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离望着一个劲儿耸动鼻子嗅味道的卫兵，眸光微冷，“何盼受伤了。”

    何盼抿着唇，机械地举起自己的右臂，“没想到包扎了，隔着护甲，你都能闻到！”

    “你还真是个狗鼻子，我就什么都没闻到，黄季，别疑神疑鬼了，快让他们回去休息！”另外一个卫兵开口化解了尴尬，苏染离和何盼得以顺利离开。

    “二哥，你不觉得陈尚高了许多么？”黄季回身，盯着苏染离的背影，目光不善。

    “没有吧。”

    被黄季叫二哥的人，掀开帘子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就将帘子放下了。

    “没问题，列队吧。”

    苏染离指使着何盼往营帐外走，可黑甲军治军严明，训练有素，何盼还未走多远，就被巡逻兵以行踪鬼祟为由给控制起来。

    “这个点不睡觉，你要去哪儿？”

    “军纪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苏染离出师未捷，无奈之下，她只能趁着巡逻兵还未察觉异样，施法控制何盼的意识，让他咬舌自尽。

    “我艹！”

    巡逻兵队长显然以为自己抓住了一个有私情，不受纪律的士兵，没成想对方居然咬舌自尽，这事蹊跷无比，连忙禀报了上级。

    消息很快传到了定襄城黑甲卫首领池朝的耳中。

    “咬舌自尽？”

    苏染离躲在暗处，注视着池朝被众人簇拥着来到何盼的尸体前，她仔细打量了池朝的样貌，将此人铭记于心。

    一路上，巡逻队长将何盼在军营中乱逛，被抓住后，挣扎不过就咬舌自尽的过程详细告诉了池朝。

    “他的身份核实没有？”

    “核实了，是三十八营卢伟副将手下第三守卫队的守卫兵，叫何盼，今夜上半夜，何盼与陈尚守卫储藏室，事发时，刚换岗没多久。”

    池朝眉头微拧，“胡敏，这件事你来负责，把卢伟，陈尚叫来查问，看看何盼最近有没有异常，还有，查一查储藏室。”

    胡敏是跟在池朝身边，最得力的参谋，算得上是池朝的左膀右臂。

    “是。”

    苏染离一听要查储藏室，目光一冷，她悄然回到储藏室，赶在胡敏派人来之前，用移形换影之术，将二人踢进帐篷的幻境之中，她咬破食指，将血滴进幻境中，念动咒语，改变了术法，让二人沉溺幻境，自相残杀，再将陈尚的尸体扔进混战中的二人脚下。

    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苏染离忙撤销结界。

    “去死吧！都是我的，这些东西都是我的。”

    “是我的，你抢不过我！”

    “铛！铛！”

    “噗呲！”

    “啊！”

    “……”

    “怎么回事？快，把帘子打开！快去看看。”

    “是。”

    来人刚掀开帘子，黄季和黄仲分别捅进对方的喉咙和心脏，术法随风而逝。

    一夜过去，这件事被定性成贪图钱财，同僚自相残杀的事件。

    虽然其中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疑点，比如何盼身上没有任何财物，却咬舌自尽。陈尚死亡时间是在换岗之前。

    但池朝明白，再查也不会有线索，反而会闹得人心惶惶，他不得已，只能如此结案。

    真相往往比不过现实。

    苏染离坐在尔朱忆豪的对面，就着小菜，小口小口地喝着稀粥。

    “染离，你的鱼符是怎么回事？”

    “烧了。”苏染离放下碗，她胃口不是很好，小半碗稀粥已是极限。

    “那我们重新建立灵言沟通吧？”

    当初他要回梁邱继承家主之位，离开穹庐时，也是将鱼符交给师父，由师父销毁，后面那些灵言沟通，也都是后来建立的联系。

    苏染离突然轻笑，“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需要灵言？”

    “你昨晚出去，我很是担忧，生怕……”

    “怕我出事？”苏染离抢了尔朱忆豪的话，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你别怕！人生在世，终有一死。”

    “染离……”尔朱忆豪有些无奈，他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苏染离，眼神悲怆而不自知。

    昨夜他议完事回到帐内，只看到她脱下的衣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她回来。

    后半夜，她终于回来了，全身包裹在黑色劲装之中，眼神肃杀，隐隐有血腥味。他以为她受了伤，心都碎了，她只是淡淡回了句，“是别人的。”

    他唤守卫打了热水来，让她可以沐浴。

    可她却道：“不必，我去外面，外面山泉清澈甘甜，洗的干净。”

    她讨厌血腥味，嫌弃得要用山泉活水冲洗方觉干净，却也敢动手杀人。

    “忆豪哥哥，你要娶我么？”

    “娶！”尔朱忆豪将人拦腰搂在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腰间，“我早就想娶你了。”

    “那我们成亲，好不好？”这是苏染离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只是今日比昨晚多了一个解释，“我想有一个家。”

    尔朱忆豪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也顾不得那些孝道礼仪，回道：“好，成亲，我一会就拟文书会丹桂，让父亲帮忙准备。”

    “好呀，我的嫁妆，我已经备好了。”

    “……”

    尔朱忆豪扶着苏染离的腰，将她推后了些，他缓缓站起身，低头注视着眸光平静的苏染离。

    方才的喜悦之情也渐渐湮灭。

    她身后……已经没有守护她的亲人，和为她准备嫁妆的人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

    “染离，将来我一定死在你之后。”

    死别的悲怆，她已经经历太多次了。

    苏染离微微挑眉，伸出手来，“这可是你说的，拉钩！”

    尔朱忆豪盯着苏染离净白的小拇指，眼睛有些发涩，他抿了抿唇，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她的缠绕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今晚，梁邱方面准备主动出击，夜袭定襄城，尔朱忆豪没有多余的时间陪苏染离，两人静静闲话了一会，尔朱忆豪便被手下的人叫走了。

    苏染离脱掉外裳，窝进被子里，想补一会眠，却怎么也睡不着。

    昨夜里，她在敌营没找到和七叔相关的任何物件，更没机会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后，本想闹个天翻地覆，多手刃些敌人解恨。

    最后想要动手时，芷无出现并阻止了她。

    “杀孽缠身对你没有好处，不过你满心仇恨，不做点什么，肯定不甘罢休。”

    “你想说什么？”她当时全身被术法禁锢，挣脱不了，她无力地咬着后槽牙，希望芷无能直言，她没有心思去猜。

    “苏染离，龙灵掌握人界生机消亡，你们苏氏又与之渊源颇深，我将龙灵赠与你，你便是这人界的主宰。”

    她并不意外龙灵在芷无手里，可她想不明白，为何之前芷无绝口不提，现在却说要赠与自己。

    “为何？”

    “你要报仇，所以舍不得一死了之，可活着无望，你杀不了梁秋生，让你受尽煎熬折磨，痛彻心扉。你告诉我，你原本不打算找尔朱忆豪的，为何如今后悔了？”

    她反问道：“太苦了，总想要一丝甜，不可以么？”

    “尔朱忆豪是甜蜜，龙灵是希望，都是你需要的。”

    她将龙灵从掌心召唤出来，放在枕边，“我记得你可以入梦，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