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突然消沉

作品:《将军她十恶不赦

    “有劳公公了。”

    白鹿歌冲周禄抱了抱拳,顺便十分自然地往周禄手里塞了一锭金饼。

    “哎哟,侯爷啊,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奴不能要啊。”

    “怎就不能要了?公公可是两朝掌事大太监,如今侍奉幼君肯定劳累得很,这点钱就当是本将军作为后辈应尽的一点心意。公公拿去卖茶吃也是好的嘛。”

    周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见推脱不掉,便也连连道谢,将金饼揣进了袖兜里。

    白鹿歌负手走进了源乐宫门,转眼一瞧霍麓展,却是面色沉沉。白鹿歌怔了怔,这才想起,霍麓展的官职,那可是协律啊。可她刚才,居然就当着协律大人的面,对君主身边的老太监行贿!

    这不是顶风作案,自寻死路吗?

    想到这儿,白鹿歌遂讨好地冲霍麓展笑了笑。

    “展哥哥,刚才的事,你可别误会。我那只是给周禄一点茶钱,好歹人家一把年纪,还亲自驾车来接我们进宫,多辛苦啊,对吧。我这可不是行贿啊,何况一个金饼,若是行贿,也太寒酸了点儿……”

    霍麓展瞥了她一眼:“做贼心虚。”

    “谁做贼了,我心虚什么呀。本将军心怀坦荡,刚正不阿,我……”

    话未说完,天空就忽然“嘭”地一声炸开了一团眩目的烟火,打断了白鹿歌的话。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大团大团的烟火,散发着炽烈的光芒,犹如墨缎上花团锦簇的绣纹,在天空中一朵接一朵地绽放。

    美轮美奂,点亮了整片夜空。五光十色闪烁着的,都是热切的喜悦和喧嚣。

    白鹿歌忽然叹了口气,笑道:“现在想想,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烟火大礼,都是前年了。怎么这玩意越看,越觉得没看头了呢。不过话说回来,今日这烟火,可是为咱们点的。唉,当年在学士院为了看这一场烟火,差点把小命搭进去。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何必冒那个险。”

    “既便烟火依旧如此,你我的心境又怎还如当年。”

    白鹿歌看了看霍麓展,心里竟也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黯然起来。

    “也是啊,小的时候只觉得这烟火好看。现在看着,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才几年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霍麓展有些惊疑:“你鲜少如此消沉。”

    “这不叫消沉,这叫心智成熟。如今咱们也算是功成名就,只是,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改变不了了。”

    霍麓展没有说话。但生平第一次,他却没能听明白白鹿歌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字面意思如此浅显,但他却不知道她所指的“很多事情”,到底指的是什么事情。

    不过白鹿歌显然没有想那么多。烟火大礼虽然绚烂夺目,但那站在源乐宫正殿前的人更是不容忽视。

    如今安氏不复存在,老瀚王也已过世。对白鹿歌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是走之前自己效忠的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睿智老君主,回来的时候,这君主就“返老还童”,成了一个只有霍麓展腰部上下身高的小屁孩。

    而这个小屁孩,现在正穿着鳞纹元袍。左边站着的是定衡王,右边坐着的是一身华服的秦笡。这小屁孩,自然就是如今的大瀚国君,泽定。

    霍白二人上前去,冲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孩跪地行礼。

    “叩见君上,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泽定有模有样地对两人抬了抬手,示意两人起身。白鹿歌心想这小孩还有点儿架势啊,难不成是学着霍麓展,不爱说话?”

    正想着,泽定却开了口。

    “爱卿为国征战,路途劳顿十分辛苦。寡人亲自迎接二位爱卿,聊表关切……”

    白鹿歌低着头,冷不丁瞟见泽定张开的小嘴。难怪她总觉这孩子说话的语气怪怪的,搞了半天,这孩子居然还在换牙!这小嘴儿一张,就看到他的门牙黑黢黢的空落落的。白鹿歌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霍麓展皱了皱眉,转眼看白鹿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君上恕罪,臣失态了。臣想起高兴的事情……”

    泽定的近侍太监不满道:“百战侯怎能在御前如此无力?面对君上,也能这样言行无状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大喜的日子,你不让我笑,难不成还要我哭么?”

    “你……”

    泽定有些尴尬,求助地看向了秦笡。奇书网qishu

    后者报以一个让人安心的浅笑,道:“小女子素闻百战侯向来是如此直率的性子,如今得见果然如此。冬日风冷,君上亲自迎接已是极大的恩宠,只是冬日风冷,不如还是先入席吧。”

    霍麓展对着几人颔首致礼,阔步入殿。白鹿歌本是还想跟他玩笑两句,但见霍麓展对她爱答不理,她便也只能撇撇嘴进了殿去。

    一入殿,白鹿歌便见白朔邪一个劲儿冲着她招手。

    姐弟俩好几个月没见,这次回来,白鹿歌甚至发现白朔邪的身子又更显结实了些,喉结也更加明显了。俨然已经是从少年蜕变到男人的年纪。

    白谛皈与白朔邪同坐一席,这应当算是今日特意的安排。

    “怎么今日这么大的庆功宴,嫂嫂却没来啊。”

    白朔邪道:“你傻啦?嫂嫂刚生了孩子,还在调养身子呢,天气这么冷,怎能随意出门。”

    “对啊,我竟然忘了!恭喜大哥呀。是男孩吧,一定是男孩对么?”

    白谛皈温和轻笑,眼底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是男孩。你出征前留在府中的那些小玩意,小衣裳,此刻他都穿上了。”

    “太好了!起名字了吗?我真想快点回家,抱抱我的小侄儿。”

    “还是算了吧,你笨手笨脚的,要是把临棠摔着了,哥和嫂嫂都饶不了你。”

    白鹿歌呿了一声,亲昵地抱住大哥的胳膊:“大哥最疼我了,不可能罚我的。再说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着临棠出生,我做姑姑的,怎么可能摔了他。”

    兄妹三人寒暄说笑着,亲昵的模样叫人艳羡。霍麓展看着白鹿歌欣喜万分靠着白谛皈的模样,心底隐隐生出一丝烦躁感来。

    恰时,定衡王端起酒杯站起了身来。

    “今日乃我大瀚普天同庆之喜日。感召上天恩德,使我大瀚国土得以拓张,国力蒸蒸日常。本王甚感欣慰,故邀诸位共饮一杯。”

    席中众人纷纷举杯,皆是喜笑颜开。

    如今的定衡王,身份可不同往昔。人家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老瀚王咽气时,还特意下旨嘱咐,在泽定成年以前,国内诸多事务都由定衡王协理。

    不过,老瀚王驾崩时,白鹿歌他们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所以那许多的叮嘱,她都一概不知。加之当年北昌出巡遇刺,事后白鹿歌和霍麓展有私下讨论过,多番猜测都觉得可能是定衡王为了扶持泽定上位,故意借罕元的手想要除掉北昌。

    只不过猜想终究是猜想,没有证据。所以此事他们后来都没有再提。但于白鹿歌而言,她那时虽恨不得亲手宰了北昌和安九鸣,可那时出巡,若这两人有了差池,那他们白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当时,白鹿歌和霍麓展可是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这个怨,白鹿歌可是一直记在心里。

    白鹿歌捧场地端起酒杯来,对定衡王举杯致意。

    “摄政王说得好!不过,臣下觉得,此番大捷罕元可不是上天恩德,而是我们数万大瀚士兵流血流汗搏来的。臣下领兵在外,不知这宫中新君登基,是不是多了什么规矩。但臣下觉得,今日的宫宴好没意思。”

    “别胡说!”白谛皈皱眉告诫道。

    席间众臣纷纷窃窃私语,显然是都没料到白鹿歌居然有胆子在御前大殿上找摄政王的难堪。

    不过听了白鹿歌这一番话,定衡王却是不怒反笑。

    “百战侯觉得宫宴没有意思,那要如何才算有意思呢?”

    “那自然是要让此次出征的所有副将都有资格前来参加宫宴,才能叫庆功宴啊。那些随军出征的将士,在沙场搏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身上还带着伤,都没人说一句苦。在座诸位多少人都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的,却可凭官爵高,坐在这儿大吃大喝。不觉得不公平么?对吧摄政王?”

    一老文臣恼怒地直起身来:“百战侯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上战场杀敌的,便没有资格参加国宴了?岂知两国交战,背后所需的经济辎重,谋略谍网又是何其重要?”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跟你一个吏部尚书有什么关系?你是出了钱支持军备,还是派了谋士谍者去打探敌情啊?尚书大人,别人还没这么气急败坏呢,你急什么?心虚啊?”

    老文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着白鹿歌“你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谛皈斥道:“够了,御殿之上不得如此无礼。”

    白鹿歌撅了撅嘴:“大哥,我只是觉得众将士都是一样的奋勇杀敌,一样的将生死置之度外。凭什么这庆功宴却没他们的份?我知道要宴请数万人自然不可能,但是连几名副将都要被拒之门外,就有点不合情理了吧?摄政王辅佐君上,总不会如此轻视臣民吧?”

    这一番话说得极其犀利,如刀子一般飞向定衡王。毕竟是白鹿歌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如此讽刺,即便是定衡王,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