这些可恶的圣龙人的领地?

    更大的侮辱是,那个号称无敌的风雨,居然看也不看一眼的,把自己让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就仿佛是转让一件货物一般!

    而眼前这个胆小鬼,妄自拥有这么多兵马,这几天却只懂得龟缩在城中,不是宴请部将,就是一个人在屋内看书,根本不敢和呼兰人开战!

    眼见自己的国家和族人正在遭受战火的摧残,眼见军情十万火急,城池危在旦夕,一向高傲的银玲公主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剑刺穿这个可恶的家伙,率领军队奔赴硝烟弥漫的战场,和自己的族人同生共死。

    秋里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美女,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自觉,他的心早就随着那个梦一般的印月女郎,在那如血的夕阳下,随着“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吟诵中,碎掉了,死去了。

    不过之所以按兵不动,倒不是秋里存心要为难银玲公主,一方面他也需要做好出征的准备和筹划。

    另一方面,最主要是为了探明鄯善王究竟是否真的要和风雨军联盟,毕竟招惹呼兰人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虽然鄯善王献出了自己的女儿,但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世界里,除了个别像李中慧、袁紫烟这样的强者。一般来说女人通常注定是权力和阴谋的牺牲品,就如同鄯善王把女儿交给了风雨军,而风雨又把她转让给了秋里一样,仅仅是政治交易中的一件物品罢了,因此并不能绝对保障鄯善的诚意。

    所以,看见眼前的美人如此模样,秋里只是在嘴边微微的泛起了一个嘲讽的冷笑,盯着美丽的公主,说道:“按照我们的约定,鄯善王应该是和我军东西夹击哈尔里克汗才对。而且,公主作为联姻的对象,却并没有遵守约定留在凉州做人质,更不屑下嫁于本帅,本帅如今仓促出兵,岂不是一无所得吗?”

    “好,只要你愿意出兵,今夜我就是你的人!”

    倔强的公主,高傲的抬起头,闭上了眼睛,牙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以至于咬出了鲜血,眼泪不争气的从紧闭的眼眶中缓缓的落下,流淌在娇美高洁的脸庞上,胸口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在急促的颤抖,整个人在烛光下,显得如此的神圣和高贵。

    秋里楞了一楞,不知怎么的,眼前的公主突然让他想起了那个如梦般的印月少女。

    不,怎么可能呢?没有人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秋里用力的摇了摇头,将心中一闪而过的毫无道理的念头,迅速的排除出去。然后,站了起来,迅速的走到公主的身后,轻轻的搂住了那温暖的娇躯,一双魔掌在少女的身上毫不客气的上下游走,双唇轻轻的贴到了少女的耳畔,柔柔的轻吻下去。

    银玲公主的身躯忍不住微微的颤抖,身子也在秋里的抚摸之下,渐渐的发热,只是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秋里突然间一把抱住了美人,将她扔到了床榻之上,然后随着一声丝帛扯裂的声响,公主一声惊呼,从迷失中惊醒过来,顿时发觉自己已经几乎完全裸露的呈现在粗暴的男人面前。

    “不要!”

    少女的羞涩令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自己重要的部位,然而那发育完美的娇乳,犹如玉脂凝结;那曲径通幽的私处,若隐若现;那修长健美的**,光洁滑亮;那翘臀,那细腰……

    所有的一切,无疑不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美不胜收,惹人无限遐想,又岂是一双玉手所能够遮掩得住的?

    羞耻、愤怒、痛恨、忐忑、恐惧,各种各样的感觉瞬间涌入了公主的心间,泪水止不住的滚滚落下。

    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的秋里,丝毫没有半点的怜惜,他压在了少女的身上,粗暴的吻着少女的身躯。

    不知为什么,面对着这个少女公主,多年前仿佛遗忘的往事,竟然如此清晰的再一次浮现在他面前,那种对自己无力抵御强盗的愤怒,和那种眼看心爱女子蒙难的屈辱,令秋里丧失了理智,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情的发泄。

    “啊!”

    一阵剧痛从身下传来,少女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

    就在秋里屯兵麓城的时候,在锦州的风雨也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怎么会这样?”

    风雨冷冷的逼视着那些医生,愤怒的质问道。

    在他面前的床榻上,晓兰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然而身体却不停的扭动着,散乱的云鬓,失神的双眸,灰暗的脸色,发白的嘴唇,消瘦的身体,早已经让原本健康美丽的女孩,变成了病魔缠身、奄奄一息的枯木。

    感受不到半点生的气息,唯有那阴沉的死气弥漫在她的周围,仿佛灵魂已经脱壳而出,所剩的不过是一具毫无思想的躯干。

    “启禀风侯,林夫人……林夫人应该是长期服用了某种副作用很大的药物,这种药物的毒素潜伏的很深,而且有周期发作的作用,原本只是依靠持续不断的连续服用来压制,当然在压制的同时,无疑也是在身体内累积了更多的毒素,如今更因为先前小产造成的体虚和因此带来的精神崩溃而引发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胆战心惊的回答道。

    面对着统率千军万马的风雨雷霆般的愤怒,老人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同样在暗中冷汗淋漓的是陈良,事实上暗中让晓兰服下堕胎药正是他自作聪明的主张,但是晓兰因为身体的虚弱和惊悉小产后精神的崩溃,导致突然间引发了刚才老者所说的毒素,变得歇斯底里,以致现在徘徊在生死线上,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风雨,这个两年多前在战场上偶遇的年轻人,在这两年里变化得太多了,无论是现今的地位、权势,还是他目前自然而然在愤怒中散发出来的威势,都自始至终的提醒着陈良,眼前平时看上去依然随和可亲的风雨,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了。

    事实上,陈良自己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老实巴交的大将军侍卫了,身居高位的享受和荣耀,仿佛让人如上了瘾一般,再也挥之不去,对于失去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的恐惧,也仿佛毒蛇一般的吞噬着他的心灵,让他丢失了曾经的忠厚,变得不惜一切的妄图保全自己的所有,而将道德和良心远远的抛弃不顾。

    出于对风雨的畏惧,和希望藉助风雨的庇护,急于讨好风雨以求将功补过的陈良,在妄自忖度风雨的态度之后,决心让晓兰腹中的胎儿永远的消失。只是自己的运气似乎太差了一点,这件事情却造成了晓兰徘徊生死之间。

    意识到大事不好的陈良,自然再也不敢站出来表功,眼见风雨如此的着急和愤怒,有苦说不出的陈良毫不怀疑,如果风雨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话,绝对会用最残酷的手段,让自己从此人间蒸发的。

    幸好此时的风雨根本没有想到小产的事情,他满脑子想的是老者口中所说的药物,曾经淡忘的往事再次涌上心头,让他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壶酒!

    在祭奠圣灵之后的御宴上,晓兰从林玉寒手中夺过的那壶酒,那壶自己和晓兰同时饮下的酒,那壶曾经让自己倍受煎熬,如今更是让晓兰生命垂危的酒。

    连带着这壶酒的,是两个原本并不是非常相干的名字:林玉寒!皇甫嵩!

    虽然他有些安慰的是,终于可以表明晓兰并没有存心谋害他,但是这些微的安慰,完全被晓兰眼下所受到的痛苦所湮灭。

    “中慧,你立刻派人把孔军师当初留下的药方拿来,同时速将凉州所有的名医请来会诊,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挽救晓兰的病。”风雨冷静的有些骇人的说道。

    “好,我这就去办!”一边的李中慧非常干练的应道,她看见风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们下去吧,我要陪一会晓兰!”

    此时,风雨却在李中慧说话之前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退下。

    李中慧皱了皱眉,在眼下各方势力非常微妙僵持的局面下,身为风雨军的统帅,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而把手头的工作全部放下,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过看见风雨现在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劝也没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当下率先离开。

    跟着鱼贯而出的是那些医生和锦州太守陈良,其中以陈良的心情最好。一向精明的风雨,这一次没有对晓兰的小产产生怀疑,看来一方面是风雨对妇人生产这方面实在是一窍不通,也没有经验,另一方面也是风雨关心则乱,但无论什么原因,对于陈良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再好没有的事情了。

    “陈太守!”

    可惜,事情并没有结束,就在他刚刚出了门口,却听见一声叫唤,抬头望去,却是李中慧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夫人有何见教?”

    陈良忐忑的跟随李中慧来到一个僻静处,急忙向她躬身施礼。

    对于李中慧,陈良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是当初在圣京的时候,如何说服风雨结为同盟,如何为风雨出谋划策,又是如何同魏廖联手实施风雨的图谋,一切均历历在目;而后来更是在李中慧的主张下,才使得他得以在广陵帝的御旨下,成为林仁山的女婿和锦州的太守。

    至于李中慧在风雨军中的地位、权势和影响力,以及她曾经的行动,中央派自然有着非常完整详尽的情报纪录,所以他非常清楚李中慧,这位风雨的妻子,风雨军的夫人,究竟有多么厉害!

    “林夫人究竟怎么会小产,那碗安胎药究竟起了什么样的作用?相信不必中慧说出来,陈太守也应该已经非常清楚了吧?”

    李中慧面带着微笑,慢悠悠的说道。

    “夫人饶命!”陈良顿时大汗淋漓,第一个念头是杀人灭口,但在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白痴主意之后,便面无人色,差点就要跪下来向李中慧求饶道。

    真是个扶不起的烂泥!

    李中慧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无用,不由心中暗暗的皱眉,但是表面上却非常亲切的将陈良扶起,非常温和的说道:“陈太守何必如此多礼?其实中慧也明白,太守这纯粹就是一心为了让风侯开心,只是风侯目前心情非常糟糕,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恐怕对太守就非常不利了。风侯虽然并是非常宽厚,但是真的发起火来,像马家五兄弟一门的下场,太守也不是不清楚,就算是袁仙子都未必能把事情缓解!”

    “请夫人救命!”

    陈良大惊失色,背上凉飕飕的。当年马家五兄弟叛乱失败后的下场,他也是非常清楚的。

    袁紫烟身为天池剑宗带剑传人,可以说是当今江湖中白道的领袖,欧静身为无忧谷谷主,是风雨军创军的功臣,也是风雨军中在治政方面,唯一可以和以李中慧为首的李氏家族相抗衡的清流派的代表,但即使这两位当代的奇女子,也无法劝说风雨收回将马氏一族全部投河的成命,结果是马氏家族一门,不分男女老幼,成千上百的被投入了圣龙河中。

    如果风雨知晓了这件事情而发怒的话,那么自己一家……

    陈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正在此时,李中慧却依旧微笑着,非常温和的宽慰道:“陈太守不必如此,放心吧,中慧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多少还是能够分清是非黑白。尽管太守此次的行为有些不妥,但是太守对于风侯的忠诚,中慧却是能够相信的。风侯雄才伟略,肩负着重振圣龙、复兴神州的重任,中慧又怎么会坐看风侯斩杀忠心耿耿的义士良将,令天下人寒心呢?”

    “多谢夫人体谅!”

    陈良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对于李中慧的话,他一半是感到稍稍的放心,一半则是因此而感激涕零。

    “太守莫要如此多礼,中慧实在愧不敢当!”李中慧急忙伸出了纤纤玉手,将陈良扶起。

    “请夫人放心,末将今生今世,愿誓死追随风侯和夫人!”心领神会的陈良立刻抓出机会,赶紧表明心迹。

    看着陈良远去的身影,李中慧轻轻的用手捋了捋额上散乱的云鬓,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看来这个昔日风雨军的创始元老,曾经的白虎军统领,现在的锦州太守,已经完全被自己所控制起来了,这使得李氏家族在风雨军中的势力和影响,又进了一层。

    但是当她回首望见风雨和晓兰独处的房间时,心情不由得又一次沉重起来。

    不是为了吃醋,而是因为担忧。

    风雨啊风雨,你知不知道,如今天下正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之下,成王败寇的差别不过是毫厘之间,各方势力都在马不停蹄的运作着、活动着,今天的每一分努力,都将具体表现在日后的势力消长上。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冒着流言蜚语中伤的危险,冒着因此失去天下的可能,放下手中的一切,陪伴在这个天知道还能不能活命的女人身边,值得吗?

    如此想着的李中慧,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即使违背风雨的命令,也要进去劝一劝他,哪怕因此遭受风雨的责骂和愤怒。

    因为,李氏家族和风雨军已经是生死与共、祸福同系的一体了,自己和风雨也何尝不是一个牢固的权力同盟,她绝不允许风雨军存在一点隐患,哪怕是极其微小的。

    门被打开了。

    李中慧走了进去。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晓兰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而风雨,这个统率着数十万风雨军,势力范围囊括凉州、延州、锦州、伦玉关、高唐和印月半岛东北部,天下最有权势的藩镇,正静静的端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憔悴的女人。

    李中慧心中有些酸楚,但是她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说一句话,仅仅是走到了风雨十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站立着。

    在她原本想来,风雨应该会问自己为什么一声不吭,那么她会告诉他,作为妻子自己理应伴随在丈夫的身边,默默的支持丈夫的一切决定,以便用真情打动他。又或者风雨会问自己为什么抗命进来,那么自己就会向他阐述天下大势,让风雨回到现实中来,让他清楚如今天下大乱,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他这个风雨军的统帅来定夺、来筹划,他根本没有闲余、更没有权力留在这里发呆。

    但是风雨没有这么问,他只问了一句话,但是那短短六个字,却顿时让李中慧吓了一跳,让她感受到了和陈良一样的战栗。

    因为,背对着李中慧的风雨只是问她:“你收服了陈良?”

    在一瞬间,李中慧的脑子里冒出了十多个方案,有矢口否认的念头,也有认为风雨实在试探自己的怀疑,想过了各种各样的言辞来应付,但是最终她只回答了两个字:“不错!”

    做出了决定后的李中慧,望着屋内因为光线阴暗而有些模糊的风雨的背影,恢复了往常的镇定,沉思着说道:“你早就注意到了那个问题,也猜到了陈良是罪魁祸首,但是你故意没有说出来,反而是让我去威慑陈良,这样陈良就处于害怕被你发现这件事情,又感激我为他隐瞒的情绪之中,从而也就只好战战兢兢的为风雨军办事了。”

    说到这里,李中慧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当然,还有一层作用,那就是陈良虽然会听从我的指挥,但是始终会感到不安全,那么日后有机会,他很有可能会反过来对付我,从而也就成了一招牵制李氏家族和我的绝妙伏笔,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女人太过于聪明,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情!”风雨沉默了片刻,方才长叹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虽然自己的推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是李中慧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半点的高兴。恰恰相反,她突然感到了非常的害怕。

    眼前的风雨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她却发现距离远在天涯。

    她从来都认为风雨是一个杰出的军事统帅,也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虚怀若谷的政治家,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在玩弄权谋方面,风雨的才华绝对丝毫不弱于他在军事和政治方面的长才,而绝非她以前一直认为的太过于书生气。

    事实上,李中慧突然发觉自己其实真是愚蠢,一个能够如此巧妙的维系着清流派和李氏家族的权力平衡,能够让手下各军将领彼此分立,但是又绝对效忠于自己的统帅,在权谋方面,又怎么会书生气呢?

    自己自以为聪明,其实自始至终都是在风雨的掌控下,所有的努力不过成为了风雨玩弄的平衡术中的一环。

    想到这里,李中慧的心中油然而生的,正是和刚才陈良对自己的感觉一样,对于这样的人,最好还是臣服为妙。

    5跳动仇恨

    烈火在无情的燃烧!

    鲜血在肆意的飞溅!

    刀枪在剧烈的撞击!

    箭矢在漫天的飞舞!

    战马在绝望的悲鸣!

    一个个英勇的战士,忠实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一具具血肉的身躯,悲壮的倒在了守卫的阵地上!

    “不,不要!”当林玉寒醒来的时候,浑身冷汗,昌化城的血战依然在眼前挥之不去。

    简陋狭小的城池中,拥挤了十万大军。城外的原野上,则密密麻麻的驻扎着数倍以上的敌人。辎重被摧毁,箭矢被用光,但是这些英勇的林家子弟兵,依然忠诚的追随着浑身浴血、白发苍苍的父亲,宰马肉充饥,用身躯御敌,个个战斗到了最后的一刻,无怨无悔的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轻敌冒进所致。

    所有的人都死了,而他却活了下来。这是老天的捉弄,还是命运的报复?要自己活着来承受这一切良心的煎熬。

    将士们无畏的身影,父亲圆睁的怒目,一切的一切,让林玉寒坠入了无边的痛苦深渊,仇恨、懊悔、悲伤、自责……,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涌上了心头,压抑了呼吸,让他痛不欲生。

    ……

    “林公子!”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步入一位紫衣佳人,衣衫在轻风中翩翩浮动,说不出的高贵雍容,宝相庄严之间,让人情不自禁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妳!”

    林玉寒闻声突然抬起了头,双眼血红的瞪视着对方,这个曾经让他和父亲,乃至全天下都为之敬仰的仙子,如今在他的眼中却无疑是恶魔般的存在。

    “为什么?我们林家与天池剑宗有什么仇怨?为什么我林家父子按照你的安排,千里急行军,面对的却是昌化城下庞勋严阵以待的五十万大军?你口口声声说的盖憎天,怎么没有投诚?你所谓的缺衣少粮的贼军,怎么没有崩溃?”林玉寒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嚷道。

    正是出于对天池剑宗的信任和敬仰,他相信了袁紫烟的情报,说服了父亲孤注一掷的进攻圣京,试图抢在其他藩镇之前,夺回圣京,重振中央派的雄风。然而,结果却是面对着数十万敌人的重重包围,十万子弟兵全军覆没,父亲也力战身亡。

    一想起父亲全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尸体,林玉寒就无法遏制住心中的愤怒。

    “你为什么不看看这些事实?”

    袁紫烟心中暗暗的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情的确是天池剑宗有史以来一次最惨重的失败。原本是想扶助林仁山成为第二个高战,万万没想到却被那个“西门”的组织给狠狠的玩弄了一趟,结果反而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势。

    可是,天池剑宗是不能承认自己失误的,天池剑宗应该永远不会犯错,唯有如此才能维系住天池剑宗在朝野中的神圣超然的地位。

    所以,袁紫烟在林仁山的面前,神色不动的说道:“当日林夫人冒死突围向风雨求救,但是风雨却根本不为所动,仅仅是让陈良的锦州军前去应付了事,风雨军的主力却乘此机会拿下了伦玉关和锦州。甚至还强令伦玉关令尊的旧部攻击呼兰大军,以至于伦玉关的守军最终全军覆没,风雨由此彻底控制了圣京以西的所有战略要地,成为当今天下最强大的藩镇。

    “另外,就在昨天,庞勋手下原本负责指挥东线的两员大将尚兴和盖憎天,归顺了风雨。同时,根据锦州方面传来的消息,令夫人小产,风雨日夜守护在她的身边;你的姨父卓不凡被送到了凉州就医;你的小舅子陈良完全唯风雨之命是从!”

    “你……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风雨搞的鬼?”

    袁紫烟的话语,无形中对林玉寒做出了强烈的暗示,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是说,风雨他……他为了夺走晓兰,所……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设计让我林家军全军覆没,并且乘机吞并了锦州和伦玉关?”

    “公子以为呢?”袁紫烟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旧淡然的说道。

    风雨!

    林玉寒喃喃的叨念着这两个字,心中产生了无比的仇恨。

    这个两年前还只是没没无闻的穷小子,在这两年来崛起之快,可以说古今罕见。

    就是由于这个年轻人的存在,他使得原本应该优秀的自己变得黯然失色:他改变了圣龙帝国的权力结构,让那些古老尊贵的家族,不得不在他的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他驱逐了呼兰的铁骑,让无知的万民欢呼崇敬,视之为民族的英雄;他远征了异国他乡,在付出成千上万圣龙子弟的鲜血和生命之后,却被热血男儿看作了重振神州辉煌的希望。

    林玉寒好恨!

    为什么出身将门的自己,总是比不过这个贫寒的庶民?为什么风雨军能够每仗必胜,而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得以扬名天下的机会,却落得个全军覆没、家破人亡的下场,还白白的让风雨乘机夺取了伦玉关和锦州,势力更胜从前?

    如今,袁紫烟却给了他一个最好的理由——卑鄙的阴谋!

    这个世界所有的芸芸众生都有着相同的劣根性,那就是在做错了事情、闯下祸之后,总是下意识的要保护自己,千方百计的寻找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以此来证明并非是自己的无能,而是归咎于运气不好、敌人的阻挠等等诸如此类。

    面对如今的惨败,林玉寒也同样如此。

    是因为风雨实施了卑鄙的阴谋,才使得林家家破人亡的,是风雨夺走了林家的一切,夺走了他林玉寒的一切,还包括晓兰!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一般的吞噬着林玉寒的心头,让他不再因为内疚而沉迷下去,让他因为仇恨而产生了动力,让他不必怀疑自己的无能而找回了自信。

    在这样的解释之下,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风雨为了夺回晓兰,所以收买了盖憎天和尚兴,实施了卑鄙的阴谋,让林家军陷入了埋伏,并且因此夺取了伦玉关和锦州,现在更是霸占了自己的妻子——晓兰。

    这样想着林玉寒,牙齿咬得咯咯得响,手指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过了很久,方才从喉间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了犹若来自阴间的声音:“我——要——杀——了——你——风——雨——”

    “你以为就这样喊一喊,就可以杀了风雨吗?”

    袁紫烟的声音无情的把林玉寒拉回了如何复仇的现实中。

    “仙子来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不会仅仅是告诉我这些事情这么简单吧?需要我做什么?请直说!”

    林玉寒突然恢复了冷静,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竟然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袁紫烟楞了一楞,没想到冷静下来的林玉寒,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劲,看来这些从世家豪门中出来的子弟,虽然由于没有经受磨难而显得有些幼稚,但也绝非都是白痴,毕竟家族传统的教育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不过这并不会改变袁紫烟的计画,她只是淡淡的一笑,继续说道:“你还记得燕芷若吗?”

    “燕芷若?那不是燕南天的女儿吗?”

    林玉寒呆了一呆,方才从尘封的记忆中回想起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最后一次相见,大概是在三年前的圣龙大学堂,那个时候的自己风华正茂,无可挑剔的风度、学识和家世,使自己成为了校园内的一个焦点,无数名门淑女都纷纷的暗恋着自己,借故和自己接近,暗送秋波,期望与心中的白马王子上演一出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爱情。而燕芷若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当时无限风光的自己,并没有很在意这个其貌不扬的丑小鸭,仅仅是因为她的家世,而做着礼貌上的应酬。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光!美女在身边环绕,到处都是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到处都是阿谀奉承的跟班,到处都是赞美和掌声。

    可惜,为什么人生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方才知晓拥有的宝贵呢?

    不知不觉被勾起了往事回忆的林玉寒,在温馨回忆的同时,不由得感动了一丝痛苦。

    “不错,就是燕南天的掌上明珠!”袁紫烟并没有理会林玉寒心中的曲折,接口说道:“你应该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当今圣龙,能够有实力对付风雨的,就只有如今控制着圣京的燕南天一个人了。”

    “风雨?燕南天?”林玉寒喃喃的沉吟道,他很快就明白了袁紫烟的意思,如果能够让一直暗恋自己的燕芷若投怀入抱的话,那么就可以进入燕家的核心层,从而说服燕南天对付风雨。

    风雨,你等着吧!

    林玉寒心中狠狠的说道。尽管他有些迷惑袁紫烟为什么会如此处心积虑的,让自己来挑动燕南天和风雨之间的杀戮,但是完全被仇恨充塞胸间的林玉寒,已经无法再仔细和冷静的思考问题了,满脑子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复风雨!

    “师妹,好手腕!”

    当袁紫烟安顿好林玉寒,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一个面色阴沉的年轻人,悄无声息的早就恭候在屋内,赫然是曾经和风雨在战场上血战过的韩让。

    只听他冷冷的说道:“先是让庞勋得势,动摇了圣龙的根本,改变了神州的权力平衡;然后又让朱全投降燕家,让燕南天夺取圣京,挟天子以令诸侯;同时还设计使得林家父子家破人亡,帮助风雨控制了圣龙以西,作为对燕南天的制约。

    “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整个神州,千年传承的圣龙帝国,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下,做到了即使百万大军也无法做到的事情,真是愧煞了我们须眉男儿!”

    “师兄你真是过奖了!”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袁紫烟突然将自己的脸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丝毫不逊于刚才的容颜,娇媚的说道:“师兄,你看我和那个所谓的仙子比起来,到底谁漂亮?”

    韩让楞了一楞,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师妹居然还会有心情来比较和袁紫烟到底谁更漂亮的问题。

    平心而论,少女的容貌和袁紫烟相比难分左右,只是一个宝相庄严,一个妩媚多姿,一个犹如一尘不染的仙子,仿佛自九层天外贬下凡间,一个好像热情开朗的火焰,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身边,一个是心中的女神,一个是梦里的情人。

    幸好,不管是凑巧还是故意,韩让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遵循了“绝不在一个女人面前将她和另一个女人比较”的铁律,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情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违背了国师的意思,要花这么大周折,让林家父子全军覆没,坐大了风雨军的势力?你知不知道,风雨军现在居然得寸进尺,开始打起了西域的主意,正在和鄯善等部联系?一旦被风雨军染指了西域,将对我们呼兰帝国的宏图霸业,造成多大的危害?”

    “这是你要问我?还是国师让你来问我?”少女眨了眨可爱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问道。

    “哼!”韩让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少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答案,脸上略略闪过一丝嘲弄,一丝哀怨,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正色说道:“你养过狗吗?虽然我们要让狗不至于饿着,以便让它有力气对付狼,但是却也绝对不能够让狗吃得太饱,免得它有力气来反咬主人!”

    “你是说……”韩让也是聪明人,闻弦琴而知雅意,立刻隐隐猜出了少女话中的涵义。

    “不错,燕南天就是我们养的一条狗,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算听话,但是我们还得防他一手,不能让他的势力太过于庞大。”

    少女负着手侃侃而谈道:“自从凉州会战失败之后,国师就已经意识到了圣龙民族特有的本质,那就是虽然平时沉迷于内斗,但是一旦遭遇了外来强大压力的时候,往往会抛开一切成见团结起来。所以,用武力来征服圣龙,绝对是下下之策。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国师才会选择了燕南天作为我们的合作伙伴,帮助他进军中原。

    “但是,燕南天仅仅是我们的一个合作对象,或者说是一条圈养的狗。我们扶植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进一步造成圣龙的分裂,为呼兰帝国谋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帮助他来统一圣龙,威胁呼兰帝国的安全。

    “所以,就需要一个到两个势力来牵制燕南天,不能够让他在圣龙为所欲为,更不能让他成为第二个圣太宗,藉助我们草原的力量统一圣龙,然后反过来屠杀我们的子民。而就目前来看,风雨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风雨?哼!”韩让再次冷哼了一声,对于那个曾经在战场上阻挠他获取胜利桂冠的对手,他有些敬佩,但更多的是不服,当下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帮助风雨的理由吗?别忘了,风雨的手上,可是沾满了我们草原人无数的鲜血。而且,我们在防备狗饱了之后会反扑主人的同时,是不是更应该提防残暴的狼可能的行凶?”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让风雨更加强大一点。”

    少女冷笑了一声,说道:“只有这样,风雨和燕南天之间,才会有一场势均力敌的龙虎斗,并且也就可以藉助这场战争,将圣龙人的精英一网打尽,令圣龙元气大伤。你说呢,师兄?”

    韩让望着少女美丽的脸庞,突然没有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眼前这个指点河山、思维缜密的女郎,还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师妹吗?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但是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而是转移话题道:“那么,为什么费尽心机的让林玉寒仇恨风雨,并且把林玉寒安排到燕南天的身边?你不会是认为单单凭他就可以挑起燕南天和风雨之间的战争吧?”

    “从我让风雨夺取了伦玉关和锦州,让燕南天占据了圣京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战争,就已经无法避免了,用圣龙人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一山难容二虎!我相信,国师应该早就已经明白我的意图了。”

    少女仿佛不经意的点破韩让其实只是藉国师的名头来对自己狐假虎威之后,不容韩让分辩,便自顾自的说下去道:“林玉寒的出现,其实就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让燕南天师出有名,拥有讨伐风雨的理由的借口。同时,这也是一个决心,帮助风雨最终和燕南天彻底破裂,彼此间不得不争斗的你死我活的决心。

    “当然,这更是一个推动力,推动了燕南天尽早对付风雨,推动了风雨不得不和燕南天完全决裂,双方无法再调和的推动力。

    “否则,要是让燕南天按部就班的肃清朝廷,控制京畿,而风雨则放开手脚的巩固西北的话,那么我苦心营造的双方势均力敌的安排,岂不是反而变成了彼此投鼠忌器、维系微妙平衡的保障?”

    韩让略一思忖,明白了少女的意图。的确,双方的势均力敌,可以使得彼此争斗起来两败俱伤,但同时也可以使得双方维系一种微妙的势力平衡,这也是千百年来人世间保持和平的重要原因。

    但是加入了林玉寒这个因素就不同了,一心想报仇的林玉寒,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对付风雨,而自己这一边只要适度的推波助澜,那么受到了伤害而被激怒的风雨势必将发动反击,到时候实力相差无几的风雨军和燕家铁骑,也就不可避免的两败俱伤。

    而且由于这场争斗牵扯到了整个神州的格局,所以圣龙的各大势力也就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圣龙最优秀的精英和最精锐的军队将不可避免的彼此残杀。战争过后,无论谁胜谁败,圣龙帝国必定是元气大伤,也就为呼兰帝国入主中原,打开了方便之门。

    好毒辣的计谋!

    韩让不得不承认这个计谋的确高明,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提醒师妹:“妳别忘了还有天池剑宗!这可是千百年来保护圣龙的强大势力!”

    “天池剑宗?”少女不屑的说道:“你看这段时间,这个被圣龙人视作神圣的组织,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就和摇摇欲坠的圣龙帝国一样,这个故作清高的门派也早就不复当年了,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罢了,充其量也不过是充充门面而已!

    “一向被视为天池剑宗最坚定的盟友的少林、武当、丐帮的领袖,一个死了,剩下两个也早在我的算计之内随时可以收拾,袁紫烟这个圣龙人眼中的仙子,连身边都隐藏着我们众多的亲信,随时可以要她的命,你说她还凭什么跟我斗?”

    不同于少女得意洋洋,韩让略略皱了皱眉。

    三年前,在呼兰大军大举攻克伦玉关,发动入侵的前夕,他曾经奉了国师之命,潜入中原来查探军情,当时就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尚未成名、出山来历练的袁紫烟。两人一起行走于江湖,也曾经一起经历过一些风浪,当时他就被这个如梦般的美女所展现出来的智慧、决断和风范所折服。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师妹的能力,知道眼前的这个师妹无论武功还是才智,都毫不逊色于袁紫烟,但是要说到能够让袁紫烟毫无还手之力,那却也绝对不可能。更何况,在袁紫烟的背后,还有一个和自己最崇拜的偶像,当今呼兰大国师斗了数十年,依然旗鼓相当的天下第一高手,一代传奇人物——白飞云。

    如今,天池剑宗越是这样迟迟不见行动,韩让越是感到有些不安,只是见到师妹如此自信满满的样子,知道自己要求谨慎的话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当下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6攻伐酒泉

    “杀啊!”

    在震天动地的擂鼓声中,大批圣龙帝国的战士用盾牌掩护着身体,持着刀枪,扛着云梯,勇往直前的向城墙逼去。

    攻城车在毫无间歇的撞击着城门,弓箭手向城楼的敌军发射着如蝗的箭矢,投石车不停地将巨大的石块扔向城墙。

    靠近城墙的战士,迅速的在城墙边架起了云梯,无畏的勇士,**着上身,用嘴噙着大刀,举着盾牌,奋不顾身的向城墙上爬去。

    石头砸得盾牌咚咚的直响,也有不少人因此而被击落到地面,但是战士们毫无惧色,仍然继续向上攀登。有几组战士刚刚要爬上城头的时候,却忽然从箭垛中伸出来一根根的钩连枪,一下擢倒云梯上,将整个云梯擢翻。云梯上的战士从半空中落下,重重的摔倒了地面之上。但是,这一切都无法阻挡后继者继续勇猛的攻击。

    “秋帅,刚才探马来报,玉门关和总寨的军队已经出动,我军负责阻挡的部队目前已经陷入了苦战,若不能够迅速拿下这座酒泉城的话,势必全面被动了!”

    眼见虽然将士效力奋战,但是攻城的进展不是很大,在远处观战的拓跋山崎忧心忡忡对秋里的说道。

    酒泉和总寨是玉门关东面的两个犄角,就如同在玉门关西面的昌马和新民堡一样,可以和玉门关互相呼应、彼此支援,因此自古以来,要想从东面攻打玉门关,就必须拿下酒泉和总寨,就如同从西面攻打玉门关,必须拿下昌马和新民堡一样。

    也正是由于如此的缘故,风雨军虽然出其不意的在麻痹了敌人之后,迅速包围了酒泉,但是如果不能够迅速拿下酒泉的话,势必会遭到玉门关和总寨的两面夹击,处于非常不利的局势之中。

    虽然拓跋山崎很佩服秋里成功的麻痹了敌人,以至于能够如今兵临城下呼兰人方才发觉,在战略上先赢了一局,但是他从一开始就反对秋里现行攻击城池较大的酒泉城,而是主张攻打规模较小的总寨,如今见到战事不利,心中就更是有些不满了。

    由于风雨许诺此次西征一旦获胜,则将拓跋家族的军队单独编制为风雨军的一个军,并且把玉门关交给拓跋家族防守,这个实际上把圣龙对西域通商的门户交给拓跋家族、并且正式将拓跋家族纳入正如日中天的风雨军编制的优厚条件,让拓跋家族非常感兴趣,所以对于这一次的征战拓跋家族非常重视,特地派出了家族的二号人物拓跋山崎担任统帅,拨出了家族的主力,实在是志在必得,简直比秋里还积极。

    “十三郎,限你半个时辰内拿下城池!”秋里没有理会一边的拓跋山崎,而是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向身边的少年命令道。自从昨夜与银玲公主合欢之后,他便信守诺言,于今天一早就迅速出兵,乘着呼兰军队因为他前几日无所作为而有些麻痹的机会,迅速的兵临酒泉城下。

    “是!”少年也同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应了一声。这个在伦玉关被秋里收为义子的年轻人,脸部绷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唯有听了秋里的话之后,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显露出了他对于战斗的渴望。

    少年,毫不犹豫的冲上了战场。和所有的勇士一样,他**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显示了少年的强壮,浑身的伤痕表明了少年的身经百战。

    他紧握着大刀,举着一个盾牌,攀上了一个云梯,极其迅速的向上爬去,竟然不需要双手,却依旧犹如猿猴一般的敏捷,转眼就爬到了一半。远处圣龙帝国的战士们一边纷纷的叫好,一边的向城头射箭,掩护着他的行动。

    这个时候,城楼上的敌人也发觉了这个威胁,立刻开始向他射箭和扔石头。乱箭好像飞蝗一样,嘶嘶的尖叫着从他身边掠过。有一些射到了他的盾牌上,发出来咚咚的响声,石头也纷纷从他头顶落下,虽然被他闪过或者顶了出去,但是那沉重的力量,却震得他双臂有些发麻,虎口迸血。但是他全然不顾,越爬越快,速度非常惊人,居然将跟在他身后的士兵拉开了一大截。

    当他接近箭垛的时候,却见一个高大的呼兰人,怪叫了一声,猛地跳上了箭垛,双手举起了一块比磨盘还要大的石头,不顾一切的向少年砸来。

    这个莽撞的家伙,很快被城下圣龙人射来的弓箭一箭穿心,大叫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但是那块石头还是出手了。

    少年眼疾手快,连忙把身子一闪,紧贴在云梯上,石头呼的一下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撕破了他的一块衣角,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发出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此刻的少年,已经距离城头只有一人高的距离了,伸手都可以够到箭垛。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七、八个呼兰人,合力抱着一根很粗很大的木头,一声吆喝,把木头捅了过来。木头穿过箭垛的方孔,一下捅到了云梯上,把云梯捅离了城墙,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关头,少年突然以万分敏捷的动作,扔掉了盾牌,忽的一下腾空跳起,一只手抓住了那根木头,猛一使劲,刷的翻上了箭垛。

    这是箭垛后蹲着的两个敌人,一起举起长矛向他刺来。

    少年一个侧身,闪了过去,用臂弯把两只长矛一下夹住,向前用力一拉,那两个家伙顿时脚步踉跄的超前冲了一下,少年乘机手起刀落,结果了他们的性命,然后大手一挥,向城下的战士们喊道:“快把云梯架过来!冲啊!”

    躲在其他箭垛后面的呼兰人见此情景,连忙高声吶喊着,向少年猛扑过来。

    霎时间,几十杆长矛,数十柄大刀,密匝匝的向他砍去。

    面对这样的情形,少年毫无惧色,把背脊贴在了箭垛上,用手中的大刀左挡右砍,与官兵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这个时候,城下的风雨军战士,也立刻争分夺秒的把云梯架到了这个地方,飞快的向上攀登。

    呼兰人看见风雨军在这里登城,心中万分紧张,于是纷纷过来试图推倒或者捅开云梯。可是少年却死命的保护着这个地方,不让他们挨近箭垛,一柄大刀舞得滴水不漏,一会儿就在他的身边倒下了七、八具尸体。

    在这瞬间,风雨军的战士从少年死守的箭垛处登上了城楼,加入了战团,帮助少年守护突破口,并且迅猛的出击,抢占新的突破点。于是,这个呼兰人原本就因为突然遇袭而捉襟见肘的防御体系,就此划破了一个缺口,并且这个缺口越裂越大,就好像是一个沙袋一样,漏洞也随之越来越多,最终不可收拾。

    “十三郎果然不凡,当年在林仁山的麾下就号称拚命三郎,可惜林家父子有眼无珠,白白的浪费了这块美玉。如今在秋帅的提携下,假以时日,定将是我秋风军头号猛将,与蒙璇、洛信两位将军,恐怕也不遑多让!这不能不归功于秋帅慧眼识人啊!”观战的费全,见到了攻城战基本上大功告成,不由在他那猥琐的脸上挤出了几丝笑容,谄媚对秋里奉承道。

    “哈哈,你别乱说话,免得让这小子建了几次功劳就把眼睛放到了天上,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秋里虽然口头在斥责着费全,但是脸上却乐呵呵的,显然心里非常受用,对自己无意中收下了一员猛将,十分的得意。

    哼,怕马屁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这个秋十三郎,不过是一介少年,勇则勇矣,但是要和吞下自己眼珠兀自死战不退的洛信将军,还有在数十万呼兰大军中如如无人之地的蒙璇小姐比起来,恐怕还差得远吧!

    一旁的拓跋山崎暗中不屑的想道,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对本来就非常讨厌的费全,更增添了厌恶之心。

    这个时候,战场上传来了战士们的欢呼声。秋里等人抬头一看,却见城楼上旌旗飞扬,原本呼兰的旗帜已经被砍倒,取而代之的正是风雨军的军旗,在迎风招展,显示着胜利女神究竟花落谁家。

    “好极了,我们进城!”

    秋里高兴的一提缰绳,当先朝酒泉城冲去,拓跋山崎、费全和银玲公主,以及四周的护卫,也纷纷夹紧战马,跟着秋里朝酒泉城奔驰而来。

    圣龙历七五五年九月二十五日,酒泉,这座昔日圣太宗治下,强盛的圣龙帝国西域都护府,终于在被呼兰人占领了数十年之后,回到了圣龙帝国的手中,古老的城门无声的敞开着,任由圣龙的健儿踏入久别的故土。

    只是,当年放眼寰宇,令四方万国甚至连潜在敌人的资格都无法拥有的圣龙帝国,已经烟消云散去了。而现在,收复故土后人们,是否还能够像当年那样,号令西域各邦,掌控丝绸之路,再现昔日泱泱帝国的雄风呢?

    历史的答案,唯有交付世人来展现!

    “启禀秋帅,总寨的呼兰兵马已经弃城而走,逃往玉门关了!”

    就在风雨军拿下酒泉城不到一个时辰,秋里派出向总寨挺进的两个团,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总寨。同时,原本向酒泉增援的呼兰军队连同总寨的守军也全部都撤往了玉门关。至此,玉门关直接的暴露在了风雨军的面前。

    “进军玉门关!”秋里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这次,他先是假装无心出征,麻痹了敌人,然后出其不意的突袭酒泉,在敌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抢在总寨和玉门关这两个与酒泉城相互攻守的城池出兵救援之前,拿下了酒泉,一举破了玉门关、总寨和酒泉三足犄角的攻防联盟,然后更是借顺利攻克酒泉城的气势,吓跑了总寨的守军,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总寨城,致使玉门关在东面的两大屏障全部失陷,不得不直接面对圣龙军队的进攻。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事情,那就是呼兰的指挥官看来非常小心,一看到不对劲就没有恋战,立刻缩回了玉门关,生怕中了秋里围城打援的计谋,从而使得秋里原先攻取酒泉城之后引蛇出洞、歼灭敌军生力军的计画打了一点折扣,也增添了接下来攻打玉门关的难度。

    看来这个呼兰的将领倒也用兵谨慎!

    秋里心中暗暗冷笑,对于这次没有完美的完成原定计画,他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不过自负的秋风军统帅也并不是非常在意,在他看来,只有在别人看来最困难的情况下夺取玉门关——这座和伦玉关相比不遑多让的名关,才能显出自己的手段来。

    为人所不能为,方显我英雄本色!

    策马行进的秋里,突然想到了风雨在当初文臣武将们一致反对自己攻打印月的战略时,所说的那句充满理想主义豪情和欲与天争霸气的豪言壮语。

    等着吧,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天下河山,我来了!

    充满着斗志的秋里,在心中大声的吶喊着。

    “喂……喂,你当时为什么不先出兵攻打城池较小的总寨?”

    打断了秋里思绪的是银玲公主。

    她一直就跟随在秋里的身边,对于这个夺走了她的初夜与贞操,但是却在战场上表现出高超军事才华的男人,她实在是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憎恨他多一点,还是更多好奇?

    这个男人那天晚上的粗暴和冷酷,深深的伤痛了女孩的心。

    然而也同样是这个男人,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和冷静,从容与自信,也深深的吸引着本身也非常爱好金戈铁马的公主。

    于是,犹豫了很久,公主方才下定了决心,询问这个她憋了很久的疑问,因为在她看来,规模和防御都逊酒泉一筹的总寨,无疑更适合作为进攻的目标,同样也可以达到破坏玉门关——总寨——酒泉三足犄角防御的体系,而秋里却偏偏选择了酒泉。

    她不相信以秋里的能力会看不出这一点,但是她又无法理解秋里的选择,这让自小就立志要驰骋沙场的这位西域公主,实在无法释怀。

    “因为酒泉的规模和防御力都比总寨强,所以攻下了酒泉,总寨的敌军就势必不敢再逗留在城内,而是弃城退守玉门关,保全兵力。如果我军攻打总寨的话,酒泉的敌人则不一定会死心,说不定还会坚守城池,那么我们就又得多打一座城了!”

    秋里奇怪的看了一看这个西域的美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也许她们都是外族吧!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银玲公主的身上感受到“她”的影子,年轻的将军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用这个借口来满足自己,只是不自觉的,他对于这个西域的公主,总是在理智的排斥中又有着出自本能的迁就。

    这一点,让他感到很心烦意乱。

    “可是……可是,我们如果在玉门关外更多的歼灭敌人,削弱敌人的力量,不是有利于攻打玉门关吗?”

    银玲公主表现出了自己执着的一面。

    “玉门关有多少守军,和我们是否攻克玉门关没有太大的关系!”秋里冷冷的回答道,他感到了一些不耐烦。

    银玲公主呆了一呆,她没有弄明白秋里的意思,究竟这是指他已经有了成竹在胸的计谋,还是因为玉门关的特殊位置,使得攻击方不可能将其四面包围起来,以致敌人能够源源不断的将物资和兵力输送进去,所以玉门关理论上是永远都有充足的守军?

    不过她看得出秋里是不可能告诉自己这个答案的,于是不甘就此罢休的公主,撇了撇小嘴,没话找话的说道:“那么,要是我们因为酒泉太坚固攻打不下,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事实上,我们攻打下酒泉城了!”秋里非常冰冷的回答道,说着抽马加鞭,疾驰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话被噎着的银玲公主,和在一旁暗暗好笑的拓跋山崎。

    北方的幽云关,中间的伦玉关,西面的玉门关,曾经号称是圣龙帝国的三大名关。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如虎,圣龙帝国全盛的时期,这三道雄关连接起来的万里长城捍卫着帝国北方的安全,铸成了一道令北方野蛮民族不可逾越的防线,使得无数大漠草原的勇士饮血城下、尸骨堆积如山。

    而帝国的英主和名将们,更是不断的以这三道雄关作为自己出征的基地,率领着千百万朴实耐劳、忠诚勇敢的圣龙农家子弟,屡屡出击,驰骋在无边无垠的大漠草原之上,“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谱写英雄的赞歌,千古的传奇,人生的精采。

    万里觅封侯!

    这,就是那个时代男儿们的普遍志向。

    挥剑斩敌酋,沙场搏功名!

    这,就是当年的时尚。

    当时,勤劳质朴的圣龙人,是热血的,也是坚强的,更是勇敢和进取的。神州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尚没有形成后来致命的温床效应,而是帮助了积极进取的圣龙人在奋斗中,创造出了神州璀璨的文明和富饶的经济,并且将这样强大的国力,运用到了充满着激情和英雄浪漫主义色彩的开疆拓土之上,用敌人的鲜血和尸骨,开创出一个强大的帝国,乃至于曾经放眼寰宇,竟然连一个有资格成为潜在敌人的国家都不存在。

    但是曾几何时,帝国和他的人民在骄傲自大中迷失了,在对光辉历史的回顾中沉睡了,在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中堕落了,曾经帮助帝国强盛的那种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反过来形成了可怕的温床效应。由于长时间提倡所谓“仁义忍让”的儒术的广泛传播,一个曾经强大的民族在精神上被严重腐蚀了。

    于是,整个帝国文官贪财,武官怕死,昔日强大的军团不堪一击,纯朴无畏的人民变得自私和懦弱,赖以骄傲的文明和财富,成为了野蛮民族眼中无限诱惑的肥肉,退缩忍让、花钱消灾的外交策略取代了强硬的进攻,慷慨赴义和视死如归成为了嘲讽的笑料,“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儒家思想在国家大政方针上的体现,产生了可怕的后果。一代又一代的君王,宁可残酷的镇压自己的子民,也不愿意对其实并非无敌的外族加以忍让;宁可用子民的财富和生命来讨好外族,滋养外族的强大,却要对主战者加以最为残酷的惩罚,还圈养了一大群无耻的文人讴歌着这种纳币求和的屈辱政策,自以为是为了人民生活的安宁与和平,是一种顾全大局的伟大。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帝国的疆土一点点的被削减,已经玷污了祖先英雄之名的帝国君臣们,对于外族关于领土的要求,从搁置争议到主动退让,一步步的鼓励了敌人,养肥了恶狼,边疆不但没有得到安宁,帝国的领土却反而一天比一天的减少,帝国的力量也一天比一天的削弱。

    于是,甚至连曾经帝国西北屏障的锁要咽喉——玉门关,也长久的落在了异族手中,致使千百年前英雄的祖先留下的领土被不肖的子孙挥霍了,圣龙的子民被异族蹂躏了,神州的大地随时都处于异族铁蹄的威胁之下。

    好一座雄关,不愧是和伦玉关齐名的!

    当风雨军到达玉门关前的时候,拓跋山崎不由感叹道:“见到了玉门关,拓跋更是佩服当年风侯竟然能够凭借三千兵马,就夺取了不亚于此关的伦玉关,真不愧为当今第一名将!”

    “报!”正说话间,只见中军飞马而来禀告道:“呼兰玉门关守将送来一封信!”

    “念来听听!”秋里冷冷的说道。

    “这……”中军有些为难的迟疑道,但是一见到秋里冰冷的眼神,顿时心中一颤,急忙定了定神,将信展开念道:“圣龙军将领听着,此乃你们号称三大名关之一的玉门关,城坚墙厚,咽喉锁要,纵有百万大军又能奈我如何?劝阁下还是乘早收兵回府,免得到时候兵败如山倒,徒损将士性命!就算是风雨,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运气的……”

    “哼,好大的口气!”

    没等中军念完,秋里已经一把夺来撕碎了信,放任胯下的坐骑在原地遛着圈,冷冷的望着这座曾经接纳过无数圣龙男儿从这里奔赴万里异域建立功名,也曾经迎战过无数作着试图踏过此处饮马中原美梦的强大异族,最终却还是屈辱的被异族夺取的名关,沉默了片刻,方才对全军下令道:“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准备攻城!让呼兰的野蛮人看看,中原名将辈出,能够夺取这样名关的,不是只有风侯一人!”

    霎时间,全军应声雷动,士气高昂。

    唯有一人在暗中悄悄的皱了皱眉。

    好大的口气!

    拓跋山崎暗暗的冷笑了一声,回味着秋里刚才的话:“能够夺取这样名关的,不是只有风侯一人!”

    就战前应对敌人的挑衅、激励己方士气而言,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误,而且效果也不错,但是如果单纯分析这句话,则不免给人一种在挑战风雨权威的感觉,实在不是一个下属武将应该说的话。

    秋里太傲了!

    联想到当年秋里拒绝了风雨让他领兵西征印月的命令,再加上今天这么一句肆无忌惮的话语,突然让拓跋山崎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破裂的友谊真的会恢复如常吗?

    面对权力的宝座,身居高位的风雨,会永远无限制的信任自己的好朋友,甚至容忍对自己权威即便是无心的挑战吗?

    拓跋山崎心中一动,突然间灵光一闪,明白了风雨为什么要让拓跋家族参战的更深一层次的原因了。

    当风雨提出让拓跋家族参战的命令之后,拓跋家族的内部曾经有过非常激烈的讨论,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风雨想让拓跋家族的势力分散开来,不至于集中在离凉州很近的拓跋家族的老窝银屯,威胁到风雨军的根本重地,同时更暗怀让拓跋家族和呼兰人互相激战以削弱实力的险恶用心,只是风雨的条件实在太过于优厚,以至于令人无法拒绝,所以这才有了拓跋家族的族长力排众议,参加远征。

    事实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许诺将拓跋家族编入风雨军的正规编制和玉门关的控制权交给拓跋家族,难道仅仅是一个诱惑的馅饼?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虽然会让拓跋家族的势力分散而减轻了对凉城可能的威胁,但是也必然导致了拓跋家族总体实力的大幅度提升,从一个仅仅是地方土司级的家族,变成了紧紧绑在风雨军的战车上相助夺取天下,并且左右着圣龙帝国西北门户的大豪强,羽翼丰满、尾大不掉的问题不仅不会因此消减,反而会更加严重。

    以风雨的目光,他会看不到这一点吗?

    那么换一个角度,如果把对拓跋家族的安排,作为一种对于和鄯善王联姻的秋里的牵制手段呢?

    虽然这个假设有些匪夷所思,因为秋里是风雨一手提拔的亲信,和鄯善王的联姻也是风雨一手促成的,要说风雨现在又反过来要对付秋里,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认真研究过风雨的用人策略的话,就不难看出,风雨以一介书生卷入权力的漩涡,却能够经一切掌握在其中,原因无他,完全是平衡术的结果。

    在风雨军中,高凤阳的商人联盟牵制着李氏家族为首的财阀,欧静的清流派牵制着李中慧的权谋派,白起牵制着秋里,各路统领纷纷自立,彼此抗衡,最终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听命于风雨一人,实际上正是风雨不动声色之间对属下互相平衡与牵制的结果。

    所以,即便风雨如今并没有半点怀疑秋里的念头,但是出自保护自己的本能,设置一个势力用以牵制日后被定为自己在西域代理人的好朋友,又何足为奇?更何况,从另一方面讲,秋里也成了削弱和牵制拓跋家族的一大筹码,实在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拓跋山崎的心中豁然开朗,仿佛看到了家族的明天和机会。

    7往事不再

    十月初的锦州城,在一片秋季的夜色中显得非常的宁静。

    这座位于圣龙帝国国都圣京城西北的重镇,在这两年来,一直默默的承受着沉重的压力,占据着举足轻重的战略位置,对于天下格局产生着难以估算的影响。

    先是圣龙历七五三年呼兰人入侵期间,这里成为了从伦玉关南下的呼兰东线军团,和一直占据着凉州的呼兰西线军团顺利会师的最大阻碍,因此也就和圣京城、韩陵城一样,成为了呼兰人重点攻打的对象。

    其后,庞勋的大军北上攻陷圣京,这座城池又成为了庞勋试图西进突破包围圈的一大障碍,于是再次迎来了战火,持续了数个月之久的攻防战,让城内的军民一度面临着弹尽粮绝的窘境,艰苦异常,无论是财产还是生命,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几乎到了家家举白幡、处处闻哀歌的地步。

    所以,尽管如今战争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这座军事重镇却依然弥漫着硝烟的气息,残缺的城墙仍旧无声的提醒着人们曾经的往事,集市也不复往常的热闹,时不时还可以看到披麻带孝的行人匆匆走过。

    “锦州免赋税十年!”

    作为锦州事实上的新主人,定凉侯风雨在视察了这个满目疮痍的城市之后,下达了如此的命令。这不仅仅是为了安抚人心,更重要的是风雨心里清楚,过去的两年中,锦州在战争中的巨大牺牲,无论是对于整个圣龙帝国,还是对于占据西北逐渐成长起来的风雨军,都是至关重要的;正是锦州的苦撑,方才避免了圣龙帝国的沦亡,同时也造就了风雨军今天的崛起和强大。

    不过面对着百姓们对自己发自内心的欢呼,风雨却感到心中有愧。

    因为,当年风雨军占领了伦玉关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出兵已经解围的圣京捞取政治资本;而当锦州被庞勋部攻打的时候,风雨军最初所作的也仅仅是提供粮草,而不是派兵解围,事实上,当时风雨更希望的是朝廷和庞勋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对于风雨而言,锦州仅仅是风雨军在东面的一个屏障,借助锦州的庇护,就可以避免风雨军和其他势力的直接对抗,从而为风雨军的发展壮大赢得宝贵的时间。

    只是阴差阳错的事情是,锦州城两次被围的危机,都是风雨军出兵方才化解的,而风雨军在庞勋攻城期间,源源不断的提供粮草,也大大的缓解了锦州城面临的压力,保全了锦州城。尽管这一切都仅仅是出于风雨对于自身发展的战略大局考虑,然而也就是这样的一点点实惠,却让这些不知道实情的升斗小民,对于风雨和风雨军,产生了感激涕零的拥戴,将风雨视作了大恩人。

    这,就是圣龙的民众!

    质朴、单纯、厚道、本分,只需要填饱了肚子,只需要能够太太平平的生活,他们就可以心满意足了。为了这样的生活,他们可以忍受杂役的沉重,可以默默的将自己的子弟送上战场,可以服从官员的苛政。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这样的一点要求,这样一点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得到温饱的生活的要求,朝廷也不能够给予呢?

    看着这些憨厚的民众,风雨忍不住提出了发自内心的疑问。

    一直以来,虽然风雨藐视权威、拥兵自重,对于圣龙的皇帝乃至王爷们并不尊敬,如果自己有实力的话,也毫不介意来个清君之侧,如果朝廷真的逼急的话也会举旗造反,但是多年来饱读各类诗书的一个后遗症,使他内心深处对于正统还是有着非常的敬畏。

    在风雨的心中,最崇拜的偶像莫过于前朝“以社稷为重”,废除了昏庸的皇帝,另立新君,自己辅佐朝政,从而开创治国盛世的大将军霍光。因此,在他看来,报效国家就应该是君主贤明则尽心辅佐、建功立业,君主昏暗则清君之侧、振我朝纲!

    所以,在风雨的潜意识中,就和千百万传统的圣龙人一样,将圣龙帝国的皇室统治整个神州大地,视为一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自觉中将圣龙帝国完全等同于了整个神州,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圣龙帝国和神州大地内在的区别。

    但是,自从看到了声势浩大的庞勋作乱,尤其是看到了战乱地区的民众,竟然到了“人相食”的地步,让风雨开始对自己以前的观点产生了严重的动摇和怀疑。

    不能让民安生,何以令民忠诚?不能富民生活,何以强国兴邦?

    这样的感悟,让风雨终于产生了一个令他自己也感到吃惊的想法:“神州非圣龙始,也未必以圣龙终!”

    这个想法让他心惊,也让他害怕,但是圣龙皇室的无能,圣龙豪强的短视,都让风雨感到了太大的失望,更让风雨感到了神州正在面临的危险。

    也许,只有我取而代之,才能够真正将神州引向富强和辉煌吧?

    由于这两年的顺利发展,让风雨突然有了这样的自负,尽管这个念头仅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风雨用理智加以驱散,但是却在风雨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悄的在心底深处萌芽了。

    “风侯,林夫人体内毒素已经成了气候,更重要的又是在小产后身体最虚的时候发作,精神受了极大的刺激,虽然生命可保无忧,但是病根恐怕是难以根除了。”

    此时,在锦州城的风雨住处,十多名风雨军势力范围内最优秀的医生,在做了最仔细的会诊之后,终于做出了他们最后的诊断。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风雨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嘻嘻,雨哥哥,我们玩捉迷藏吧!”

    看见屋内只剩下风雨和自己了之后,晓兰一改刚才在人前害怕畏缩的模样,变得活泼起来,拉着风雨的衣角,嘻笑着说道。

    “晓兰乖,早起早睡才是好孩子!”风雨轻轻的抚摸着晓兰额前的刘海,柔声的说道。看见晓兰现在的样子,他不由的感到心中一酸。毒瘾的发作和失去孩子的悲痛,使得晓兰精神彻底的崩溃,仿佛是本能的忘却了许多往事,回复到了昔日童年的样子。

    “嗯,晓兰是乖孩子,晓兰这就去睡觉!”

    智力退返到孩童水准的晓兰,听话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回到卧室,钻进了被窝,却提出了新的要求:“雨哥哥,你要给晓兰讲故事!”

    “好,好,我给晓兰讲故事,从前……”

    风雨在昔日恋人的床边,用低沉的声音讲着儿童的故事,看着很快就进入梦乡的晓兰,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是喜是忧。

    多年来,他一直都希望晓兰能够和自己永远的在一起,让自己来守护在晓兰的身边。如今,不管形式如何,这个目的都也算是达到了,但是自己开心吗?晓兰会开心吗?风雨自己也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

    “雨哥哥,你不要离开我!”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熟睡中的晓兰仿佛梦到了什么开心事,脸蛋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轻轻的梦吟着,翻了一个身,顺手抓住了风雨的手臂,紧紧的,不肯放松。

    “别怕,雨哥哥永远和你在一起。”风雨用手轻柔的为熟睡中的晓兰理了理头发,轻轻的说道。

    也许,现在的晓兰,又回到了从前,或许是因为太多的苦痛,使她下意识的命令自己忘掉了曾经的记忆,仅仅是保留了童年的回忆,从而把从小一起长大的风雨当作了最亲、最值得信任的人。

    这样多好!从此放下一切的一切,永远陪伴在晓兰的身边,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像小时候那样!

    这个念头在风雨的心中闪过,让他心跳不已,但是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现实立刻如同一座大山般的压过来,让他不得不驱散这个诱人的念头。

    就算晓兰下意识中回到了从前,那么自己呢?

    风雨扪心自问。

    现在的风雨还是当年的风雨吗?如今统率着千军万马,周旋于权谋争斗中的定凉侯,和当年那个一心想同心中爱慕的女孩白头到老的书生,还可能完全一样吗?

    风雨悲哀的发觉自己已经走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拥有权力的同时,也承担起了相应的责任。如今在自己的身上,肩负着的不仅是个人的荣辱,还有部下的期望,更有神州的安危,所以不管前面是光明坦途,还是刀山火海,自己都必须别无选择的走下去。

    战场的金戈铁马,官场的尔虞我诈,让风雨改变了太多,至少,已经既没有心情,也没有权力,放弃手头的一切,去发呆、去任性了。

    如履薄冰的保护自己,费尽心机的算计他人,恐怕才是自己眼下生活的真实写照吧?

    年轻的统帅苦笑着想道。他意识到了,过去的永远过去了,时光的流逝,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人生在得到的同时,总是无可奈何的失去着什么!

    突然间,默默看着一脸无忧无虑的晓兰熟睡的风雨,想到了童年时的对话:“雨哥哥,我们也会死吗?”

    “傻瓜,人当然都会死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不错,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保护你的!

    风雨军的最高统帅悄悄的重复着孩提时就已经许下的诺言。

    就在风雨默默的守候在晓兰身边的时候,锦州城的偏门,在夜幕下悄悄的迎来了两位一身征尘的客人。

    “大哥,尚兴将军和盖憎天将军来了!”

    蒙璇悄悄的进入晓兰的卧室,小声的提醒着沉思中的风雨。

    风雨点了点头,轻轻的将手抽了出来,替晓兰盖上了被子,然后和蒙璇一起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只是,当风雨一走出这扇大门,便又回复了他统率千军万马的权雄本色,先前的那一点对往事的哀伤和对晓兰的柔情,全部抛诸脑后,有的只是对利害的计算和对得失的权衡,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冷静和理智。

    在秘密的会客厅中,李中慧早已等候多时了,坐在她下首的是刚刚赶到锦州的尚兴和盖憎天,作陪的是一直跟随在风雨左右的随军长史金岑,他们一见到风雨进来,就纷纷站了起来迎候这位风雨军的统帅。

    “两位将军辛苦了,快快请坐,不必如此多礼!”

    风雨大笑着迎向两位新近加入自己阵营的将领,威严中不失亲切,客气中又有着真诚,亲自拉着两人落座,微笑着说道:“好了,两位如此鞍马劳顿,这些时日想必是风餐露宿,实在是该好好的犒赏一番!金岑,还不去备下酒宴,将这锦州最好的美酒和佳肴拿来,今天本侯要与两位将军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风雨这番话,根本不提及交代给尚兴的任务的完成情况,也没有询问两人归顺的军队与实力,丝毫不涉及到任何功利,而仅仅是作为一个朋友,从细微的饮食方面谈起,却充分体现了自己对两名将领的细心体察与关怀,一下子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这不是官场上虚伪的辞令和客套,也不是主公和部将间尊卑有序的对话,这是如同多年老友般的真挚交谈,让人听了如沐春风,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亲切之感,连一旁的李中慧也不得不佩服风雨在成为天下雄主的道路上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而此时,风雨也暗暗的打量了一下盖憎天,这位曾经竟然差点取下圣龙第一勇将梅文俊性命的大汉。如果说尚兴长得潇洒飘逸,更像一个浪迹江湖的游侠,和打家劫舍、杀官造反的叛逆半点都不扯不上关系的话,那么盖憎天,这个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的八尺男儿,倒是有一点绿林好汉的味道,要是洛信这个家伙在场的话,想必一定会拳头痒痒的,先打一场架再说。想到这里,风雨不由有些想笑,同时也有些想念留在印月半岛的战友们,对于在麦坚人调停下和阿育王签订的协议,总让风雨有着一些担忧。

    “风侯,多亏了盖憎天将军深明大义,使得锦州和圣龙之间的各路军队都已经收编完毕,汰弱存强,尚有三万精壮兵马可供风侯调遣,目前正驻扎于昌化,至于日后该如何行动,还请风侯定夺!”

    这个时候,尚兴在听了风雨刚才的话之后,果然非常感动,恭恭敬敬的主动向风雨汇报了他最近半个多月以来的成绩。

    应该说尚兴做得相当不错,在风雨原本的设定中,只是想让尚兴前去自成一支力量,和盖憎天抗衡,在风雨军和燕南天之间维持住一个缓冲的地带。没想到尚兴去了之后,立刻凭借其昔日在旧部中的威望,以及和盖憎天的交情,迅速将包括昔日战友盖憎天在内的所有庞勋余部都收编完毕,将这一带全部控制了起来,反而让风雨军的势力,直接逼近了燕南天所控制的圣龙帝国的国都圣京。

    不过对于这样的变化,风雨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虽然这使得风雨军的实力再次增强,但也导致了风雨军和燕南天之间摩擦的可能性的增大,对天下格局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因此风雨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暂时两位委屈一下,不要正式编入风雨军,各自保留自己的营盘,分别驻扎于昌化、昌平两城。”

    说着,看见尚兴和盖憎天的脸上都显出了微微的失望之色,风雨也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么安排多少有些欠妥当,但是目前却唯有如此,方才能够至少在形式上从有一个缓冲区,从而最大程度的避免和缓解燕南天和自己之间的直接冲突,让大家心照不宣的维持着眼前和和气气的局面,毕竟内心深处依然想尊奉圣龙正统的风雨,显然还没有做好同目前把持着圣龙帝国正统的燕南天展开决战的准备。

    不过,风雨也早有安排来安抚两位新投奔的部下,当下笑着说道:“放心吧,这只是权宜之计!本侯已经上奏朝廷,赐予了两位将军爵位官诰,尚兴将军为昌化城男,盖憎天将军为昌平县南,这是御批!”

    风雨微笑着拍了拍两位将领的肩膀,一边亲切的说着,一边顺手将金岑在一旁奉上的御批和官方文件交到了尚兴和盖憎天的手中,然后又继续说道:“这次尚将军出力最多,而盖将军能够审时度势,当机立断,避免了神州百姓的一场刀兵之灾,也是功不可没。中慧,等一下别忘了给两位将军各奖励五千两白银,以彰两位将军的劳苦功高!”

    “多谢风侯厚爱!”

    尚兴和盖憎天顿时感动涕零。

    为将帅之道,就在于宽严结合,虽然风雨对于军队军纪的维护和对于有过将领的惩罚是非常严厉的,但是对于有功者的奖励也同样非常慷慨。这五千两白银,相当于圣龙帝国一个中等之家三年的收入,数目不菲,固然让尚兴和盖憎天非常高兴,而那从此让他们成为贵族豪强的任命,更是让他们心动不已。

    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微末布衣,起于草莽之间,最看重的莫过于从此鱼跃龙门,光宗耀祖,福泽子孙,让自己世世代代过上贵族的生活,而不再做升斗小民,受官府的压榨,做牛做马低人一等,他们极力希望编入风雨军的大部分原因也正在于此。因此,风雨这样对他来说的举手之劳,顿时遂了他们天大的心愿,一时间让两人对风雨感激不尽,也消除了对于目前不能正式编入风雨军的疑虑。

    “风……风侯,末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一直默默寡言的盖憎天,可能是因为今天初次见到风雨,所以他在感激的同时,涨红着一张黑脸,有些忐忑的试图提出自己的要求。

    “盖将军请讲!风雨也是一介寒士起家,在这里没有那些豪门大族的规矩,所有的人就如同一家人,千万不要生分了!”风雨急忙诚恳的说道,他对于这个勇冠三军,能够击败梅文俊,甚至其武勇被拿来和自己宠爱的妹妹蒙璇并肩同列的猛将,实在很有兴趣。

    不同于其他藩镇,由于出身名门,自命不凡,往往在自觉或者不自觉中,设定了许多繁琐的规矩,以显示自己的高贵;风雨待人处事,一向非常随和,不喜欢摆架子,反而同这些出身贫寒的庞勋旧部非常合拍。

    事实上,风雨这种不拘小节的待人处事的风范,也正是促使天下众多英才相继归顺的一个重要原因。以至于当时虽然燕南天掌握着圣龙的正统,令狐家族依然拥有着天下最庞大的财富,皇甫世家、公孙世家也都是古老而高贵的家族,拥有着不凡的实力,然而无论是尚兴、盖憎天等庞勋的余部,还有耶律、拓跋这些异族,或者是朱大寿、白起这样官场的落魄失意者,却终究还是选择了风雨作为投靠的主公。

    如今,盖憎天更是在风雨这样的鼓励下,不顾尚兴的眼色,跪倒在风雨的面前,激动的说道:“原本属下的兵马除了那些精壮男儿之外,还有无数老弱妇孺。虽然日前属下和尚兴将军对这些老弱妇孺作了遣散,但是仍然留下了近十万之众,都是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他们都是多年跟随在庞王……庞勋之后,如今由于战乱,土地荒芜,要是就这样弃置不顾的话,势必九死一生,属下心中不忍,还请风侯开恩,给这些乡亲一条活路吧!他们也都是圣龙的子民啊!”

    风雨不由一楞,这么多人口,而且多是一些老弱,没有什么劳动力,除了增添口粮之外别无用途,如何安置的确是一个大问题,搞不好就变成了自己的一个负担,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断然拒绝。但是当他看到盖憎天那满脸祈求的神色,尤其是他最后一句“他们也都是圣龙的子民啊”,风雨的内心不禁深深的被触动了。

    的确,千百年来征伐杀戮,成就的是帝王将相的万世英名,而承受着妻离子散、土地荒芜、家产一空、生死威胁的,却是那千百万勤勤恳恳耕耘、养活着这些英雄的帝王将相的普通百姓,无怪乎有人悲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风雨心中一软,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来频频用兵,虽然是为了保家卫国,振兴圣龙,在领地中也极力推行仁政,但是如此烽火连天,说到底还是苦了那些天下的黎民,就像自己如今所在的锦州,有许多苦难还不都是自己出于保全自己的战略高度考虑,将之转嫁到了锦州军民的头上?

    这样想着的风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坚定的说道:“请盖将军放心,风雨军的建立,乃是为了圣龙的振兴和天下百姓的安生,若不能够扶助圣龙的子民,风雨又有何面目面对千百万忠心追随的将士呢?我会让高凤阳大人抽调出钱银和粮草来,接济这些民众。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只要是在我风雨的辖下,就绝不允许让我们圣龙的子民,因为饥寒和生活的困顿而走投无路,陷入绝境的!”

    “多谢风侯!”

    风雨此言一出,不仅是盖憎天,连一旁的尚兴也激动的跪了下来,为这些百姓向风雨道谢。因为他们清楚,如果换了其他藩镇,是很难会在当今各路群雄彼此窥视、牵制的关键时刻,做出这样削弱自身实力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处的决定的。

    “两位请起!”

    此时,风雨则急忙快步向前,扶起了两位部下,尤其是看见盖憎天,此时的他,威猛中透着憨厚,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却是一层浓浓的乡土气息,哪里是什么身经百战,令敌人为之丧胆的将军,分明就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农家子弟。

    其实说到底,庞勋的部属中,又有多少人原本不是那勤劳憨厚、与世无争的百姓?即使是庞勋,曾经也不过是奉公守法的小军官,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又有谁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来铤而走险呢?

    可惜啊可惜,堂堂圣龙帝国的君王和将相,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高贵和奢靡的享受,竟然逼得这些老实的百姓揭竿而起,实在是鼠目寸光!难道他们不知道如果没有了这些民众,那么帝国的奢华和富贵,全部都会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成为水中之月、空中楼阁;而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贵族和豪强也会变作过街老鼠,朝不保夕吗?

    想到这里,风雨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认真的对尚兴和盖憎天说道:“风雨虽然不才,但也是出身于贫寒,深知民众疾苦,如今连年征战实在是迫不得已,但是风雨心中真正的所愿,却是让我神州从此国泰民安,百业兴盛,回复当年的盛世雄风,外无侮我之敌,内无苛政重捐,让我子民世代富庶,永无兵革战乱之危!此心此愿,唯天地可鉴!”

    “末将愿效鞍马之劳,全力辅佐主公达成此心愿!”

    尚兴和盖憎天对视一眼,纷纷再次跪倒在地,向风雨许下了忠诚的诺言。

    可以说,两人最初决定投奔风雨,还只是因为走投无路,希望依附在一个强藩麾下;而刚才风雨的加官进爵和亲切怀柔,也仅仅是让他们对风雨本人有了好感,更多的还是出于拿人钱财为人卖命的想法;但是如今,风雨的这个决定却终于使得这两位圣龙帝国曾经的叛逆者,下定了决心誓死效忠。

    同时跪倒在地,向风雨表白心迹的还有在场的所有人员:蒙璇,李中慧和金岑,他们都因为风雨的这番话而感动。

    “风侯,你真的要接济那些百姓吗?”当酒宴散去之后,李中慧有些担忧的向风雨询问道。

    十多万老弱妇孺的生计,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负担,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的回报,尤其是在眼下各路藩镇摩拳擦掌、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动战争的情况下,这么做无疑是在削弱自己的实力。

    更重要的是,虽然这两年风雨军发展得很快,利用西征印月和坐观中原大战而累积了不少钱财,但是在内政方面的开销以及情报组织和军队的建立,数量也是非常惊人的。尤其是最近,由于印月方面开始停战,地盘也不再扩大了,不可能再像一开始那样横征暴敛了,而中原的基本停战,也流走了不少钱币,正处于赤字大幅度直线上升的时期,收入远远跟不上付出。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支付这么一大笔钱粮,实在是很不值得。

    “我想过了,这件事情虽然会对我们近期产生困难,但是从长远来说是非常有利的。毕竟,如此一来,可以更大程度的宣扬风雨军的仁政爱民,争取民心,突现我们和其他藩镇的不同,这可是千金难买的。更何况这样一来,能够让尚兴和盖憎天这两员大将心甘情愿的归顺,光这一点,我就觉得也不冤。”

    不胜酒力的风雨由于多喝了一点,有些头疼,当下摇了摇脑袋,揉了揉太阳穴,对李中慧说道:“我想这么做,让一部分乡亲迁居到凉州和锦州来,剩下的则就地耕种荒芜的土地,向风雨军其他地方一样,实行耕战制度,自力更生。毕竟这里乃是神州的起源之地,曾经富饶肥沃,虽然如今经受了战争的摧残,但是只要大家众志成城,应该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而且这样一来,我们的负担也应该不会有想象的那么重。”

    “好吧,那就这么办吧,只是高胖子恐怕又要心痛了!”

    看见风雨既然主意已定,李中慧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反正这是高凤阳头疼的事情,只是想到那个肥肥的守财奴马上将会在听了这个决定之后捶胸顿足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掩嘴娇笑了起来。

    醉眼朦胧的风雨看着爱妻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不由心中一荡。平日里,李中慧一向是非常端庄的,在将领和官员们的面前,都是保持着威严的架式,令人不敢放肆,即使是在风雨的面前,尽管结婚多日,也是非常的保守,彼此间谈论严肃的军政大事的时间,远远多于平常夫妻恩恩爱爱、风花雪月的光阴,不过两人倒也是其乐融融。像这样偶尔会露出的小儿女模样,真的是极其难得。

    所以,今天在微微的醉意之下,风雨看着妻子露出了如此娇态,突然感动血液冲涌,当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把将娇妻拥入了怀抱中。

    “大哥,玉门关来了急报,啊……”

    可惜,良辰美景奈何天,关键的时刻却遭到了无情的干扰。作为罪魁祸首者的蒙璇,无辜的吐了吐舌头,涨红着小脸,却还是没有忘记偷偷的给因为被抓住现行而同样娇羞难当的美女扮了一个鬼脸。

    “发生了什么事情!”

    幸好,首先镇定下来的风雨,立刻恢复了常态,大声的转移话题,为妻子解围。

    “是血衣卫的密报!”

    蒙璇撇了撇嘴,显然没有把兄长的威严放在心上,但还是乖乖的把一个密封的竹筒交到了风雨的手中。

    风雨迅速的撕开封条,快速的浏览一番之后,交给了李中慧。应该说血衣卫的效率不错,将这半个多月来秋里在西北前线的一举一动,甚至包括了和银玲公主的床笫之事都交代的详详细细,让李中慧和一旁好奇的凑过了小脑袋的蒙璇,顿时看得满脸通红,连忙啐了一口,将之扔到地上。

    不过,李中慧很快就回过了神,向正在一旁暗暗好笑的风雨皱眉问道:“根据密报,秋里在前线按兵不动,整日里花天酒地,这可不是好事情,我看你还是下一道命令斥责一下吧!”

    “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别忘了,我们风流的秋大帅不正是用了这个策略,拿下了酒泉和总寨两城?”风雨悠哉游哉的说道:“前方辛苦,将士用命,我看还是给他送一车美酒,外加十位能歌善舞的美女,慰劳一下前方的将士们为好!”

    “什么!”

    擅长心计的妻子和骁勇忠诚的妹妹,突然有志一同的杏眼圆瞪,盯着风雨,让可怜的定凉侯心里一阵发毛,突然发现一个真理:原来女人有的时候是不喜欢用大脑来思考问题的,同时也会很不讲道理!

    ……

    夺玉门关

    相对于风雨军的悠然自得,玉门关的呼兰守将翰鲁可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原本是呼兰东路军团鲁固麾下的一名副将,虽然身经百战、久历沙场,但是说到地位自然不如在凉州大战中被韩让斩首的鲁固,更是远远比不上已故的哥舒行文。没想到也是时来运转,不知道什么缘故,最近一年呼兰大军的主力不是东移就是西去,几名重要的将领或者马革裹尸,或者在政治斗争中身败名裂,剩下的也另有调派,因此让他得以成为负责监控风雨军和圣龙西北方向的呼兰军团的统帅。

    翰鲁知道论到调兵遣将、运筹帷幄,自己是远远不如哥舒行文统帅的,论到驰骋沙场、冲锋陷阵,自己也不如前任的上司鲁固,尤其是在半个多月前伦玉关下兵败之后,他对于风雨军的这次出征,更是小心翼翼,谨慎有加,不敢有半点懈怠。

    由于这次哈尔里克汗正在猛攻鄯善城,准备一举灭亡鄯善,呼兰这一带的大部分兵马都被调过去了,他手头不过是四、万军队,远远不如风雨军,所以他甚至都没有认真去死守酒泉和总寨,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依仗玉门关这座坚固的名关,来抵挡住风雨军的进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果然,尽管这两天城下的风雨军攻势猛烈,但是呼兰军凭借着坚固的玉门关防守得也不错,几天下来让风雨军除了在城下丢失了几千具尸首之外一无所获。

    然而,不同于部下们的兴高采烈,一种不安的感觉却总是萦绕在翰鲁的心头。在他看来,虽然风雨军的用兵中规中矩,但是未免太正统了,只不过是一般将领发挥的水准,和自己领教过的风雨军第二号人物秋里应该发挥的水准,实在相差太远了。尤其是秋里如今一心忙着和那个鄯善王献上的银玲公主作乐的行为,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就在几天前,正是这个狡猾的家伙,在麓城表面上无所事事,却暗中偷袭酒泉的前科。

    而且这几日,风雨军竟然在城外挖起了一道道堑壕,并将翻起的泥土仔细的加固成了一道土墙,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初,他还以为这是风雨军想要实施坑道战,把地道挖掘到城内,没想到连续几日在城中的监听,以及派出细作的打探,得到的结论就只有一个:风雨军根本没有准备挖地道,反而倒是像要在城外铸成一道防线,长久守备下去。

    这当然是匪夷所思的,因为玉门关不同于其他城池,它傍山而筑,风雨军根本不可能将其四面围困住,虽然丢失了酒泉和总寨,也不过是将兵力更加集中而已,至于城中的补给充足,还可以通过西面的昌马和新民堡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

    翰鲁的直觉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但是他实在无法想明白。

    “启禀大帅,我军又截获了鄯善王求援的信件,看来鄯善城已经粮草告罄,危在旦夕了。等哈尔里克汗回师,一定要让圣龙人好看,杀他个屁滚尿流,知道我们呼兰的草原健儿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个时候,部将们因为查获了鄯善王的求援信,认为战局已定,不由兴高采烈的纷纷发表着自己的高见。

    这些天,翰鲁为了谨慎起见,特意加强了玉门关附近尤其是一些小道的巡逻,并且派遣细作潜伏于风雨军的军营四周,连续截获了类似的信件十余封,再加上围攻鄯善城的友军也同样送来了相当乐观的情报,以至于连原本还有些怀疑的翰鲁,如今也对鄯善王很快兵败的消息确信无疑了。

    可是,秋里会就这样坐视不理吗?

    翰鲁的思绪又回到了原先的起点,不由紧皱起眉头来。

    玉门关易守难攻,像秋里这样的进攻,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拿下玉门关的,如果不是想用诡计夺取玉门关的话,那么要想救援鄯善城,根本是天方夜谭,除非他……

    除非他绕过去……

    翰鲁心里面突然一动,想到了这两天出了查获鄯善的求援信之外的另一个收获,那就是根据逃回来的呼兰被俘士兵和派出去的细作报告,风雨军正不断的派人四散砍打柴草,寻觅路径。

    这个消息原本并不放在翰鲁的心上,因为从小路前进,一方面路陡难行,另一方面只要派一支伏军截断粮草,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大败对手了,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一招棋,为正统兵家所不用。但是如果鄯善城势危,而秋里又急着救援他的那个送上门来的老丈人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毕竟,从私底下说,银玲公主一定会在枕边吹风要求秋里救援鄯善城,而从战略上讲,风雨也不会允许好不容易天上掉下来的这么一个大有用处的盟友就这么完蛋了,这样既没有面子,又会蒙受重大的战略损失。

    再联想到风雨军挖好了一道道的堑壕和土墙,所有的讯息在翰鲁的脑中综合起来,终于形成了一个非常清晰的思路:风雨军是企图从玉门关四周的小路绕过去,然后一路兵马利用挖好的堑壕堵住呼兰人东进的道路,另一路人马则乘虚袭击玉门关西面的昌马和新民堡两座城池。这样一来,难以攻打的玉门关就成为了根本不需要攻打的城池,风雨军大可以浩浩荡荡的救援鄯善城,同时则兵不血刃的把玉门关中的呼兰官兵活活困死。

    好毒啊!

    在不动声色之间调兵遣将,本来就是秋里的拿手好戏,翰鲁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的不错,在冷汗之后,却又掩饰不住兴奋。尽管秋里擅长偷袭,但是任何偷袭战都是需要承受巨大风险的,而且如今既然已经被自己看破,那么又有何惧之?

    于是,翰鲁嘴角泛起了冷笑,悄悄的对手下的部将布置起来。

    秋风瑟瑟,西北十月的夜晚,无疑是寒冷的。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支圣龙的兵马正人衔石,马去铃,从风雨军的大营里出来,快速而又悄无声息的走上了一条羊肠小径,向北行进着。只是这条道路实在太狭窄了,队伍无法迅速通过,到了路口之后就只能一次走两个人,以至于整个队伍犹如那一条蜿蜒曲折的长蛇,在夜幕下不停的扭动着。

    却见一名年轻的将领,玉面无须,眉宇清朗,不怒而威,正骑着战马在队伍中央前行,一面绣着大大的“秋”字的军旗在头顶上方随风招展;跟随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全身戎装、银盔银甲的女将,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在军旅中却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后面紧随几步的是一个中年文士,不过比起前面那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而言,他却是相貌猥琐,仿佛是一个落魄而又势力的文案师爷,如今骑在一头矮小的毛驴上摇头晃脑、得意非凡的样子,更是让人有一种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的感觉,滑稽而可笑。

    在这一行人走上那条小道没有多久,就看见一队长长的车辆,足有百多辆之多,在“吱呀吱呀”的声响中,缓缓的从风雨军的大营里出来,也走到了这条小道的路口。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声声震天动地的擂鼓声响起,四下里突然出现了无数呼兰兵马,手舞着大刀,呼啸着杀了过来,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人头飞舞,不多时就涌向了车仗处,欲图抢夺。

    “呼兰人听着,你们中计了,降者不杀!”

    却听见一声清脆的锣声,掩盖住了夜色下的厮杀声,一员大将从风雨军的营寨里杀出,正是秋风军的统领秋里,而先前走过的却仅仅是一个容貌相似者的假扮。

    与此同时,东面也杀出一员中年大将,文质彬彬,儒雅风流,却是拓跋家族的统帅拓跋山崎,他正统率着大约一万余人冲杀过来,长枪如林,尤其是在眼下地形无法充分展开的情况下,正好是骑兵的克星。

    而北面,那位银甲银盔的银玲公主,也已经手提双刀,拨马而回,指挥风雨军的将士,发射出如蝗的箭雨,洒向在路口车仗前密集的呼兰将士,顿时让呼兰军队人仰马翻,倒下了一大片。

    “撤退,快撤!”

    翰鲁脸色苍白,知道自己中计了,立刻下令撤退。虽然西面玉门关的方向竟然没有风雨军的阻挠的确非常奇怪,但是此时他也无暇细想,很自然的第一意识就是逃回城高墙厚的玉门关。

    撤退还算顺利,这也算是一道最顺应人心的命令。发觉中计之后,呼兰将士很自然的想到确保撤往玉门关的退路,只是碍于呼兰严整的军纪,不敢擅自逃跑罢了。而在主帅终于下达了撤退命令之后,所有的人也就有志一同的向西杀去,好在呼兰军队军纪严明,还不至于因此而引发溃散。

    另一方面,风雨军也只是从三面逐渐聚拢掩杀,尽管声势浩大,但是由于没有在西面设置军队狙击,所以不过是加速了呼兰人行动的速度罢了。这虽然让呼兰军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但是呼兰的主力还是乘势涌向了玉门关。

    “还好!”

    翰鲁在护卫的簇拥下策马进入玉门关之后,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秋里没有在西面埋设一支军队,否则自己的兵马恐怕就要在玉门关下全军覆没了,想到这里,翰鲁就不由一身冷汗。

    “大家快跑啊,统帅已经进城了,城门要关了!”

    就在翰鲁暗自庆幸的时候,只见拥挤在玉门关城门口附近的呼兰官兵中,突然传出了这样的谣言,再加上尾随在后的风雨军也加快了追击的速度,顿时让原本在撤退中秩序井然的呼兰官兵一阵纷乱。

    由于害怕被圣龙人全歼在城下,求生的本能让呼兰的将士慌乱的前拥后挤起来。虽然呼兰的将士个个英勇善战,军队的纪律也是天下闻名的,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军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被自己的军队当作了弃子来牺牲。所以当他们看见自己的主帅已经进城之后,这个谣言的出现,顿时让许多人产生了这样的猜疑,再加上先前中伏之后对军心的影响,于是恐慌的情绪立刻军队中传播开来。

    只是,兵荒马乱之中这样的恐慌和猜疑,引起的仅仅是士兵们为了逃回去而自相残杀、刀兵相向,不仅没有加快军队入城的速度,反而因为彼此的争先恐后,堵住了城门,而原先正在英勇奋战的负责殿后的呼兰军队,在看到自己后方如此情况之后,也因此一时间士气低落,战斗力大大的下降。

    紧随其后的风雨军,则乘机大发神威,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杀得呼兰人人仰马翻,狼狈不堪,转眼间就要逼近城门了。

    “快,快落下城门!”

    翰鲁大惊之下,倒是做出了让谣言变成事实的决定。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从一开始,鄯善王的求援,风雨军挖掘堑壕、建立土墙,四处散开、寻找小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要让翰鲁相信,风雨军为了救援危在旦夕的鄯善城,不得已只好兵行险招,从小路绕道玉门关后。于是翰鲁理所当然的选择了伏兵于小道的路口,抢夺风雨军的补给,妄图让风雨军不战自败。

    只可惜,这只是风雨军的一个计谋,当翰鲁真的从玉门关出兵之后,风雨军也就启动了第二个计画,反伏击呼兰军。而呼兰军队中计之后,翰鲁最好的选择其实应该是亲自断后,掩护军队后撤,以主帅的英勇激励起将士们的奋战,稳定军心提升士气;但是对于玉门关的极度关心和对于秋里的过分忌惮,使他的第一个念头是立刻返回玉门关控制全局,不要让风雨军有机可乘。

    但是这个决定,却终究留下了后患——主帅的当先撤退,在军队中自然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负面影响。幸好呼兰军队毕竟是百战劲旅,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井然的秩序,殿后的部队也力战不退,誓死掩护友军的撤退。在这样的情况下,风雨军的第三步计画开始实施了。

    传播“主帅进城,城门将落”的谣言,可以说似真似假,有真有假,真假难辨,这也恰恰是谣言的高明之处。这个谣言引发了呼兰将士害怕无辜成为弃子的心情,引发了原先还颇有战斗力的呼兰军的军心混乱,不仅让尾随追击的风雨军轻而易举的大量杀伤呼兰兵马,而且更使得玉门关的城门距离风雨军越来越近了,大有乘乱杀入一举拿下名关的态势。

    别无选择,翰鲁明知道这样一来,必然会使得大批呼兰健儿命丧沙场,必然会使得全军军心不稳、士气下降,但是要想保住玉门关,要想让自己还有筹码和机会和风雨军抗衡,并且击败风雨军洗刷耻辱,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关闭玉门关,藉助玉门关的天然险要来阻挡风雨军的进攻。

    可惜,也就在这个时候,风雨军的第四个步骤开始启动了。

    原本簇拥在城门附近的呼兰官兵中,突然分出了一队兵马,不由分说的斩落了城门官兵,口里面还大喊着:“不能落下城门!”

    “不!我弟弟还在城外啊!”

    “大家都是草原的同胞,我等岂能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圣龙人所杀?”

    “绝不能因为主帅的昏庸和胆怯,活活的把我们同袍战友逼向绝地!”

    ……

    这些话要是在平时,以呼兰军队的纪律严明,早就被当作动摇军心者处斩了。但是军队永远都是不断用胜利和荣誉喂养的怪物,眼下由于呼兰军队中计在先,已经让将士们对于自己统帅的无能心怀不满;而如今更是眼看证实了,主帅竟然真的要将留在后面奋力拚杀的勇士当作弃子牺牲,心中当然是怒火中烧。

    当然,如果没有人出头闹事的话,这些想法也仅仅是让非常遵守纪律的呼兰男儿们敢怒而不敢言,但是既然有人带头行动了,顿时在呼兰军中产生了严重的分裂。一部分忠实的执行着主帅的命令,另一部分人则消极抗命,而还有少数一些人,则因为自己的亲人在城外,所以竟然加入了闹事者的行列,阻止自己的战友关闭城门。

    于是,原本就混乱的玉门关,更加混乱了。

    “混蛋,这是圣龙人的诡计!”

    翰鲁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在马上气得浑身摇晃,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差点晕过去。眼见得城门口自己的部下互相残杀,处于混战之中,局势一发不可控制。

    与此同时,城门的两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风雨军的骑兵,在当先一个挥舞着钢刀的少年带领下,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的杀了进来,所过之处呼兰军望风而逃,不一会就已经把持住了城门口。

    “退守内城!”

    翰鲁定了定神,当机立断做出了新的决定。玉门关和伦玉关一样,有好几道城门,只要保存实力守住了内城,那么风雨军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夺取玉门关。

    等着吧,我要让你们知道玉门关可不是这么好夺的!

    翰鲁虽然有些沮丧,但是并没有失去信心,处于谨慎的考虑,他早就在内城作了周密的部署,自信坚守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圣龙历七五五年十月二十三日的庆典,可以说是圣龙帝国对于庞勋之乱,这场差点动摇了圣龙帝国命脉的变乱,基本得到平息的一次举国大庆。

    虽然,这场原本应该在十月初广陵帝即位两周年的时候举行的繁华的庆典,推迟了足足半个多月方才得以召开,不仅让人有些遗憾,而且也反映出了圣龙帝国内部实权派人物之间的严重分歧,和暗中激烈的权力斗争,但是庆典毕竟还是举办了,在圣京热闹欢快、一片升平的气氛中,至少从表面上给人一种欣欣向荣、帝国中兴的假象。

    这也算是我第四次回到圣京吧?

    风雨远远望着帝国都城的城墙,不由有些感叹。

    自从七五三年呼兰入侵、自己投笔从戎之后,应该说连带这一次,两年多来前后共有四次返回圣京,但是每一次都是天翻地覆,沧海桑田。

    第一次是夺取了伦玉关之后,率领十万大军以抗击呼兰的英雄和圣龙帝国新崛起的军事统帅的身分,回到了圣京。而风雨军的介入,从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了圣龙的政治格局的重新确定,以至于最后在天池剑宗带剑传人袁紫烟的调停下,各路诸侯达成了旨在稳定圣龙的圣京协议。

    应该说从此之后,那个在圣龙大学堂的图书馆打杂、发呆的书生,完完全全的人间蒸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纵横天下、快意平生的权雄的逐步成长。只是在接受万民的拥护以及扬眉吐气、施展平生抱负的得意同时,风雨也饱尝了失去青梅竹马的晓兰的痛苦,连自己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变化,究竟应该是高兴还是悲哀。

    第二次是前来庆祝广陵帝的登基,也是最凶险的一次。这次的入京,使他差点和天下各路豪强公开决裂,也差点被囚禁起来,成为历史上又一个功高震主、结局凄凉的名将,只留下些许生平琐事供后人垂吊,又或者彻底的消散于历史的尘烟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一想到这一点,风雨总是不免出一身冷汗。

    不过,这第二次入京,也不是没有收获。首先是认识了雪雅这个入梦般的女孩——虽然风雨在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想起她,但是偶尔也会有些怀念这个异国的美人,挂念她如今身在何方,过得怎样。其次,云济的出现使风雨真正接触到了整个天下的大势,并且和风云世家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在运气和实力的双重影响下,这一次入京最终奠定了风雨军的地位和基础,从而真正进入了圣龙帝国的藩镇和豪强之列,并且在神州瞬息万变的形势中,争取到了自身发展壮大的有利立场。

    第三次入京,则是一个月前打败庞勋之后。这一次的入京,对于风雨军的影响是最小的,纯粹是作为讨逆联盟的一员,目的也只是征讨庞勋收复圣京,应该说此时的风雨,还没有领导整个神州的自觉。

    但是对于天下的格局,却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件。因为这次的入京,可以说是对建立在圣京协议下神州政治格局的一次严重挑战。在这场挑战中,圣京协议的维护者辅政王萧剑秋,在第一轮中惨败;高战为首的中央派,由于庞勋之乱和燕南天、风雨的相继扩张,变得四分五裂,最终分散到各大阵营之中。而成王萧成秋首次登上政治舞台,成为了燕南天手中的一大筹码。

    那么这一次呢?

    风雨心中有些苦笑,这一次圣京的群臣大聚会,无疑是对圣龙帝国政治格局在大洗牌之后的最终确认。燕南天希望名正言顺的掌控圣龙帝国的正统,皇甫嵩、萧剑秋则势必会施展全身解数来确保自己的利益,至少也要争取更多的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局势暂时对风雨是比较有利的,因为作为如今神州在军事上最有资格和燕南天的铁骑相抗衡的风雨军,无论如何都是举足轻重的,更何况由于风雨军在这一次的权力大洗牌中,并没有太多直接的切身利益,因此处境也比较超然,自然是双方极力争取的对象。

    对于风雨来说,这一次入京最大的目的则不在于政治,而是经济。高凤阳乘着中原战乱的机会,大举收购了逃到凉州避难来的富商们的银票甚至还有地契,这绝对是一次高风险的赌博。如今庞勋被逐步平定,那些混乱的银号和战火纷飞的土地,也逐渐被各路藩镇接手,这些银票和地契究竟会不会成为一堆废纸,就得看如何运用了。

    所以风雨这一次的当务之急就必须动用风雨军的强大势力作为后盾,来和各路藩镇,以及各地的商号做一次买卖,就算不能把这些低价购入的银票和地契全部兑现,至少也要利用手中的这些东西,换取最大的收益。

    同时大乱初定,各地都是百废待兴,正好是实力雄厚的财团扩张、情报机构渗透的大好良机,而这也需要风雨乘着这次机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声望,广交天下朋友,推动这样的扩张和渗透。

    “风侯,查探过了,辅政王、议政王、皇甫嵩大人还有燕南天大人,都派人等候在圣京的各处城门口,恭迎风侯!”

    就在风雨远眺圣京城墙的时候,一匹快马载着一名探马飞速的驰来,向风雨汇报了查探的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啊!

    风雨心中微微的苦笑。他就是害怕被迫在燕南天、萧剑秋和皇甫嵩这不同的阵营间明确表态,所以来到圣京城外之后,便命人查探,结果看来各大势力在这件事情上还真的是有志一同。

    “风侯,以老臣之见,我风雨军乃是朝廷之师,效忠的也是当今圣上,眼下最好还是不要和这些权臣有太多的瓜葛为好。”陈善道在一旁躬身说道。

    “不错,不错!如今局势微妙,风侯还是保持中立的好!生意人和气生财嘛,而且咱们越是态度不明,就越是能够换个好价钱!”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高凤阳,显然一心惦记着自己这一次来圣京赚钱的事情,自然也同样希望风雨的态度保持中立,这样就可以获得更大的商业利润。不过这番话却让风雨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总觉得好像自己也被这个奸商变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连带着身边一向为人严肃的李淳,也在听了之后忍俊不住。

    这一次风雨前来圣京,主要是为了谈判和扩大自身的影响力,锦州到圣京一带如今又是自己实际的势力范围,再加上他料定急于想确认自己掌控圣龙正统的燕南天,不会因小失大,在庆典期间对各路藩镇动手,从而失去天下人心,所以他把高凤阳、李淳、陈善道这些在商界和士林、官场上有巨大影响力的文官都带来了,至于军队却只带了五百亲兵和赵亮、耶律留铂两员将领,连蒙璇、欧仁都被留在了锦州,负责加强对那里的控制。

    如今看来带文官确实有带文官的好处,至少对这样微妙的政治形势,虽然立场和出发点不同,但是都能够保持着清醒的认识。像如今这样的情况,可不是那些舞刀弄枪的武将们能够搞懂的。

    风雨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他当然也清楚自己这次是绝对不能和任何一处势力一起入城的,因为这势必会别有用心者利用,刻意变成了一种明确的宣示,从而得罪另一方,使得自己的回旋空间被严重压缩。

    这,就是政治,总是在不经意的小事中,显示着它最大的涵义。

    在当前争夺圣龙正统的控制权的斗争中,燕南天无疑是赢定了,所以帮助失败的一方并不可取,只能被人当作枪来使唤,会严重损害自身的利益,却让别人乘机火中取栗。但是作为足以争雄天下的风雨军来说,为胜者锦上添花、对败者落井下石,也同样并不符合其自身的最大利益。因为这不但会影响到风雨军的声誉,更重要的是一山难容二虎,燕南天的强大,势必就会威胁到风雨军的生存,燕南天和风雨之间,迟早会有一番争斗——就算不是军事和战争,至少也是政治和经济。所以,让燕南天仅仅付出微小的代价就轻而易举的获取胜利,这无疑是在打击风雨军的力量,等同于是削弱风雨军自己。

    可是,自己该怎么进入圣京呢?

    风雨虽然拿定了主意,但是对于如何行动却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却看见一辆马车滚滚而来,驾车者正是大约四十多岁,金发碧眼,人高马大,一把宽剑斜背在身后,露出与头齐高的剑柄,肌肉是如此有力,双眼又是这样的炯炯,全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凌厉的杀气,咄咄逼人,正是云济身边的亲信洛查。

    在风雨示意不要阻挠的情况下,这辆马车很快就来到了风雨的面前,不过出乎风雨意料的是,揭开马车布帘后露出来的脑袋,不是他那个“亲爱”的表哥、麦坚共和国的特使云济,而是那个在鄂州女扮男装的“表妹”云明月。

    9半道遇袭

    风雨没有理会左右的劝阻,立刻决定了孤身一人搭乘云明月的马车,这也是当前避免和其他势力产生瓜葛的最佳选择,而且纯粹是出于直觉,他相信无论是云明月还是她的哥哥云济,尽管彼此所处的阵营不同,但是现在既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会来暗害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非常顺利,由于没有一处势力愿意在这个微妙的局势下无谓的得罪麦坚特使,所以洛查驾驶的马车载着云明月和风雨两个人,很快就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圣京城,没有受到任何的盘查。

    “你怎么谢我?”

    在车上,云明月似笑非笑的说道,只见她朱唇轻启,玉葱般的纤指随意的搭在了弹雪欲破的秀脸上,眼神中含着微微的调皮,不过这娇俏的模样虽然惹人怜爱,却也让风雨直觉到接下来这个美人儿多半会有什么古怪的点子。

    当下,风雨只好略略苦笑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风雨愿尽绵薄之力!”

    “嗯……”果然云明月用玉手支撑着小脑袋,侧头想了一想,突然狡黠的微微一笑,说道:“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记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以后我想好了就会要你给我做一件事情,想必堂堂定凉侯不会跟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赖帐吧?”

    风雨微微一楞,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居然还真是打蛇随棍,不过以他的身分,倒也确实不能出尔反尔,只好苦笑了一下,点头表示应允,然后赶紧撩起车上的窗帘,装作往外看城中风景,以免再被这个小姑娘缠住。

    这个时候的圣京城正是已时,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沿途的商铺都已经开张营业,小贩们在吆喝着兜售自己的商品和小吃,几个孩童在店铺前玩闹,路面上一个瘦弱的伙计正吃力的推着自己装满了杂物的三轮推车迎面走来,靠马车的左首是一个茶坊,楼上正有着几个客人在优闲的喝茶,楼下一个妇人正在杂货摊前挑拣着自己钟爱的饰品,右首则是一座青楼,几个环肥燕瘦的女子正在楼上搔首弄姿,招揽着狂蜂浪蝶,楼下不远处则是一名白发苍苍的瞎子正在给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在算命,道路两旁还有两三个乞丐在沿街乞讨。

    看到这一切,风雨不由得有些感叹人类的自我恢复能力。仅仅是一个月过去,虽然战争残留下的痕迹依旧隐约可现,但是谋生的人们已经开始如同往昔一般,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忙碌开来,为这座古老的都城增添了不少和平的景象。

    世界上有着完全不同的人,有些人考虑的是国家社稷,担忧的是千秋百代,他们是忧国忧民的英雄;有人叹着人生苦短得出及时行乐的感悟,躲进了小楼成天地,不管外来风雨声,在自得其乐中邀一二知己谈论风月,赋诗作画、采菊东篱,他们是人间的隐者;有人醉心名利,时刻担忧着自己的事业前程、地位名声,他们是红尘的生活者,虽然蝇营狗苟,倒也目标明确。

    但是他们都是少数的人。他们的生活和事迹或许会在历史上留下痕迹,或许会让人感到羡慕,然而他们在芸芸众生之中,却不过是沧海一粟。更多的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忧思和抱负,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更无暇考虑功名利禄,他们在忙碌,为了自己的生计,为了妻儿的生活,他们是为了生存而生存的人。

    帝王将相的千秋霸业距离他们是那么的遥远,文人逸士的诗词歌赋对于他们是那么的莫名,商贾官吏的盈亏升迁更是与他们无缘。世间的战争或者和平,帝国的兴盛或者衰亡,在他们的眼中,恐怕远远不及一日三餐、斗室家园来得重要。

    也许他们是麻木的,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先知者的苦痛和忧愁,他们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也容忍着暴君和贪墨的压榨,甚至还会反过来仇恨那些自认为在济世的英雄,他们并不是很关心家国的兴衰,民族的存亡,他们犹如拥有强大生命力的植物,在艰难的土壤中拚着生存,顽强的萌芽,看到的却只是自己眼前的那片方寸。

    但是,正是这些人构筑了国家的基石,提供了丰富的生产物资以供英雄们开疆拓土,隐者们谈论风月,贵族们享受人生。他们承担着社会巨变时的大部分苦难,同时又肩负着变乱之后重建的大部分工程。

    如今,在圣龙帝国的都城,也正是这些人,在经历了战火煎熬、政局动荡之后,一如既往的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同时也在无意中重现了圣京的繁荣。

    想到这里,风雨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既为了这些忙碌的人,也为了这个遭遇了千般磨难,而且如今还远未彻底摆脱磨难的国家。

    不过风雨的这口气叹的显然很不顺畅,因为就在风雨还没有来得及叹完这口气,云明月也仅仅是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微动了一动,还没来得及问风雨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的叹气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推车的伙计突然加快了速度,迅猛的迎面冲向了驾车的洛查,三轮推车上更是暴起了两条身影,一刀一枪分上下两路朝洛查攻去。

    与此同时,青楼的楼面上也突然涌现出一群黑衣人,驱散了揽客的女人,纷纷弯弓搭箭射向了马车,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了茶坊。

    “杀!”

    驾车的洛查大喝了一声,拔剑舞起挡住了袭来的刀枪,逼人的斗气从体内发出,护住了身体的周遭,然后用力挑飞了两个大胆妄为的袭击者,仿佛饿虎扑食般的杀向那个推车的伙计,不过战斗的同时也不忘向车内的风雨和云明月示警。

    已经习惯了沙场征伐的风雨也立刻做出了反应,一手紧抱起尚未搞清状态的云明月,一手握紧宝剑,从车上破顶而出,剑舞莲花,挡住了楼上纷至沓来的箭矢。

    不过危机并没有过去,当风雨落地之后,却见那杂货摊的小贩、购物的妇人、乞讨的乞丐纷纷飞射出漫天的暗器向风雨袭来,那个肥胖的商贾更是就地一滚,犹如肉球一般攻击风雨的双脚。

    顿时,抱着云明月的风雨成为了众矢之的,上空有无数的箭矢飞来,周围暗器几乎封杀了所有的退路,脚下也受到了威胁,似乎首尾难顾。

    这个时候,只见风雨突然发出了一声清吟,身影犹如尘烟一般突然淡化在了空气之中,剎那间失去了踪影,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一般,不知去向了。

    当风雨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攻击圈之外,那发暗器的妇人和小贩则呆立了片刻,方才喉间喷出了一股鲜血,委然倒地。而那漫天的暗器和密集的箭矢则纷纷落在了强攻的商贾身上,那肥胖的身躯如今便犹如刺猬一般,鲜血淋淋,不忍卒睹。

    而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马车的后方窜出了四条身影,分成两路向楼上跃来,一阵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仅仅是眨眼的工夫,那些袭击的黑衣人立刻倒在了血泊之中,然后又归复了往常,唯有那些女子夸张的惊叫声在空中回荡,和那些倒下的尸体,在无情的验证着曾经的巨变。

    不过风雨却一点都没有胜利的喜悦,相反,他的脸色很沉重。

    因为一只手。

    一只枯瘦的手。

    一只唯独剩下了皮和骨头,没有了半点肉,暴着血脉和青筋的手。

    这是属于那个算命瞎子的手。

    如今,这只手正在风雨背心呈现抓状,手指几乎触碰到了风雨的衣衫;而风雨的剑则反手斜握,虚指向瞎子的喉间,距离也是毫厘之间。

    两人仿佛定格了一般,呆立在当场,一动也不动。

    风雨依旧抱着云明月,只是他的额头略显出了一丝汗珠;幸好云明月也是出身名门,立刻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因此犹如小猫一般乖乖的依偎在风雨的怀中,一动也没有动;而那个算命瞎子也是一脸紧张的神色,如临大敌。

    在风雨、云明月和算命瞎子的四周,是四个分别拿着刀、枪、剑、戟的武士,正是如今已经鼎鼎大名的血衣卫四大高手:“断刀”钟进、“银枪”赵平、“快剑”东方玉和“无戟”方白尘。

    这一次圣京之行,虽然不太可能有明的争斗和杀伐,但是暗地里激流涌动、刀光剑影确实肯定免不了的,所以风雨把他们都带在了身边。这次随云明月轻装入城的时候,风雨身边的亲兵由于目标太大,只好暂时留在城外,但这四个护卫则本身就是杀手出身,潜行暗伏乃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因此就始终在一定距离之内跟随,刚才见到风雨遇袭,便立刻出手消灭了楼上的弓箭手,但是就在准备进一步施援的时候,却发现了风雨、云明月、算命瞎子三人古怪而又诡异的样子。

    不过他们都是武学行家,一见到风雨三人的状态之后,便明白那个算命瞎子绝非泛泛之辈,风雨和他分明是在进行这一场极其凶险和微妙的比拚,容不得半点差池,局外人也很难加以解救,因此不敢造次,立刻全神贯注的巡视四周,一则是为风雨护法,防备有人偷袭,另一方面则是在无形中给那个算命瞎子施加压力。

    而在血衣卫四名高手的外围,麦坚剑士洛查正在和突袭者展开另一场龙虎斗。

    作为麦坚的绝学,剑士这个职业原本却起源于西大陆,作为剑士的都是那些贫穷的农民,他们既没有装甲护身,也没有战马代步,只有一把剑作为自己活命的依靠,在战场上只不过是作为炮灰罢了。

    然而正是这种在西大陆人眼中看来,只是由衣衫褴褛的农民组成和残铜烂铁的兵器武装起来的、作为十字军骑士辅助力量的兵种,在麦坚的开国英雄乔治的统率下,却成为了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劲旅,并且设立了专门的剑士学校进行系统的培育,使得这个职业在这片遥远的大陆上得到了登峰造极的发展。

    在开国数十年之后便陆续涌现出了一批名动一时的顶尖高手,在这些年辈有才俊出现,同圣龙帝国的九品高手,西大陆的圣骑士、大魔导士,呼兰帝国的白衣喇嘛、狂骑将(狂骑士中的高手),大食的太阳杀手相提并论、不遑多让,用事实证明了剑士这个兵种绝对拥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

    按照能力高低,剑士分为见习剑士、初级剑士、中级剑士、高级剑士、大剑士、黄金剑士和圣剑士七种级别。尤其是大剑士以上,更是拥有了强大无比的高阶斗气,足以抵御一般的物理和魔法的攻击,并且实施强大的反击。

    而洛查就是仅次于圣剑士的黄金剑士,他所拥有的黄金斗气绝对可以和圣龙七品乃至八品高手相抗衡。

    只见这个金发碧眼的麦坚人,在遭遇袭击的第一时间里,立刻做出了反应,以横扫千军之势格开了袭击的刀枪,将那两个家伙挑飞了出去。

    但是他很快就发觉不妙,因为很显然那两个扑上来的袭击者绝对只是用来吸引人注意的棋子罢了,在洛查迅猛无比的黄金斗气之下,立刻就死于非命。然而也正是这么一个阻碍的间歇,三轮推车已经飞快的冲到了马车的面前,一丝青烟悄悄的燃起,隐隐传来了些许的硝烟味。

    对于圣龙这个东方国度非常陌生的洛查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他只是根据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直觉到其中的不妥,于是完全出于本能的运转斗气将这个三轮推车连车带人给挑了起来。

    麦坚国的绝学斗气,有点类似于圣龙的内力,不像东方五行术或者西方魔法,是藉助于外界的元素力量,或者顺势而为、或者运用技巧加以改变来达到运用者的目的,斗气和内力是通过对身体内部的改造,产生并积蓄出强大的力量加以运用。不过斗气相较于主张阴阳兼济、君臣相佐的内力而言,更加偏重于刚猛,再配合宽厚长大的刚剑,绝对是一种力量性的武者,挑起这样一辆三轮推车自然是不在话下。

    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犯难了。因为根据力量运用的顺势,推车势必会落向正在嬉戏玩耍的孩子,也就必然会让这些天真无邪的孩童遭受无妄之灾。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忠烈刚勇的黄金剑士立刻改变了运力的方向,双脚一蹬向上跃起,三轮推车连同那个推车的伙计,也就顺势被带上了半空之中。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从半空中传来,三轮推车顿时在空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漫天的烟雾将两人一车笼罩在了一起,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在整个空间。

    这个时候,也正是风雨抱着云明月跃出马车落到了街面,遭受四面伏击而无暇他顾之际,否则以风雨的阅历必定会心中大吃一惊。

    因为根据这辆推车非同寻常,正是江南霹雳堂的镇堂秘宝之一的“霹雳车”。

    火药是圣龙独一无二的特产,早在数百年前就有了制作,可惜主要是用于炼金术和节日庆典的烟花爆仗,虽然也有有识之士看到了其中的前景,加以运用成为了名为“火矛”的武器的引信,但是这种兵器由于使用不方便和军队传统意识的抵制,所以很快就湮没在历史的尘烟之中,直到风雨大量运用了南天门制造的火炮,方才将火药真正的运用于军队之中,在对印月的战争中大现神威。

    但是早在南天门火炮被军队得到认可之前,江湖上却已经有一个门派开始对火药有了非常深入了研究和运用,并且将其成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绝技,称雄武林,成为四大家族之一的令狐家族在庙堂之外的一支重要的力量。

    这个门派就是江南霹雳堂。

    和南天门为了投入战争而对火药的运用侧重于威力和远程不同,江南霹雳堂对火药的运用,主要是为了投入到江湖武林的厮杀恶斗之中,因此运用的方向主要是携带方便隐秘,适合单人使用,可以迅速随时的发挥威力。

    其中的霹雳车就是霹雳堂的精品。霹雳车上放置了大量的火药,并且有简便的引信,运行灵活,制作简便,是霹雳堂少有的用来进行大规模争斗的利器,一旦爆炸甚至可以炸掉一幢楼,在攻伐绿林山寨的时候最具威力,因此让许多江湖人物都对此非常头疼,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用于暗杀。

    洛查不知其中厉害,竟然不避不闪的将车挑起,真的是自讨苦吃,不过也幸好他没有把车挑到孩童那边,总算是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果然当浓烟散尽,取而代之的是纷纷血雨夹杂在木屑之中落了下来,由于未料到麦坚剑士走的正是刚猛劲力的道路,所以那个推车人尚未来得及撤离就被洛查连人带车的挑起,成为了霹雳车爆炸中的殉葬品,尸体早就不知所踪。

    令人吃惊的是洛查这个魁梧大汉,竟然在这样的爆炸中生存了下来。黄金斗气乃是高阶斗气,有着自动护体的功能,可以抵挡住魔法和弓箭的袭击,在如今火药的爆炸面前,也自然而然的显出了强大的威力。

    不过火药的厉害毕竟不同小可,所以死里逃生的洛查显得非常狼狈,全身浴血,身上的非战时穿着——剑士轻铠甲,如今也已经支离破碎,满头的金发更是烧得更加焦黄,从而微微卷起,那把长大宽厚的刚剑也已经断了半截。

    而且,黄金剑士的厄运显然还远没有过去,原本在路旁乞讨的叫化子,如今突然变成了要命的杀手,乘人病夺人命,手中的竹杖起落有序,脚下的步伐进退井然,分明是布成了某种高深的阵法,将受伤的洛查团团的围在了中央。

    而这个时候,风雨刚好运用五行遁地法避过了暗器和箭矢构筑的危机,同时顺手把那个肥胖的商贾当作了替罪羊,还以快捷无比的剑法取了围攻自己的那个妇人和小贩的性命,但也就在他略略松了一口气的当口,却蓦然发觉自己的背后竟被一股浓重的杀气所牵制,让他一动也不敢动。幸好风雨也非泛泛之辈,几乎在感觉到杀气袭扰背后的同时,手中的剑也立刻反手倒握,指向了偷袭者,那隐隐发出的剑气随时都有破空而出的犀利,同样也让偷袭者不敢轻举妄动。

    更让风雨感到欣慰的是,原本看起来有些天真孩子气的云明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倒也表现出了她的见识,乖乖的伏在风雨的怀中,犹如小猫一般,没有分散风雨的心神,从而带来不可测的后果。

    对于身后的这个威胁,风雨的心中只有震撼二字来形容。

    五行遁地术运用五行周转的原理,自由的跳跃空间,可以来去于五行之间,几乎是不可能被对手抓住行踪的。

    如果说两年前被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白飞云在烟波亭制住,风雨还能够接受,毕竟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数十年来罕有敌手,更是白道的精神领袖。但是如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杀手给看破了自己的踪迹,先一步埋下杀机,使自己成了送上门来的羔羊,却让风雨不由感到了一阵抓狂。

    当初被白飞云制住的时候,风雨的感觉是面对着汪洋大海,浩瀚而无边际,有着一种莫测高深的无力感;而今天面对这个杀手的时候,风雨感到的则是如同坠入了阴冷的冰窟,有着一种非常强烈的危机感,这个家伙的功力当然不如白飞云的厉害,但是遭遇危险的风雨却也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半点的轻松。

    风雨半点都没有把握用剑气刺穿对方咽喉的同时,摆脱背后的那只带来了阵阵阴恻的手,就如同对方也同样没有把握在被风雨的剑气刺穿咽喉之前发动杀着。

    一边的“断刀”钟进、“银枪”赵平、“快剑”东方玉和“无戟”方白尘也同样不敢冒险,因为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把握,生怕自己的贸然动手,反而激发了对方拚死一击,到时候就算杀了这个杀手,如果风雨出了意外,对他们来说也一样是失败。

    从这个方面来说,杀手似乎略略占据了一丝优势,因为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杀死风雨,不管自己的死活,都算是任务大功告成。

    这一点,风雨清楚,云明月清楚,铁血四卫士清楚,那个杀手也同样清楚,但是对杀手来说,清楚这并不等于可以行动,因为——杀手只是控制住了风雨的背心,如果不能够运足全力的话,就算击中了风雨也未必会要了风雨的命;而风雨的剑尖则正指着杀手的咽喉,只要略略运劲激射出剑气,就可以穿喉而过立即致命,就算杀手之前已经发力,此时也有可能因为喉尖中剑而力道减弱,从而让风雨逃过一劫,所以杀手感到自己即便是拚着一死,也同样没有完全的把握击杀风雨。

    于是,无论是对风雨还是对那个算命瞎子来说,机会都只有一次,那就是在被对方击杀之前先一步杀死对方,但是谁也没有太大的信心来把握这样的机会,所以,双方僵持在当场,谁也不敢妄动,生怕自己的一个疏忽,反而给对方带来可乘之机。

    一场比较双方耐心、意志和智慧的较量就此展开了。

    10最后机会

    正当风雨进退维谷的时候,一阵悠扬的乐声逐渐从远处传来。

    这乐声是如此的平和,仿佛春风化雨,没有沾染一点儿的俗尘之气,令沉缅功利者闻之息心,让争雄好斗者听之罢战;让所有的人忘却了心中的苦闷。

    摆脱了暗藏的烦躁,逐渐的神清气爽,心胸豁然开朗,平添了对没有杀戮,没有征伐的安定生活的向往与热爱,原先的暴戾之气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风雨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虽然有些清苦,虽然有些平淡,但是不必日夜担忧自己的势力消长,不必时刻防备部下亲友的反叛,每天翻阅着自己喜爱的书籍,偶尔和好友奔逐嬉戏,心中悄悄的爱慕着美丽的姑娘,尽管不敢表白,却因为能够天天相见而兴高采烈。

    若是哪天能够说上一两句话,或者得到了姑娘回眸一笑,更是会兴奋的让自己连续几日都仿佛在过节。

    其实不只是风雨,在场的人都听得呆了,大家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停止了手中的打斗,完全沉浸于乐声之中。

    当这一曲乐声中止了良久,众人方才回过神来,而这个时候,城中的守备部队也开始闻声调动了过来。

    当算命瞎子退走的时候,风雨虽然察觉到了,但是如今他的心中没有半点杀机,依旧回味着刚才在乐声中所感悟的心情,再加上不愿意节外生枝被燕南天的军队撞见,所以甚至还阻止了钟进四人的拦截。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洛查也出于同样的理由,放任那些围攻的乞丐离去,相信对手现在恐怕也一样是没有杀戮的心情。

    于是,一场打斗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结束,唯有那地上残留的尸体和触目惊心的血迹,在无声的提醒人们这里曾经的故事。

    是哪一方的势力部署的暗杀?

    暗杀的目标是谁?

    是洛查、云明月或者云济这三人中的一个,然后让自己这么幸运的中了头奖?还是压跟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如果是为了对付自己的话,那么这些家伙又怎么会这么准确的知晓并且预设了埋伏?

    还有,那个神秘的乐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雨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如此神奇的音乐,根本就不知道是用什么乐器奏出的,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杀了他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音乐,可以对人的心情和行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这些问题都在风雨的心中盘旋,不过他无暇去多想,和云明月、洛查还有钟进等人一起,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定凉侯入城遇袭的消息,虽然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但如同所有的小道消息一样,很快就在街头巷尾传播开来,一时间闹得满城沸腾。

    获知这个消息之后,最为头疼的莫过于燕南天,姑且不论燕字世家日后与风雨军的关系究竟是敌是友如何发展,仅仅是目前这段时日,急于安安稳稳操办好这场庆典从而确立圣龙新格局的他,绝对是不愿意节外生枝,背上一个暗害同僚的罪名不说,还有可能危及自己的全盘计画。

    所以,燕南天在出事之后,立刻第一时间派出了他的侄子燕耳前来风雨安置在圣龙的府第探视,同时又吩咐人马暗中戒备,巡视整个城池。

    其他如令狐家族、公孙家族、皇甫家族,以及辅政王、议政王也都纷纷或者亲自或者派员前来探望,意图乘机拉近彼此的关系,最后,甚至连身处大内的广陵帝也派遣了钦差宣慰。

    一时间特意为风雨在圣京城安置的定凉侯府变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幸好李淳本就是名门望族,熟悉这一套礼仪;高凤阳长袖善舞,对于交际真是如鱼得水;又有圣龙的名儒陈善道一旁辅佐,倒也把这些事情给得体的应付了下来。不过经过这么一闹,更是显示出风雨在朝野举重轻重的地位。

    好不容易应付玩了这些事情,一身疲惫的风雨正准备好好的歇息,却听到部下前来禀告,麦坚特使云济前来求见,不由在心中微微苦叹了一声。

    虽然两个月前,风雨和云济之间的会谈可以说是以破裂告终的,但是无论风雨还是云济,私底里都并不希望有着牵扯不断关系的双方因此决裂,再加上今天云明月帮助风雨入城,又莫名其妙的遭遇了袭击,这一切都让风雨有些忍不住好奇,希望能够从云济的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今天云济是特来拜谢风侯对舍妹的相救之恩!”

    云济见到风雨之后,立刻作了深深的一个长揖,如此礼数让风雨有些措手不及,赶紧还之以礼。

    “云兄客气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云兄相助风雨入城,从而省却了许多麻烦!”

    两人分宾主入座之后,风雨客气的寒暄之后,立刻试探的问道:“不知道关于刺客方面云兄是否有什么线索?”

    “哼,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云济一脸傲气的说道:“这件事情完全是冲着云某来的,云某自有应付的办法,倒是让风侯无缘无故的受惊了,还望风侯见谅!”

    “哈哈,哪里话!云兄客气了!”

    风雨一边喝了一口茶,一边打了一个哈哈。如果对手是冲着云济来的,倒也解了风雨心中的一个大大的困惑——对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同时也不必再疑神疑鬼究竟谁想在这个时候谋害自己了。

    不过,此时的风雨已经察觉到云济言语方面在客气中的透着生分,有意无意的将“风雨表弟”变成了“风侯”,和以往大不相同,显然两个月前风雨拒绝与麦坚合作的决定造成了双方的隔阂。

    这让风雨多少感到一些遗憾,毕竟拒绝仅仅是风雨军和麦坚之间的合作,风雨对风云世家却还是希望保持彼此联系的。再加上云济也表现出无意将刺客的事情详告风雨,所以风雨虽然吃惊究竟是谁敢来对付麦坚特使、风云世家传人的云济,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风雨是在暗中琢磨今天的这场暗杀究竟是要对付云济个人,还是要对付云济背后的麦坚,抑或是对付风云世家?云济也表现的有些心事重重,好像正在斟字酌句的想对风雨说些什么。

    过了很久,风雨省起自己身为地主,如此默不作声,实在是有些尴尬,当下干干的一笑,有些没话找话般的说道:“几位老人家在麦坚还好吧?”

    “他们都还好!”云济对于风雨主动问候风云世家的老人略略感到了一些意外,稍稍楞了一楞方才回答。

    不过风雨很快就后悔了自己刚才的言语,因为这很明显让云济产生了误会,认为风雨如今已经改变了主意,有心想和麦坚搞好关系,以至于这位年轻的麦坚特使接下来突然转到了政治上来:“风侯对燕帅近日执掌圣龙朝政有何意见?”

    “这个……,哈哈,风雨身为圣龙臣子,日夜所思的便是精忠报国,为圣上分忧,无论是谁执掌朝政,只要有利于国家社稷,风雨都将衷心拥护!”

    风雨说着一口的外交辞令,这些话不但是云济,即便是风雨自己也是百分之一百的不相信,可以算是百分之一百的废话,不过偏偏这些话在有时候、有些场面上,还真不是一般的管用。

    至少像现在这句话一出,尽管云济的脸上浮现出略带几丝嘲讽的笑容,却也无言辩驳,即不好质疑风雨口口声声所表达的“忠心”,也不能真的引经据典来驳斥风雨的言论,唯有举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打一个哈哈算作揭过去,方才转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对风雨说道:“如果燕南天和呼兰有勾结,风侯也会坐视不管吗?”

    风雨心中微微一惊,关于燕南天和呼兰勾结的传说,风雨也略有耳闻,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么猜测的,甚至可以说圣龙帝国的许多文官武将也都心照不宣,但是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上各方势力的微妙制衡,因此直到如今谁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没想到今天云济却突然提起,莫非是麦坚会在近期对呼兰或者燕南天有所举动?

    这个念头很快被风雨从心中给否定掉了,麦坚虽然称雄大海,但是面对着圣龙、呼兰这两大陆地上的强国,要想插足大陆的事务恐怕还力所不能及,也没有这个必要。

    风雨一边心念电转,而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仅仅是转了转自己的茶杯盖,然后微微一笑,无可无不可的对云济说道:“这可不是随便乱说的事情,如果燕帅真的如此,圣龙千万子民绝对不会容忍他这么胡来的,到时候风雨也自当跟随其后,略尽绵薄之力!”

    好一个太极拳!

    云济心里暗骂了一声,想不到这么两年时间,风雨对圣龙官场上那套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倒是锻炼的如火纯青、滴水不漏,一时间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转而单刀直入的说道:“如今无论功业声望,还是军队势力,能够和燕帅相争者,非风侯莫属,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风侯的眼前,风侯又何必如此瞻前顾后呢?还记得当日云济的提议吗?只要风侯能够兼顾麦坚在圣龙的利益,执政议会非常乐意为帮助风侯取代燕帅而提供充足的财力、物力和情报系统,必要时候也可以派军相助!”

    “这个……”

    风雨听了之后怦然心动。如今不同于两个月前,当时风雨仅仅是称雄西北,尚无足够的资本也无太强的**来逐鹿中原,麦坚和风雨军相关的也就只有印月半岛的利益而已,但是印月半岛的利益框架已经基本达成,任何的变动其实双方都会承担巨大的风险,是无论风雨军还是麦坚都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同麦坚的合作与否关系,短期内并不影响到风雨军的生死存亡和根本利益。

    如今则大大不同了。现在的风雨已经成为实力仅次于燕南天的强藩了,无论自己愿不愿意,一场你死我活的问鼎之战或迟或早都将发生,这个时候一切可以联盟的朋友都应该是自己所极力争取的。如果得到了麦坚雄厚的财力、物力和情报,乃至强大的舰队支持,就可以对燕南天形成重大的威胁,使其腹背受敌,并且也就更有把握来对付支持在燕南天身后的呼兰帝国,从理智上讲,对方这么主动提出要求,实在是求之不得,因为——这一切,真是太诱人了。

    “多谢云兄美意,也多谢麦坚执政议会的看重!”风雨轻轻的呷了一口茶,心中千回百转,最终却说道:“只是圣龙乃圣龙人之圣龙,风雨绝不敢因为一己之私,有损国家公器!”

    此言一出,不仅是云济感到大为愕然,一时间无言以对,即便是风雨自己,心中也是大大的肉痛,只觉得今天恐怕真的是作了一笔蚀本的买卖,吃了大亏。

    不过今日的风雨,已经在权术场中历练的更为成熟,虽然云济代表麦坚所提出的建议确实让他动心不止,也知道如今一旦拒绝,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但是他也清楚的认识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麦坚人如此优厚的条件背后,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怕就怕自己今天抵挡不住诱惑答应了下来,日后恐怕就会陷入麦坚人的套中而不可自拔,为圣龙徒增不小的变数。

    因此,经验和直觉告诉风雨,这样的应承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今天的一步退让,有可能导致自己日后面对麦坚时的全盘被动。

    这就是政治!

    是人都会犯错误,犯了错误都会受到一定的惩罚,如果是作为个人犯了错误,那么天大的损失也不过是他自己,最多牵扯到他身边的亲人,但是作为统帅来说,一旦犯了错误,那么涉及的就是拥护他的集团、国家乃至民族。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身为风雨军统帅和圣龙帝国最强大的藩镇之一的风雨,实在是不敢在这样关乎战略大局的方面犯哪怕一点的错误。

    “好,好!既然如此,那么云济就此告辞!”

    这个时候,却见云济听了之后怒急反笑,当下便长身而起,准备离开。不过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终究还是回过了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风雨,留下了一段话:“这可是你自己拒绝了最后的机会。英雄是谁都想做的,但是作英雄是需要有资本的,如果为了什么理想或者原则而失去了你身为强者的资格,那么所谓的英雄只不过是人世间的一场笑话!希望,你不要为此而后悔!”

    风雨的心紧了一紧,要自己莫后悔的话,两个月前云济也同样说过,但是今天风雨听着感觉却似乎大有不同,看来面对圣龙帝国当前错综复杂的局势,麦坚终于还是忍不住也要插上一手了。

    在完全以利益为轴心的政治罗盘中,未来自己和麦坚,和风云世家,和白济兄妹,究竟是敌还是友呢?

    目送着云济离去的风雨,仰望着圣京城的天空。天上已经是夜色正浓,没有半点云彩,空荡荡的好像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妖红,只有零星稀疏的几点星光幸运的透了出来,点缀着夜空,也因此让人感到了格外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