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人生大起大落

作品:《将军她十恶不赦

    此时的奕峦,早已经磨平了年少时的棱角。处事愈发的圆滑机敏,待人温和有礼。初次见面的人,他就能毫无隔阂地与之侃侃而谈。若遇两人争执,他也总能站在公正的角度,不偏向任何一方,将矛盾平息。

    如此为人,渐渐地叫诸多朝臣都心觉佩服,对他颇有好感。即便是与他没有什么直接交际的人,也会觉得他十分亲切,根本讨厌不起来。

    就好比白鹿歌,当年就觉得奕峦这人十分靠谱。由此可见当年脑子进水的人可不止白鹿歌一个。

    而对酩聊和白谛皈的婚事,奕峦还真有努力撮合过。那会儿正是瀚王缠绵病榻,朝中诸事都是安氏和定衡王处理的时候。

    于是奕峦趁此机会找到了安王后,提议让酩聊和白谛皈完婚,给瀚王冲喜。安王后自然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裳梵对白谛皈一往情深,所以早就有想法拆散二人了。

    故而奕峦这么一提,她自然就顺势应了下来。而后的事情自不必多说,酩聊和白谛皈的婚事,最终是被白鹿歌和霍麓展给搅黄了。

    在此之后,酩聊便整日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奕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又去拜访了木夫人,试图让她开口,让瀚王收回旨意,让酩聊不要嫁去安氏。

    因为从北昌被废黜太子之位以后,他便多番参与瀚王和大臣们的密谈。其中内容大多都是如何削弱安氏的势力,这显然就是要把安氏给除掉啊。

    如果酩聊真的嫁去了安氏,只怕来日结局惨淡。

    然而木夫人这个女人,这会儿一心都只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的儿子送上王位,哪管得了这些闲事,所以直接回绝了奕峦。

    也正因如此,奕峦只好借着这番谈话的机会,弄到了木夫人手里的木氏嫡出子弟的朱印,遂即伪造了密信悄悄派人送去了罕元。由此才促使了北昌出巡,遭遇罕元刺客刺杀的事。

    而此时,酩聊已经嫁去了安氏,做了安氏的二少夫人。没过多久,白家和霍家又相继出了事。霍芸畅全家被杀,单如铭下落不明。白夫人被杀,白鹿歌被发配边疆。

    奕峦心中已经隐约察觉,这大瀚朝马上就要变天了。他有些欣喜,白家遭了殃,但又忧心,瀚王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处理安氏的日子,怕是越来越近了。到那时候,酩聊又该何去何从?

    夜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正如奕峦心中烦躁不安的情绪。自从酩聊嫁入安氏,他就只有年关时见过她一次,平日里书信来往,也是送信多,回信少。

    他虽然挂念,但是每每想要去探望,都被安氏的家丁给拦了回来。故而他根本不知道酩聊如今近况如何,过得是否顺心。

    已是深夜,他却静不下心来看书。只好阖上书本准备熄灯歇息。

    但偏在此时,贴身侍从却匆匆跑了进来禀告:“君侯,酩聊公主来了!”

    奕峦心中一惊,霍然起身就往卧房外走。才到门口,酩聊就已急不可耐地走了进来。

    短短数月,酩聊看起来却消瘦了整整一大圈。原本圆润可人的脸蛋,现在变得尖尖的。眼窝深陷,满脸都是憔悴之色。

    一见到奕峦,她就欣喜万分地伸出手来,一把环住奕峦的腰身,扎进了他的怀里。

    奕峦心疼道:“怎么这么晚了进宫来?可是受了委屈?瘦了这么多,到底出什么事了?可是那安氏的人给你气受?”

    酩聊抽泣着,用力拽着奕峦的衣襟。一旁的侍从们见两人如此,便也都识趣地纷纷告退,留下两人进房独处。

    待到周遭无人了,酩聊才略微平定了心绪,擦去脸上的泪水。

    但是这一开口,头一句话就叫奕峦如遭五雷轰顶。

    她道:“哥……我,我被安九鸣玷污了……”

    奕峦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到了头顶。他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双目血红地站起身来。

    “安九鸣竟如此对待你,我非杀他不可!”

    “哥,你冷静一点,哥……”酩聊生生拉住奕峦的手,拦在他的面前。

    奕峦只觉怒发冲冠,几近失去理智。

    “安非则知道这事吗?安敛知道吗?他们莫非不知道安九鸣是怎样的淫贼人渣,竟然让他有可乘之机?”

    “我未敢告诉任何人,如果他们知道,也绝不会为我伸张公道。安九鸣兴许还会说是我勾引他。哥,我受不了了,我日日见到安九鸣,只要安非则不在,他便会折磨我……如我不从,他就会对我拳打脚踢。”

    酩聊说着,撩起自己的衣袖。在她雪白纤细的手臂上,都是大片淤青。

    “安非则鲜少碰我,他是个好人……但也是个懦夫!哥,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待在安氏了,你带我走吧,天涯海角,随便哪里。只要不回来于我而言都是万幸。若再留在安氏,只怕我迟早有一日会被折磨死的!”

    奕峦握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节一片苍白。

    “你让开,我今日非要将他杀了不可!”

    “哥!你要如何才能杀他呢!安氏势力庞大,岂是你我可以抗衡的?你若是去了,安氏更不会放过我们的!”

    酩聊按住奕峦握剑的手,声声呜咽泣不成声。

    “哥,我时常在想,既便谛公子不喜欢我也无妨,我还有你。这世上,只有你是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我多希望我们不是亲兄妹就好了,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永远都不分开。”

    这万般的不甘和无奈,在此时此刻就像是钢针一样,将奕峦的心戳得千疮百孔。他紧紧将酩聊环入怀中,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鬼使神差一般,他喃喃道:“你我,并非亲生兄妹……”

    酩聊的身子僵了僵,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奕峦。

    “什么?”

    “是真的。当年母亲生下我的妹妹,就被另一个掌事嬷嬷带出宫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你是王后从民间带回来的,只是为了应付王兄而已。”

    酩聊彻底怔住了,眉心颤抖着,不知自己此时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带我走!”酩聊大叫着,哭喊着捶打着奕峦的胸口。“你若是告诉我,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嫁去安氏!你为什么要娶吕轻语……”

    奕峦攥住酩聊的手,低头用力吻住了她沾着泪珠的双唇。

    他从不知自己对酩聊究竟有多少感情。基于兄妹情谊,再到后来慢慢长大,逐渐领悟到男女之情。两种深厚的感情裹在一起,以兄妹的名义表达出来。

    但诸多他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却都因为这毫无血缘的“兄妹”关系而不得不压抑在心。如今他终于迈开了这一步,这一瞬间他只觉自己犹如美梦成真一般欣喜若狂。

    这一夜交欢,美好得像是梦境。叫奕峦甚至忘记了入睡,整夜都盯着酩聊的睡颜,只怕自己从梦中醒来。

    他轻抚酩聊略微凌乱的长发,极力让自己去遗忘过去种种。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索性打算将这条路走到底。如酩聊所说的那样,带她离开,走得远远的,去安氏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们不是畏罪潜逃,倒也不必连夜动身。何况他也心知既便他和酩聊忽然一走了之了,瀚王他们也不会派人来找他们的。他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做没人注意的空气。

    转眼天明,酩聊睁开眼睛时,奕峦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他收捡着细软,将积攒许久的银票和金饼放在匣子里。听见她起身的动静,他遂回头温柔一笑。

    衬着暖意融融的晨光,瞬间就将酩聊心中的阴霾都一扫而光。

    “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去洗漱一下,换一身素净的衣裳,我们就走。”

    酩聊双眼一亮:“好!”

    她兴奋起身,但转而却忽觉一阵头晕目眩。奕峦见状赶紧上前将她扶住,却见她弓着身子干呕不止,脸色发白。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奕峦担忧地让她回软榻躺好,遂即叫下人去传了太医来。

    老太医眯着眼睛给酩聊细细把了会儿脉,顿时面露喜色。

    “恭喜安夫人,您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只是近日恐怕神思不定,故而胎气不稳,待老臣给你开一副安胎的药方,好生静养便可无恙。”

    这老太医脸上笑意盈盈,但这话却好比千年冰锥,毫不留情地将奕峦和酩聊捅了个透心凉。

    酩聊颤抖地举起手腕:“太医,您会不会把错了?您再好好把一把,这怎么可能呢……”

    “公主莫不是不相信老臣的医术?老臣从医数十年,这喜脉是最为基础简单的脉象了,老夫绝不会把错的。”

    奕峦的脸色瞬间愣了下去,适才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出去。”

    老太医愣了愣。

    “出去!滚!”奕峦暴怒吼道。

    院中众人都吓了一跳,从未见过奕峦如此愤怒的模样。众侍从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那老太医更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赶紧起身行礼告辞了。

    但还未等奕峦将这涌上喉口的恶气咽下去,门外的侍从又跑了进来,战战兢兢地禀告道:“君侯,公主……安氏二公子在外头,说是来找公主。这,咱们可要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