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想和我聊什么?

作品:《你是岁月派的星星糖

    在外人看来,这一来二往的对话之中,叔叔温和,侄子冷静。

    但知道一点内情的陶显,愣是在字里行间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

    尤其是裴庆承的那段语音,简直是杀人的刀,字字诛心。

    为了确定一些事,陶显偷偷保存了裴庆承发来的那张试色图,转到了自己手机上。

    他把图片发给李晓澄,问道:澄姐,我们公司发公关品了,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给你留一个。

    李晓澄回复:都挺好看的。

    陶显发了一个哭脸。

    李晓澄发了一串哈哈哈哈,然后说:左二这个颜色吧,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在我嘴上很漂亮。我擦这个颜色,被一个和加州小姐谈过恋爱的男人夸过。

    陶显郁闷了。

    陶显失眠了。

    陶显很痛苦。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易燃是怎么选中左二这个颜色的?

    而且还将它取名为,成功地气到了他的腹黑叔叔?

    没人知道易燃是怎么猜中那个色号的。

    五天后,霍昕看见李晓澄家小区门口停着一辆特斯拉。

    这车近几年来流行了起来,对传统燃油车的销量造成了一定影响,尤其是霍昕服务的高端汽车品牌。

    她绕到车前,认出戴着口罩睡着了的司机是易燃。

    霍昕不客气地敲敲车窗,不多时,易燃醒来,落下车窗。

    “你来干嘛?”

    霍昕的口气锋利地像剑尖,直指易燃。

    “我等救援。”

    “哟,没电了呀?”霍昕双手抱胸,丝毫不掩刻薄尖酸,“刚好就在人家家门口没电了?”

    关于这个巧合,易燃深知不管他如何解释,霍昕都不会信,索性就不开口了。

    “我听说你答应要演她的电影,是吗?”

    易燃扯下口罩,解除车锁,示意她上车说话。

    霍昕不为所动,管他是什么亚洲巨星,她没拔刀砍死这个人渣已经算客气了。

    “为什么要答应?你叔叔逼你了?还是你存心想给李晓澄添堵?”

    易燃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几年未见,霍昕变了许多。

    在职场打拼的女性,就算眼圈发青,面色蜡黄,也得买最贵的粉底一寸一寸粉饰起来,还不允许有皱纹产生。

    霍昕一副美人胚,底子极好,如今装扮起来,便给美丽添了气势,加了武装,看起来架势十足。

    想见,她若在职场上发起火来,新进职员恐怕也只能低着头不敢吭气。

    但易燃不见得会怕了她这样,他甚至笑了一下,那笑意没有半分抵达眼底,配上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孔,只叫人觉得态度十分无所谓。

    霍昕恼怒,粗鲁地踹了他的车一脚:“你笑什么,你给我下来!”

    易燃叹气。

    这样的霍昕,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

    从前的霍昕乖巧文静,说话小声,鹌鹑一样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李晓澄身边。

    李晓澄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像根依附在李晓澄身上的藤蔓。

    此时此刻的霍昕,一身煞气,虎女风范,不像她自己,却很像从前的李晓澄。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易燃还是下了车,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什么也不打算交代,他也必须得过这关。

    霍昕和李晓澄,息息相关,她们视对方的快乐为自己幸福的标准。

    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代替李晓澄责骂他,那这个人是也只能是霍昕。

    “你来找她玩?”

    霍昕冷笑一声,大明星居然学会了和人寒暄?

    见她不说话,易燃自知讨了个没趣,目光随意扫了一圈周围环境。

    小区门口出入频繁,已经有年轻的少女注意到身高卓群的他了。

    他拉低鸭舌帽,直奔主题:“你想和我聊什么?”

    霍昕定定看着他,只觉得胸口发闷,一股莫名的怒气在胸口横冲直撞,却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最后,她想了想,硬着心肠沉声道:“你跟我来。”

    霍昕在汽车厂牌总部上班,几年打拼,职位已经不算低。公司给她配了车,但她自己花钱买了辆,平时上下班通勤用。

    车子在巷子里绕了一会儿,终于在一处小院前停下。

    易燃认出,这是他曾住过三个月的地方,李晓澄奶奶的老房子。

    两人先后下车,霍昕用钥匙打开院门,回头对他说:“进去吧。”

    易燃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低头弯腰,走进了院子。

    房子是二层高的小楼,附带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株桃树,一株枇杷。

    很久以前,李晓澄陪他在院子里烧烤,然后对他解释“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深意。

    才几年过去,因为无人居住,疏于打理,这房子徒然老了几十岁似的,好像随时都可能塌掉。

    一楼有两道门,一间屋是客厅,另一间屋是学生宿舍。

    李晓澄说,她奶奶心肠好地不得了,学校里生活困难的学生,她都收到家里让他们免费住,不仅免食宿,还无偿教导功课。

    霍昕径自拿钥匙打开客厅的门,里头没有老祖母教小孙女写作业时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连家具也都腾空了。

    只有堆满半间屋子的纸箱。

    霍昕不顾自己穿着昂贵的衣饰,蹬着高跟鞋,撸起袖子翻下一只纸箱。

    纸箱受了潮,又没有塑封,她的暴力搬运让纸箱像久置的糖饼一样,整个塌掉,散落开来。

    纸箱内的,稀里哗啦一股脑地流到地板上。

    易燃捡起一张,封面印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其实,他曾对李晓澄提起过,他有个年迈的祖母。

    李晓澄天真地说:“那你还搞什么音乐,你理当回去陪她啊。”

    这栋老房子里放着许多老照片,李晓澄的奶奶一直保留着每届学生的毕业照,另外还有许多教师采风,作协活动的合照。

    李晓澄指着那些照片说:“你看,这些照片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还活着的,不久也会死去。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是照片中的人,这就是所谓的生和死。时间是死亡的维度,虚无是生存的本身。一辈子,很快的。所以在狼群到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好好品尝这片草原。你还是回家去吧,你的老祖母,恐怕不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