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裤子是穿上了。他刚一挪步，连着屁股的脚大筋，就扯着屁股上的伤钻心的疼痛。他试着走了几步，冷汗雨点似的往下掉。他只好踮起脚尖，十分艰难的往屋子里挪。

    红鸡公二娘手里端着茶碗，看见一个脸部肿胀，脚步艰难往屋里挪的中年人，很觉好奇，轻轻地招呼一声刘炳章道：

    “唉！爷快看，那个人咋回事？他的腿脚有残疾吗？”

    刘炳章扭头往门口一瞧，惊异道：

    “不像是残疾，到像是被人打了。”

    “打了？是松杰！松杰做事是很有分寸的。如果是松杰，那一定是有他该挨打的理由。”

    红鸡公二娘不以为然的说。刘炳章错愕的看着她。

    “想不到你比爷还护犊子。”

    “那是！我了解我的属下。该护的时候就得护。”红鸡公二娘绝诀的回答。

    特价厨子满头大汗，终于挪到了红鸡公二娘和刘炳章跟前。抬头怔怔地看着红鸡公二娘。心里突然明白了点什么。闪烁的眼神中，有一种被人戏弄后的懊悔。

    红鸡公二娘和刘炳章也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骤不及防，主人还未说话，特价厨子到先开口说话，莫名其妙的问：

    “你就是那个人称红鸡公二娘的当家奶奶？也不老呀！怎么说是老太太呢？”

    一脸的孤疑和郁闷。将头扭向一边暗自寻思。“难怪那个砍脑壳把我打得那么惨，原来这个当家奶奶不仅不是老太太，而且，还这么年轻漂亮。可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事情真是她做出来的吗？”他有点发懵，头大。用手摸着脑门挡住点视线，从手腕子的侧面往出看。

    “哇塞！细看之下，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漂亮。看上去跟仙女似的。不过那副不怒而威的架势仙女可没有。面容上的神气很有主见的样子，不是一般人招惹得起的角色。我这一脚算是踢铁板上了。得好生招架。”

    红鸡公二娘眼眸中闪过丝寒意，怒从心生，表面上却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泰然，偏着脑袋，料事如神的对刘炳章说道：

    “爷！为妻知道松杰为什么打人了。”

    刘炳章眼神中的愤怒，似乎能喷出火来。盛怒之下将手里的茶碗重重的往几上一扔，茶碗在几上晃晃悠悠的转了几个圈，没站住，“咣噹”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桔红吓得伸手摸着胸前，下意识的控制一下情绪，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拿起棉帕子把几上的水擦干净。又拿过扫帚把地上的碎瓷片扫净。轻手轻脚的奉上新的茶碗，酙上茶水。悄悄的走到二奶奶身后站定。愤怒的目光，狠狠的剜了这个自命不凡的蠢猪两眼。

    刘炳章怒不可遏的猛然起身，上前两步站在特价厨子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

    “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在二爷面前撒野！你是那里来的无耻狂徒？竟敢对主子如此不敬！来人！给爷拖出去杖毙！”

    闻声松杰和松超飞奔进来，拖起特价厨子就朝外走。特价厨子还没搞清楚状况，转动着迷茫的眼神，很是不解，声嘶力竭大声质问道：

    “为什么要杖毙我？我犯了哪条哪款规矩？难道她不是红鸡公二娘吗？别人能叫，我为什么就不能叫？她不就是一个当家奶奶吗？我叫她一声红鸡公二娘就该死吗？”

    “等等！”他这不喊怨不叫屈，反而还大讲道理的行为，到让红鸡公二娘深感意外，立即吩咐：“松杰！把他拖回来！主子我有话问他！”

    松杰和松超一人拖着他的一条胳膊，刚刚走到门口，听见二奶奶一声断喝，又转身将他往回拖。听见二奶奶叫松杰，特价厨子不由自主的，就把目光投向左边拉他胳膊的松杰的身上。心有余悸的颤动了一下。怯怯的收回目光。

    到了二奶奶跟前，猛地把他往地上一按，他就跪在了地上。眨眼的功夫，他却“哎哟”一声大叫，像弹簧般“噌”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顾不得羞耻礼仪，赶紧伸手去摸屁股，吃痛不住，跳着脚，发出一声声压抑的，从喉咙深处窜出来的呻吟。

    “哎哟！哎哟啊！我的屁股耶！好痛，痛死啦！”

    红鸡公二娘和刘炳章甚是好奇，相视轻轻一笑，又把惊愕的目光投向松杰。

    松超扭脸看向松杰。独自思忖，“刚刚我就去了一趟茅房，未必这小子乘空，就把这家伙的屁股打成泡粑啦！”他跟松杰是老搭档，对松杰的禀性手段了如指掌。不用看就知道结果。

    松杰泰然自若，只当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样。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特价厨子敏感的视觉，似乎也感觉到了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跟他的屁股有点关系。再次把惊悚的目光投在松杰的身上，心里已是有了本能的怯意。

    红娘公二娘滿意的点点头，淡然一笑。质问道：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特价厨子萎萎懦懦，小心翼翼的回答：“亚碏斡。”

    “什么？你叫什么？大声点说！”红鸡公二娘愕然不已，认为自己听错了。没好气的怒斥道。

    “亚碏斡！”特价厨子大声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361读书361sxs

    “哈哈哈！哈哈哈！”

    特价厨子的话刚落音，屋子里立即爆发出一片疯狂的大笑。整间屋子都被笑声塞满，房顶差点被掀了。

    红鸡公二娘笑得前仰后合。一只手顶在肚子上，一只手拿丝帕不住的拭去笑出来的眼泪。

    桔红笑得蹲在地上，一只手顶着肚子。连声叫道：“哎哟笑死了！哎哟笑死我啰！”

    松杰和松超也笑得直不起腰来。

    刘炳章哈哈大笑的说：“哈哈哈！你可真是个奇葩！是野地里捡来的吧？叫什么不好？要叫鸦雀窝？”

    特价厨子急乞白咧，一副哭相，跺脚蹾得地啪啪直响，双手在脸前不停的晃动着，摆来摆去的辩解道：

    “不是地，不是地！不是鸦雀窝。而是亚碏斡！”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解释还好，他这一解释人们更笑喷了，笑得停不下来。好一会儿，红鸡公二娘才忍住笑，不时还难以自控的压抑的笑两声。

    “不是爹就是娘喽！你说了半天还是鸦雀窝嘛。难怪你说话做事跟山猴子一样没个定准，原来是个鸦雀窝。这个名字起坏了！”红鸡公二娘调侃的说，一脸促狭的笑意。

    鸦雀窝懊丧极了，一脸难过难受的样子，很是无奈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苦着一张脸，半天作声不得。

    “你是怎么到龙凤阁来的？”笑够了，红鸡公二娘一本正经的问道。

    “刘大厨与我是同门师兄弟。我们俩个都拜在成都府皇家大酒楼特别厨师爷赵爷名下。是师兄刘大厨介绍我来的。”

    “你家是哪里人？跟那个赵爷学厨几年了？”

    “我的家离这里远得很啦。要翻过五座六座山，淌过三条五条八条河，还不带咱们跟前的这条河。听娘说，那里叫爪哇岛！”

    “什么什么？你……你是外国人？”

    所有的人都惊愕的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你是啥时候来中国的？是怎么来的？你说的话为什么全都是中国话？”

    红鸡公二娘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就给放连珠炮似的。这时的鸦雀窝反到镇定下来了，他镇定，自然而然习以为常的王八气又冒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对我会感兴趣！”料事如神，玩世不恭的样子。

    “放肆！这是你的主子！胆敢再对主子不敬，我立刻让人拖你出去杖毙。”刘炳章瞪圆眼睛怒斥道。

    鸦雀窝斜睇他一眼，不于理睬继续说道：

    “据我爹说，我刚出生他就带着我娘和我回到了中国大陆。后来娘死了。我就跟爹学了厨。”

    鸦雀窝回答得十分认真和肯定。

    “爹！那个赵爷原来是你爹？难怪你这么一副猪不吃狗不啃的臭样子！”红鸡公二娘惊讶的，怨毒的神情看着鸦雀窝道：“哦！听你这话也不是纯种的爪哇岛人，到有一半中国血统嘛。那个赵爷原来就是你亲爹呀？你不叫爹为什么叫赵爷呢？”

    “他不让叫，就让叫他赵爷。他家里有一个名媒正娶的老婆，还有好几个娃娃。所以他只让我叫他赵爷。”

    “喔！原来你是私生子呀？难怪一点礼数都不懂，还狂妄之即。”刘炳章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说。

    “赵爷为啥会到爪哇岛去的？”红鸡公二娘接着问。

    “当然是厨艺高，手艺精湛喽。据我娘说，中国大陆到爪哇岛去的厨师好几个，就赵爷最漂亮，最仗义，最男人。我娘当时是那个饭店的女招待，一次有人欺负我娘，我娘就往赵爷身后躲。那人还想打赵爷。赵爷从厨房里拖出一把一尺多长的杀猪刀就跟他干仗。吓得那人起来就往外面跑，再不敢到饭店来欺负我娘。打那天晚上我娘就跟了赵爷。后来就生了我。那个饭店的老板，看赵爷跟女招待娃娃都搞出来了，就把赵爷解雇了。”

    鸦雀窝说话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聊与己毫不相干的闲事，没有一点波澜起伏的感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臭德性。

    “赵爷就带着我娘和我回到了中国。赵爷的大老婆骂我娘是小鬼子，不让我们进她的家门。赵爷就在外面买了一座院子给我和娘住。每天从饭店回来都在我们那里去住。他的大老婆很生气，打上门去好几次，把我娘打得头破血流。她这么闹赵爷很伤心，更心痛我娘。

    “有一天，在屋里的床上，赵爷抱着我娘哭，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娘也哭，抱着赵爷不肯松手。后来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赵爷走了，我娘还在那里哭，我见娘哭我也哭。娘亲着我的脸，唔咙唔咙说了好多话。我就记住一句。娘让我以后要听话，一定要听赵爷的话。后来娘就说不出话来了。后来赵爷又来了。抱着我娘哭得很伤心。再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我娘。那年我三岁。

    “懂事后赵爷告诉我，说我娘不愿意回爪哇岛，自己喝了毒药自杀了。我长大之后赵爷教我识字，教我炒菜。我一直都跟在赵爷身边。是刘大厨说你们这里要做排场的年夜饭，花五十两银子的工钱把我请来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没见识，这么无礼。我是你们请来的，竟然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屁股肿得像泡粑。你们自己说这个事情怎么处理吧！”

    “呵，呵！产烂婆上香火，你还装起正神来了呵！松杰！你来告诉他这个事情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