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散低头认真看向苏染离，她眼神清澈，他不禁想知道她到底在筹划什么？今日这番局面是否是她促成的？他手把手教了她五年，怎么几个月不见，他竟有些看不透她了。

    “染离，现在只有你我祖孙二人。”苏承散是在提醒苏染离，这是最后给她辩解的机会，不能有丝毫隐瞒。

    “在此之前，祖父可以给我解释一下，父亲刚刚的一番言辞么？”苏染离抿唇，隔了好一会才启唇问道：“什么叫过继，什么叫继室……”

    她想借此机会，让祖父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世。而苏承散经此一事，深觉没什么好隐瞒，听她问起，便从自己同孟晚舟结亲前到现在，大致说了些。

    四十八年前，苏承散正值双十年华，少年家主，腹有乾坤。目下无尘的他却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被人算计，娶了风华无双的孟家嫡女。

    孟家晚舟，是堪配之人，只不过以最不齿的方式让他娶了她，他年少自负，自然不会爱重这样的女子。

    所以在他24岁的时候，才有了第一个孩子，苏伯之。

    原本到了苏伯之这一辈，是勤字辈儿，可正好新皇即位，改称号为勤。

    族谱上录的是苏勤伯，口头上叫的苏伯之。

    苏染离听到此处，想到苏乔之原来名为苏勤乔，不禁有些感慨，苏乔之多了一份随意，比苏勤乔好多了。

    苏伯之的出生，也让苏承散有了一些欣然，和孟晚舟之间的关系也好了许多。

    直到三年后，他遇到了严晨，那个在疏风骤雨中，温婉从容的女子。

    苏承散眼眸一暗，神色感伤：“你的祖母，便是严晨，她最疼爱的，是你的亲生父亲，祎之。”

    “四叔？”苏染离假装愕然，“那我的母亲？”

    “你母亲李婉，是李夙寅的妹妹。”

    苏染离低下头，掩盖住听到李婉二字时的哀戚，问道：“听名字，我的母亲一定是位温婉的人吧？”

    苏承散想起李婉生前整治欺负严晨的人的样子，失笑回道：“你的母亲是位张扬跋扈的女子。”

    “看来我一点也不像我的母亲。”她心里想着，如果母亲还在，她必定不必受这许多的苦楚。

    苏承散很是赞同，“你像你父亲，坚韧内敛。”

    听到祖父这么评价自己，苏染离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现在终于名正言顺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不想再聊这无聊的往事，“怪不得父亲那么讨厌我，母亲也”

    过继在苏伯之的名下，那苏伯之就是她的父亲，谢明月就是她的母亲。

    提起谢明月，苏承散深恶痛绝，想起自己嫡亲的孙女儿被她那样折磨，此时苏染离还称她为母亲，不禁摸了摸苏染离的头，感叹道：“好孩子。”

    “染离仗着祖父疼爱，任性妄为，”苏染离朝苏承散磕头，“但染离只是一心想要干一番大事，证明自己，却不想惹来今日之事。”

    苏承散将她拉起来，示意她说下去，苏染离坐下后，始终埋着头，像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开始认真反省的模样。

    “祖父曾告诉我，穹庐隶属云阳，守护云阳，是因为穹庐的一应吃穿用度皆来自云阳苏氏。”

    “我便也以为穹庐不过如此，此次去穹庐半年，孙女改名换姓，接触的都是普通百姓，才发现穹庐之上绝大多数人都是非氏族之人，他们将穹庐当信仰，这是历经几千年天道更替得来的。”

    “正是如此，世人眼中皆知穹庐大慈大善，却忘了他身后的苏氏。”

    说道此处，苏染离顿了顿，将苏乔之给搬了出来，“七叔曾告诉染离，祖父低调做事，不甚在意，可是炎楚，梁邱，和硕却在意得紧。”

    “孙女去穹庐之前，一直深居闺中，出门也是白纱覆面，上了穹庐也中规中矩，即便如此，尔朱氏，薄奚氏，梁氏同辈之人，都来和我打过照面，且他们用真实身份结交穹庐弟子。如果不是看中穹庐，关注苏氏，氏族之人怎会如此做。”

    “祖父，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不是获罪之人，不是寻庇护之人，我将是穹庐威望最高的薄奚拢越亲自下山收的弟子，更是云阳苏氏的少主，我愿亲上穹庐修行，守护云阳，这不是相得益彰，增加我威望的时候么？我的威望不就是云阳苏氏的威望么？”

    “祖父，上位者不在其位，也能谋其事。更何况我还有您呐！”

    这一番肺腑之言，让苏承散心中有所动摇。

    如今世人歌颂穹庐，穹庐早已不是族纪中记录的困罪之处，如果苏氏还不懂变通，那就是与世人为敌。

    “看来，苏氏要变天了。”

    苏染离见祖父有所松动，心中狠狠松了口气，她安慰道：“这不是变天，是变法啊，祖父。”

    苏承散低头看着明眸皓齿的苏染离，那温柔的眉眼，闪烁着星光，心念一动想要赞扬她，却又看见她眸中的光芒消逝了。她开口道：“可是，我知道祖父一定不会答应我用苏染离之名，所以便想借拢越掌门亲自收徒，借他在民众间的威望，迫使祖父低头，同意我去修行三年，却不想如今闹成这样。”

    “看父亲和族老们的意思，我要是真这么去了穹庐，祖父一定会受到巨大的压力，是我思虑不周。”

    苏承散心中一痛，难得她如此为苏氏着想，却处处受制，“染离，放手去做吧，祖父定帮你清理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祖父……”苏染离抬头看向苏承散，满带期望，“你原谅我了？”

    苏承散握住苏染离的手，“是祖父老了，竟看不见你身边都是豺狼。”

    他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苏伯之竟能对望京以及穹庐之事了如指掌，甚至于能轻易请动三位族老。

    苏染离眼里氤氲，，面露难色，犹豫着说道：“祖父，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染离还有一个备用计策……”

    “说吧。”

    面对祖父的信任，苏染离更加张不开嘴，苏承散见此，神色也沉了下来，作为祖父，他此时应该鼓励她说出来，作为家主，他却只能等她做好最后决定，自己再根据她所言，表决意见。

    “我……”苏染离在此跪到在苏承散面前，“祖父，我知道您说到做到，肯定能帮我清理出一条康庄大道，但是，这次我想走一点偏门。”

    “你想要自己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