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喊过美灵伍夫人的人，我怎么会待她不好？“

    “待在她们家那几天，是我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美好往事，她家那个小院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甚至她家墙头的那丛三角梅……”

    “我们到宁城不久，张秀芬也流离颠沛到了宁城，我无意中发现了她，我答应她要养她到老。”

    那一幕幕美好往事不断浮现在伍参军面前，他脸上露出的一丝欢喜仿佛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了覃玉霞的心口。

    “啊……”覃玉霞双手抱头大叫，“你们这一对狗男女竟然瞒着我去了密云……怪不得，那次她那么久才回来，她回来之后就极不对劲，整天脸色绯红望着远处傻笑，过了不久，她就说怀了身孕。”

    “我们去哪里，关你一个婢女什么事？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伍参军不再给她留半点颜面，他漠然说道，

    “何伯伯告诉过我，你妈收了他家好大一笔钱，实际上，你就是他们家买的婢女而已，美灵好心，没有让你妈签契书而已。”

    怔愣了半响的伍再兰终于能把话说出口了，“妈，你竟然是人家家里的丫环？”

    “丫环又怎么样？”覃玉霞狞笑，“你看看，地主老财哪个有好下场？还不是狼狈逃窜了？伍参军，你如果娶了她，你还想有什么作为？她的出身就能生生拖死你。”

    “还有，你要是敢跟我离婚，你的仕途就算是走到尽头了，你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陈世美，唾沫都要淹死你！”

    伍再兰也回过神来了，“爸爸……你不要和妈妈离婚，同学们会笑死我的。”

    “我不是你爸爸。”伍参军淡淡说道，“你爸爸在拉丝厂，你去找他。”

    “不要……”伍再兰真的害怕了，“哪里到处脏兮兮的，而且他们家房子那么小，没有地方住。”

    伍参军疲惫地说，“我管不了你这么多，你跟着你妈妈走吧。”

    “我们不走！”覃玉霞断然说道，“我赌你不敢把这些事情说出去，你在宁城混了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你就不要脸面了。”

    伍参军疲惫的脸上透出了一丝开心的笑容，“你错了，覃玉霞，我自从知道美灵不是因为移情别恋离开我，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知不知道？我靠着那些美好的记忆，就能安静地把下半生过完。”

    伍参军的身材保持得极好，他双肩开阔，脊背笔直，双眼清亮幽深，这么一笑，一种清贵儒雅自然而然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名是什么？利又是什么？”

    “我只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来换取美灵回眸对我一笑。”

    “你不离？我把录音机里的磁带交到法院，你看你能不离？”

    “到时候，我要你身败名裂，天下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你的女儿从此没有人敢娶，甚至小伟，他也娶不到媳妇。”

    伍参军从政多年，他只要从何美灵背叛他这一件事情里走出来，覃玉霞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看着覃玉霞即将崩溃的脸又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你老覃家里那一大群侄子侄女，有谁敢跟他们婚配？”

    打蛇打七寸，覃玉霞的七寸就是她的一对儿女和他们覃家，这一下暴击，打得她头晕目眩。

    覃永前已经瘸了一条腿，再有她这么一个姑姑……

    覃玉霞掩面哭泣，“你……你好狠的心！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应该软化了一点……”

    “我后半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将是年轻时候心肠太软。”伍参军面容沉静地看向伍再奇，“小奇，记住了，不该有的好心肠也许就会让你万劫不复！”

    伍再奇静默了半响，他到底还是听出来了，伍参军平静语气里那一股痛彻心扉的哀戚。

    伍再奇拉着云妮站了起来，“我不会像你这样的，你放心，收录机，你收好，我们走了。”

    “哥哥……”伍再伟抬起脸喊了一声伍再奇。

    灯光下，他那张极肖似伍再奇的脸满是泪痕。

    悲催的伍再伟吊儿郎当地过了十几年，正想好好活出一个人样，无奈晴天来了一个霹雳，直炸得他茫然不知所措。

    “她是她，你是你。”伍再奇淡淡说道，“你总归是我的弟弟，父母是谁我们没有资格选择，但，你自己人生之路在你的脚上。”

    伍再奇的话让伍再伟瞬间陷入了沉思。

    “大哥……”伍再兰朝伍再奇猛地扑了过来，她拉住伍再奇的胳膊，神情热切地说道，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发脾气了，大哥，我也永远是你妹妹！我不要这个坏女人做妈妈，大哥，你让爸爸把我留下来，好不好？”

    “不好。”伍再奇冷冷看了她一眼，

    “你听到我父亲的话没有？不该有的好心会让我万劫不复，你母亲从小就当你如珠似宝，大难来临，你都想着舍弃她，你这种铁石心肠的女子，我敢把你留在我们家？”

    “我……我……”伍再兰嘴角翕动了几下。

    伍再奇幽深的眼神扫了过来，吓得她茫然地放开了手，崩溃大哭了起来，“大哥……哇……我不要离开这里……”

    “你不是说你姥姥待你极好？”云妮笑吟吟对她说，“你放心，去了姥姥家，生活会更上一层楼的。”

    “呜呜……他们家那么挤，我去了要住木架子床的……”伍再兰继续大哭，“厕所在几十米外，厨房里爬满了蟑螂……我不要去姥姥家住……”

    “唉，狗还不嫌家贫，你怎么能嫌弃自己家有蟑螂呢？据说蟑螂放在油锅里一炸，味道可好了。”云妮笑眯眯说道，“而且架子床可不就是一层楼？”

    这个伍再兰从小就跟她不对付，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怎么能出胸口这一股郁气？

    “调皮。”伍再奇轻轻刮了一下云妮挺俏的鼻子，“跟这些不相干的人废话什么，回去了。”

    这时候，气急败坏的伍再兰一声怒吼，“都怪你这个贱人，从小就来我们家，害我这么晦气，我……我要打死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操起一张板凳就朝云妮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