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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小鹰是单家惟一的血脉，当今皇室又与自家是血海深仇，这仇是不必报的，他公主祖母死之前，叮嘱自己师公最仅要的，便是这件事情，且单小鹰也晓得，如今天子是千古难见的明君，大卫国在他治下，短短二三十年的时间，海清河宴，国泰民安，做到了真正的万朝来贺。如今天下间提起大卫国，哪一国敢轻视的？便是北狄蛮横，如今不一样被大卫国打的伤风闻胆？

    他单小鹰想凭一已之力，憾动整个大卫国，自是不能，但说悄悄潜进皇宫，杀个皇帝，却不是不能办到的。只是，那个人他能杀么？即便祖父至死未归顺大卫，可谁人提起，不赞祖父一声英雄？若他真的杀了黎帝，别人再提起单家，那便是所有大卫国人的罪人。

    这样的骂名，他担不起。

    然他也绝计不能真的当单黎两家的仇恨未曾发生。

    所以，为黎皇室效命，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他既是男子，成家立业，以延血脉，却也是他的职任。既是要成家立业，他又拿什么来养家糊口？

    他一身本事，混个江湖一样风起水生。但那也只是他一个人。既是要成家，总有个成家的样子。所谓绿林江湖，总归不是正途。如今秦昭请他的做的事情，在这太平盛世里，何愁不能做个富裕的田舍翁？将来如祖辈一般，弄个大田庄，过自己逍遥的日子，岂不是好？他又有一身本事，并不怕别人去招惹。

    何况，正如秦昭所说，她的事情，自己若出面，还真是最合适不过。秦昭怎么说也是个郡主，不好行商贾之事，他却不在意这身份的。

    他又是信秦昭的，这个表妹年纪虽小，可却非常人。从晋阳公主对她的倚重，便能看出来。几岁间便能在西北治下偌大家业，回盛京把个鲁、越两国公府的老国公哄的心甘情愿给她作靠山，又得晋阳公主支持在王府站稳了脚跟，她自己的田庄亦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西北的生意不声不响间，就渗透到了长安城。开个茶铺茶肆，就把一个国公府，两个公主府绑到了自己的船上。田庄里开春后要种植的各类家物，在她的分析里，也必能在大卫国引起酣然大波，且必会被朝庭重视，要知道，民以食为天，不管哪朝哪代，能为朝廷分忧，解决百姓们的吃饭问题，都是一等一的大功，绝不亚于开国功勋。真等到那时候，她便是一个女子，亦能在权贵林立的长安城里站一席之地。偏也因她是女子，并不会分了贵权分已有的权势，何其稳当？怕是那几家都会乐见其成呢。

    偏她回长安城这一年多来，看着不过玩玩乐乐，一派天真烂漫的劲儿，和尉迟家的那点过节，手段也是粗爆简单，谁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一点一滴的，把这些大事都风过无痕一般都给办了。办的叫人想拦都拦不了，因为更本就没觉察，等觉察时，早已尘埃落定，想拦的也都迟了。

    有这样的一个如妖孽一般存在的表妹，单小鹰是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可他又相信，那丫头总归最是聪明惜命的，绝计不会把自己给玩死了。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闯了天大的祸，不是还有自己么？他别的不成，若说要保她一条命，除了阎王，谁又有本事从他单小鹰手上把她的命给夺去？这点子自信，他还是有的。

    见单小鹰痛痛快快的应了，秦昭虽然有些诧异，可更多的却是喜欢，心中又有了得寸进尺的想法。

    想让这位表哥去做官，大抵是不成的，几位老祖宗之所以不逼着他，想必也是心中清楚这一点。可这人不只是她表哥，还投了她的脾气，她又多少了解些这位表哥的性子，还真怕他有一天不耐烦了，一甩手，拍拍屁股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从此天大地大，无影无踪了。何不称着他如今不放心自己，干脆把他绑在自己这条还未成为大舰的破船上？

    不如，把自己所有的生意都托在表哥的名下？

    只是这件事情，也不急着和他商量，省得这懒货吓着了，真抬脚不告别，她岂不是要傻眼？亲哥是天遥地远的够不着的，表哥总不好也放走。不如徐徐图之。

    因此便只说商队的事情，生意自有懂的人打理，单小鹰只需要护着商队南北往来，保证商队平安就成。并不需要他费心。这话深得懒货之意，单小鹰表示十分满意。

    秦昭这才把云瑞和阿彩的事情，还有自己如何到了凉州平安镇朱家庄，如何开始一点一点做生意，如今西北的生意状总，由哪些人代管之事，都和单小鹰说了。

    单小鹰听了，也就大致了解她之前的生活，也不怪秦昭从前瞒着他的事情，只说：“照你这么说，秦节度使……”

    秦昭忙拦了话头：“这些事情暂且不论，有一点我并未欺瞒表哥，当年的事情，我那会儿年幼，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实情到底是怎样的。没有实证的事情，我亦不愿意只和表哥说自己揣测的。至于我阿兄秦晢，他或许知道些，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到自己站稳了脚跟，有了自保的实力，能照顾到我时，才接我回京。只是我到底年幼，他必是觉得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反而安全，所以才不愿意告诉我。他待我倒是真心，这点表哥不用担心。”

    单小鹰的脸早已黑了，他这人和罗景年其实差不多，喜怒不形于色，对外人一脸的生人勿近，也只和秦昭在一起时才有个正常人的样子，可也极少露出内心真实的情绪，此时却是咬牙道：“若叫我查出，姑母的死真和那人有关，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说完，又觉得不妥。古人重孝道，秦怀玉再有不是，他到底还是秦昭的生父呢。便略有些尴尬的看着秦昭。不想秦昭却很有些同仇敌忾的意味，虽不象他神情那么难看，眼中也是一片冰寒：“表哥放心，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既不管我和阿兄生死，我们又何必心中认他为父？我娘又实是死的奇跷，如果真和他有关，我也决不会放过他。人总要会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该他还的，必要他还。”

    听了这话，单小鹰才放下心来。

    两人说了会儿话，也便散了，因定下了这事，第二天秦昭便抽了个空，以去青龙寺上香为由，带着单小鹰去了信昌坊阿树在京城的宅子里。

    阿树高高兴兴的迎了出来，正要说什么，看到跟着秦昭一道进来的单小鹰，又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秦昭给两人做了介绍，因听说他就是秦昭找来负责商队的人，阿树不免多看了两眼。单小鹰至见礼后，便在秦昭身边装树桩，阿树打量的目光也被他完全无视了。

    倒不是阿树对秦昭不放心，秦昭年纪虽小，可是在朱家庄说话却是从来说一不二的，没人真当他小孩子看，从前八戒他爹七叔还管些事，后来干脆就都放了手。阿树之所以打量单小鹰，只是一眼便觉得单小鹰和秦昭长的相象，可又知道秦昭只有秦晢只有一个兄长，从而对单小鹰的身份有些好奇而已。

    不过随着秦昭说起正事，也就顾不上那点好奇了。

    秦昭便和阿树说起铺面的事情，作坊建在哪里，还有八戒他们何时会进京的事情。

    因铺面和作坊都是交给陈二货帮忙去找的，才好昨天陈二货告诉秦和，说是差不多已经找好了，这两日便能去看看，秦昭便把消息告诉了阿树，又说作坊在城外找个地方建了，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建在她那田庄上也行，总归她那田庄要建养殖厂，将来肉脯的原料也是要从田庄上出的，也省了运输的麻烦。她之前还怕建在田庄上，让人窥到她在西北的事情，如今有了把生意都记在单小鹰名下的心思，反倒不必再担心这个。

    阿树听她说了和单小鹰的关系，也是一笑：“那不如就建在你田庄上，倒也省了事，总归咱们将来的一些源料也是要从你田庄上进货的，倒也方便。”

    又说到八戒的事情，阿树拿了年前收到的阿铁的信给秦昭看。知道他们过了年便会出发，可西北天寒，路并不好走，真要到京城，怕也要三月初了。虽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想着能见到八戒他们，秦昭也高兴坏了，便问阿树这宅子够不够住的，不行她再想办法另置处大些的宅子，信昌坊的这处，当时也是想着离东市近些，仓促间才买下来的。

    阿树笑道不必，一是这宅子住人尽够的，二来刚好这宅子的东邻因要离京，正想卖宅子呢，阿树正考虑是不是要买下来，秦昭忙道：“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咱们又不缺钱，两处宅子又在一起，买下来打通了就是，将来……也不怕没地方安置人。”

    阿树就笑道：“那我就托中人买下来。”说着，又有些犹豫，看了秦昭一眼，秦昭知他有话要说，只单小鹰就在边上，却又不方便，便道：“他是信得过的人，先前倒忘了和阿树哥说了，他是我嫡亲的表兄，我但凡有事必不瞒他的。再说将来咱们的事情还都需表哥出面呢，阿树哥有话只管说就是。”

    阿树心道：可不是你的事呀。嘴上却道：“是我上元节晚上，见过黑子了。”

    黑子？

    秦昭喜道：“真的？他回来了？那他现在可还在长安城？他可好？”

    难怪阿树一见她来，便一脸的高兴呢，想必是想把黑子的事情告诉她的吧？只因单小鹰在旁，这才忍到了现在才说。

    也不怪阿树这般谨慎。他是知道黑子和哥舒世子的关系的。秦昭自不必瞒着，黑子的事情她比自己更清楚，不过能不能叫单小鹰知道，阿树却没底。

    阿树便笑道：“蒙郡主惦记，那小子倒还好，只是多年未见，死小子竟也成个大人了，看着倒是精神。他如今还在城里呢，说是一时离不了，等回头有机会了，再叫他去见你。”

    倒是没说太多。

    事关哥舒明朗，秦昭也不好多问，单小鹰是她至亲之人，她有事不会瞒他，可那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事涉哥舒明朗，却是不好叫单小鹰知道太多的。

    秦昭便道：“阿树哥若是能见着黑子，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他就是，好久不见，我倒是真想他。”

    有话，到时候见了黑子的面再说就是了。

    再则哥舒明朗再过十日左右便要成亲了，黑子这会儿确实不至于再因差事离开京城。总归有见面的时候。想到哥舒明朗，秦昭心中到底有些黯然，却是未表现出来。

    阿树笑着应了。

    两人便告辞，回了王府。

    秦昭倒是顺道想去趟淳于玉家，可她这样的身份，到底不好直接去。回去后便让人递了贴子，请淳于玉有空来家里一叙。

    自上元节灯会上一别，也有两三日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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