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鸡公二娘嫣然一笑，很是大度，大大方方的说道：

    “唐东家过奖，一只茅草屋的小家雀而已，怎敢跟你这大户人家的鸿浩大鹏相比。”

    红鸡公二娘先发泄了一通心中憋屈多年的郁闷。她的一番话弄得唐鸿臻尴尬又羞愧，脸红一阵白一阵，无地自容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刘炳章不知道巧姐儿曾经提亲唐家被拒一事。不过，从两人脸上的神情猜出了几分。诡异的目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流露出莫测高深的笑意。

    红鸡公二娘傲然睥睨看着那张窘迫又失落，笑比哭还难看的脸，心情格外舒畅。脸飞扬着发自内心的欢笑，宽容大度，很有规矩礼节的问候。

    “唐东家！新年好，生意兴隆啊！”

    红鸡公二娘一脸坦然的微笑寒暄。唐鸿臻紧缩，忐忑的心才渐渐放松下来，脸上漫出不太自然的笑。慌乱的答应道：

    “好，好！过年都好！”

    “唐东家可是个大忙人。听说这十里八乡的酒作坊就数鸿臻最强。”窒了窒，目光直视着唐鸿臻道：“唐东家不仅生意做得风声水起，人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百闻不如一见啦！”

    红鸡公二娘一席夸奖之词，唐鸿臻只感觉脸上一阵发烫，羞愧难当。究竟是个聪明人，很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让弟妹夸得我都飘飘然了。比起我这大兄弟来还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呀！”

    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美滋滋的腹诽：“爷不仅外貌仪表堂堂，内里也是铿锵有力。一定不比你男人差！”

    红鸡公二娘嫣然一笑，没接话茬，只在心里思忖：“男人们咋都这副得性，在女人面前总是用下半身说话。爱起面子来真是天下无敌，不可理喻，太让人无语了。”沿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年前我跟松明去过你的酒作坊。听你家总管说你很忙，出外购粮去了。”

    “嘿嘿！我这也是瞎忙！”干笑两声，话题一转，叫苦不迭的道：“二奶奶也是明白人，这周边的酒作坊五六家，家家都盼生意好，还都是经营十几年的老作坊，可吃酒的人只有那么多，酒不在你酿得多，而在卖得好，大家认可。所以家家都是绞尽脑汁，明争暗斗的很是无奈呀。”

    脑袋微低，脸含笑意，挑衅的目光斜睇的注视着红鸡公二娘。继续说道：

    “唉！眼下世道不好，这营生越来越难做。只是做了这么多年扔掉难舍，不扔又如同啃食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唉！这也是骑虎难下，没办法的事！”又是一声长叹。“年前二奶奶到作坊的事，回来总管就给唐某说了，只是年关已近，忙着操办过年的一应事物，没来得及到府上问过就理。不晓得二奶奶找唐某有何事？”

    唐鸿臻一番夹枪带棒的说话，红鸡公二娘早已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哈哈一笑道：

    “哈哈哈！我是看唐东家生意做得红火，本想跟你打个平伙，买一批高梁，这批高粱质优价廉，唯一的缺憾就是量过于庞大，超出了我们能吃进的最高限度。因此，就想找个合伙人一并吃进，相比而言，不仅能省下一大笔本金，酿出的酒还能卖个好价钱。听唐东家言下之意已是无兴趣，小女子不想让唐东家为难，那就算了，我再找北淀镇的伍东家吧。相比而言，高梁酒应该比杂粮酒，无论品质口感，还是产量都要高出不少。伍东家一定比我这门外之人更有远见。松明！明天回来绕道北淀镇吧。”

    说完不再看他，也不等他回话，便吩咐松明道：“没事了，咱们走吧！唐东家都骑虎难下了，我们不好再给他添麻烦。走吧！”

    刘炳章一脸怪异的坏笑，转身抱起红鸡公二娘放在了车的辕杆上。红鸡公的手刚刚碰到车帘，只听唐鸿臻急迫的叫道：

    “唉！等等！”

    红鸡公二娘本不是真心想走，只是拿乔的调调他胃口而已。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辕杆上，脸上一副郁闷厌烦的样子。

    “唐东家还有事吗？”

    “刘家酒作坊今年开工看来是真的啰？”是信非信的看着红鸡公二娘。

    “嗯？唐东家对酒邑酒坊开工有何见教？”红鸡公二娘若无其事的看着他反问道。

    “嘿嘿！”窘迫的干笑两声。“唐某自己的营生还弄不灵醒，怎敢在二奶奶面前卖弄。只是道听途说怕不牢靠。”

    红鸡公二娘嘲弄讥笑的反问道：“呵呵！在唐东家看来，酒邑酒坊是开工的好，还是不开工的好呢？”

    “当然是不开工的好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真是够坦诚，也太直截了当了。“你们一开工，又多一个竞争对手，眼下营生本来就难做，六分天下要七分，肯定是更难啦！再加上你这铁手腕，我们还要不要活了。”美丽书吧ailishu

    不过，后面这句没敢说出口，只是心里暗暗神伤，叫苦不迭。

    红鸡公二娘哈哈大笑道：“爽快、直率、坦诚，我就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唐鸿臻诡异的眼神看着她。“这是年轻少妇吗？看她娇柔妩媚，风情万种的样子，说出话来咋跟男人一样有气势。原来她的魅力不仅仅在相貌上，这种男人似的性格气迫，到更受男人欢迎，更是做事有成的重要一环啦。”两只眼睛毫不掩饰，直勾勾的盯着红鸡公二娘。

    红鸡公二娘把这些眼神完全忽视了，睥睨的眼神看着前方，十分自信的道：

    “年前我就把原料都准备齐全。只等元霄节一过，立马就可以开工酿酒。不曾想下人们打听到一个消息，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可惜我准备的太过充分。无论仓库和银子的周转都来不及。可我又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这才想起唐东家来。据说唐东家在龙桥一带可是赫赫有名的精明人，大家尊称算无遗策。连小女子我都为之倾倒。唐东家兴许认为跟小女子打交道不牢靠吧？因此……”

    “哪里哪里！二奶奶的精明干练早已是如雷贯耳，唐某岂敢不信。能有与二奶奶合作的机会唐某三生有幸。这事是等二奶奶从娘家回来后再细谈，还是……”

    红鸡公二娘一席话，听起来都是褒奖之词，下细琢磨却颇有一番深意。直接将唐鸿臻逼到了死胡同里，他要是不答应的话，那个“算无遗策”的名头就要大打折扣。唐鸿臻到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灵机一动，红鸡公二娘本人都看好的买卖，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肯被别人算计了呢？据说，这个二奶奶豢养了好大一把子包打听，厉害得很。从古十八年的老帐旧帐都能兜底端，不可小靓。

    红鸡公二娘抬头看天，绝大的一轮旭日刚刚从东边露头，浮游于空中的朝雾渐渐减弱减薄了几分。澄蓝的天空上疏疏落落的游动着几处淡淡的晴云。

    看着睛朗天空中的朝霞，红鸡公二娘心情激昂，信心倍增，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道：

    “时间还早，就几句话，不碍事。”

    又看看唐鸿臻，唐鸿臻身不由已的往车前走了几步，离红鸡公二娘近了些。直勾勾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两把火，压根就没有离开过红鸡公二娘的身子。看得红鸡公二娘脸发烧，心发慌，只好将头稍稍抬起，眼睛避开他的锋芒，朝前方漫无目标的看着。

    “前些日子听说有几十吨上好的高梁要出手。价钱比稻谷和包谷还便宜。我就动了心意，可惜盘子有点大，我又刚刚买进了不少谷子和包谷子。一个是库房吃紧，更重要的是银子。刘家的情况想必唐东家也听说了，眼下周转有点吃紧，这才想找唐东家打个平伙吃进这批高梁。相比谷子苞谷，这批高梁每吨要少五十吊钱，而且品质上乘，酿出的酒一定能卖好价钱。这个不用我说唐东家应该比我在行。”

    红鸡公二娘不再说话。犀利的眼神盯在唐东家脸上，他脸上每一细微的变化都没能逃出她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略过一丝嘲弄的讥笑。

    “大约有多少吨？”

    “二十多吨吧。”

    唐鸿臻的眼睛飞快的转动着，这是他心算的一种习惯。红鸡公二娘不以为然的道：

    “全部吃进可省四分之一的本金。我们的能力只能再吃进十吨。余下的十多吨，就看唐东家有没有兴趣。我想伍东家无论是银子和仓库都不会有问题。唐东家也不必作难。要不然，我还是找伍东家吧。”

    “不！我要了！什么时候去看货，我跟你一道去，看好了就给订金。”唐鸿臻干脆利落的说。

    “好！一言为定！过了破五，初六我再跟唐东家去一趟，唐东家意下如何？”

    “初六晨定出发，二奶奶意下如何？”

    “好！我们在镇西南的凤竹桥碰头。”红鸡公二娘说：“这批高梁我已经带行内人看过了。当然，这么大的一批货，还是亲眼看过万无一失，心里才会踏实。说定了咱们就此别过，到小女子娘家还有一个时辰的路呢。初六晨定时分见。”

    “好！初六见”

    “松明，走吧！”

    说话的当儿，刘炳章已经轻轻一跳，坐在了辕杆上，举手辞行。唐鸿臻一脸满意欢乐的笑容，也举手辞行，客气的寒暄道：

    “路上慢些！”

    “谢谢唐东家！你也慢些！”刘炳章笑意盈盈的道。

    “嘚儿驾！“啪！”的一声马鞭响，车子又起动了。行出半里路后，红鸡公二娘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开年大吉！开年大吉呀！几句话本奶奶就省下几十两银子。哈哈哈！还能粜到上好的高梁，天助我也！出师顺心如意。看来今年真的是红运当头，宏福齐天，今年一定会有好运气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