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日。

    上午十点。

    电信燕京办公楼中。

    张啸隆领着陈子安找到了联系他的一个工作人员，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八楼的一间会议室中。

    几个身穿西服的男子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个个子不高，双手负在身后，昂首阔步，很有领导的气场。

    “你们是井九科技的？”其中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男子问道。

    “我是董事长陈子安，旁边这位是我们的张啸隆。”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波澜。

    “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因为我们接到了上面通知，需要对市井IM进行摸底。”

    “需要了解什么？”陈子安问道。

    “最近你们的市井软件发展不错，用户下载量很大嘛。”领头的矮个子男子开口，声如洪钟。

    “领导也关注我们市井？”陈子安淡然说道。

    “这是我们余增尹主任。”眼镜男神情冷漠的介绍了一句。

    “不关注不行啊，你们这市井IM上市一个多月以来，我们的手机用户短信发送可是下降了不少。”余增尹说道。

    “余主任，短信费虽然下降了，可流量费增加了不少吧？”陈子安眯眼问道。

    “流量费是有增加，可你们的信令资源占了不少。”余增尹沉声道。

    “信令？！”陈子安一头雾水。

    “老板，如果运营商的管道理解为公路的话，那么流量就是公路上的车，要收过路费。而信令是这么一个动作，它向基站发出请求，要求开放某条车道给它。”张啸隆低声解释，“市井在线时会不断向基站发送信令，告诉基站我在某个位置，我现在在线，这样的动作称为“心跳状态”。过多的信令会导致“信令风暴”。”

    “你倒是行家。”余增尹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我们给你们开放了车道，可你们的市井软件却未必使用。频繁地发送信令，让我们的网络负载过重。”

    “我们做过统计，在高峰时段，市井占用了百分之六十的网络信令资源，但流量收入却只创造了百分之十。”

    “所以呢？”陈子安问道。

    “我们现在对信令是没有收费的。”余增尹指头敲着桌子说道，“可你们的用户越来越多，问题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对我们运营商来说，负担越来越重，收益却远远落后。”

    陈子安蹙眉道，“你们不能从技术上做一些优化？”

    余增尹眼神微动，平淡说道，“我们可不是专为你们市井产品服务的，我们服务的是广大的用户。”

    “这不就得了？”陈子安淡笑道，“市井服务的对象也是个人用户，既然大家的客户一致，那就让客户选择呗。”

    “陈子安，你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余增尹有些不悦，“市井使用的是我们运营商的基础网络资源，现在对我们的线路造成了浪费，难道不应该对你们的产品做些优化改进？”

    “老张，我们的产品在这方面能优化吗？”陈子安望向了张啸隆。

    “目前来说，在信令发送这方面，没有太多优化的空间了。”张啸隆思索道，“即时通讯工具的特点就是告诉大家，我在这儿，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这样的特性就决定了我们需要频繁的发送信令。”

    “余主任，你听到了吗？没有优化空间了。”陈子安朝着余增尹摊了摊手。

    “哼。”余增尹冷笑道，“外界传闻井九游戏的老板年轻有为，眼光独具，没想到，居然如此不负责任的！”

    “余主任，有些话可不要乱说，小心被人当枪使了。”

    “你说什么？！”余增尹猛的拍了下桌子。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陈子安毫无畏惧道，“市场上的移动IM工具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为什么只约谈我们市井？米聊，玲珑这些产品难道不会发送信令？为什么不约谈他们？”

    “我们的工作程序，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余增尹恼怒道，“米聊，玲珑才多少用户？就算你们技术原理一样，他们能对我们运营商的基础网络产生多大影响！”

    “余主任，你们这样针对一个只上市了一个月的产品，好像稍微有点过分了吧？”

    “陈子安！请你再次注意你的措辞！”

    “余主任，从我们今天进门开始，你们就没有给过我们好眼色，直呼我名字也就算了，我们谈了这么久，你们有给过一瓶水，倒过一杯茶吗！我就不信一个正常的洽谈会是这样一个态度。”陈子安迎着他的眼神，冷冷说道。

    “哼，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跟你交个底，这事我们已经向信息部汇报了，上面对我们运营商是支持的态度。要么你们整改，将信令的影响降低到合理范围之内，要么你们为这部分信令买单！”

    “文件呢？要付费可以，只要有信息部的文件，我们该交多少费，一分都不会少。但前提是，市面上所有的移动IM工具都得一视同仁！”

    “批示已经在流程中了。”余增尹道，“考虑到你们是明星企业，我们特意拉了你们过来洽谈，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个态度！信口雌黄，搬弄是非，你们井九科技太让我失望了！”

    “你算哪根葱！”陈子安挑眉说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满意？刚才我们说的很清楚了，在信令的技术层面，市井无法进行调整！”

    “那我们只能暂时掐断对市井开放网络了！”余增尹冷笑道，“等上面的文件下来了，你们能为这部分买单了，我们再开放！”

    张啸隆闻言，神色大变。

    电信如果真的掐断网络的话，这对用户量正在高速增长的市井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性的打击。

    “你确定？”陈子安眯了眯眼，看着余增尹，语气平淡说道。

    “当然！”余增尹厉声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余增尹嘲讽说道，“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嘭！”

    一声巨响，陈子安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不好意思，有个小虫子！”他缓缓抬起手掌，一个虫子已经被他压扁。

    而让余增尹有些后背发凉的是，坚固的桌面竟然在陈子安刚才这一掌之力下，被拍出了一道掌印！

    “老张，既然没得谈了，咱们走吧。”陈子安招呼着张啸隆道，“对了，余主任，你们这桌子多少钱？报个价，回头我让财务打款给你。”

    “不用，我们电信不差这点钱。”

    “老张，你听到了，是他们自己不要。以后可别因为这事来找我麻烦。”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眼镜男有些惊诧说道，“没想到，这个陈子安脾气这么臭，手上的力道竟然这么大。”

    “要是你的新产品被这么摆一道，估计你脾气更大。这家伙哪是力道大，分明就是个练家子，这是在朝我示威呢！”余增尹摇了摇头。

    走出了电信大楼的陈子安长出了一口浊气。

    “老板，电信这是故意针对咱们？”张啸隆问道。

    “你还是看的太表面了。”

    “怎么说？”

    “电信这次，可是成了你前老板的枪了！”陈子安眼神闪烁。

    “马总？”

    “嗯，这事若不是小马在背后搞得鬼，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都行。”陈子安道，“你想想，藤讯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时间。”

    “若是我们的产品被电信禁网，责令改正，对藤讯来说可是最有利的事情。”陈子安边走边道，“刚才那个余增尹说过，等着信息部的收费文件下来，要是信息部的文件12月才下来，咱们好不容易比藤讯多出来的先发优势就被扯平了。藤讯利用QQ的流量优势可就有了翻盘的契机。虽然我不怕藤讯，可被人这么摆了一道，还是有点不爽。”

    “老板，你准备怎么应对？”张啸隆道。

    “暂时还没想到办法。”陈子安思索道，“这事不好办，你不能说运营商不占理，毕竟人家给了你两个解决方案。我先去找人了解下情况。”

    “最近你盯紧点，今天是电信，明天说不定是联通，后天搞不好就是移动！多在论坛上叫叫苦，通过舆论引导用户，当然，也不能算是引导，让用户真实表达自己的情绪，来给运营商施加压力。”

    张啸隆点了点头。

    陈子安又交代了几句之后，没和张啸隆一路，而是自己一个人，站在马路边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余总，好久没联系了。”

    “陈总，恭喜恭喜！井蝶网维都快230元了！你们井九集团的第一个上市公司，开门红了！最近你们的市井IM可是出尽风头了，不过，有一说一，产品体验没得说！我们年底的新机还盼着你们开发一个H.W合作版呢！”余大嘴接通电话，便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余总，市井内置到H.W手机ROM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吧。”

    “啥意思？陈总？怎么，现在看着市井的用户量不错，就把我们H.W给踢开了？”余承栋不满道。

    “余总，你误会了。”陈子安叹了口气，“电信准备把市井禁网了，你们预装市井IM，到时候用户使用不了又卸载不掉的话，对H.W手机的声誉不太好。”

    “电信要禁网你们？”余承栋倒是心直口快，“这是明摆着看着你们抢走了一大波用户，心里不爽，挑你们刺呢！”

    “谁说不是呢？”陈子安也有些无奈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余总，你们H.W不是电信的供应商吗？这事能帮上忙吗？”

    “我们和电信的关系确实不错。”余承栋皱眉道，“不过，从你刚才说的来看，电信也不算胡搅蛮缠，有些不好办。”

    陈子安心中一沉，连余大嘴都这样说的话，就有些棘手了。

    “你也别急，我再想想办法。”余承栋道，“这事儿，我搞不定，我们H.W有人可以搞定。”

    “哦？”陈子安闻言，眼前一亮，“余总，能否给我引荐下？”

    “咳咳，陈总，这…不好引荐。”余承栋尴尬一笑，“是我们任总！”

    “任杰，任总？”

    “不错。以任总的地位，和电信那边打个招呼，我想，电信不敢不买这个面子。”

    陈子安有些感慨，现世之中，他和任杰可谓是忘年之交，任杰对他寄予了厚望，将他从植物人的状态中救了出来，待他比亲儿子还亲。

    可这个世界中，他还没有跟任杰见过一次面。

    这个忙，任杰会帮？

    “陈总，我找个时间和任杰说说这事，不过，我不敢打保票任总会同意，你再想想其它的办法。”

    “多谢余总了！”

    陈子安挂断电话，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此时，手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张啸隆声音传来，“老板，电信真的给我们禁网了！”

    “这姓余的动作很快，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按我刚才说的，多叫苦，多叫冤，发动群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