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惊掉下巴

作品:《天人图

    俏寡妇的笑声中充满了自嘲,言语中的可笑可悲,显然也包括她自己。

    不周山闻名五州,哪怕就是在遥远的西州,不周山的盛名,都不逊于圣道的所在地无量山。

    然而,除了不周山中人,五州之上,没有人知道不周山是个什么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莫木鱼也无法相信,能借来世外天光,让五州有白昼的云海孤舟,就是不周山。

    俏寡妇停止发笑,走下了莫木鱼身前的几步阶梯,走上了云海码头。

    这还是这两日以来,俏寡妇第一次走在莫木鱼前面。

    俏寡妇走到垂钓之人的身后,恭敬行了一礼道,“我要去不周山。”

    垂钓之人似尊雕像一般,纹丝不动,没有动作,没有回话。

    这个地方太过神秘,说是五州最神秘的地方都不为过,俏寡妇即使对不周人江无息有怨恨,也不敢在这个地方造次。

    见垂钓之人无动于衷,俏寡妇双膝跪地,拜在了垂钓之人身后,谦卑道,“请前辈送我去不周山。”

    垂钓之人置若未闻,当身后的俏寡妇不存在,专注于云海垂钓。

    难道礼数还不够?就是见到不周人,以她的身份也不值得行如此大礼,垂钓之人不过就是不周山的一个摆渡人而已。

    俏寡妇虽然心中不喜,但为了能去到不周山,还是放低了身姿,跪在垂钓之人身后,连磕了三个头后虔诚道,“恳求前辈送我去不周山。”

    垂钓之人还是不闻不问,似个木头桩子一样矗立在云海码头上。

    “莫非只有不周山之人才能让他摆渡,我非不周山之人,所以叫不动他?”俏寡妇心下想道,站起了身,转身朝莫木鱼道,“你过来,小心你脚下的台阶。”

    莫木鱼已经猜到俏寡妇喊他过去干什么,尽管他在垂钓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机与危机,但他还是走下了码头,走到了俏寡妇身侧。

    俏寡妇直言道,“你面前有一个摆渡之人,你让他摆渡送我们去不周山。”

    莫木鱼已经看得见,但俏寡妇还当他是个天生的瞎子。莫木鱼不知他喉部的封印到底破了没有,也不敢尝试说话。

    面对能让他感觉危机和杀机的垂钓之人,莫木鱼不敢怠慢,恭敬行了一礼,同时似个哑巴一样,张口来了一声,“阿爸。”

    俏寡妇这才想起莫木鱼还是个天生的哑巴,提醒道,“你跟他打手语。”

    哪知,莫木鱼这一声“阿爸”,让垂钓之人有了动静。

    垂钓之人缓缓站起了身,或许是他坐得太久,他起身时,双腿上发出咔咔咔的诡异声响。垂钓之人起身后并未转身,他的脖子上同样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缓缓将头扭向了身后。

    垂钓之人面朝云海而坐,他身上那件宽大的蓑衣和草帽,将他遮掩的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尊容,直到他的脖子诡异的转过一百八十度,面朝莫木鱼,莫木鱼和俏寡妇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垂钓之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具白骨骷髅,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肉,眼眶里也不是眼睛,而是突兀的镶嵌着两颗元灵。

    垂钓之人的骷髅脸与莫木鱼四目相对时,他脱下了头上的草帽,也不知他在云海码头垂钓了多久,他的脸骨、头骨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

    莫木鱼在北莽王府坐镇的那两年余,征伐妖道时,入妖洞魔窟,再诡异、再恐怖的场面都见过,此刻还不至于被一具活着的骷髅吓到。

    垂钓骷髅眼眶里,那两颗元灵散发的幽光,仔仔细细扫视着莫木鱼,莫木鱼被看得内心发毛。

    待彻底将莫木鱼看了个通透,垂钓骷髅张开了嘴,刚要说话,他的下颚骨就哐当脱落,掉在了地上。还好他眼疾脚快,用脚踩住了他的下颚骨,不然,他的下颚骨恐怕会滚下码头,跌入云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惊掉了下巴?莫木鱼心下想道,“看到我也没必要如此惊讶吧?”

    垂钓骷髅全是白骨的脸上没有表情,但莫木鱼还是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尴尬。

    垂钓骷髅弯下腰,将下颚骨捡起,装回了下颚,这才咔吧咔吧张嘴说道,“你是我的儿子?”

    下巴掉了,还能装回去,垂钓骷髅的骚操作让莫木鱼折服。莫木鱼暗想,如果将面前这个垂钓之人全身的骨头全部拆掉,再装回去,垂钓之人还能不能活?

    以为我是你儿子,你才会惊掉下巴?莫木鱼面含笑意,摇了摇头。

    垂钓骷髅不解道,“你既然不是我的儿子,为何要叫我阿爸?”

    我这不是天生哑巴嘛,莫木鱼心道,就在莫木鱼准备打手语解释时,一直在盯着垂钓骷髅的俏寡妇突然极为凄凉的嚎叫了一声,“凡郎?你是凡郎?”

    一时俏寡妇的眼眶有热泪涌出,神情中满是思念与心喜,情不能自已,伸手一把将垂钓骷髅抱入了怀中,不断抽泣道,“凡郎,凡郎,你还没有死,你还没有死。”

    垂钓骷髅丢掉手中的鱼竿,抬起那双白骨森森的手,按在了俏寡妇的胸口上,将那对挺拔的峰峦都按得变形,漠然将俏寡妇推开。

    俏寡妇心中爆发的思念和惊喜压抑不住,她不明白她的凡郎为何会将她推开,哭得梨花带雨道,“凡郎,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靑子,靑子啊。”

    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莫木鱼匪夷所思,两日前,他抓了一把俏寡妇的胸,挨了一耳光。这具色骷髅,双手齐上,将俏寡妇的胸挨个摸了一遍,俏寡妇非但没出手打人,还欲求不满,一脸哀怨。这两个人,一个寡妇,一具骷髅,是什么关系?莫木鱼颇为好奇。

    垂钓骷髅淡然道,“我知道你是靑子。”

    “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我。”俏寡妇靑子摸着眼泪痛心道,“我的凡郎,你怎么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垂钓骷髅没有回答靑子,指着莫木鱼道,“他既然不是我的儿子,是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