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和尚的半颗心
作品:《天人图》 见佐天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鸿程追上前去好心提醒道,“徒儿,没有老衲相助,你背着木鱼逃不出北州。”
“你是疯子,所以先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但如果你敢加入幕府,或者将我们两人的行踪告知秋夜冷,下次再见你,我佐天佑必杀你。”佐天佑冷眼看着鸿程道,“你不怕死,想度化妖道,那便去度化妖道,我佐天佑没有权利阻挠。但你若堕入妖道,不论你是疯或是蠢,杀你都是我佐天佑的职责所在。”
“你们一个老衲的徒儿,一个是老衲的护法,老衲岂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虽说现在正是适合老衲与你们,在北州大展拳脚的时候。但你们既然无心留在北州,一心想回中州,老衲作为师长,有职责和义务将你们平安送回去。”鸿程无奈说道,“老衲入北州时,查探到妖道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想必就是为了抓住你们两人。你们且等等,容老衲先去度化那头雌妖。想要在天罗地网下逃出北州,唯有妖引路才行。”
莫木鱼和佐天佑都认为鸿程是疯子,但这疯子这句话到是有几分道理,他们既然中了秋夜冷的伏杀,损兵折将,分头逃命,秋夜冷不可能不设下重重关卡,让他们插翅难飞。
妖与妖之间有一种辛秘的联络之法,如果能有一头妖做内应,确实能增加逃回中州的胜算。
莫木鱼有些难以置信道,“你当真能度化妖物?”
佐天佑对鸿程鄙夷至极,“一个秃驴的话你也信。木鱼,你当他讲话是放屁就行了。”
鸿程不以为意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天佑,倘若老衲当真能度化那头雌妖,安然将你们送回中州,你是否就能答应剃度,做老衲的徒儿?木鱼,你是否就能答应老衲,做老衲的护法?”
莫木鱼看着鸿程说得如此一本正经,初入江湖,也不知护法是什么,想都没想就说道,“我做护法没问题。”
佐天佑根本就不信鸿程的鬼话,他牛皮轰轰道,“你要是能让老子活着回去,莫说是剃度喊你师父,就是要老子把满北庭城的青楼包了,给你这个和尚破童子之身都没问题。”
“老衲信得过你们两个的人品。”鸿程丢下一句话,走回了那头奄奄一息的雌妖身边。
莫木鱼和佐天佑想看看这疯和尚到底要干什么,便也跟了回去。
鸿程脱掉了身上那件粗布袈裟,露出上半身,同时朝佐天佑伸出手道,“徒儿,借你的剑给老衲一用。”
佐天佑当做没听见,鸿程只好亲自从佐天佑腰畔拔出了往生剑。
随后,鸿程倒转剑锋,在自己的胸口割开了一道血口,血涌如注。
鸿程顾不上这些皮外伤,笑着说道,“老衲这就用真心来度化这头雌妖。”说罢,他将右手上的剑换到左手上,然后右手穿过胸口上的血口,摸向了心脏。
旋即,莫木鱼和佐天佑便看到了骇人听闻,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这疯和尚竟然将自己的心从胸腔里硬生生掏了出来。
那颗心在澎湃跳动,契合着野林中的暖风,契合着当天的春日,仿佛一搏一动,与天地契合,与天地浑然一体。
疯和尚的心不简单,果然如他自己所言,他的心炙热坦诚,纤尘不染,正气浩然。这些莫木鱼都能一一从那颗心上看得见,感受得到。
鸿程单手捧着自己的心,面朝两人笑道,“这就是老衲的真心,老衲如此坦诚的对你们,希望你们莫要辜负老衲的真心。”
此话刚说完,鸿程手起剑落,将自己的心切成了两半,炙热的血水迸射了莫木鱼和佐天佑满脸。
“疯子。”莫木鱼因为震撼骂了一句,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人的心头血,或者说鸿程的心头血,居然可以有那么热,烫得他的脸自惭形秽,难以忍受。
佐天佑也被震撼到了,只是他不解,这疯和尚有一颗如此干净纯粹炙热的心,为何会取向有问题,方才还逼着木鱼做那种事?
佐天佑并不知道,当时以他的角度,只看到鸿程的裤裆对着莫木鱼的脸,而且鸿程的屁股还在一前一后摆动,像极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所以心思本来就龌龊的佐天佑,自然而然就误会了。
鸿程还是那副德高望重的模样,只是,他面黑如炭,满脸麻子,将他的德高望重,掩盖的一丝不剩。他一声不吭,将一半的心塞回了胸腔里,将手中的剑插回了佐天佑腰畔,然后蹲下,将另一半心,塞进了雌妖胸口的剑洞。
雌妖的心被佐天佑绞碎了,鸿程的半颗心替代了雌妖破碎的心,原本命悬一线的雌妖猛然睁开眼睛,眸中射出两道妖光。
妖光逐渐熄灭后,雌妖眸中的神情从暴戾嗜血,循序渐进,慢慢变成了平和,懵懂,知事,豁达……再也见不到一丝妖气。
雌妖换了半刻鸿程的心,当真是被度化了?莫木鱼暗惊。追书看zhuishukan
佐天佑作为北莽王,北莽王府与妖道厮杀了数千载,也从没有记录过妖能被度化的事。
自切了半颗心,鸿程虽然没有表现出半分痛苦,但在蹲下后,也虚弱得一时爬不起身,只好双手支撑着地面盘坐在地上,气息紊乱,昏昏欲睡。
雌妖的身体果然强悍,得到了鸿程的半颗心后,没过半柱香,就起身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匍匐在鸿程面前,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有些妖吞食了化形丹化身人形,但并不一定就能立即吐人言,想必这头雌妖还没有修行到口吐人言的境界。
鸿程抬起手抚了抚雌妖的头顶,有气无力道,“老衲用半颗真心度化了你,别无所求,只求你将老衲三人送出北州。”
雌妖直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鸿程背到背上,向南走去。佐天佑背着莫木鱼跟了上去。
再看鸿程,佐天佑已经没了方才的厌恶,多少还是流露出了些许敬意,他含笑说道,“和尚,你的半颗心度化了这头雌妖,剩下的那半颗心干脆给我背上的兄弟吃了,应该能将他的伤治好。”
鸿程已经虚弱至极,在昏睡的边缘,闭着眼睛低声说道,“老衲剩下的那半颗心,是用来度化妖皇的,木鱼吃不得。”
度化妖皇,好大的口气,佐天佑还想再说,却发现鸿程已经彻底昏过去了。
有雌妖引路,一路虽然险之又险,但总能逢凶化吉。两日后,三人终于逃出了北州,走到了天山险脉上的一座要塞下,算是安全了。
在雌妖的背上昏睡了一路,鸿程的气力恢复了一部分。在要塞下,他从雌妖的背上下来,指着北州对雌妖不露自威道,“你已经还清了老衲度化你的恩情,可以回去了,切记日后莫在作恶。人在做,天在看,一旦你作恶,天就会降下劫罚。”
雌妖双手合十,跪在鸿程面前三叩九拜行了一番大礼后,起身走向北州。
佐天佑挥手示意城楼上的将士莫要将雌妖射杀,然而,雌妖才走出十余丈远,就自爆了妖丹,化作了一阵血雾。
望着那阵被风吹入北州的血雾,鸿程面露惋惜,极为不解道,“老衲已经度化了它,它为何还要自杀?”
佐天佑风轻云淡道,“人就该有人性,妖就该有妖性。你让妖有了人性,就如让黑夜有了太阳。昼夜交替是法则。人妖殊途是法则。你强行让妖有了人性,本来就违背法则。它一头妖有了人性,便不容于北州,更不容于法则,不死才怪。”
佐天佑这番话的逻辑,莫木鱼听得有些绕,但是鸿程听得颇有感触,目露赞赏道,“天佑,你还是有几分慧根,老衲收你做衣钵弟子,果然没错。既然你已经平安回到了中州,也是该依照约定,拜老衲为师了。木鱼,你且给老衲与天佑做个见证。”
奈何,鸿程高估了佐天佑的人品。佐天佑挥了挥手,城门洞子开了,出来了一行重骑。
佐天佑吩咐道,“去将北庭城最大的那座青楼包了,将这个和尚丢进去,他什么时候,将他这张黑脸嫖白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重骑头子领命,将少了半颗心,气力还没完全恢复的鸿程,轻易押在了马上。
鸿程面露惶恐道,“不可,天佑,老衲是出家人。”
“你要不是出家人,还没这个待遇。”佐天佑笑容戏谑道,“你以为包青楼便宜啊,老子逛青楼,最多一次也只舍得叫三五个姑娘。木鱼是老子的弟弟,给他破童子之身,老子都只舍得给他叫一个姑娘。这次为了给你破童子之身,老子算是赔了血本了。你好好享受,争取尽早将脸嫖白,老子这一生最讨厌黑脸。”
鸿程望向了莫木鱼,焦灼不安道,“木鱼,你是老衲的护法,快救老衲,老衲的童子身万万不能破。”
莫木鱼呵呵笑道,“去将北庭城第二大青楼给我包了,将里面的姑娘全都送到第一大青楼去,好生伺候这和尚,他什么时候将脸上的麻子嫖没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老子这一生最讨厌人不但脑壳长疮,脸上还长麻子。”
“不可。”鸿程的眼角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泪珠,歇斯底里道,“万万不可,木鱼,天佑,你们不能如此对我……你们会后悔的。”
闻着鸿程的求饶声,已经被放在担架上的莫木鱼与佐天佑相视一笑。佐天佑猥琐笑道,“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哥哥也去给你找两个美人耍耍,去去晦气。”
莫木鱼苦笑道,“我动不了。”
佐天佑不以为然道,“又不要你动,美人会动就行了。”
然后,两人狂笑着进了要塞,下了天山,入了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