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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言厉色之后，秦昭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用一种极是鄙弃的目光，看着允和怀中强装着一脸无辜却实在有些装不下去的秦晗。

    饶是秦晗再聪明，到底也不过只有八岁而已，哪里经得住秦昭如此激的，先是脸色苍白，继而满脸通红。心里且羞且怒。

    她以为秦昭要么为自己辩解，要么会经不住被人冤枉而动手教训她。

    却没想到，秦昭不仅一句辩解没有，更没有动手，反而言正严词，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明明一句辩解没有，可却又什么都解释了。

    “你……你……”秦晗到底年幼，心机还没有深沉到在这样的一番话下，还能若无其事颠倒黑白的程度。

    此时秦昀扑了上来，拳头落在秦昭的身上：“你欺负我姐姐，你欺负我姐姐。”

    “够了！”一直站在那里的秦晢一声断喝，“秦昀，秦昭也是你姐姐，允和郡主殿下平日便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此刻的秦晢，面色沉郁，周身散发出那种军人身上才有的特有的杀意。

    秦昀哪里经过这个？早吓的呆立在那里。

    一直未曾出声的单小鹰此时方一声嗤笑，却是看也不看秦怀用与允和郡主，只朝着因这场闹剧而起身走到门口的老太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扬声道：“同是儿女，秦二老爷却待先妻子女与后母所生的一双小儿女如此不同，按说这是秦家家事，侄孙本不该置评，然侄孙却算得阿昭外祖家人……叔祖母，若阿昭在秦家只能过这样随时会因被人污蔑，不问青红皂白而遭父亲继母斥责的日子，请容侄孙接阿昭离开秦家。侄孙虽无才无能，可也不舍自己在这世间惟一的血脉亲人，被人虐待至此。侄孙虽如今寄居秦家，然单家人的骨气尚在，请老太妃容侄孙今日别过，秦家收留之情，容侄孙后报，只是阿昭之事，还望老太妃，能怜她无依。若秦家果真容不下阿昭，就请老太妃容侄孙接阿昭出府别居，也省得再受如此委屈。”

    说完，又作一辑，便挺直腰背，只看着老太妃。

    明明父母俱在，虽说母是继母，可说秦昭无依，又至秦怀用和允和郡主与何地？

    这个单家小子，说话实在太不留情。

    老太妃面沉如水，目光在秦怀用和允和身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眼秦昀秦晗。

    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阴暗龌龊没有见过？且今日之事，秦昭是否真的推了秦晗，真相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怀用和允和对待秦昭的态度。

    秦怀用，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贤侄孙，言重了。”老太妃沉声道。

    单小鹰并不吱声。

    就听秦怀用怒道：“我秦家家事，还不用外人置喙，便是我一时不察，难道阿昭身为子女，还受不得父母几句训斥？我秦家念着单伯父旧情，才容你至此，你身为后辈，便是这么和长辈们说话的？”

    单小鹰又眉一挑，笑道：“既如此，只当单小鹰失礼，单家与秦家之义，从此两断。至于我能否带走阿昭，秦二老爷不如试一试，能否拦得了我。”

    言语之间，已对秦怀用无一丝对待长辈的敬意。

    老太妃此时已是气急，指着秦怀用道：“这样的话，你竟也说得出口？你让你父亲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你单家伯父？单家待我秦家有大恩，在我面前，你如何能说这样的话，如此不孝，可是要我逐你出门？来人，去兵部衙门，把王爷叫回来。就说家门不幸，让他回来处置家中逆子。”

    “母亲，是儿子错了，万望母亲原谅儿子。儿子再不敢了。”秦怀用万没料到老太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此时也顾不得还有儿女在前，跪倒在老太妃面前，大哭失声。

    秦昭心中不由为秦怀用喝了一声彩，果真有影帝的演技，这眼泪是说来就来，从前看古代演义，书中人物说流泪就流泪，秦昭尚且不信，今日才知道，原来人家写的是真的真的真的呢。

    秦晢见秦怀用跪了，也不得不跪到老太妃面前：“是孙儿未照顾好阿昭，还望祖母原谅父亲。”

    又回头朝单小鹰道：“还请单表弟看在你我之间，亲如兄弟的份上，收回刚才的话，若是此事传出去，我秦家岂不落个忘恩负义之名？非是秦晢不能担错，实在是不愿辱及先人，祖父九泉之下，如何安心？今日秦晢对天起誓，此生必尽已之力，照顾阿昭。阿昭是我嫡亲的妹妹，不说我曾在母亲临终前答应过照顾阿昭一生，只说阿昭本是我妹妹，我作兄长的又岂会不为她出头？从前是我身为兄长，疏于关心，秦晢惭愧，单表弟只看往后吧。”

    单小鹰道：“非是我不信秦世兄，只你不会一直在京城，如何照顾阿昭？难道阿昭打小流离在外，好不容易回了家，秦世兄是打算继续让她跟着你去西北受苦吗？且秦世兄身在军中，阿昭又是女子，怕你照顾不了她呢。单某虽无家财，可却有一身本领，又无官职之累，不如把阿昭妹妹交给我照顾如何？我惟一的姑母已死于非命，如今阿昭是我的仅有的血脉亲人，郡主虽然尊贵，我给不了她这样的尊贵，可我却能保证，让她平安一世，不至步姑母后尘，枉死荒野！这份心意，想必秦世兄同为兄长，定能体谅。”

    话已至此，老太妃再不表态，只怕以单小鹰的傲性，真能做出带走秦昭之事。

    而老太妃也知道，经此一事，单小鹰是绝不会再在秦家住下去的，偏偏秦昭又素与单小鹰亲厚，保不准这丫头在单小鹰的鼓动之下，真同他一道，从此山高水远，流迹天下去。

    此事传出，秦家又还有什么面目在长安城行走？秦家，怕就成了长安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老太妃恨恨的瞪了秦怀用一眼，方沉声道：“老身知道贤侄孙关心阿昭，可阿昭到底是秦家的女儿，老身今日就给贤侄孙一个承诺，从此以后，阿昭由我教养，不与其它人相干。我的私财，将来阿昭出嫁时，一半给她作嫁妆，王府亦会按嫡女份例出一份嫁妆。她的婚事，也全由老身做主。她父亲与继母，不得管阿昭任何事情。如此，贤侄孙觉得可妥当了？”

    单小鹰道：“能得老太妃承诺，侄孙自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秦二老爷到底是阿昭表妹的父亲，却不知秦二老爷如何看？”

    秦怀用没想到眼前这个一直以来，他以为除了一副好皮相外，实无足称道的寡言儿郎，今日竟然敢如此硬气，心中也是疑惑，自己民母亲是如何强势的人，他不是不知道，为何在这后辈面前，竟然因着那样一番算得打脸的话而屈服，这绝不是他母亲平素的为人。

    他哪里知道就是这个俊美若谪仙的少年郎，却是天下间难寻敌手真正高手，而秦昭一身武艺实在也弱，以秦昭的个性，还真未必看得上秦家的富贵，就凭这样的两个人，真离了秦家，也未必过不上好日子。

    秦怀用本是惯会审时度势之人，虽不明所以，可看着老太妃面沉如水，目光寒森，哪里还会有异议，只得道：“老太妃之言，身为儿子，哪敢不从？”

    单小鹰这才笑着朝老太妃一辑，道：“如此，倒是侄孙无礼。”又看向秦晢，“单世兄记着今日的话就是，若是阿昭有何不妥，哪怕天涯海角，单某也会为阿昭讨回公道。单家人从来恩怨分明。”

    说完，这才走到老太妃面前，却是一撩衣裾，跪了下去，给老太妃磕了三个响头，朗声道：“这些日子单小鹰蒙老太妃照料，此情后报，就此别过，秦王爷那里，单小鹰便不去面辞了。”

    他自称单小鹰，再不叫叔祖母，就是秦怀玉，亦称的是秦王爷，老太妃一声长叹，知道再无需多言。单家这小子，这是要断了单秦两家往日的情义啊。

    若非是阿昭，这单家小子，同秦家，又哪里来的情义呢？

    当年单二哥之死，已令几家羞亏，如今……

    见单小鹰起身离去，秦昭追上前，却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单小鹰自然不会永远陪着她，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秦家……

    “表哥，你去哪里？我……”

    “傻丫头，”单小鹰回头揉了揉秦昭的头，笑道，“自然是去你的田庄上，我在王府外等你们。”

    听她这样说，秦昭舒了口气，这家伙真是吓死人了，还以为他刚才那样，是打算飘然而去，从此天马行空去了呢。她哪里晓得，单小鹰已经答应了罗彻，帮着秦晢去查慕容氏屯兵自重之事？

    不过如此秦昭倒是放了心，任单小鹰离去，只要单小鹰还去田庄，就意味着让他负责商队的事情不会有变，那他住不住在并肩王府，实在不是件事儿，原本单小鹰负责商队后，也不可能继续住在王府了。

    她的事情解决了，秦晗诬陷的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秦昭掩下好心情，回身走到秦晢身边，却未同秦晢一般，跪到老太妃面前。

    老太妃见秦昭沉默的站在自己面前，其它人则都跪着，看了众人一眼，才道：“秦晗今日所行，有失德守，二郎，你身为父亲，不能好好教导女儿，你亦有错，慕容氏，你身为母亲，女儿的教养，是你的责任，秦晗如此，却是你的失责。她年幼无知，你就当好好教她，你若觉得自己教不了，那就由我来帮你教！”

    这是要剥夺她为母的权利？

    允和哪里会舍得与女儿分离，可她是儿媳，不敢与老太妃对抗，只能低头求道：“是儿媳失职，往后一定好好教导阿晗，还望太妃念在阿晗年纪无知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

    老太妃道：“阿晗是我孙女，我焉有不疼她之理？只你若再纵着她，我却是不依的。从此以后好生教导，如若再犯这样的错，直接送去家庙里反省。你虽是慕容氏的郡主，可既嫁到了秦家，便是我秦家媳，收起你从前的骄纵傲气，我不指望你待阿昭如亲生女儿，可也当起你继母该有的样子。阿昭的事情，以后不与你相干，然你也记得，你是她继母，就当有兹母之心，我秦家亦是异姓王室，论门弟，不比你慕容氏低。你若再犯错，别怪我不念你与二郎的夫妻情义，我秦家虽无休妻前例，可我不介意如此。你可听到了？”

    允和万没想到老太妃不留情面到这个份上，竟然连休弃的话都说出口来。

    当她是什么？秦家即便是异姓王，可有什么资格和慕容氏相比？

    允和蓦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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