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猎熊一出戏

作品:《将军她十恶不赦

    再一看他的装束,却是平平无奇的灰黑狐皮轻甲。腰间配着弯刀,长发梳成了几个辫子,清爽地扎成了马尾。是典型的尤夷护卫装束。只不过就护卫而言,他那张脸实在有些可惜。

    确认了对方只是个小小护卫,不是什么惹不得的大人物,白鹿歌便放了心。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少将军我早就知道马看不见正下方……”

    “是正前方和下方。”

    白鹿歌恶狠狠道:“我管它哪方,我就是故意不勒马,故意撞你后蹄的。怎么着,你还能打我不成?”

    这护卫许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一时竟真被她堵得没了言语。

    恰此时,隆隆作响的鼓声骤然停歇。数千随驾士兵全数勒马止步,动作整齐划一。紧接着一阵高昂的号角声响起,众士兵举旗高呼“大瀚万岁,吾王万岁!天地共臣之!”

    瀚王立在王车上,一身华丽庄重的镂金轻甲,发冠镶嵌着两枚十分罕见的黑珍珠。虽是肃穆低调的装束,却也不失气势。他举起酒杯,庄严地泼酒祭拜天地,又邀身边的拓跋骋共饮。

    到这会儿,白鹿歌才算看清那尤夷小亲王的模样。

    说实话,她本来以为尤夷人都是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的。最不济,也应该是健壮威武的样子。谁料这小亲王瘦削干巴,跟瀚王高大发福的身形比起来,简直像一根柳条。

    亏得先前听了那么多传闻,说此人骑射绝妙,英俊潇洒。谁料真人竟这么叫人失望,瞧他那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白鹿歌真担心上了马他会被马给颠散架了。

    “谨以此盏,贺我大瀚与尤夷友谊长存,亲王请。”

    “瀚王请。”

    拓跋骋露齿一笑,露出两颗背牙,倒是一副腼腆可爱的模样。白鹿歌满心失望,只得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不仅是白鹿歌觉得这拓跋骋瘦得宛如白斩鸡,看不入眼。就连瀚王心里也在发笑,那传闻实在太言过其实。亏得他还煞费心思地挑选了后辈学子中的佼佼者,唯恐在这场暗斗中落了下风。

    如今看来,就算是他的草包儿子北昌恐怕都能轻易压拓跋骋一大截。

    即便如此,瀚王还是不动声色。

    “早就听说拓跋亲王骑射了得,即便是在尤夷这样的游牧大国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可惜寡人老了,再无精力策马疾驰追逐猎物了,故而今日就由我儿北昌陪同亲王前去狩猎,如何?”

    “瀚王思虑周到,我与太子殿下同岁,自然能相处愉快。”

    北昌打量了拓跋骋一眼,得意一笑:“父王放心,儿臣也有好多话想跟拓跋亲王说呢。表哥,叫上随驾的人,让他们牵好猎犬,今日本太子就要将那头熊王收入囊中!”

    “太子殿下果然神勇!那熊王凶悍狡诈,众将军围猎都未能得手。今日太子出马,定能将它制服。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安九鸣对众人俨然一副对待下人的态度。众人虽心中有气,也只能面色恹恹地跟了上去。

    不过说来也是怪异。今日这场狩猎,参加的人不少,光是各方诸侯和如白谛皈这样的世家公子就有数十人之多。但众人都像是约好了似的,三两相约各自射猎。要么就是跟着瀚王,溜须拍马,但就是无人跟北昌他们一道。

    这其中自是大有学问的。毕竟今日这场狩猎,主角就是北昌和拓跋骋。

    于安王后而言,她就等着今日北昌能得了头彩,在众子弟面前立威,重得瀚王欢心。与瀚王而言,则是希望北昌能大压拓跋骋一头,给尤夷一个下马威。

    故而众诸侯自然是不会吃饱撑了自己凑上去。若抢了风头,自是多方不讨好,若是北昌落了下风,他们在场却没帮上忙,更是大罪一条。众人都不蠢,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但就是这般险恶的局面,偏生叫几个不谙世事的半大学子扛了起来。表面看,他们年少得志有资格随太子一同狩猎,何等风光。实则这风光之下,都是进退两难的杀机。

    “走快点儿,磨磨蹭蹭的耽搁了太子狩猎,可不是你们能担待得起的。都仔细点儿找,看看有没有熊粪或者脚印什么的。”安九鸣吆喝道。

    白鹿歌抱拳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暗暗嘀咕:“区区一介草包,竟也敢对我们呼来喝去。待会儿就叫你知道什么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又想做什么?别忘了后边儿还有一队侍卫跟着,你可别没事找事。”白朔邪道。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老友yuz

    护卫笑问:“怎么,你们跟安公子和太子有仇么?”

    “岂止是有仇,简直是深仇大恨!我告诉你啊,待会儿我就要这俩人好好吃点苦头,你跟你主子可别多管闲事,听见没?”

    护卫笑出声来,心道这女子真是越看越有意思,遂乖乖抱拳:“是,谨遵二少将军吩咐。不过,我瞧着太子分明举止得体有礼,怎么会跟你们结怨啊?”

    “唉,什么得体有礼啊,我跟你说啊……”

    白鹿歌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跟这护卫抱怨数落起北昌和安九鸣的诸多恶劣行径来。虽是避重就轻地并未提到白若然的事,但光是欺凌同窗,射伤单驭的事就足以叫人气恼了。

    护卫认真地听着,时而张大了嘴表示惊愕,时而摸着下巴认真点头。白鹿歌说着说着,便自来熟地把手搭在了这护卫的肩上。两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好似一对儿久别不见的故友。

    霍麓展在两人前方走着,听得身后的私语声热闹无比,遂转头狠狠剜了白鹿歌一眼。

    “怎么了,你那么瞪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惹你。”

    白鹿歌耸了耸肩,并无跟霍麓展搭话的意思。霍麓展被两人的说话声吵得心烦,索性加快了脚步避开两人图个清静。

    几人沿着林中小径寻觅了许久。天上日头越来越毒辣,阳光像是金色的箭从林荫的缝隙中流泻而下,将茂密的树林衬得幽深静谧。不知不觉,几人已走进了森林深处。地面藤曼交错植被丛生,逐渐看不见道路了。

    霍麓展胯下的黑马忽地有些焦虑,停了脚步不安地刨蹄喷鼻,任是霍麓展如何安抚都不肯往前走。

    “霍麓展,你怎么搞的,连马都骑不好了?”安九鸣怒道。

    “马匹觉危,太子殿下,别再往前走为好。”

    北昌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猎犬,它们既没吠叫也没惊慌,一如平常模样。遂对霍麓展不屑一笑:“分明是你自己骑不好马,还危言耸听说什么察觉有危?霍麓展,你若是不会骑马就莫要逞能,你且下马走着吧。”

    霍麓展面色发紧,坐在马背并未动弹,只是双手紧握成了拳。

    护卫插话道:“太子殿下,我们已进入林中很深了,我也觉得咱们不应该往前走了。咱们离狩猎仪仗已经很远,若遇意外,护卫士兵恐怕不能及时赶到啊。”

    “你一区区护卫插什么嘴?”

    拓跋骋一见安九鸣对自己的护卫这样大呼小叫,当即是不高兴了。

    “安公子,阿承是我的护卫,你可不能对他这么说话!”

    安九鸣一怔,本想骂回去但又碍于拓跋骋地位显赫,只得闭了嘴。但沉默之间他又觉自己伤了面子,心里十分气恼,遂又将气撒到了别人身上。

    “霍麓展,太子叫你下马你为何不动,莫非是想抗命么?还有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连猎犬都不如,还有脸骑马?都滚下来!”

    白鹿歌嗤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下了马。

    “唉,还找什么熊王啊。这狗熊嚎来嚎去,方圆百里的野兽全都被骂跑了。这林子里恐怕就我们几个活物了。我看,不如就把眼前这头狗熊一箭射死带回去交差算了。”

    安九鸣怒道:“白鹿歌,到这种时候你还敢出言不逊!”

    “我可没有出言不逊,我是说真的。太子殿下啊,你既便急于夺得头彩,你也得吃饭啊。不吃饭哪有力气?再说了,你瞧瞧身后跟着的那乌泱泱一堆人,什么野兽见了也得扭头就跑啊。熊王狡猾凶悍,见你带了这么多人,自然是不会出现的。你就是在这林子里转上一天,怕也是白费力气唷。”

    白鹿歌说着就往身边的树干上一靠,自顾自地掏出干粮塞进了嘴里。

    虽然这话说得叫人窝火,但北昌一瞧跟在几人身后,随时严阵以待的护卫兵,也不能不承认白鹿歌说得有道理。这一路来,别说是熊,就连只野猪都没瞧见。

    来之前他可是跟安王后夸下了海口,说一定会猎一头熊回去。因为瀚王酷爱吃熊掌,为此,安王后还特意派人从宫外捉来了几头熊,喂了迷药扔到这片林子里来。

    眼瞧着时间流水似的过去,只怕是迷药的效力都快过了。再不赶紧找到预料中的“熊王”,恐怕真是要坏了大事。

    如此想着,北昌索性挥手下令:“行了,你们都别跟着了,全都回去把,免得叫那熊王缩头不出坏我好事。”

    护卫长一脸为难:“可是,太子殿下,君上吩咐了一定要臣等一路保护您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