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死去之后，会有什么感觉？这是一个千古谜题，从未有人知道。

    然而莫辰，却好像看到了答案。

    如果他还能说话，他一定会告诉大家，死亡是一片黑暗，一种寂灭，一次停滞，没有意识，就像浑浑噩噩，但却比这种感觉更加寂静上千倍，上万倍。

    但有时，他也会做梦，非常有趣的梦。

    在梦中，他叫重黎，经历着非同一般的人生。

    重黎生活在中央大陆，相比于沧海一粟的魂灵大陆，那里才是宇宙的中心。

    重黎从小天生神力，五岁能下海捉鱉，九岁能上山打虎，等到十五岁时，已能力搏大妖，成为他们部落的第一勇士。

    十九岁时，重黎外出游历，发现一处秘境，得到一个逆天传承。

    传承逆天，要命也是逆天，在重黎之前，得到这一门传承的足有上万人，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修炼的过程中爆掉了脑袋。

    重黎命硬，一次又一次突破生死关隘，终于神功大成，也就在这时，他才得知传承的来历。

    原来这传承竟是来自火神。

    中央大陆有十二位至高存在，率领人类，与妖族斗争，火神就是其中之一。

    重黎嫉恶如仇，继任火神之后，对妖族展开疯狂追杀。

    妖族自危，联手对其设下陷阱，以上万妖王性命为饵，终将其除掉。

    重黎的一生，就像是梦一样，匆匆而过，他一生最后的画面，是一只金色的大鸟，转瞬而去。而这只大鸟，就是杀害重黎的罪魁祸首。

    从重黎的一生中，莫辰了解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解开不少他心头迷惑。

    神火血脉是怎么回事？神火印的力量来源，甚至就连焚天七式，都能从重黎的经历中找到原型。

    重黎只是莫辰做的第一个梦。而后他又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滴金色的血液，血液从天而降，变成了天龙，天龙死后，又变成了一座火焰燃烧的宫殿。

    宫殿内来了很多人，然后莫辰又梦见自己变成了这些人，无一例外，他们最后都发现了金色血液，并全部尝试融合。

    结果非常惨烈，这些人全部都没能承受住血液的力量，爆头而亡。

    最后，莫辰梦见了自己，梦见他的灵魂脱离躯体，不断向上飘，飘得很高很高。他仿佛突破了世界的最高端，来到了这个宇宙的核心。

    这个地方就像一座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是一道至高无上的法则，是这片天地的意志。

    他站在这里，无限渺小！

    法则运转，突然有一道红色的法则，进入他的眼中，他看着这道法则，如遭雷击。

    红色的法则，似乎与他血脉共鸣，在他耳中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这声音粗旷沙哑，竟是重黎的声音。

    “若继我火神之位，必以乌鸟精血祭天。”

    重黎的法则遗言，是莫辰梦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之后他再次陷入黑暗，直到睁开眼。

    是的！他再一次睁开了眼，不是梦，是真真正正的活了过来。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蓝天，蓝天上有一朵白云，像是一个女孩，在对他微笑。

    看到这朵女孩般的白云，他突然流下了一滴泪，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胸口，除了强有力的心跳，他还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莫林嫣，我的妹妹！”

    莫辰沉默，在抬头时，面前已多了一个人，看到这个人，他本应激动，但现在，他却好像丢失了灵魂，无动于衷。

    见莫辰失魂落魄，穆卡摇头叹息，苦涩道：“她为你选择了牺牲。”

    莫辰道：“我知道，所有一切我都知道。”他没有哭，也没有笑，但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流出，他被古皇击倒之后，虽然没有知觉，但莫林嫣所作的一切，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救活他时，留在了他的体内。

    他的脑海无时无刻都在回忆着那些画面。这些对他而言，就像折磨，但他却不愿停下。

    “值得吗？”莫辰终于哭了，这种事情他又怎么忍受得住？

    穆卡没有安慰莫辰，任他宣泄。一命换一命，这本就不是划算的买卖。

    莫辰哭了多久？又流下多少滴泪水？没有人知道，然而这已不重要。

    他的胸口心脏跳动，心脏是金色的，里面流着金色的血，他知道这金色的血中，有一部分属于莫林嫣。

    为了帮他与本源精血顺利融合，莫林嫣动用了所有力量，力量耗尽的她，以精血形态，和本源精血一同进入他的体内。

    同时也为他压制本源精血的反噬。

    莫辰能够感受到，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股能够与尊魂境并驾齐驱的力量。似乎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突破尊魂境。

    从白天到黑夜，莫辰一直跪在凉亭下，穆卡走了又来，拍拍他的肩，叹道：“好些了吗？”

    莫辰点头，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

    穆卡双手背后，站在莫辰身后，他抬头，看着凉亭外的白云，“你觉得莫林嫣为什么愿意为你牺牲？”

    莫辰体内流着莫林嫣的血，能感受到她当时的想法，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做，但他却不想说。

    穆卡叹道：“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认识了她，她强大，也冰冷。她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唯有你不同。是你们之间的亲情改变了她，让她愿意为你牺牲，在她眼里，你是他的兄长。如果你也将自己当作他的兄长，就不要辜负她。”

    莫辰仿佛回到了与莫林嫣初次相遇的那天，在他眼前两人经历的一幕又一幕，不断回荡。往事如过眼云烟，他不知道这些回忆他还能保留多久，是否也会有一天，就像云烟一样，消散不见。

    莫辰的确需要振作，但他毕竟还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更有感情。一直以来，他都将莫林嫣当作自己的亲妹妹，是至亲。

    哭，一直都是最好的宣泄方式。

    莫辰是一个坚强的人，早已决定不哭，但这一次他注定会违背。

    穆卡将莫辰带到一间屋子里，之后的几天，莫辰都是废人一样，在床上度过。时不时，眼角就会有泪水流出，想忍也忍不住。

    对他而言，这就是一次劫难，好在时间能抚平一切。

    第五天，天刚亮。

    穆卡同每天一样，来到莫辰房间。他手上端着饭菜，并不丰盛，只有两个馒头，和一叠小菜。这样的饭菜，他每天都会端来一份，可无一例外，莫辰一口都没动。

    已有四天，莫辰水米未进。

    穆卡本以为，今天也会像往常一样。但当他走入房间时，他却看到了莫辰。

    莫辰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子前，面无表情，吃着桌上的饭菜。他一口一口的吃，咀嚼均匀，吃得又慢又细。

    穆卡很意外，然后笑了，他走进屋子，将饭菜放到莫辰面前，语气略带责备的道：“终于知道饿了？”

    莫辰还是面无表情，边吃边道：“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穆卡没有想到莫辰竟会这样回答，愣住了。

    莫辰道：“莫林嫣为我牺牲，这份情感值得我用心记下，我用痛苦缅怀，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高兴。”

    穆卡听了很欣慰，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念之差，不论其他人怎么劝，只要自己想不明白，永远没用。

    此时，莫辰已将昨天的饭菜吃完，但他却没有停下，又拿过穆卡刚刚端来的饭菜，边吃边问：“这是哪里？”

    穆卡道：“天机学府。”

    “可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地方？”莫辰向外看去，窗外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穆卡笑道：“你可还记得湖边的那座小木屋？”

    莫辰一愣，反问道：“我在木屋里？”

    穆卡点头，道：“这是我的小世界。”

    莫辰笑了，道：“可这里并不大。”

    穆卡道：“虽然不大，却足够让你住下。”

    莫辰已将饭菜全部消灭，他起身，推开门，走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