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晚了，因为伤害是磨灭不了的。

    安谧盼他这一句道歉，只是想要让自己彻底释怀对他的恨，因为恨一个人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阿谧……”电话那头，傅靳廷气息有些急促，低哑地喊道。

    安谧抱紧了自己身子，眼泪模糊了眼睛，她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打断了他，嗓音有些哽咽，“傅先生，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是错误，我也不想和你纠缠下去了，我真的很累，你放过我吧……”

    “阿谧，我爱你。”电话那头，傅靳廷嗓音也在痛苦地颤抖中响起，很艰难才保持着他该有的体面，低声补充了一句：“一直都是。”

    安谧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她咬着牙关，眼泪滑到嘴里，苦得她味蕾像是在受着致命的折磨。

    良久之后，安谧用尽了全力都忍不住心上的疼痛，悲哀地说道：“当初我把心给你的时候，你却在肆意地践踏，现在你却说你爱我……我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还会舍得去伤害……我也为你想了一个理由，大概是因为你爱人的方式不同……”

    安谧只有不停地吸气才能稳住自己的情绪，话语里透露的满是痛苦和脆弱之感，却又强自保持着冷静和理智，听得让人想要把她搂进怀里。

    在又一次长长地吸气之后，安谧才平稳了嗓音冷情地道：“傅先生，不好意思，我承受不了你这样的爱，你应该去找一个能接受你的人，而我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已经没有挽留地必要了。

    安谧很冷静，而傅靳廷也一直都是个很自持的男人。

    安谧也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刚要放下手臂去挂电话，电话那头又传来他的嗓音，坚定又沉重，“我可以改。”

    安谧用力地咬着湿润的唇，湿漉漉的睫毛在发抖，漂亮的眸子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未等安谧的回答，傅靳廷又低沉地说道：“阿谧，我现在就在你们实验楼的门口，你出来，我郑重地和你道歉，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这是他鼓起勇气才做的决定，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安谧蹲在地上，腿都有些发麻了，她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目光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安静了有十秒，才回身往大门口走去了。

    她的腿有些轻微的颤抖，整个身子都用力地绷紧，因为决定了要和他当面对峙，安谧整个头皮似乎都在发麻。

    明明怕得要死，还是要去。

    走到了门口，安谧停在玻璃门后，远远地看着正对面拿着手机的男人。

    他的脸上似乎也有两道泪痕，深邃的眼有些发红，像是哭过，坚毅的脸庞显出几分柔情。

    有了这个认知，安谧心口又是一阵紧缩，皱着眉头也忍不住眼泪，清瘦的身子站在门后，显得可怜巴巴，委屈至极。

    两人就隔着三四米的距离相对而立，现场也就他们两人，居安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谢谢……”傅靳廷拿着手机，冷峻的容颜见到她之后融化了开来，轻勾着唇哑声说道。

    安谧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单手抹了眼眶上不听话的眼泪，却是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就连动作都显出几分的狼狈来。

    傅靳廷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柔软。

    “我是个自私的人，阿谧。”他说道，语气有着自己没有察觉的厌恶。

    安谧停下了无济于事的动作，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去看他，手机已经还是放在耳边，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含着淡淡的肯定。

    傅靳廷轻轻地抬了一口气，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受着冷风，却显得愈加的挺拔坚固。

    他又说道：“一直以来，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也习惯了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来完成。因为你的出现，我的习惯都变了，我不再急功近利，不再步步为营。我先动的心，我慢慢地等你接受我，因为我爱你，我也坚信你始终会属于我，可事实超出预料的时候，我就又变成了以前的我，因为我更想要留住你，所以就做了那样丧失理智的事情。”

    “如果可以改写重来，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但没有重来的机会，所以现在我只能求你原谅。”

    “我也没想到我会伤害自己心心念念要护着的人，这段时间，我被痛苦和愧疚之感淹没，自知已经对你造成了弥补不了的伤害。我也想了很多，我不想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我欠了你太多还没有还，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但现在我也会接受你所有的惩罚和决定，无怨无悔。”

    他说的道歉竟是这样的长篇大论，安谧还以为他只会简洁地对她说对不起三个字，因为那样才属于他的个性，此时听完这么多话，眼睛都要哭干了。

    傅靳廷是真心地在对她道歉，也是真心地要挽留她。

    安谧心里砌起的高高的城墙此时已经快要一点点地崩塌了，上面的砖头都已经掉了好几块下来。

    她想起和傅靳廷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如果没有这一次的误会，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美美好好地走下去的，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理想的高楼轰然倒塌，再垒砌的话就变得更费劲了。

    安谧泪湿的一张脸在莹白的灯光下显得很是脆弱，司千说的对，她本来就是一个内心敏感又脆弱的家伙，才不像表面那样坚强独立。

    傅靳廷见此，脚步微微动了一下，想要前进却又不敢，只放低了姿态缓缓地道：“如果不能原谅，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安谧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做好了决定，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头，站在原地，嗓音嘶哑地说道：“你知道我很怕你吗？”

    傅靳廷神色微僵，腿也僵在了原地。

    安谧抿了抿嘴唇上的泪水，身影孤寂地站在那里，又继续说道：“你很凶，我常常怕你骂我，怕你打我，后来我知道你其实都在吓唬我，我才放下了戒备，却不想你直接让我吃了那样的苦头。傅先生，我小时候被蛇咬过一次，后来我看到蛇我都害怕，即使知道它无毒，我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