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怪异的酒房〈1〉

作品:《归家的女人

    一路无话,到家后正好刘忠祥没有出门,酉先生说:“还是到你们的屋里去说吧。”

    凤载利扭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往自家的住屋走过去。刘忠祥一脸怒气,手里握着把斧子背在身后,也随着进了屋。脸青墨黑的站在门边,灵睛鼓眼的盯着酉春秋。

    酉春秋感觉到身后那股阴冷如寒霜的侵袭。他目不斜视,挺起胸膛,挺直腰杆,满脸正气紧随在凤载利身后进屋。将身上笨重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扔。立刻有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传出。

    酉春秋一口气松下来,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

    “哎!总算到家了。”指着桌子上的包袱,“这是五百两白银。开一个小点的酿酒作坊应该够用了。”

    “哎哟!”一声惨叫从门口传来。

    酉春秋不动声色的问:“斧子砸了脚后跟了吧?”

    凤载利一头雾水,迷茫的看看酉先生,只见他眼神里漫出丝丝讥笑,泰然自若的端坐在椅子上,稳如磐石。

    凤载利紧赶几步来到门口,见刘忠祥蹲在门口,用手揉着脚后跟。好生奇怪的问:“你真是奇怪耶,迈个门槛怎么能碰到脚后跟?”

    “哪里是门槛碰的?分明是斧子从手上掉下去砸的。不信斧子还在跟前呢!”

    破天荒,酉先生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凤载利困惑的扭头看了一眼镇定自如的酉先生。转过头来正好看见刘忠祥悄无声息的把一把锋利的斧子往屁股下面藏。她一切都明白了,踢了刘忠祥一脚,横他一眼,埋怨的说:

    “小心眼儿,砸死活该!”

    再不理他,往桌子边走过去。拿碗从暖巢中倒了一碗白开水递到酉先生跟前,关切地问:,

    “这一路很辛苦吧?又渴又饿,你先喝口水,我去吩咐张妈做饭。”

    酉春秋打手式示意她坐下。“我在店里吃过了,还是稀饭和肉包子,我好这口。”

    凤载利再无话可说,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坐在酉先生对面,窘迫不安的看着酉先生。

    刘忠祥扶着柜子、长条桌子,趔趄着来到方桌前,自己拉过一只方凳,挨着酉先生坐了下来。脸上尴尬得不敢正眼看酉先生。眼睛的余光斜向酉先生,见他平和的脸上流露出淡淡嘲讽的讥笑,更加无地自容,将头垂在了胸前。

    凤载利突然想起酉先生先头的话,惊诧不异的问:“刚刚先生说……说,到家啦?先生把这里当家啦?”

    “是呀!这里的人虽然还不是很熟,大家对我都好,为什么不是家呢?”平静的神情。

    “你不会告诉我,你没有家吧?”刘忠祥孤疑的问。

    酉先生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悲伤。很快又恢复平静。坦然的说:

    “以前有过,后来又没有啦。现在又有啦。”

    凤载利困惑的瞪着眼睛看着他。“你说的现在,是指我们?”

    “是呀!我的眼睛不会骗我,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亲热,就有找到家的感觉。你们全家都对我好,我还不该把这里当家吗?”

    凤载利神情凝重的看着他。“我怎么感觉跟作梦似的。”

    酉春秋神情中漫出少许悲痛,有瞬间的恍神。暗自在心里私语,她曾经也对我说过这句话。那却是隔世了。他眨眨眼睛,从新恍过神来。淡然一笑。“你的梦慢慢会醒的!”

    当初他也是这样回答她的。他暗暗祈祷:

    “上天保佑!希望那样的悲剧永远不要再发生!”

    中阳县龙桥镇一带都是富庶之地,城镇街巷不算很大,却十分的热闹繁华。

    巧姐儿手挽着刘炳章,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再穿过一片果园,便看见了龙泉河。河边聚集着一群洗衣妇,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再奔前就是龙桥,桥的西侧有一些小摊贩和游逛的市井闲人。商贩们经营的大都是日常杂货,刀剪针头线脑一类的东西。另外有卖茶水小吃,看相算命的。

    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坐轿的、坐滑杆的、背背篼卖农副产品的、挑担卖菜的、赶牛车运货的、推鸡公车独轮车的……熙熙嚷嚷,摩肩接踵的人流杂乱无章,却也繁忙兴旺。

    桥北头直连镇中街,街道两旁有茶楼、酒店、当铺、翠花搂、各种作坊。空地上还有见缝插针,打着大伞招揽生意的小商贩。

    镇中街由北向南一直延伸,延伸到南端,以高大的牌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客栈、肉铺、庙宇、公廨等等挤挤挨挨,一个接一个。店铺中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调味香料、香火纸马等经营琳瑯满目颇为兴隆。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的旗帜迎风招展。

    他们路过一个摆着各种玩偶木雕的摊子前,巧姐儿好奇的看着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玩偶,高兴的拉着刘炳章就要往摊前去。

    “看看这个,我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有啥看头?走吧!前边不远就是咱家的酒坊了。”梦岛书库sku

    “难怪我都闻到酒香了。不嘛不嘛!看一下又不耽误功夫。”

    刘炳章继续往前走。巧姐儿撒娇的拉着他往小摊前奔。刘炳章很不情愿,被她拉得歪斜着身子来到摊子跟前。心里虽是有点不畅,架不住巧姐儿娇羞的卖萌,乐呵呵的只好由着她。

    来到摊前嫌弃的看着摊子上的东西,没好气的说:“这些东西有啥看头?找几块木头削几下挖几刀就是一个。你要喜欢,没事的时候我给你做几个。”

    “爷哄人,就爷那粗手笨脚的,我才不信爷能做出这么乖巧妙相的玩意儿。”顺手拿起一个小木雕,举到刘炳章脸前。

    “爷看!它多神气,这个是招财镇宅的麒麟这个是招财辟邪的貔貅,据说它只吃不拉给主人招财。”

    “只吃不拉还不憋死呀?再说全都存在它自己的肚子里,即使招来财主人也得不到不是。”刘炳章打趣的说。

    “你这个人真是无趣!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听行不?干嘛要弄得人心里不舒服?貔貅就是为主人招财辟邪。它干嘛要存自己肚子里,它不会存主人屋子里呀?”巧姐儿忿忿然的怼回去说。

    “哈哈哈!这位娘子知道的还真不少,你说得没错,这个东西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摊主随手拿起身边一个仿似男人命根的东西递过来,放在巧姐儿跟前。“我看娘子选的都是招财镇宅一类的东西,这个也一定会喜欢。”

    一脸坏笑的看着巧姐儿。

    “咯噔”一声,巧姐儿感觉心脏漏跳一拍,“噌”脸羞得通红。一双妩媚的凤眼亮得让人不敢直视。狠狠地瞪着摊主。摊主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佯装低头摆弄摊上的东西。急忙解释道:

    “娘子不要想歪了,这个东西叫旺财!它会给你带来人丁兴旺,财福双至的好运哟!”

    “要了要了!这个东西好看又好耍。喻意还这么吉祥。我要了!”刘炳章突然来了兴致。一把将那东西抓在手里就不肯放手了。

    巧姐儿横他一眼,刘炳章佯装没看见,随即拿出银子就把钱付了,转身就走。巧姐儿让摊主打包了她选的两件,紧随其后赶了上来。刘炳章急忙将那件东西塞进她怀里。坏笑着说:

    “我看见你喜欢,就帮你买了。装你身上,就当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巧姐儿的脸又红了,娇羞的勒他一眼。

    “你们这些男人真坏!”

    “哈哈哈!男人不坏女人不喜欢!”刘炳章调侃道。

    往前尚有医药门诊,车辆修理、剃头刮脸,相面打卦……各行各业应有尽有。一条不算宽敞的镇中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形各色的人物都有。有身穿长衫忙忙碌碌的商贾有挎篮挑担沿街叫卖的小贩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优哉游哉乘坐滑杆看街景的乡绅有乘轿过路的大家眷属有茶楼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狂饮,欢门浪笑的豪门子弟也有衣衫褴褛沿街乞讨的身残老人……

    一句话,一条镇中街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无所不备。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把条镇中街装扮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位于镇中街最南端,有一块很是显眼的招牌“酒邑酒坊”。这便是刘氏家族占五成收入的烧锅老窖酿酒作坊。它是前店后坊格局的烧锅坊。

    巧姐儿拉着刘炳章的手站在酒坊的店门口,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巧姐儿不由得吸吸鼻冀,脱口而出。“好香呀!”

    “香吧?我们家的酒坊开的时间不算长,也就二十多年吧。生意却是最好,卖得最快,名声最大的一家。”一脸得意的样子。

    “那是为什么呢?”好奇的看着刘炳章。

    “我们家用的是宫廷贡酒的秘方。那酒窖藏的时间越长,味儿越醇越香,十几里外都散发着郁长醇厚的酒香,不吃酒都醉了。”

    刘炳章双目微闭,摇头晃脑,一脸的傲骄,一副无比陶醉的样子。

    “哦!爷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醉了。不是酒醉人,是爷的话太醉人了。”

    巧姐儿学着他的样子,微微闭眼,晕晕乎乎的挽着刘炳章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副陶醉享受的样子。

    刘炳章诧异愕然的看着她。“难道这酒味不香不醇吗?”

    “嗯!酒又醇又香。可是,爷的话更让我享受陶醉!”

    刘炳章一脸的愕然,无语的看着她。她抬头看着门楣上的招牌,好奇的问:“酒邑这个名字好听是好听,只是有点太古老了。”

    “以前不叫这个名,叫……叫……,哦!我想起来了,叫春利烧锅坊。后来酿酒大师酉先生死后,我娘哭得死去活来,大病一场。提出要改酒作坊的招牌名称。最能领会娘一片苦心的当然是爹啦。立刻问改什么名字好?娘都不用想,张口就说叫酒邑酒坊吧。爹想了一下,酒邑是酉先生的字,没有酉酒邑就没有刘家酒坊。娘起这个作坊名就是要让刘家后人永远记住酉先生的恩德。

    爹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找人打了这块比以前大许多的招牌。招牌挂好后没多久娘的病就好了。病好后,娘就经常坐那里,”手指门口一张小方石桌和几个石凳。那个位置能把招牌看得一清二楚。“看着门楣上的招牌发呆,一坐就是半天。直到有人来叫她吃饭,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喔!”明了的不住点头。“难怪娘那么伤心。”略有所悟的说。

    “我们这个家能有现在的样子,一多半功劳都该归酉先生。他死了不到二年,我娘一病不起也走了。爹说娘是思念酉先生过度,大伤元气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