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外头下起了雪来，这不算是盛京的第一场雪，前些日子多多少少也下了两三场，但今日这次，却是一场大雪。

    不多一会儿，白雪就覆盖了帐篷顶，整个军营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苍云寂在大雪落地之前赶到了军营，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带苏攸宁，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但总体来说，却是比较平和的。

    乐安将苏陶陶的吩咐告诉了苍云寂，苍云寂步子一顿，他似乎米勒眯眼，但他只是沉默了一瞬，便站在了外头。

    直到肩头落下一层厚雪，里头才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

    “拿点水进来。”

    苍云寂瞬间就听出了这是苏陶陶的声音，步子一撩就掀开帘子进去了。

    苏铭特别想进去，但听到苏陶陶的吩咐，他还是一点都没有犹豫，转身就跑了出去。

    进门的时候，苍云寂就看到苏陶陶和一个白发老头一同瘫坐在地上，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疲惫，但苍云寂有些奇怪的是，那老头是背对着他的。

    “怎么回事？”一进门就问道浓烈的血腥味，苍云寂无二仿若未闻，径直走到苏陶陶跟前将人扶了起来。

    就他们两个人，做了现代手术中七八个人才能做到的量，苏陶陶此刻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是看到苍云寂的脸，她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力气。

    “吴楚没事了。”她就着苍云寂的胳膊起来，虚弱地开口：“只要好好休养，总会恢复的。”

    “恢复？”苍云寂心里一惊，吴楚的情况他不是不了解，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但现在，苏陶陶说的却是恢复。

    这就意味着，只要吴楚好好休养，他的功力这些，都是可以回来的，这对于苍云寂来说，都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这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差点没了半条命才救回来的。”苏陶陶瘫在椅子上，指了指落一水：“快，快扶一下我师父，老头子才是最累的。”

    苍云寂立马过去就要扶落一水，可令人奇怪的是，落一水就像是跟墙贴到了一块儿似的，死活就是不转身。

    “先生。”苍云寂叫了一声，前所未有的礼貌，面对苏岳凌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过。

    落一水依旧不动，甚至还有力气，扭扭捏捏的甩了几下，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里去。

    “老先生？”苍云寂又叫了一声，这一次，他手上用了几分力气，但依旧还是拉不起落一水。

    这让苍云寂皱了皱眉。

    “老头儿。”苏陶陶也发现了不对劲，叫了他一声：“你怎么回事，是站不起来了啊？可我看你这样也不像啊。”

    落一水不说话，脑袋埋的更深了。

    她怎么觉得，落一水这个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心虚呢？

    “老头儿。”苏陶陶缓过了几分力气，站起身来朝着墙角走去，拉了拉落一水的衣服。

    “你别拉我。”落一水忍无可忍的说了一句，但语气依旧显着心虚。

    苏陶陶不解地看了一眼苍云寂，见他眼里也是一样的情绪，这次终于察觉到的确不对劲了。

    “落一水！”苏陶陶大喊一声：“你给我站起来！”

    落一水动了动身子，下意识的想要转身，但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装死。

    “我看你是想气死我胖虎。”苏陶陶磨了磨牙：“稍息！立正！站起来！”

    这话就像是一记指令一样，落一水终于装不下去了，缓缓的扶着墙，站起身来。

    “转身。”苏陶陶一脸无奈：“你这是怎么了？累着了？”

    “没有。“落一水瓮声瓮气地开口：“你让他出去。”

    “谁？”苏陶陶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抓住了他的袖子：“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落一水想甩了甩，又重复了一句：“你让这个男的，让他出去。”

    “为啥？”苏陶陶皱眉，看了苍云寂一眼，见他脸上也是有些吃惊，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委屈？

    “不行。”苏陶陶坚定的摇了摇头：“阿祖都接受他了，你上次不也说他挺好的嘛，怎么这会反悔了？”

    落一水支支吾吾的：“反正你让他出去。”

    苍云寂听了苏陶陶刚才那话，表情好多了，听到老头子这么说，他忽的开口：“行吧，那我出去，反正……老先生也讨厌我，陶陶，是我配不上你……”

    苏陶陶挑了挑眉。

    “嗯？”

    苍云寂说完，就要往出去走。

    还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

    刚掀开帘子，落一水又焦急的叫了一声：“哎！我没说你不好！”

    苍云寂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可您讨厌我。”苍云寂委委屈屈，看的苏陶陶都忍不住撇嘴。

    “我……”落一水又迟疑了。

    “行。”苏陶陶倒是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刚累的跟狗一样，求爷爷告奶奶的求您，你倒是好，伤你徒弟的心伤的轻轻松松，行，落一水，我们都走，行了吧？”

    “你这样我真的太难过了，你不见别人也就罢了，这个时候你还躲着人，你……你再也不把我当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这话说的……

    落一水再难堪，这个时候也转过身了。

    这个时候，苍云寂才看到了这人的脸，这一看，他就惊了。

    这是苏陶陶从认识苍云寂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苍云寂脸上那么真切的惊诧之意。

    “你……”苍云寂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就愣住了，然后他快步上前，似乎组织了好久措辞，才说道：“师……师父？”

    “啥？”苏陶陶都愣了：“你叫谁师父？”

    这时候，苏陶陶才发现落一水那一脸没法见人的模样。

    “师父！”苍云寂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落一水不说话，逃避着苍云寂的眼神。

    苏陶陶这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拽住落一水的胳膊，强迫他面对着两人，指着苍云寂：“你说，这是你徒弟？”

    “不是不是！”落一水慌张的连连摇头：“我都发过誓的，我只有你一个徒弟！”

    “那我男朋友为啥也叫你徒弟？”苏陶陶冷笑一声，那眼神，看的落一水都有些害怕。

    落一水看了看苏陶陶，又看了看苍云寂，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有些不会说话。

    苏陶陶和苍云寂都不说话了，两人转过身，有些不想理他的打算。

    这下子，落一水又忍不住了，他拽了拽苏陶陶的袖子：“哎，你们倒是……听我……狡辩狡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