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征服

作品:《名门天姿

    江承紫一席话,既对自己将来一直要沿用的离奇身世做了再次的渲染描述,更将先前的剑拔弩张氛围轻松化解  w w文w八.网8网1 z八w网.网c中o中m

    杨恭仁在她得体合适的拍马溜须里,先前的戾气早就没有了现在,这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跟所有人一样,对江承紫的师父充满好奇,更对江承紫的师父如何评价他充满向往

    于是,他在有些不好意思地吃了几碗茶后,终于是咳嗽两声以遮掩他的尴尬,才很严肃地说:“你既得了此造化,便该低调行事,切莫可这般咄咄逼人,锋芒太露”

    “多谢大伯父教诲,我就知道师父不会骗我,大伯父为人最是公正严明,对后辈也最是爱护”江承紫高兴地说,神情语气都是一个小姑娘的撒娇

    杨恭仁看她这模样,不由得失了神,想起当年初见那个人,那笑容神情便是这般张扬肆意当年,那人一袭红色斗篷,在梅花怒放的雪地上跳舞,眉目里是不可一世的骄傲

    “阿芝,不得无礼”杨王氏虽然斥责,但语气神情都不似先前那般紧张

    江承紫知道真正的危机已过,若不出所料,杨恭仁会答应派人护送他们一家去蜀中

    杨清让也是个看得清形势的,这会儿看情况已缓和,母子三人所图谋之事已有眉目,他才举手说要去出恭(上厕所)得到允许后,他一溜烟跑得不见影子,完全顾不得世家子弟的形象

    “无妨”杨恭仁摆摆手,这才问她会不会记错,他今年真的会出任雍州牧

    江承紫蹙眉,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她也怕自己的记忆出错,或者是史书本身就出错所以,她就假装思索半晌,摇摇头回答:“师父就这样说的,应该不会错”

    “若真如此,便——,便真是上天开眼”杨恭仁有些激动毕竟他是一家之主,若是长期赋闲在家,面子上总是挂不住,自己心里那一关也是过不去若是有官职在身,做起一家之长来,背脊骨都硬得多

    “那我便携一双儿女提前恭喜大老爷 w说w w小.八8说1八z说w .一c om”杨王氏起身,盈盈一拜

    杨恭仁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如今八字也没一撇”

    “既是潘道长所言,便不会假只是我们一家三日后就要去晋原县,届时大老爷喜事,我们便不能当面恭喜”她说到后来,声音越小了,低了头

    她那模样,就是江承紫瞧了都觉得心疼、酸楚,更别提与杨王氏本就有些瓜葛的杨恭仁

    顿时,杨恭仁有些乱了,想要伸手扶他,却又觉得不适合,便只安慰说:“你放心,你这一双儿女养得很好,皆非等闲之辈他日定得有大作为,再者,我是一家之长,是会为杨氏利益考虑的”

    杨恭仁这一番说辞,算是委婉地对杨王氏承诺:他若真再度做官,定会帮她打点杨清让的前程

    “多谢大老爷”杨王氏也不管委婉不委婉她拼尽演技,也不过是为了杨恭仁这一句话纵使希望一家人安平,但为人母亲也希望儿子出人头地,有好的前程

    “一家人,切莫说这等话”杨恭仁说

    江承紫听到“一家人”几个字,顿时有了狗仔队成员一般的敏锐嗅觉,开始以这句话为蓝本开始脑补各种狗血剧情

    然而,杨王氏听闻这句话,也没什么慌乱,只是唇角转瞬即逝一抹讽刺的笑,尔后就起身去剪灯花杨恭仁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蹙起,尔后负手踱步到窗口,看着廊檐下的灯笼

    好一会儿,才忽然问:“阿芝,你先前说铤而走险,你师父有告知于你?”

    江承紫愣了愣,才想起他还在纠结刚才那铤而走险之事,便是“嗯”了一声,小声地说:“我师父说,世人何其愚钝,不懂不破不立之理既然寒门崛起不可避免,联手已遮不住天,又何必遮天”

    “不破不立!不破不立  w网w八w文.八8 1八z w一.网c文o m中”他喃喃地说,神情激动,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杨清让还年幼,即便再聪颖也不知其中缘由,只是在一旁摸不着头脑杨王氏即便知晓其中缘由,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一个拉风师父作为背景可以畅所欲言,所以,她也不说话

    只有江承紫与杨恭仁对话,说:“是,不破不立既然联手遮不住天,那就累世积起的优势鹤立鸡群世事沧桑,没有谁可一成不变地辉煌再者,古代大禹治水,就已表明:堵不如疏”

    她这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明了:名门世家的衰败不可避免,他们即便联手也遮不住天下,挡不住寒门崛起的步伐那么,与其这边苦苦支撑,堵漏口,失了先机,还不如利用自身优势,培养自家优秀子弟,为名门带来另一种辉煌

    杨恭仁能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本身就是个人精,这会儿听到江承紫这番话,顿时如醍醐灌顶,不住地说:“果然是高人,果然是高人阿芝,你与师父所学,你须仔细琢磨,与你大兄一并论议,将来,你们,你们必成大器”

    “阿芝,谨遵大伯父教诲”江承紫连忙福身

    杨清让也上前拜谢杨恭仁的教诲他神情再也不似之前,眼眸神情透出一种让人“朝闻道、夕可死矣”的光芒

    “你,你好好照顾这一双儿女你且放心,我派我的心腹前来护送你们去蜀中”他对杨王氏说

    杨王氏瞧了瞧他,垂眸点头,说:“多谢大老爷”

    杨恭仁听闻这一句,神情有些焦躁,但欲言又止,最终只叹息一声,说:“我回去休息,阿芝,你且提灯笼,随我走一走”

    江承紫知晓杨恭仁定还有话要对她讲,便点了灯笼,随杨恭仁出去

    初春的夜晚,风格外凉寒灯笼在风中摇曳,惹得烛火也突突的跳动江承紫走在杨恭仁身后侧,走了一段廊檐,他才停住脚步,叹息一声,低声说:“阿芝,你今日与我所说之话,莫要与人提起”

    “是”江承紫乖巧地回答

    杨恭仁又叮嘱,说:“恃才放旷,下场悲惨之人,古来比比皆是你有才,却要懂得敛起锋芒这世间,若是让别人感觉到威胁,别人恐怕会鱼死网破你可知?”

    江承紫知晓杨恭仁这是在教她,立刻恭敬地回答是杨恭仁又点点头,说:“你是名门之后,又不是个平凡之人,将来定然与名门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切要记住:当你没办法站到最高的位置俯瞰众生时,就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去玩游戏而名门或者权贵,最不需要就是不可控的棋子”他说到此处,一边做个抹脖子的动作,一边说,“对于不可控的棋子,又有威胁的嫌疑,名门通常如此”

    江承紫一愣,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诉的酸楚前世里,除了爷爷与奶奶,再无他人这样教她,而今,这个老者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教她,实则是真正关心她,将她当作真正的后辈来关心

    她对这个老者全是算计,这个老者却在此时,对她表现出莫大的关心,而且,江承紫知晓这个老者没几年可活一时之间,江承紫只觉得内心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复杂

    杨恭仁看她没答话,只低头站在一旁,以为她不服气,便又叹息一声,说:“阿芝,你莫要不服气这些却都是大伯父这么些年的金玉良言”

    “阿芝知晓方才不言语,只是内心感激于大伯父的关心,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回答

    杨恭仁笑了笑,说:“你聪敏,能听进去便好”

    江承紫乖巧地应答,打着灯笼跟在他身后,夜风吹得紧走了几步,杨恭仁又停住脚步,说:“我有一事甚为好奇,倘若今日,我对你之请求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你可能没有翻身的机会”

    “若果真如此那我只能求助于外人,比如长安杨氏,河东张氏”江承紫据实以答,实际也是让杨恭仁知晓她背后并非没有人即便她不清楚张嘉的目的,但在非常时期,一切的资源皆可为之所用,这便是真正的机会主义者

    “长安杨氏,河东张氏”杨恭仁轻笑,笑声里有几许嘲讽

    “是”江承紫不卑不亢

    “若我不答应你,便会阻止你这高墙深院,你纵使惊天之才,也飞不出杨氏护卫的铜墙铁壁”杨恭仁很得意地说

    江承紫从容回答:“若想要知道消息,花鸟虫鱼皆可成为传信之物我随我师父修炼,此等小术数自然不在话下”

    杨恭仁一惊,想起今早手下来报告的鹦哥之事,知晓这孩子所言非虚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竭尽全力护住这一双孩子,给他们一片天地,看他们能带来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

    “即使如此,倒也难不住你”他竭力平静下来,却又不甘心地问一句,“只是,你先前说起,与那河东张氏并不熟络,至于长安杨氏,你也只与人泛泛之交你却敢?”

    “若是逼到绝境,我自是敢”江承紫说

    杨恭仁蹙了眉,想起年少时的自己那时,自己刚刚成为弘农杨氏未来的继承人,意气风,想着凭一己之力定然可将杨氏带上更高的巅峰,创造更高的荣耀可是时光匆匆,弹指而过,如今杨氏举步维艰,自己也赋闲在家——

    他想到此来,心里不免生出“人生啊”的无奈之感,同时瞧着眼前意气风的自信小姑娘,也兀自觉得年轻真好

    杨恭仁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未来的杨氏应该交给后辈们了或者,这次回去应该跟母亲谈一谈

    “希望你到我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样的自信”他笑着说,语气亲切,充满鼓励

    “当然”江承紫自信地回复了两个字古人固然智慧高,但她可有几千年的文明做老师哟她可不是现代社会里离开机器就活不了人哟

    杨恭仁听闻,哈哈一笑,不住地点头,说:“那就一直保持这份自信好了,你且回去,诸事勿忧,我定会派心腹之人护你们平安到达”

    “多谢大伯父”江承紫盈盈一拜,随后便说,“大伯父,且慢,阿芝还有一事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