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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小鹰上前恭恭敬敬磕了头。复又起身，朝着秦晢点了点头，却是看也未看秦昀和秦晗兄妹，劝秦昭道：“妹妹不必如此伤心，姑母在天之灵，见你伤心亦会难过。妹妹要做的，便是快快活活的活着，姑母看了才会欢喜。”

    秦昭止不住内心的悲伤。

    她对前世本无留恋，亦想在这一世好好活着，因她在此得到太多。然这伤心，依乎并不是自己的，她不愿意强压，那也是本体的情感，似是借着自己才能得已渲泄。她也愿本尊自此之后，能得心安。

    有些事情她不愿意相信，可她自己离奇而匪夷所思的经历，却又让她不能否认冥冥之中有些东西确实存在。

    秦晢身后的秦昀和秦晗跪在那里低头不语。秦晗想着自己母亲因着秦昭而被罚跪祠堂三日，如今还被禁足在三省居里，回京这么些日子，竟然连舅舅那边的慕容氏世子府都不能去，对秦昭几乎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因为她，母亲怎么会被罚跪且禁足？却是忘了这一切的起因，却是因为她自己言语无状和秦昀无理取闹。

    此时看着秦昭悲不自禁，不免觉得痛快。祖母再疼她又如何？到底父亲厌恶她，母亲因着这回的事情，也绝不会再喜欢她的。何况这又是个连生母都死了的人，如何同深得父母疼爱的自己兄妹相比？至于那个大兄秦晢，他总归会回北庭的，自己总有一天，能给母亲报仇，还有弟弟秦昀被宜兴打的那一巴掌，也总会找补回来。宜兴母亲是大公主又如何？自己外家还是异姓王室呢，就是当今陛下，也要给外祖家颜面，她有什么可怕宜兴的？

    等母亲能出门的，到时候就去舅舅家告状，不信有舅舅出面，以后老太妃还敢拘着母亲。

    秦晗恶狠狠的瞪了秦昭一眼。

    此时的秦昭哪里有心情搭理这对兄妹？因她记忆中有些片段恢复，虽不能窥合貌，可对当年的事情，也知道了大概，当年的事情，哥哥秦晢自然是知道全部的，可他知道全部，却隐忍这么多年，还要叫那个人一声“父亲”。且，也只正因为那个人是他们的父亲，所以即便秦晢想要为他自己，为秦昭，为母亲单念报仇，明面上也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明明知道一切，却只能隐而不发，那种恨，肯定比自己要多的多，也难过的多吧。

    此时的秦昭并不知道，她所知道的真相，其实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倘偌不是单念一无所知，不是单念不管嫁前嫁后，待秦晢都十分亲近照顾，尤其是嫁给秦怀用后，真待秦晢如亲子一般，秦晢又曾答应单念照顾她一生，大概在秦晢的心中，她和秦昀秦晗，是一样会被归为他的仇人的人，那也太恐怖了些。

    既是设了灵堂，秦昭这个嫡亲的女儿自然要守在灵前。

    上了香，磕了头，秦昭便被单小鹰拉着去换衣衫。她回来时虽在鲁国公府换了素衣，但秦晢和秦昀、秦晗既然是一身苎麻孝衣，她当然也是要换上的，反是单小鹰虽和单念是真正的血脉之亲，可到底只是娘家子侄，且又是隔了两代的，并没有娘家子侄给出嫁的表姑母着大孝的道理，因此单小鹰为着恭敬，也只需作平常素衣即可。

    好在王府为秦晢和双胞胎准备孝衣时，也是为秦昭准备了的。秦昭起身，看着秦昀和秦晗，抿了抿嘴，还是道：“说起来他们虽也该叫我娘一声嫡母，可毕竟是母亲去后，父亲才娶的允和郡主，倒不必叫他们也跪在这里。”

    她的意思是，如人真有在天之灵，想必母亲看到这对姐弟，也绝不会想见到这两人的。真要跪，也当是秦怀用和允和郡主来跪着赎罪才是。她虽然不知道母亲的死，真相允和郡主知不知道，参没参与，但她既是当事人，并且在母亲的孝期内嫁给了秦怀用，她就脱不了关系。

    秦晢听了，看向秦昀和秦晗的目光却十分森冷。秦昀和秦晗在他的目光下，不由打了个寒噤。

    “阿昭觉得，他们不该跪在母亲面前？”

    秦昭没想到秦晢会反应这么大，忙摇了摇头，默了一下，才淡淡道：“他们没资格而已。”

    秦晢听了这话，神情才缓和下来，柔声道：“是我想的不周。”又转头对秦昀和秦晗道，“你们不配跪在这里，出去。”

    不配？当他们乐意的吗？谁稀罕跪在这里，棺椁里的那个死女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爹爹非要他们来，他们会来跪这个死透了的女人？为着让他们来这里跪着的事情，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母亲和父亲从来没有红过脸，都是因为这个死了的女人，都是因为秦晢要他们来跪。

    秦晗不敢在秦晢面前口出恶言，可她娇纵惯了的，听了秦晢的话，立时起身，拉了秦昀道：“我们走。”

    秦晢眼中似有一团火焰跳了跳，终归寂了下去。

    竖子无辜。可他们身上既流着秦怀用和慕容氏的血，他们既是早产儿，出生时，秦怀用和慕容氏大婚不过五个月，那他们就是有罪的。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秦昀和秦晗走了，秦昭也要去老太妃面前请个安，换了麻孝再回灵堂。

    单小鹰原是要送秦昭的，却被秦晢一句话留了下来：“你是单家表弟？”

    秦晢二十三岁，大了单小鹰两岁。以秦昭论，才叫单小鹰一声表弟，若只以单秦两家的关系，却是要称一声世兄弟的。

    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单小鹰目光一闪。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秦晢道：“听阿昭信中说，你是因她才留在长安的，你本是人中龙凤，却愿意为阿昭客居王府，我是她嫡亲兄长，保护她原是我的责任，我当谢你一声。”

    “表兄客气了。阿昭是我在这世间惟一的血脉亲人。我护着她亦是应该的。”单小鹰摇头道，“当不得表兄一声谢。”

    秦晢便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他在长安还可以待上两个月，以后说话的时间多着，不急在这一时。

    秦昭去了荣寿居，老太妃想着单念从前亦是当女儿一般养大的，单念不只是常住鲁国公府，打小也没少在王府住着，不只是秦家儿媳，实和秦家女儿也差不多，如今灵柩回来，她岂有不难过的。

    她虽怀疑单念的死因，可秦怀用那里问不出什么，秦昭当时年幼，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秦晢又是守口如瓶，便是为着秦家，她也只能装着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如今能违例补丧，让单念遗骸在王府正堂里停灵四十九日，已是她能做的极致了。

    老太妃交极是伤感的代了几句，便打发了秦昭换衣去了灵堂里。

    第二日一早，鲁国公府陈老国公和裴老地人便领着孙子陈二货陈伯虎和陈金乌兄妹来了王府。

    虽说鲁国公老夫妻是长辈，却也是一身素衣，陈二货和陈金乌亦是一身月白，便是裴老夫人和陈金乌的头面，都换面了白玉和银饰。

    秦怀用亦在灵前迎客。

    好在因是补丧，并未通知别的人家，只有鲁国公府和越国公府知道罢了，便是连英国公府李家，平庆侯府齐家都没正式通知。

    裴老夫人亲自上了一柱香，陈二货和陈金乌依着晚辈的礼，亦在灵前磕了头。

    陈老国公和裴老夫人便被迎去和老太妃说话。

    不时，罗老国公亲至，却是只身一人前来，在灵前站了片刻，目光如要杀人，却到底没说什么，被战战兢兢的秦怀用也领去了老太妃那里。

    等罗老国公去了老太妃处说话，过了半个时辰，卫夫人才领着罗景辰、罗景年、罗景华、罗景云兄妹四人过来祭拜。

    王府摆出姿态，说要停灵四十九日，然并不合规制。

    这也是在向鲁国公府等几家摆个姿态，说到底秦怀用毕竟是老太妃生的亲儿子，不管这个儿子做错了什么，老太妃都不希望他被几家厌弃。

    人不能独善其身。尤其是他们这样的贵勋人家，本就是相互扶持的，若是一个人被自己家族所在的整个圈子厌弃了，那么这个人的前程也就到了头。

    如今鲁国公和越国公两府能保持沉默，也是念着同秦家的交情而已，否则换一个人，不管秦怀用有没有做错事情，单他不能护着单念，让那孩子年纪轻轻死于非命这一点，再加上妻子死了，身为夫君，秦怀用竟然在妻子尸骨未寒的三月里便娶了新妻，已经足够陈家和罗家同秦家翻脸，收拾秦怀用了。

    老太妃如此做，陈老国公和罗老国公确实不好再说什么，不但不能说什么，也不能真让堂堂并肩王府真的在单念死了多年后，再在家中正堂停灵满四十九日的，便退了一步，也不提秦怀用，不追究他身为单念夫君的失责失义，在两个老头的支持下，到底商议确定，停灵七日的事情。

    这个结果，让老太妃和并肩王秦怀玉都松了口气。

    秦怀用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如今的形势，他只能低调，儿子秦晢的崛起，如神来之笔，打乱了他的一切计划，也让他在西北十多的布置成了空望。如今他只能潜伏下来，以图后事。

    好在兄长秦怀玉是没有儿子的，只要运筹好了，这并肩王的王爵，未必不会落到他手中。

    即便儿子承爵也罢，他是不会让秦晢得了这个便宜的，至于秦昀，那是他儿子，将来还不是只能听他的？

    为今之计，还是要好好安抚鲁国公府等几家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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