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忠恕堂争辩

作品:《江湖之天亦传

    独孤亦天进了门后,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扫视着堂内的几人,最后双眼落在了前方坐于正中的孔怀仁身上。

    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身材高大匀称,面容祥和,双目半睁,颔下蓄着灰白的长髯,身穿宽袍大袖。这就独孤亦天的眼中,杏林书院夫子孔怀仁的形象。

    来到堂前后,独孤亦天立刻拱手拜道:“独孤傲之子独孤亦天拜见夫子,各位前辈。”说完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堂内的五人听到独孤亦天的话后俱是一惊。

    其实孔怀仁在看到独孤亦天的相貌后,心中便已猜出七八分了,因为独孤亦天的样子与他爹独孤傲当年真的很像。如今确认了独孤亦天的身份后,孔怀仁顿时回想起了当年收留独孤傲的情形,心中不禁泛起了酸楚,双眼也跟着有些湿润了。

    而坐于右侧的孔怀礼回过神后,便立即大声喝道:“原来是独孤傲那叛徒的孽子,你还敢来杏林书院,简直是找死。”说完就要起身动手。

    坐在左侧的孔怀义见状连忙拦道:“三弟且慢动怒,先听听他来干什么。”

    孔怀礼听后不敢驳孔怀义的面子,便冷哼一声,然后双眼瞪向独孤亦天。

    这时孔怀义则微笑着对独孤亦天道:“年轻人,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该清楚,这里是你最不该来的地方。如果你不能给出合理的理由,今天你恐怕很难离开这里了。”

    对于孔怀义的解围,独孤亦天并不感激。因为在他看来,如果孔怀礼是一匹张牙舞爪的狼的话,那么他孔怀义便是一头扮成猫的笑面虎,一个明着恐吓,一个暗地威胁。

    本来还想装成谦谦君子以礼相待的独孤亦天,被这孔家两兄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这么一激,顿时少年心性发作,随即冷声责问道:“听说杏林书院的弟子,学的是圣人道,行的是君子礼。在下远道而来,虽非远朋,但也算个客人。难道这就是杏林书院的待客之礼吗?”

    孔怀义没想到独孤亦天会“不识好歹”,被独孤亦天这一顿抢白,顿时气的是浑身直抖。

    而孔怀礼则比较直接,听到独孤亦天的挖苦讽刺之语后,他立刻怒声道:“你个魔教孽子,算什么远朋客人……”

    “够了!”坐于上座的孔怀仁突然轻喝一声。

    孔怀礼还想再说两句,不过他见孔怀仁面有愠色,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这时孔怀仁皱着眉头对独孤亦天道:“小子来此何故?”

    独孤亦天见状,顿时知道刚才的话惹着对方了,想到还有求于人,他便立刻拱手道:“晚辈此番前来拜见夫子,是想尽人子之孝道,接回父亲独孤傲的遗体,以求能与先母合葬,还请夫子成全。”说完便躬身拜了一下。

    孔怀仁听后不禁一愣,然后便要说话。

    谁知刚闭上嘴的孔怀礼听到独孤亦天的话后,怕孔怀仁念在与独孤傲的师徒情分上答应,便连忙抢话道:“痴心妄想,那独孤傲是我杏林书院的叛徒,别说尸体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就算还留着,也不可能让他跟那魔教妖女合葬的。”

    独孤亦天见孔怀礼一再辱及其先父母,顿时满面怒容,就要发作。只是他想到即便遗体没了,但若能要回些衣服遗物什么的,也算不虚此行。一旦动手,就再无回旋余地了,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并不去理会孔怀礼,而是阴沉着脸看向坐在上位的孔怀仁。

    孔怀礼见独孤亦天竟视自己如空气,顿时也是怒不可遏,便要发作,只是却被孔怀仁给拦住了。

    此时孔怀仁脸上的愠色已因听到独孤亦天的“孝行”而消失了。就见他一脸慈祥道:“你是傲儿的儿子,想要回自己父亲的遗体,确实是天经地义,人子之道也。而我杏林书院能立庙堂和江湖之上逾千年,讲的就是忠孝仁义,自然不阻你。”

    “大哥!”孔怀义和孔怀礼听后顿时一惊,然后齐声喊道。

    孔怀仁则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二人。

    独孤亦天见状则面色一喜,然后再次拱手拜道:“夫子高义,晚辈替先父母谢夫子成全之恩。”

    孔怀仁道:“小子先莫谢。虽然老夫不能阻止你的孝行,但独孤傲生前毕竟是我杏林书院的弟子,而且又犯下了院规,他的遗体自然是不能随便还于你的。”

    独孤亦天早想到对方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只是想到遗体,他便立刻喝问道:“刚才这位前辈不是说先父的遗体已经没有了吗,夫子又拿什么归还?“说着斜眼瞪了下旁边的孔怀礼。

    孔怀仁黯然道:“独孤傲的遗体确实没有了,不过当初火化他时,老夫念及师徒一场,便收了他一份骨灰,若是你能做到老夫所提的条件,老夫便把骨灰还你。”

    独孤亦天听后不禁大喜过望,于是他激动道:“那不知夫子要如何才肯赐还先父的骨灰呢?”

    堂内的其他四人听说还有独孤傲的骨灰,还要还给独孤亦天,顿时也全都看向端坐在上方的孔怀仁。

    孔怀仁见众人全都看向自己,不禁苦笑了下,然后说道:“老夫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能阻止游龙山庄和魔教炼狱堂的联姻,老夫便把骨灰还于你。”

    此话一出,堂下几人具是惊讶无比。

    接着孔怀义便大声赞道:“大哥妙招。”说完就对独孤亦天道:“只要你能阻止联姻,我孔怀义便赞成还你父亲的骨灰。”

    孔怀礼听后也立刻点头附和。

    此时独孤亦天却沉默了。即便是孔怀仁提出让他去刺杀当今天子的条件,他都能毫不犹豫的答应。只是让他去阻止炼玉儿嫁给龙少云,他倒是想,但却永远不可能去做。

    “晚辈能力低微,恐怕无法完成夫子所提的事,还请夫子换一个条件,晚辈定当竭尽所能。”独孤亦天突然单膝跪地,诚恳拜道。

    孔怀礼和孔怀义出言赞同,就是因为他们觉得独孤亦天是不可能阻止游龙山庄与炼狱堂的联姻的。说到底,他们还是不想让独孤亦天拿回独孤傲的骨灰。

    所以在听到独孤亦天的话后,孔怀礼立刻出言阻止道:“夫子说出的话岂是你想改就改的?你若能阻止联姻,骨灰便还你,若是办不到,那就请便吧。念你此来是为行孝,老夫便不为难你了,不过若再有下次,那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独孤亦天对于孔怀礼的挑衅和责难早已是忍无可忍了,如今见对方还在聒噪,不禁冷声道:“还没请教这位前辈尊姓大名?在书院是何身份?“

    孔怀礼一时没明白独孤亦天话中的意思,便高傲道:“老夫孔怀礼,乃是杏林书院演武馆馆主。”

    独孤亦天其实早已猜出了孔怀礼的身份,他故意发问,其实是想令对方难看,就见他微笑着拱手道:“原来前辈就是演武馆的馆主,真是失敬失敬。”

    孔怀礼听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得色。

    独孤亦天又问道:“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这杏林书院究竟是谁在当家?是夫子?还是前辈这演武馆的馆主?”

    孔怀礼再不济,这时也知道中了独孤亦天的话套里了,只是他却不能不答道:“这杏林书院自然是夫子做主。”

    这时独孤亦天又接着问道:“既然是夫子当家做主,那么刚才晚辈所求之事当然应由夫子决断,他老人家还没回答,前辈却立刻跳出来一口回绝,这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的道理,看来也不是人人都懂的呀。”

    孔怀礼活这么大年纪,哪曾被人如此羞辱过,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此时他被气的面色酱红,口吐粗气,双目圆睁瞪着独孤亦天,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此时身为孔怀礼大弟子的孔志杰见状,也顾不得礼仪了,便立刻大喝道:“小子休要猖狂。”说完便要上前教训独孤亦天。

    孔怀仁也没有想到独孤亦天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量,敢一而再的直讽杏林书院的演武馆馆主。

    只是佩服归佩服,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独孤亦天当面斥责孔怀礼的不是,孔怀仁脸上自然也挂不住。看到孔志杰要动手后,他立刻呵斥道:“退下,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孔志杰听后自然不敢在动,不过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独孤亦天。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这时独孤亦天恐怕已经被凌迟了。

    孔怀仁接着又向孔怀礼劝道:“三弟你也是的,都那么大年纪了,跟个小辈计较什么。”说完便对独孤亦天道:“老夫管理书院无方,让少侠见笑了。”

    独孤亦天见夫子说话突然变客气了,不禁一愣,不过当看到夫子那面上带笑不笑的表情后,他便知道对方是生气了。

    想到自己为了逞一时之口快,竟连夫子都给得罪了,独孤亦天顿时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