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离神色微黯，她回握住苏乔之的手，无力道：“七叔，我可以不嫁人么？”

    苏乔之拉着苏染离走近厢房，微微松了一口气，“除了他，什么都可以。”

    苏染离鼻子一酸，曾经千难万难都阻止不了她的决心，她从小就想嫁给忆豪哥哥，他是第一个无条件救下她的外人。可现在，她却有些害怕，怕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岁月变强，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不是属于她的人。

    他曾经因为自己的捉弄而气急败坏，他曾直言他厌恶她的诡计多端，机敏狡猾。

    那般厌恶她的少年，为什么突然喜欢她呢……

    为什么呢……

    苏染离尝试着勾了勾唇，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实在笑不出来。

    苏乔之将白枫和落英关在门外，他拉着苏染离坐下，看着苏染离语重心长的说着话。

    “染离，你幼时坎坷，才会贪恋曾经他给过你的温暖，你往后数十年，会见识万千凡世的姹紫嫣红，你有血仇未报，何必拘泥这些情爱小事，七叔知道他曾保护了你，可染离你还有我，有大梵天的护佑，有太子殿下的恩泽，甚至我相信，将来还会有别人为足够优秀的你奋不顾身，而他，若不是他母亲差人将宗敏他们拦住，哪有他施展的余地，他为人光明磊落，心思良善不假，但他亦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你怎能确保他能事事以你为先，能同你面对将来的骤雨疾风？且不说他，就说说你，你都不愿李氏参与，难道你愿意如天上骄阳的他，跌入地狱么？”

    苏染离眸光微闪，片刻后，她缓缓抬头，看着苏乔之，神采渐渐回暖，“是我魔怔了。之前，我也想将这份心思埋藏心底，姜洁师姐对忆豪哥哥表明心意之后，我其实也想过放弃，可忆豪哥哥说他也喜欢我，我心里头又生出些虚妄，现在想来，我们终究不是一道的。我总想快一些嫁给他，好似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原来却是我在害怕，害怕面对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苏染离太想抓住尔朱忆豪了，所以小时候总爱黏着他，后来尔朱萧慕的到来，唤醒了沉睡的殊乙，让她少了几分主宰，对尔朱忆豪才没那么依赖。

    殊乙如今独立于苏染离的魂魄，苏染离便又是那个全心全意依赖尔朱忆豪的小姑娘。

    苏乔之一直冷眼看着沈希蹦跶，不愿意计较，是因为尔朱长风一直利用梁邱的优质药材在帮染离调养身体。

    后来，他原本气红了眼，要杀了沈希，是尔朱长风一力保下了她，至于原因，除了尔朱长风估计无人知晓，当时还是羽尹枢护法的尔朱弗兰保住了尔朱长风，沈希害苏染离的事情便算是过去了。

    因此，在苏乔之眼中，不管局势如何，苏染离和尔朱忆豪都是不可能的。

    “染离，你师父说你进步神速，等到十月，他答应大梵天的事情也会办结，届时他就会带你出去历练，你多走走看看，将对尔朱忆豪的心思放下吧。”

    苏染离将视线转向门外，隔着门对门外的白枫说道：“白枫，进来给我梳头罢，马上时辰到了。”

    巳时三刻，苏染离整装完毕，由苏乔之牵领去大雄宝殿沐礼诵经。

    去往大雄宝殿的途中有一条仅能通过一人的合欢花拥簇的石桥，尔朱忆豪此刻站在桥头合欢树旁，双眼望着来路。

    跟在苏乔之身侧的苏染离，远远便看见了红衣如火的他，一直到走到他跟前，她都不舍得将视线移开，心口的悸动好似有了驱力，只要见到他就不会停歇。

    “尔朱家主。”苏染离微微屈膝，装不来淡漠，所以她从心笑着。

    “染离，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苏染离抿唇有些为难，“上苍赐福，我不敢耽搁，尔朱家主的话若是紧急万分，就先告知七叔，他会转达给我的，若不紧急，亥时一刻，我在望京城南长明馆等你。”

    苏染离说完便收回视线，越过尔朱忆豪独上石桥。

    苏乔之看着尔朱忆豪转身去看苏染离的背影，轻叹一声，说道：“忆豪，我知道你这次来望京是为了什么，客栈中十八抬物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绝不允许染离嫁去梁邱。”

    尔朱忆豪回身，没有理会苏乔之的告诫，而是提起了之前和苏染离说的话。

    “七叔，刚刚染离问我有没有想过为何梁秋生已过知命之年却还要兴风作浪，我想她会问我，是因为她也知道分疆而治有很大的弊端，那么太子殿下声明赫赫，威震四方，难道会不知道么？萧慕离世那段时间，我随师父去了长安，见过太子殿下，他好似很在意我和染离的亲事。”

    “殿下肯定不会同意两大氏族联合起来。”

    “不，”尔朱忆豪摇头，“殿下问什么时候能喝上我与染离的喜酒，今日之前，我百思不得其解，可现在我发现殿下是在对我表态，他不会干涉我与染离的亲事，甚至乐意见到梁邱与云阳联姻。”

    苏乔之：“你师父在场？”

    “嗯。”

    苏乔之陷入沉思，太子殿下当着拢越师兄的面问尔朱忆豪这个问题，的确值得人深思这背后的意义。

    如果太子殿下不想让云阳和梁邱联姻，根本不会这样问，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想让云阳和梁邱联姻，那么是不是表示，太子殿下信任梁邱如同信任云阳一样？

    如此一来，沈希曾做的事情便不能再计较了，局势面前，个人恩怨自然需要搁置。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允许染离嫁给你。”

    尔朱忆豪和苏乔之想的却是不同，太子殿下并非是考虑氏族联姻的事情，而是在太子殿下的规划中，分疆而治的弊端必须革除，那么他与染离在太子殿下的眼里便没有氏族的顾虑。

    反而，梁邱世代忠于薄奚王族，自然会支持太子殿下的决策，他作为尔朱家主，染离是将来的云阳家主，他们的联姻要突破的最大的阻碍是氏族继承，于公于私，他是有极大的几率会帮助太子殿下冲破氏族防线。

    其实薄奚云律并非为了尔朱忆豪的支持，于公他已经借由萧慕的手和苏染离的手，将云阳梁邱的部分防务和治理之人换成了自己的，于私，他没能得到的，看着苏染离去争取好像弥补了他的遗憾。

    尔朱忆豪知道苏七叔对他的母亲深恶痛绝，便也不再解释，因为他已经察觉到太子殿下的意图，那么他只需要和染离讲清楚自己的想法，得到染离的支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