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一个小气记仇的人，除了对那些胸大的女人。”藏起对老妪的顾忌，对额心这道似剑疤痕的担忧，莫木鱼仰视着罗辰笑道，“六十九年前，你将我逼到死地的时候，便就预示了将来某一日，你我将不死不休。”

    说罢，莫木鱼也不再多言，立即扬起手中的木剑，由下斩上，一气呵成，瞬间临摹了五笔，那剑指苍穹的一笔。

    骤然，齐刷刷五道冲天剑光，剑意如龙，杀气吞天，横扫向了飞升道上的罗辰。

    一道剑光封堵了罗辰的前路，其余四道剑光分别斩向了罗辰的四肢。

    罗辰今日败就败在婆婆妈妈叽叽歪歪上，如果罗辰一上来就斩掉莫木鱼，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所以，莫木鱼绝不能重蹈罗辰的覆辙，既然他大势在手，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飞升之道，只能向前，不能后退，更不能从两侧跳下去，若后退和跳下去，等同于自断飞升之路。所以，飞升之道上的罗辰，只能前行。一旦前路被封死，他就等同于一个不能动的木头桩子。

    “啊……”神念感知道那五道剑光，罗辰怒吼了一声，任由一道剑光封堵了他的前路。

    罗辰立在原地未动，他已经领教过莫木鱼斩出的剑光，剑光之中，不但有人皇三花的威势，还有那柄诡异木剑和混沌之气的威势，就算他半神之身借来的天人之力，都不能与那三者的威势抗衡。

    而立在飞升之道上，罗辰想要接下斩向他四肢的四剑，只能硬接。

    罗辰也猜到了莫木鱼斩出这四剑的意图。

    硬接这四剑，需要消耗本源，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肉身和寿元都是本源，但罗辰已是半神，自他踏上飞升之道，五州的寿元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所以他消耗不了寿元，只能消耗肉身。

    想必，这也是江无息算计好的。江无息为了将他罗辰留在五州，让他输掉赌注，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罗辰阴沉着脸，咬了咬牙，挥臂摆动，飞升之道上升腾的霞光在他挥臂之下，卷起了一道五彩斑斓的漩涡，将斩向他四肢的四道剑光，聚集成了一道。

    随后，罗辰五指抓向漩涡，漩涡轰然炸开，而聚成一道的剑光却并没有因此炸裂，只减弱了一丝锋芒，继续朝他的手臂斩去。瞬息之间，斩入了他的血肉里。下一息，就将他的手臂齐肩斩断。

    “莫木鱼。”断臂之痛，没有让罗辰发出痛呼声，他只是吐字如冰喊出了莫木鱼的名字，且神念笼罩着莫木鱼，看都不看那只掉在飞升之道上的断臂一眼。

    莫木鱼也没想到，以他的修为，竟然能斩掉罗辰的一只手臂，不过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在不周山，江无息给他创造了这一切条件，他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想到罗辰六十九年前对他的追杀，想到罗辰今日在飞升之道上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不可一世了一通，此刻再看飞升之道上的那条断臂，莫木鱼心中就快意至极。

    莫木鱼不知什么是见好就收，既然江无息给他创造了这个条件，他借机要了罗辰的命也未尝不可。

    无相山二老之一，飞升之际，死在杨铁钢的手下，这件事传遍江湖之后，想必，他被欧阳春雪带了绿帽子这件事，会被江湖人遗忘得一干二净。莫木鱼心中暗喜，继续扬起了手中木剑，就要临摹那一笔。

    罗辰却嘶吼道，“够了，莫木鱼，我让你斩断了我一只手臂，当年你我的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了。”

    “你莫要乱说，我斩断你一只手臂，不是你让，是我的本事。”莫木鱼笑道，“再者，这是你与江无息在博弈，不是你与我在了却私仇。既然是你在与江无息博弈，我这颗棋子，就该谨守本分，帮江无息达成意图，将你留在五州。所以，断你一只手臂，远远不够。”

    罗辰怒火中烧，但他知道，他已经步入了死局，如果不能说动莫木鱼，想要破局，他必将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我飞升而去，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害处，你又何必受江无息利用，非要强留我。你要知道，就算江无息精心布局，他再怎么借你的手，他都杀不死我，只能将我留在五州罢了。”罗辰压制下心中的火气，好言对莫木鱼道，“一旦我留在了五州，你今日对我做过的事，就不可能善终，你我之间的仇恨必定会加深。今日有江无息布局，你大势在手，可以不惧我。来日，没了江无息，你再遇到我，你还有大势在手？你认为我会放过你？莫木鱼，你好好想想。再者，只要你不出手，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莫木鱼确实有些迟疑了，他倒是不怕与罗辰来日江湖再见，而是他此行复来中州，有太多的疑惑，想要找个人问个清楚。而罗辰活了万载，必定知道很多事情。

    罗辰沉声道，“实不相瞒，在我飞升之前，我与罗辰都不能以真身下无相山，想要下无相山，必须夺舍他人的肉身。六十九前，我夺舍了一具肉身下了无相山，前去杀你。夺舍肉身有诸多限制，而且极为不易。再者，纵使我夺舍了他人的肉身，我的一身修为也带不过去。被我夺舍之人是什么修为，我夺舍了他之后，我便是什么修为。”

    这些修行上的事，莫木鱼很清楚，他把玩着手中的木剑道，“这些我都知道，你捡重点说。”

    罗辰说道，“当年我夺舍的那具肉身，修为不高，但要杀你，却绰绰有余，你可知为何，在我明明能一招能杀死你的情况下，也只毁了你一颗元窍，而且将你追杀得抱头鼠窜，也始终没有杀掉你？”

    莫木鱼皱眉道，“因为我身上那种诡异的气运，但凡想要杀我并付出行动的人，都会付出极为惨重的带价，不是修为尽失，就是死于非命，你怕……”

    “你身上的气运，他人会怕，我不会怕，所以，我不杀你，与你身上的气运无关。莫木鱼，只要你不阻拦我飞升，我就将其中的缘由告诉你，肯定不会让你失望。我还可以将你为何是能掠尽五州万物生机气运之事告诉你。”罗辰笑道，“只要你知道了这两件事，你就能洞悉诸多事情的真相。洞悉了真相，只要你去个没人的地方躲上几年，勤加修炼，等你踏上七境巅峰，再重出五州，必定能改变被人收割的命运，何乐而不为。”

    真相，对莫木鱼而言，无疑是最大的诱惑。

    世间美人，修行资源，对他而言，没有任何诱惑。

    莫木鱼早就意识到了，他此行复来中州，不是为了寻找二十七件解救亲人的不惑境道器，而是为了寻找真相。

    莫木鱼被罗辰说得有些意动，但他却突然想起了女白骨的一句话，五州所有的答案，都在不周人一人身上。

    他现今是江无息手下的一颗棋子，正在被江无息操控，江无息预料了一切，不可能预料不到罗辰为了飞升，会用一些真相来诱惑他。

    “该不该信罗辰，这是一个问题。”

    “江无息是不周人，我想知道的真相，不知江无息肯不肯告诉我？”

    “但不论是罗辰，还是江无息，告诉我的真相，都未必可信。”莫木鱼心下想道，他在这些成了精的老不死手中吃过太多的亏，所以在面对他们时，不得不慎重几分。

    罗辰催促道，“你想清楚了没有？你要清楚，我飞升而去，你少了一个日日想着要杀你的仇敌，也多了一个足矣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莫木鱼笑道，“你知道的真相，江无息肯定也知道，我想知道可以去问他。”

    罗辰含笑道，“他告诉你的真相未必是真的。”

    莫木鱼笑道，“你告诉我的真相也不一定是真的。”

    “有一点，你要分清楚，我与江无息不同。”罗辰沉声道，“江无息是五州之人，未来五州的变局与你息息相关，他掌控了你，就等同于掌控了五州变局，所以他怎么可能告诉你真相，让你摆脱他的掌控？但我不同，我就将飞升而去，我告知了你真相，五州是毁灭，是存续，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为何要骗你？”

    莫木鱼觉得罗辰的话有道理，但他还是不准备相信罗辰，更不准备使诈，先说不出手，等诈出罗辰的话后，再食言而肥出手。

    罗辰今日的表现是傻了一些，但罗辰表现得傻，是因为罗辰的对手是江无息。

    如果罗辰的对手是莫木鱼，莫木鱼肯定不会再认为罗辰傻。

    这等已经飞升了人物，肯定诈不出话，又何必多此一举。

    再者，莫木鱼深知，江无息必定预料到了罗辰会引诱他。

    “江无息既然要掌控我，怎么可能容忍我知道真相。就算罗辰告诉了我真相，想必江无息也不会放过我。”

    “我如今孤身一人，修为又被封印，逃不下不周山，所以，现在还不是知道真相的时候。”莫木鱼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