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作品:《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一百章

    德音居内月白与石青两个立在苏磬音身后,手上虽也有一下没一下的做着些琐事,但是神情却有些很不专心的模样,眼神时不时的就要往一旁的齐茂行身上瞧上一眼。

    闻讯而来的长夏更是又是打水又是奉茶只围着齐茂行忙忙碌碌目光更是一丝不错的盯着主子不放

    活像是第一次见着似的。

    不过废了这么久的人一转眼,就又这么好好的立在了眼前这份震惊,与第一次见着新鲜也的确是不差什么。

    若不是因为齐茂行进门之后,就一直沉默的一言不发,且另一边儿的苏磬音除了最开头的一句招呼之外,也是面无波澜的不说一个字,连带着整个屋里的氛围都是吓人的凝滞,只怕几个丫鬟这人这会儿就都该七嘴八舌好好拉着齐茂行问起了其中缘故了。

    齐茂行只是立在门口,细细的洗了手脸,又接过长夏送来的清水漱了口却并没有喝茶甚至进门这么久他都没有往里多走几步就更别提更衣宽坐。

    只将自个身上大致收拾干净之后齐茂行便又忍不住的回头看向了一旁的苏磬音。

    她没有进内室里还是在小厅下首端坐着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放在腿上,垂着眼,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苏磬音不开口,旁的人也不敢多嘴,齐茂行在这凝滞的氛围中熬了半晌,最终便不得不上前几步,主动对苏磬音小心的开了口:“磬音,我最初护卫殿下,是当中受了伤毒,直到……”

    憋了这么多月无法启齿的实情,在大皇子已然伏诛的今日,他终于可以彻底坦白的与苏磬音说个清楚!

    事无巨细的将全部情形都交代清楚了之后,齐茂行既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了一颗心,他又往前行了几步,有些焦急似的站在了苏磬音面前,低声道:“磬音,我并不是有意隐瞒,我只是实在……”

    “嗯,我知道了。”

    可是没等他将话说完,一直静静听着的苏磬音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平静的开了口:“事关朝政大事,又是殿下的吩咐,这等事,二爷自是不能随意与人暴露。”

    这几天里,她自个心里便默默的猜测过其中的缘由,再加上当日奉太子口谕、前来传旨的军士。

    此刻齐茂行所说的,与她这几日里猜想的,几乎不差什么。

    单听这话,倒是十分善解人意,明白体谅,但她的面色,却依然未曾恢复往日的随意亲近,一句话里,齐茂行在意的,还有一句格外刺耳的“二爷。”

    齐二爷……自打磬音开口说要与他好好相处开始,这一句客气却疏远的称呼,他这还是第一次从又从夫人的口中听着。

    过程、缘故,都已经细细解释了清楚,齐茂行在这样的苏磬音面前,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

    周遭的月白石青、并长夏三个,瞧出不对,忙罢了手上的差事后,便都有些小心的退了下去。

    直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苏磬音才在一派寂静里怔愣了一瞬,站起来,当前引着人往内室里去:“二爷这么晚回来,可用过膳了?明早几时出门当差?还要告诉长夏,叫下头提早备好膳食……”

    “磬音!”这一次,齐茂行终于忍不住了似的,他忽的伸手,一把拉住了往前的苏磬音手心。

    苏磬音被他拉住,仍旧一点在意的模样都没有,只是带了些疑惑的低头转身

    齐茂行便在这样的目光里,心下更涩,他张张口,声音干哑的吓人:“磬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苏磬音抬头看向面前面色憔悴,星眸里也满是难过之色的少年夫君。

    当真是怪事,分明距离齐茂行受伤中毒,也并没有隔得太久,但是在她的心里,距离上一次见到齐茂行站起来,却似乎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齐茂行他,一直就是这么高吗?还是他坐在轮椅的这几个月里,还又长高了?

    这么一比,竟好像要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

    分明是这样严肃认真的时候,但是苏磬音不知怎的,心中却是先这般杂七杂八的闪过了这许多琐碎的念头,之后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回答了齐茂行的话:“并没有。”

    这一句没有还当真不是随口敷衍,苏磬音是深思熟虑之后,认真的分辨了一下,发现她还当真没有。

    她刚成婚时,对于第一次见面,就开口要与她和离的齐茂行,或许是生气的。

    但这样的生气只是浮在在表面的那一层,就像是在路人被人踩了一脚、撞了一下,那生气是轻飘飘的,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旁的开心事,甚至单纯的时间吹散。

    可是现在却不行。

    在齐茂行在她面前身子挺拔站起,又匆匆奉命离去的这三天里,苏磬音其实也并没有闲下来,她一早起床练习飞刀,用膳之后备课、读书,去存茂堂里教书,偶尔有了空闲,还有书画棋谱,话本游戏,甚至昨天还又多收了两个学生,第一次面试他们的心性天资,思量如何去留安置。

    但还是不成,同样是齐茂行带来的情绪,这一次,却顽固的如同附骨之疽,只在偶尔忙碌时,会短暂的忘却一阵儿,略微有片刻的放松,便会立即冒了出来。

    像是她才刚刚沉浸在了一个完美的梦境里,虽然明知是梦境,但距离醒来却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光阴,

    可夜还未半,猝不及防一道惊雷,就这么将她生生惊醒了。

    梦境瞬间消散,毫无防备的她立在这,茫然四顾

    不是生气……只是有些恍惚,又有些空落落的。

    齐茂行并不能体会她的心境,但凭他的五感和对苏磬音的在意关注,却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低落与惶然。

    这感觉,比预料的震怒生气,还要叫他难受千百倍。

    齐茂行的眉头锁的紧紧的,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干燥且有力,抓着苏磬音不放的手背上,青筋骨节,都是根根分明,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

    但苏磬音却并没有觉到疼痛,只是少年特有的有力且温热。

    他的动作霸道,但偏偏话里却满是恳求:“不是说过了,我若是做错事,惹了你生气,你只管来寻我的不是?千万不要为难自个。”

    齐茂行面色急迫,仿佛在追问什么十分重要、迫在眉睫的要紧事:“你为什么难过?你到底想要如何?我要怎么做,才叫你我再如从前一般?叫你高兴?”

    苏磬音在这急迫里愣了愣,带了些叹息似的摇了摇头:“齐二爷,你信我,我也不知道。”

    齐茂行只咬了牙关,终于忍不住道:“咱们说好的,我叫你磬音,你唤我齐二!”

    “好,齐二。”

    苏磬音并没有与他分辨,立即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只是面上,却好似十分疲累的模样:“这么晚了,你还不困吗?我曾听说过,人在这半夜里,神智不清,情绪也格外容易波动不平,若有什么正事,都最好避过夜里,在白天商议决定。”

    这就是很明显的不愿多说,想要暂且搁置的意思。

    但是话说到这儿,齐茂行如何能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躺下去睡觉歇息?

    他声音艰涩,眸中甚至似有似无的闪过隐隐湿意:“磬音,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不愿再与我如夫妻一般好好相处……”

    说到这儿时,齐茂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愈沉:“你是不是,又想要与我和离了?”

    苏磬音闻言,转过身,也忽的的抬头,第一次正色看向了他,开口道“若是我说是,你便会答应吗?”

    为着这一句“是,”齐茂行的手心一颤,眼眶一瞬间都隐隐泛红。

    他的面色涨的通红,但是声音却反而越发坚决:“我,我不会答应的,磬音,我会找出缘故,尽我一生,劝你求你不要弃我,直到你答应的一日。”

    苏磬音一字字的听着,放在三日前,这近乎表白一般,浓烈且执拗坚持,会叫她脸红心跳,欣喜不已,但是放在从梦中醒来,回归到现实的眼下,她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齐二,想不想和离的这话,你不该问我的。”

    她抬了嘴角,分明是笑,笑容里却透出了几分苦涩:“你看,不论一开始说和离,还是现在不和离,你一人,便可以定下了,不论我同不同意,在实际上,都并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