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闲言碎语
作品:《归家的女人》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红鸡公二娘。大着个肚子着急忙慌的也不晓得干啥去?”
一个半生不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红鸡公二娘不由得放慢脚步,想听她们说些什么。
“她能有啥子好事?比当家人还事儿多,刘炳章都不管的事,她叉一叉,叉一叉的硬往前扑。人都让她得罪完了。”
这个破锣似的鸭青声音她听出来了,这是王太太的声音。她没功夫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马上就到秋分了,听说今年酒坊、糖坊、酱源通通赔钱。我看当家人拿啥子来分?”
“还想分钱呢?不往出拿就烧高香了。你还想分几个回去,作梦吧。听说山上的红桔也遭了贼,就这么多生意,全部都是赔钱的买卖。分?还有啥子分的?”
“粮食总要给大家分点吧?这个要是都分不到,明年的日子就难过了。”
“老东家在的那一年,各家各户不是还往出拿了不少钱嘛?”
“那是老东家开酱源作坊用的啥子金来着?当时可是家家都甘心情愿的出了呵!”
“起动预备金!”
“对对对!就是这个金。”欢快的声音。“当时,大家都信得过大嫂!那可真是个做事的人。”还是那个半生不熟的声音。
“这个呢?听说嘴巴子厉害得很呢!”
“哼!骂人挖苦人在行得很,我敢打包票,论做事情嘛,她连大伯娘的脚拇指头都赶不到。”还是王太太带着怨恨恶毒的声音。
红鸡公二娘暗自好笑,你真是门缝瞧人,把人看扁喽!老娘就要做给你看看,不信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广阳县“醉倒仙”酒作坊。白雾缭绕热气蒸腾,如梦如幻,似雾非云的操作间里,一个个如同铁板样膘悍结实的身影,有条不紊地穿梭忙碌着。麦粒色赤裸着的脊梁在雾霭中闪动着让人浮想联翩。这是雄风的展现是力量的象征;是男人的骄傲也是男人独享的天地!
“严春种!严春种!”操作间大门口传来的声音。
“喔!来了!”一个膘型汉子应道。
“嘿嘿!又是东家有请。又有好事等你啦。”雾气中一个略带嫉妒的声音。
“呵呵!能有啥好事?真有好事我跟大伙儿一起享受。”
严春种赤裸着身子,肚子上前后围着两片尿片子一样的东西,就跑到了门口。“刘大哥,有啥事?”
刘松和,醉倒仙酒作坊东家,举起拳头调笑的在他那结实的腹肌上擂一拳。
“你就这个样子赤条条的,怎么去见人?去!赶紧把衣裳穿起来。龙凤阁来人了。”
严春种猛然一惊!“龙凤阁来人?该不是……该不是巧妹子吧?”
麦粒色的脸竟然还能被羞晕染红。顷刻之间他的魂灵似乎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会他的巧妹子了。他的心狂躁的际动起来。有瞬间的恍神。
“想什么呢?”腹肌上又是一拳,将他从失神中怼了回来。“你的巧妹子人没来,信到是来了一封。不过,来人说还有话要吩咐。你得出来见见。”
“我说嘛,巧妹子身怀六甲这么远也不会来嘛。”扭头朝后看看,“可是,正出酒呢!我也走不开呀!”
“我让孙哥来替你。你快点呵!人家还在我屋里等你呢。”刘东家说着走远了。
“喔!晓得了!”严春种答应着往里面去。
片刻功夫,严春种出门,正碰上接替他的孙哥。亲切的称呼道:“孙哥!你受累!我办完事情很快就回来。这酒已经出二锅啦!”
孙哥含笑应道:“有事尽管办,不用着急,十几年习惯了。干点活儿不算事。“说着消失在白色的烟雾中。
严春种头上的汗珠还在往外冒,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来到刘松和接待各种来客的屋里。一条腿刚刚迈进门槛就大声喊道:“刘大哥!是谁找我呀?”
刘东家笑呵呵的往旁边一指,同时旁边站起一位十五六岁,身材瘦小,看上去却精明干练的小伙子。笑眯眯的迎上来道:“你就是春种哥吧?二少奶奶有信给你,还有几句要紧的话,务必让我当面跟你说清楚。”
来人拉着严春种的手,十分亲热的就要往外走。严春种一个激灵,猛一下甩开被小伙子拉着的手,疑虑重重的问:“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嘛?”第六书吧6shu8
“这……哦!看我,做事太莽撞了,见人就发慌,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先作揖见礼,严春种拱拳揖了揖。小伙子自我介绍道:“小的武才德,是二少奶奶手下一个小跑腿,专侍消息打探。二少奶奶对小的还算器重,要不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到小的身上。”
“哦!是这样啊!你们有事到里面的屋里去谈。那是我密谈的专用屋。把门一关,外面什么都听不见,保险得很。”刘松和立即招呼下人,“华子,到厨房打声招呼,中午加二个菜,小武子就在这里吃饭。”
“好的!”
武才德爽快的答应着。带头往里间屋去。严春种怔忡的看着他,一头黑线的腹诽,“你还真是不见外呵!我还没说话呢,你到痛快的答应下来了。真是!”只好无奈地含笑看着刘东家说:
“不好意思呵!又给大哥添麻烦了。”
“嗨!这算什么麻烦?我在龙凤阁学艺时,给他们找的麻烦那才叫多。小事一桩,别往心里去呵!”
一会儿,严春种和武才德就从屋里出来。武才德没事人似的,大大咧咧的坐回到原来的坐位上。屋子里还有几个办事的人。
严春种看看屋里的人,踌躇迟疑的站在刘松和跟前,忸怩作态的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在他跟前转来转去的发急。
刘松和一边忙着手里的帐务,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迟疑不定的样子,好笑的说:
“我说严春种,你有话憋得难受不难受?”
“难受!”严春种猛然站定,双脚并拢,恭恭敬敬地说:“呵呵!不好意思说呀。”窘迫的干笑两声。
“你是要求娶谁家的女娃子吗?说岀来大哥帮你请媒人去说。咱哥俩有啥子话不好意思说的?”
严春种脸一红,想起当初跟巧妹子求婚的事,虽然憋了好多年,最终还是说出来了。不过,那是在没有任何退路的情况下,迫不得已才说出来的。现在想起来还心跳得好快。无论结果如何,话总是说出来了,这心里也畅快多啰。这个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难,用不着憋几年,真要憋几年黄花菜都凉了。想到这里,严春种脱口而出道:
“刘大哥!这个小武兄弟在广阳还有点事情要办,要在我这里住几天,就跟我住一个床上。几天后办完事情就走,就不麻烦刘大哥。”
“你看看你,又来了!我们都是男人,婆婆妈妈的有意思吗?他在这里住,你们两个睡一张床?那怎么行。你累一天,晚上再睡不好觉,耽误的可是我的事。不行……”
严春种眼睛都瞪大了,腹诽:“不会那么无情吧?不占你的地方,我们挤挤,就住几晚上耶。”
武才德也无法淡定,愕然的看着刘东家站了起来。暗想:“他该不是认出我来了吧?对我不放心?可是,我自从跟了二少奶奶就改好啦!已经金盆洗手,发誓再要犯就剁手的!”
刘东家见两人那急乞白脸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看把你俩急得。这几天二麻子有事要回去几天,小武子就住二麻子床上吧。二麻子不是跟你一屋吗?你们住一起也能互相照应。”
严春种心里一松,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窘迫的嘿嘿干笑两声。
“嘿嘿!我还似为……”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嬉皮笑脸的拿着一个叠得整齐的纸笺递过去。“刘大哥,这是我巧妹子的信,有些字认不全,你帮忙念念。”
严春种郑重其事的将信递到刘松和手上。刘松和一边展信,一边开玩笑说:“没什么密秘的事情吧?我可要当众念了呵。”
“嘿!平安家信一封,能有啥密秘?念,念吧。”十分大气的样子。
刘东家先一目十行的留览一遍,一会儿孤疑的双眉紧锁,一会儿脸上漫笑,最后竟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龙凤阁的二少奶奶还真是有文才呵!你们兄妹真够有意思的。”
严春种焦急的催促道:“你别自己看着高兴,快念!她都写了些啥子?”
刘东家眉开眼笑着说,“好,我这就开念了呵。”把信笺拿得平展些,“亲爱的大哥,你好!你寄给我们的信和信里的鸭蛋都收到了。我读了五遍才大致猜出了你信中的意思。你妹夫干脆就没明白你想说的是啥意思。他说你这文化太高了,把老师都考胡了。……”
“哈哈哈!哈哈哈!太逗了!”
屋子里爆发出一片笑声。刘东家调侃的说:“你给他们寄的是啥子鸭蛋?生的还是熟的?咸的还是淡的?我们广阳好像不产鸭蛋,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一连串的问话,把严春种问懵了。糊糊涂涂的眯缝着眼睛,冥思苦想的道:
“没有啊!我哪里有鸭蛋给他们寄,只是让人带了封信,写信的时候不会的字就画了几个圈圈,在家我跟妹子就是这么干的。我想她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严春种若有所思的说。
“哦!明白了明白了!他们把你画的圈圈当鸭蛋,所以后面说,希望你继续努力,少送他们几个大鸭蛋。哈哈哈!”刘东家哈哈大笑的说。
说笑声中时间偷偷的溜走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一群人散去。刘松和陪着严春种和武才德往饭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