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无知母子

作品:《归家的女人

    刘永德仗着胆子卖了刘家庄的大水牛,拿着卖牛的钱好一阵高兴。好几百块现大洋啊!刘永德兴奋过了头。先邀约了一伙狐朋狗友,到蜀香斋大酒楼狂吃海喝一下午。晚上接着到博彩天地豪赌一通霄。等天空出现鱼肚白,太阳还没有完全露头时,刘永德才灰头土脸,一脸懊丧,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似的,没精打彩,有气无力的回到自己家里。

    楚太太问他这一天一夜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方恍过神来。迷迷瞪瞪的回答道:

    “豪赌去了!这一夜,给老子,那才叫个痛快!好几百块现大洋哟!一夜全输进去了。痛快!痛快!老子输也输得硬气!呵呵!”

    楚太太大睁着眼睛,惶恐万状的问道:“你……你这是失心疯了?你哪来那么多现大洋?”

    “钱还不好弄吗?容易得很!族里那么多牛,随便拉两头到集市上一吆喝,现今下正是用牛的时节,几百块现大洋就到手啦。好卖得很。呵呵!”

    “嗨呀!嗨哟喂!先人,先人板板!你这是捅破天啦!我的个娘唉!”

    楚太太惊得两只眼睛都变了形,惊呼声震得房屋直颤。低头看自己的儿子,跟没事人似的,诡异的看着她,脸上漫出莫名的怪笑。楚太太赶紧凑到刘永德近前,狗一样的吸溜着鼻子,这里嗅嗅,哪里闻闻,独自琢磨着说:

    “身上酒味不大,没有喝酒呀?怎么尽说疯话呢?”

    “喝了!昨下午的事。嗝!兴许这会儿酒劲还没有完全过去吧。”

    “哎哟!我的个蠢儿哟,你这是闯下大祸了,死到临头还没醒过神来呢。我的个娘唉!”

    楚太太一句大祸临头刚落音,刘永德双眼迟不愣忡一瞪,腿一软,身子一摇,眼见着悠悠的就要往地上倒。

    楚太太这一下反映到特灵敏。“噌”一下就扑过去,刚好来得及双手推着刘永德的后背。刘永德虽然身子瘦小,究竟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即便没有二两肉,那身贱骨头也有百十斤重。那里是她一个体弱娇柔的妇人支撑得住的?电光火石间,楚太太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就被刘永德砸倒在地,成了肉垫。脑袋撞在櫈子上,痛得她险险的差点晕过去。

    刘三妹正在厨房做饭,听得屋里“哔哩叭啦”一阵乱响,心想:“大哥刚进屋就挨打啦?娘从来都不打大哥,对是对,错也是对。今天是……”感觉不对,两条腿打着晃晃往屋里奔。

    上房堂屋的门敞开着,还在门口就见娘和大哥全都倒在地上。吓得腿一软,大叫一声“娘……”也瘫坐在了地上。

    楚太太躺在地上被刘永德死死的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推,推不动!想爬出来,刘永德的身子跟一具死尸似的压着她,哪里爬得动。一个头两个大,头晕脑胀中似乎听到刘三妹那声惊呼。心里立时生起一丝希望。可是,左等右等终不见人进屋来。浑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一样的疼痛。只得躺在地上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唤:

    “哎哟!哎哟喂!摔死老娘喽!三妹,三妹子呀!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来救老娘呀!你大哥是不是死了?把老娘压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娘,我……我在这里,腿……腿软的走不动。”

    刘三妹听到娘的呻唤,刚刚试着往起站,猛然又听见娘那句“你大哥是不是死了?”吓得魂飞魄散,坐在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家里唯一的丫头玉清挑水回来,见小姐坐在堂屋门口,愕然的看着她。刘三妹立即暴怒的吼道:

    “你是死人呀?看不见出事啦?还站在那里发傻。蠢猪!还不赶紧过来救人。”

    玉清都来不及将水挑进厨房,立刻把肩上的担子随地一搁,急步朝堂屋奔过来。兴许是一通怒火燃起了斗志,或许见来人有了帮手,魂魄重新回到刘三妹身上。她款款的爬起来,玉清正好赶到她跟前,伸手扶她一把,两人脚前脚后的奔进堂屋。

    刘三妹和玉清合力将刘永德从楚太太身上推开。一人扶住楚太太一条胳膊,将她扶起坐在旁边的扶手椅上。楚太太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顾不得浑身疼痛,立即吩咐刘三妹。

    “快,快看看你哥!还有没有气?该不会……”

    刘三妹双眸直瞪瞪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刘永德,见他双唇紫黑,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乎连进气出气都没有了。早已是阴寒袭身,不由自主的打个寒噤。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胆战心惊,可怜兮兮的又看一眼地上躺着的刘永德,怯生生的对楚太太说:

    “我……我不敢!我害怕!”

    “哎哟!”楚太太一声呻喚,气恼的骂道:“脓包!软蛋!没出息的东西,你娘老子还坐这里呢?怕啥子?有啥子好怕呢?玉清,你去!看看大少爷这是……”

    “呼噜……”

    一个长长的鼾声扯出,惊得屋里的几人目瞪口呆。

    “要死!把人家吓得要死要活的,他到躺地上就睡着了。”

    刘三妹狠狠的瞪地上的人两眼,气恼的骂道。

    楚太太剜她一眼,双眸瞪得溜圆,训斥道:

    “你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哥!是咱家的顶梁柱,娃娃累坏了。躺倒地上就睡着了。可怜见的!地上凉,潮湿,快!快跟玉清两把你哥扶他屋里去睡。躺在这地上受了凉,着了病就麻烦了。”

    刘三妹皱了皱眉,瞅楚太太一眼,不情不愿一点点朝刘永德身边挪过去。很不耐烦的嘟哝道:

    “累着了!干啥累着了,赌钱,赌输了还要回家来吃饭,睡觉,麻烦别人。惹一身骚回来,哪些麻烦事情看怎么打整。”

    楚太太恨得咬牙切齿,凶狠的瞪着眼,盯着两人吃力的把刘永德、连拖带拉的弄到刘永德的屋里,放床上,盖好被子走出来。

    “玉清挑了水,把饭做出来,再把猪喂了,那猪兴许是饿了,叫瘟叫过不停。烦都烦死了。”楚太太吩咐道。

    玉清冷漠的看她一眼,不情不愿的眼神从刘三妹身上扫过,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出堂屋。恋恋lianlianxs

    “三妹子,你过来给娘看看,刚刚让你哥把我压地上,头撞板櫈上,是不是起包了?怎么这么痛。这头晕晕糊糊跟腾云驾雾似的。”

    楚太太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住的揉搓着。刘三妹来到跟前,一边轻柔的分开脑后的头发,仔细的查看着,一边气恼的埋怨道:

    “哥都让你惯坏了。你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二十好几的人不成个家,就在外面斯混。胆子越来越大,农忙时节卖耕牛,亏他想得出来。”

    “你哥没错,是听了别人的挑唆,才做出这等蠢事。”楚太太不以为然的说。

    “哎呀!哎哟!不得了不得了了!”刘三妹一惊一乍的惊呼不断。

    楚太太吓得身子猛的一抖,身不由己的打个寒噤,着急忙慌,声音都变了腔调的问:

    “啥子事?出啥子事了?”

    “你头上撞了鸡蛋那么大个包耶!”

    “嗨哟!嗨哟喂!死丫头!你吓老娘这一跳。”惶恐不安的一只手抚在胸口上,埋怨的说:“跟你说多少回了,妹子家家的做事要稳重矜持。不用你说老娘早就摸到了。你这一惊一乍的,看把老娘吓的冷汗都出来了。我还当你哥那事有什么紧要呢?嗨哟,嗨哟!吓我这一跳。”

    楚太太一边叨絮,一边自己揉搓着胸口。刘三妹没好气的怼她道:

    “你以为我哥那事不打紧呀?那牛可不是咱们家的,要用钱了说卖,卖了就是。有了钱再买回来。那是族里的,听没听说,为银子的事,当家奶奶这几天急得火上房。三爷爷把春桂姑的聘礼银都捐出来搞家业。这个节骨眼上,你那个乖儿子到好,卖耕牛?哼!别说眼下,就是平日里你惹的起当家奶奶吗?你就等着吃棒棒酒吧!”

    “嗨呀,嗨呀!你说的还真是呵!这可怎么办呢?不行,得让你哥出门去躲几天。”

    惶恐无措的看着女儿。眼神中充满恐惧和耽忧。

    “躲!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他自己做的事情,难道让父母去受罚,丢人现眼。”忿忿不平,义愤填膺的样子。

    “啊!哪家不是这样?儿女做了错事不都是父母帮忙擦屁股吗。那你说怎么办?”手足无措的。

    “你都不晓得怎么办,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能有啥办法?”很是无奈的盯着娘亲。

    “等他……等他醒来问清楚再说吧。”

    没想到,刘永德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

    “哎呀,饿死了!饿死了!快快端饭来!你们想饿死爷们呀?”

    刘三妹没好气的把一盆饭和一大盘子素菜往桌子上一扽。狠狠的剜他两眼,恶声恶气的道:

    “吃,吃!就知道回来吃饭!要是不吃饭恐怕你还不会醒吧?”

    刘永德懵懵懂懂,一脸迷茫的看着她问:

    “你……你什么意思啊?怎么就一盘素菜,连点荤腥都没有?”

    刘三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挖苦的说:

    “还当你有多大的脸呀?有碗饭,有素菜吃就很不错了。过几天连饭都没得吃了呢。”

    “啪”刘永德漏风巴掌扇在刘三妹的脸上。眼神中滿是凶光凝视着刘三妹训斥道:

    “你这是跟谁说话呢?我是你哥!一点规矩都没有,一点章法都不讲了?咹?”

    刘三妹惶恐的用手捂着发烫的脸,目光中充满怒火,泪光闪闪的瞪视着刘永德。刘永德不由得浑身发冷,心中恶寒,目光中流露出丝丝怯意。半晌,刘三妹突然狂暴的怒吼道:

    “是你是你!败了这个家!还有脸坐这里吃饭。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吼完跋腿就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跑到楚太太身后藏起来,胆战心惊的从娘的背后,称出半个脑袋往门外提心吊胆的看去。楚太太迷茫的问:

    “让你去看你哥醒了没有,你这是搞什么怪?”

    确定刘永德没有追来,刘三妹的心情才平静下来。抹着眼泪,伤心的哭道:

    “哥打我!娘,你看,脸都被他打肿了。”

    把头伸到楚太太眼前。楚太太提心吊胆了这二天,时不时的就让刘三妹到大门外面去看看,族里会不会有人找来。为刘永德卖牛的事,一家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刘永德醒了,刘三妹说挨打的事,她根本都没听到耳朵里。全部的心思都在搞清卖牛的事上。

    “你哥醒啦?快,快!我的去问他……这两天我就像行走在刀刃上。他总算……”

    说着急匆匆的往外走。刘三妹怕再挨打,没敢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