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你诡计多端

作品:《将军她十恶不赦

    “好啊你,从千杀阁跑了,你倒是命大。”白鹿歌转而瞪着奕峦君。“追五是你手下的人,常婉也是。既是如此,难道当年策划陨英大战,害我白家几乎灭门的人,其实是你?”

    白鹿歌攥紧了双拳,心中渴望着能够听到一个否认的答案。她实在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相信。她一直欣赏,感激,甚至效忠的人,会是害死大哥和她自己的真凶!

    可是奕峦君却是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袍,笑道:“不错,是我。”

    “那定衡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兄毕竟是王兄,他一直意图再扶持泽定上位。谋反是真,刺杀也是真。只是在他动手之前,到底是碍于他是先君胞弟,我不能把他怎样。故而在你们重查当年的事时,把火引到了他身上。说来,倒也多亏你们替我料理了他。”

    “混蛋!为什么?我杀了你!”

    白朔邪怒吼着,回手便要拔出白翃枪。但霍麓展却立刻伸手将他拦住了。

    “他是君,你对他动手,你真以为会有胜算?你以为他让你们来此是为什么?若非在宫中撕破脸,会对他不利,他怎会刻意将你们引到此处。这是他的地盘,你动不了他。”

    奕峦君慢慢地拍了拍手,挥手示意严阵以待的禁卫都退后数步。

    “还是麓展聪明啊,你若不来,恐怕这姐弟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正好你来了,我也想问问你,你是如何开始怀疑我的?我自问计划算是天衣无缝,待你们也不薄。为何你会怀疑我?”

    “你的手段确是高明。借刀杀人,自己从不出面。两手不沾一滴鲜血。若非那幅画,即便是我,也实难勘破。”

    “画?”奕峦君转了转眼眸。“你是说我送给拓跋骋的那幅画?啊!还真是,到底是我疏忽了。”

    白鹿歌不解道:“那幅画怎么了?”

    “那日宫宴后在奕峦房里看见那副画时,我便觉有些熟悉。只是碍于那是君主寝宫,不能细看,所以当时我并未发现端倪。只是前两日拓跋骋将此画展示给我们时,我才鉴出,这画并非真品。

    试问一国之君,何以赠他国使者以赝品?若被鉴出,既损大瀚颜面,也会落人耻笑。可奕峦君却不惜如此,也要将那一幅赝品交给拓跋骋。可见这画的真品于你而言,极为重要。”

    霍麓展沉声道:“能让一国之君如此看重的画作,必定别有寓意。我多番推测,这才回想起当时在千杀阁中,曾看到一尊与那画中女子一模一样的雕像。若我猜测不错,那画中的女子,正是你的妹妹酩聊!”

    听到酩聊二字,奕峦君含笑的眉眼终于微不可见地露出一丝阴霾来。

    “然后呢?就只是因为这样,你便断定是我?”

    “若只是因一幅画,自然不足以让我如此笃定。但你还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宫宴那日,佘家亡人的名单。”

    奕峦君哈哈一笑,转头看了看秦旃:“廷尉,那名单查得如何了?其上内容莫非有差错?那些人,并非同日同地卒亡的。”

    “回君上,自然不是。”

    霍麓展冷然道:“记档上当然不会记录这些人是同日同地而卒。那日宫宴,佘家后人既然当众说出此事,你为保名声,又怎会毫无动作?身为国君,自然知道明着让廷尉调查,以证你清白。

    但同时,也会让人立刻修改佘家族谱和卷宗记档。我事后查看记档,果然发现有新墨的痕迹。所以要确定你是否欲盖弥彰,只需去查这些记档是否在同日被人调出过便可见分晓!结果如何你心中有数,不必我多说了吧。”

    白鹿歌听得脑中嗡嗡作响,两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这真相像是一团烈火,将她炙烤得体无完肤!xsex

    “为什么……当年是我大哥,还有秦家,霍家,我们三家一起助你夺得王位的。我们拥戴你,辅佐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奕峦君冷冷一笑:“恩将仇报?当年拉拢你们白家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何况白谛皈本也不是真心拥戴我,不过是大势所趋而已。其实不论他真心与否,他都必须要死,白家也必须被灭!

    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当年我与酩聊是如何苦苦哀求,只求嫁入白家得一妾位的。可是你那位清高的大哥,却是无动于衷。若是酩聊没有嫁去安氏,又怎会惨死?”

    “当年的事谁能预知啊!我大哥哪知道安氏那么快就会倒台,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记仇?”

    “他不知道?只怕是他没有跟你说而已吧?先君早已对安氏心有忌惮,私下里不知与你们三家的人商讨了多少除掉安氏的事。哪个君王能忍枕畔有他人安睡?早在那时,他们就已知道安氏命数不久了。可是他们却是见死不救。如此,我岂能放过他们!”

    白鹿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霍麓展揽住她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白鹿歌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霍麓展的脸。她现在已经不知是否还应该隐瞒自己的身份了。既便她想,现在也腾不出那个精力。

    只是霍麓展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暖的触摸隔着衣物在她的皮肤上游离,仅是如此,就已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霍麓展再度开口道:“除却这些,诸多以前找不到答案的事,眼下其实都有了解释。不得不说,你这一盘棋下的时间的确够长,也的确够细。若非要从头说起,只怕是可以追溯到卯呈君的时代。”

    卯呈君这个名号,可是相当久远了。因为这是先君的先君,也就是奕峦君和老瀚王的父王。那个时候,白鹿歌和霍麓展都还没出生呢。

    要说这卯呈君,那真是长寿,还老当益壮呢。别的君主大多活到四五十岁就很不得了了,许多要么是病死,要么是积劳成疾累死。可他不一样,身子骨硬朗,一口气活到了七十几岁。

    不仅如此,在七十大寿的时候还娶了当年罕元王室的一位庶出公主木婕妤。按理说都七十岁了还娶什么公主啊,都能当人家爷爷了。可这位卯呈君不仅娶了,还老来得子生下了奕峦君,没过两年又怀上了酩聊。

    只不过再老当益壮的人总是会死的。这位风云人物,最终是因为和木婕妤冬日赏雪,摔了一跤。一把老骨头,就如此给生生摔死了。这一死,宫里对木婕妤早就妒恨在心的娘娘们自然是劈头盖脸的咒骂木婕妤,说她是红颜祸水,害死了卯呈君。

    于是木婕妤悲痛委屈,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酩聊就撒手人寰了。奕峦君时年才两岁,就只能被宫里的掌事嬷嬷带着。本来是受尽恩宠,可是新君即位,自然就不搭理这一对由庶出公主生下来的,小得能做自己儿女的弟弟妹妹了。

    故而奕峦君和酩聊自幼在宫中受到的欺辱,可想而知。

    “若只是在宫中受欺凌便罢,但年岁渐长,心智愈见成熟。想必你知道自己是木氏后人时,也曾多番向前来进贡的罕元木氏接触。只可惜你娘是庶出,你也是庶出,在宫中毫无地位,甚至一个区区的北昌都能藐视于你,所以既便是木氏亲故,也无人理会你。而后先君又迎娶了泽定之母,也就是木氏的嫡公主木夫人。同是木氏血脉,你受尽冷落,木夫人母子却受尽恩宠,你自然妒恨在心。”

    所以在少年时期,见惯了这些嫡庶分别对待的奕峦,就下了决心,若不做到万人之上,是不可能被人放在眼里的。

    “自幼的环境,致使你对所有的嫡出子弟都怀有怨恨。譬如你拉拢的白若然,秦旃,霍濯墨。都是庶出子弟。你深知如何挖掘人心中的漏洞,以此掌控他们。因为他们心中的诸多苦痛,你也曾切身体会过。”

    霍麓展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掉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铁箭头来。这箭头看着有些眼熟,上面还刻了一个小小的新月图案。

    “此物你应该不陌生。当年北昌出巡遭遇罕元刺杀,那些刺客所用的正是这样的箭簇。这是我从白鹿歌的伤口拔下来的箭头,上面正是木氏的家纹。原本我以为那些刺客是定衡王为了给泽定铲除障碍引来的。可细想却觉他要动手,何以借罕元人之手,又如何借得了?

    如今结合佘家灭门一事细细推敲,我却得出了结论。你虽有木氏血脉,但你却痛恨他们对你的漠视。你早有夺位之心。故而我猜测,是你假借泽定母子之手引来罕元刺客。虽未成功,但却为你后来逼泽定退位留下了伏笔。你要除掉定衡王,想必正是因为泽定还活着,且在他庇护之下,对么?”

    霍麓展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话。但桩桩件件都足以让白鹿歌震惊得无以复加。许多事情她从未想过,即便是想,也从来没想到过奕峦君的身上。

    平生头一回,她对一个人的头脑,谋略,感到了无边的恐惧。这种恐惧感像是顺着脚跟往上爬的藤曼,诡谲冰冷,将她的身体缓缓地束缚其中,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