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节 得瑟
作品:《簪缨世家》 [一起品小说 m.17pxs.com 无弹窗小说网]
也是因此,鄂国公府虽说即便在贵勋中地位也极尊贵,实为长安城开国功勋中一等一的人家,但相较于鲁国公府和越国公府等人家,却到底缺了些底蕴,低了一头,再加上老鄂国公去世后,鄂国公府为着争爵位闹了一阵子,平白为长安城的八卦事业做了好些贡献,更是在贵族圈里被人诟病,若不是几家原就是世交,鄂国公府的爵位又是三世而降,尉迟家只怕早就沦落为二等贵勋了。
尉迟蓝云见在陈金乌嘴中讨不了好,长宁和宜兴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便轻蔑的看了一眼裴家姐妹,又盯上了最年幼的秦昭,她本就因为秦昭打了她兄长,伤了尉迟家田庄上的庄头,还害得她们家生生赔了五千两银子成了长安城人人议论的冤大头,而心中窝火,这才来寻秦昭的麻烦的,至于说裴家姐妹的话,不过是因为裴家算得上秦昭的母舅家,拿裴家姐妹作伐子而已。
待见秦笑吟吟的和宜兴在那里嘀咕,看都未曾看她一眼,便撇过陈金乌,朝着秦昭冷笑道:“你就是秦昭?”
秦昭回过头来,看了尉迟蓝云一眼,一脸无辜的问宜兴:“这位是谁?”
宜兴笑咪咪道:“是尉迟家的小姐。”
秦昭点了点头,问尉迟蓝云:“原来是尉迟小姐,请问寻我何事?”
“何事?你小小年纪,如此狠毒,伤我兄……伤我家田庄上的管事,还诬蔑我家毁了你田庄,生生让我家赔了你五千两银子,那些银子你也真好意思收。”尉迟蓝云听了差点气暴,这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乡下野丫头,竟然问自己是谁,合着刚才陈金乌一口一个尉迟家,她都没听到?竟然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秦昭一脸无辜道:“尉迟小姐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伤了你家田庄的管事?还白赖你家银两,照尉迟小姐这说法,难不成尉迟伯伯是个老糊涂不成?没个道理,便送我五千两银子用?”
“你……你强词夺理……”
“是我强词夺理,还是尉迟小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理?尉迟夫人便是如此教导你的?我且问你,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得的?见了我,你不知行礼,还大呼小叫,我若要治你罪名,恐怕你也只能受着。如今看在鄂国公和国公夫人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也望你能自己知事些,别在宫里丢了尉迟家的脸。”
秦昭是郡主品级,按说尉迟蓝云见了她,确实是该行大礼才是,只不过几家是世交,打小与长宁和金乌她们都是常见的,本是以姐妹称呼,没事谁也不会挑这个理,但秦昭和她可没半点交情,她平时自然不至于拿着身份说事儿,但尉迟蓝云辱裴家姐妹在前,找自己的茬在后,秦昭当然不会和她客气,讲什么世交情,姐妹谊的。
“你,你竟敢如此辱我?”
“尉迟小姐觉得给一国郡主行见礼是侮辱?”秦昭疑惑道。
宜兴在边上看的直想笑,心里暗骂这死丫头真是挺能装,裴家姐妹则是对这位杀人不见血,看着却甜美可爱却能让人活活呕死的小表妹有了全新的认识,只有长宁心里暗暗点头。
“你欺人太甚!”尉迟蓝云气的想拂袖而去,偏偏秦昭一脸无辜,句句皆在个理字,让她无话可说。
秦昭这才冷了脸,对尉迟蓝色道:“好叫尉迟小姐知道,欺人者人恒欺之。再告诉尉迟小姐一句,我涪陵向来尊着敬人者人恒敬多,欺我者我必还之的道理,今日念你首次犯我,且不与你计较,若是还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又能如何?我倒是不信,你还能打我不成?”
“打你?原来尉迟小姐喜欢暴力?”秦昭作诧异状,“要照这么说,倒是使得,我刚好擅武。估计揍你还顿完压力。”
尉迟蓝云听了这话,又看她那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差点气的疯掉,她原是个没什么心眼的,此时被秦昭拿话堵的实在不知要怎么反驳,便有跟随她一道来的一位女郎在边上笑道:“涪陵郡主果然名不虚传,好利害的一张嘴,难怪如今京城里都盛传并肩王府的涪陵郡主小小年纪手段了得。说起来,你也当称尉迟小姐一声姐姐才是。何必……”
不等她说完,秦昭一脸莫名其妙:“请问您哪位?我认识你么?”
原本尉迟蓝云说话,长宁知道秦昭不会吃亏,几家是世交,闹到天不过是姐妹间闲闹,只要不真动了手便成,可这会儿有外人拿着阿昭说嘴,却是她不能忍的了,也不等秦昭再说,便冷了脸,打断了秦昭的话,道:“云阳候家的小姐好家教,阿云再与我们不和,也不过自家姐妹间斗嘴,与你一个外人何干?孙三小姐说话当慎言,涪陵如何,她位为郡主,自不需要你来评论。别说今日她原无错,便是有错,又岂是你能议得的?你虽为云阳候府小姐,可见了阿昭,也当规规矩矩称一下声殿下,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无品级的官家女,也能对郡主殿下说三道四了。”
却是一点也不客气。
孙三娘听了一怔,脸色唰一下便白了,顿是又是难堪,又是起怒不敢怒。
长宁在贵女圈中待人素来温和,说话如此犀利却是从未有过的。
她祖父虽为云阳候,可此“候”却非平庆候等贵勋候爵三世而降可比的,这云阳候不过是个虚名而已,皆因她姑祖母贵为德妃,她祖父才沾了德妃娘娘的光,被封了个云阳侯,这爵位只有一世,并不传承,更无食封。
平时也则罢了,此时长宁说出这样的话来,若当真计较,她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自然少不了。别人或许会卖她家面子,把云阳侯当回事,可长宁自然有底气计较。长公主晋阳在公主中地位无人能及,长公主的几个女儿更在宫里十分得宠,寻常公主和王亲郡主无一能比,她就算不把涪陵郡主秦昭当回事,可长宁她是真不敢得罪。
细细一想,确实如长宁所言,尉迟家和王府、鲁国公府等自是世交,尉迟蓝云能说的话,她确不能说,原本是想看着尉迟蓝云来闹一场,自己跟着看看笑话的,这会儿倒把自己搭进云,长宁如此不假辞色,却是她未曾想到的。
此时被长宁如此责斥,哪里还敢说什么,虽心里气恨,也只得默在一边。
见长宁厉色,另外几个本想来看热闹的世家小姐,自也没有一个来触霉头,皆默不吱声。
尉迟蓝云气道:“涪陵,咱们等着瞧。”
说着,便气哼哼的甩了袖子,领着一众贵女而去。
秦昭在后面笑道:“尉迟小姐,刚也说了,我最擅武艺,尉迟也是出身将门,既然心中有气,哪天寻个空闲切磋一下呀。我满足你挨揍的那点小爱好。”
说的尉迟蓝色真恨不得回头给她一巴掌,可想到这是宫里,即便她不怕在座的那几个以势压她,却也不能这样的日子在宫里闹出事来,只得恨恨而去。
陈金乌笑骂道:“阿昭这死丫头,说话忒气人。蓝云估计这回是真被气狠了。不过那蠢丫头从前真是被骄惯坏了,合该教训。”
裴家姐妹一脸趣味的看着秦昭,罗景年自然知道这死丫头嘴不上饶人的,倒是齐良琴一副崇拜的样子看着秦昭:“从前只觉得阿昭妹妹清甜可人,不想一张嘴生生能气死人,古人云不战而屈人之兵,阿昭你这是不战直接杀敌于无形啊。”
秦昭露出谦虚之态来,十分诚恳道:“姐姐们过奖了,我觉得我还需要继续努力。”
众人:……
见过得瑟的,就没见过这么得瑟的。
因着尉迟蓝云来闹,倒也吸引了一帮贵女们远远的围观,待尉迟蓝云大败而去,那些人方慢慢的散了,只是议论声不绝,好在她们这边反正听不着,也并不在意。
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宫装少女在两个宫女的陪伴下,施然而来,虽说新年,那位少女也不过穿着一身浅红宫装,腰间系着长长的银色宫绦,挂着一对双蝶对玉佩,头上双丫髻,耳坠和田玉的玉葫芦坠,显得极为清雅,宜兴见了,忙起身迎了过去:“庆华姐姐,你怎么才来?刚才在承乾殿里没看见你,还惦记着你呢。本来问问二舅舅家的庆琰姐姐的,只还未来得及,太琰表姐便被人拉走了。”
陈金乌,罗景年,还有齐良琴原就认识庆华郡主的,秦昭和裴家姐妹虽未见过,听宜兴这么称乎,也知道来的少女,当是哪位王爷家的郡主了。
众人都行了礼,宜兴便拉了庆华落了坐,又介绍了秦昭和裴家姐妹给庆华认识。
这位庆华郡主不仅容貌清雅高洁,便是声音都十分甜润,听了宜兴的介绍,柔柔一笑,道:“总听宜兴提起阿昭妹妹来,原想着定是个调皮的,不想见了,才知道宜兴又乱说了,这么漂亮明丽的妹妹,哪象宜兴说的似个小恶魔般?”
又朝着裴家姐妹点头致意,亦笑道:“恭喜裴家姐姐。”
这便是指裴斐色的婚事了,裴斐色脸色微红,庆华继续道:“等裴姐姐大喜时,也望能给我个贴子,到时候给姐姐送份压箱的礼,表表心意。”又夸起裴斐然,“裴家小妹妹长的真好。”
以庆华的身份,寻常人家自能请得动她,如此主动说要去给裴斐色添箱,裴斐色有些意外,笑着道了谢,心里却也知道大抵是看在秦家三个女郎的面上方如此说的。
因一翻介绍,秦昭和裴家姐妹也知道了这位是晋王府原配王妃所出的嫡女,不过晋王府的事情,各人也多少知道些,听说晋王续娶的王妃善忌,为人亦有些刻薄,在王室诸妃中名声并不太好,再加上庆华没有嫡亲的兄长,偏生这位继室王妃亦无所出,倒是前些日子一位妾室宜人生了个男婴,所以这位继母王妃待非已出的几个子女并无慈爱,不过单看庆华的样子,仿佛那些阴私之事,并未曾影响她,清雅如水中青莲,丝毫不见阴郁之态,让人很容易便生出亲近来。
闲说了几句话,庆华问道:“刚一路来时,听人议论,说是才刚尉迟蓝云过来,与你们生了些不快,是怎么回事?”
宜兴乐呵呵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庆华看着秦昭也有些发愣,心中暗叹,想不到这个涪陵郡主看着笑起来甜甜的,竟是这般叫人笑不得恼不得的,她原是温柔的性格,若是别人,并不会说什么,但因素来和长宁姐妹二人亲厚,金乌和罗景辰等又是最相熟的,便也不拿秦昭当外人,叹道:“我原还当宜兴每常说起涪陵来,那些话是这丫头的气话,不想竟也没有冤枉涪陵丫头。”
秦昭便笑着回头寻宜兴的不是:“好呀,别人家姐姐在外头只说自家妹妹好话,三姐姐四处坏我声名,这是为哪般?不行,这回你需得想个法子叫我不生你气才行。”
宜兴嗤道:“想叫你不生气的法子,还需要寻思么?回头送你点金锭子,保管你什么气都消了。”
众人想起上京城近来传的飞飞扬扬的涪陵郡主爱财且能生财的话来,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惟有秦昭恬不知耻,道:“咦,这你也知道?既知道了,那干脆多送些儿,我定不生气了。”
众人再次无语。
因庆华的加入,气氛比原先还热闹了些。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天色渐暗,便有宫女来请,道是到了晚宴开宴的时分。
晚宴设在内庭的蓬莱池边上。蓬莱池虽在内宫,但湖面极广,湖水清碧,边上亭台楼阁,景色鳞次栉比,本就是内庭景致最美之处,虽是冬日,到了晚间,掌起连绵各色宫灯,一眼望去,如银河镶繁星,亦是美不胜收,有如九天盛景。
宴席却是分布在各个亭阁之间,黎帝和元老重臣们一处,余下诸官数处,女眷这边,长孙皇后与各府元老重臣的老王妃老夫人们一处,四妃又各领诸府夫人们数处,余下诸嫔妃,夫人们数处,公主郡主县主,及各府贵女们数处。分布在蓬莱池边上各个亭阁之间。
其中宫灯点缀,湖中亭榭也皆有席宴,湖水上亦是连绵点缀着各色荷灯,廊榭及岸上,丽装宫女,宦官并侍卫往来络绎不绝,四处皆闻嘻笑之声,端的是热闹非凡。
宴席时,因品级问题,长宁和秦昭、宜兴被分在各王府的郡主县主们一处的亭阁里,裴家姐妹却是另有安置,金乌、罗景辰、齐良琴几个,则是在国公府候府等贵女圈中。
秦昭有些担心,毕竟之前尉迟蓝云和她们生了些摩擦,这会儿大概正和金乌她们凑在一起呢,若是再有言语不合,金乌那火爆性子,再加上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宜兴,少不得又要打些口角官司,若是闹的狠了,总归不好,毕竟今夜是宫中的年宴。
说了自己的担忧,长宁笑道:“好丫头,也晓得担忧起宜兴来了,不过有景辰在,闹不起来,金乌性子虽是躁了些,可也不是没有分寸的。”
见长宁老神在在的,并不担忧,秦昭自也不再费心,倒是打量起同席的人来。
长宁一一作了介绍,在座的诸位贵女们,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皆是待字闺中的,那已出嫁了的皇室贵女们,自然不在此席。
因大家皆知道并肩王府有个次房嫡女从小失踪,十岁方认祖归宗,同时失踪的兄长数年后回来,竟已是三军节席使,而秦昭也被封了郡主,对于这些养在深闺,最远也不过去过京郊踏春踩月的皇室贵女而言,秦昭的经历,简真算得上传奇了。
再加上这段日子以来,关于秦昭的种种传闻,此时长宁一介绍,满亭的目光便都落在了秦昭的身上。
秦昭顿时感觉鸭力山大。
满亭香鬓云影,秦昭作出最标准的皇家礼仪,一一示意,见礼过后便安稳坐在长宁身边作树状。等到大家的话题终于从她身上绕了过去,方暗暗打量起一室的皇家贵女们来,这些女郎们和长宁极熟,对秦昭也算友善,又怜她明明算得天之骄女,偏年少孤苦,受了不少罪,有那为人圆融的,在和长宁闲话时,也注意照顾到把她纳入谈话圈中。
秦昭认真应付着,大家见她话不多,慢慢也就丢开了她,秦昭得了闲,一边小口吃着餐桌上的精致的美食,感叹着皇家宴席果然不一般,一边却打量起四周景致来。
蓬莱池虽不算皇宫里惟一最美的一处景,却无疑是最开阔的,此时虽无月色,可满天繁星璀璨,照映满园灯火,遥遥人影如仙,清歌激越,琴声如诉,真如梦境一般。
秦昭恍然便觉得真如梦中。
前世时,便是做梦,也不会梦见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生活吧。
想到前世种种,竟不知她此时是真在梦中,还是生生经历着。也蓦然想起,这一觉梦醒,是否会回到从前。
刹那思及,却是苦笑。
与其回那样的一个地方,还不如便在这梦里永存下去。至少这里,还有云瑞、阿彩等真心爱她的人,且让她惦念心间之人,而那个世界,一片回首,竟然是什么都不剩了。
何况这里,还有那样的一个人。即便他和她走到尽头,已无缘份,可看着他幸福,自己不也觉得很快乐吗?总强过时时梦回,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在生命中出现的要强吧。
她正出神,陈金乌拉着景辰前来,拍了拍秦昭的肩,秦昭才醒过神来。
“在发什么呆呢?”罗景辰笑问。
“这里夜景极美,我看的入了迷。”秦昭低声笑道,“你们不在席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陈金乌道:“年年便是吃这些,且那些菜也大多凉了。除了些点心还好,余下的哪里吃得下去,你若不饿,也别傻坐着了,前面一会儿便有世家公子们表演才艺,咱们这里看不清,去前面看过。我已找了相熟的女官,给找了处安全的地方。”
秦昭低声道:“这是宫里,哪好乱闯的,真要出了什么事怎么交代。”
金乌道:“瞧你,这会儿倒谨慎了,怕什么?咱们年年来的,能出什么事?只要不出了这处地方就成。实在不行,咱们就去祖母们那边,那边地势高,离着陛下那处亭阁也近,到时候看的清楚。”
“也好。”秦昭想着金乌便是胡闹,罗景辰也不是胡闹的性格,既然她也同去,想必不会有什么事。再则去了老太妃和外祖母裴老夫人处,也生不出什么差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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