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等你有女儿了自然就会明白

作品:《你是岁月派的星星糖

    “李晓澄……”

    李晓澄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看看窗外的天色,一群麻雀从草坪急掠而去。

    她忽然想起了王易燃写得那首叫麻雀的歌。

    原来不是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那就是他真实的处境。

    一想到此处,她的心脏就会被温柔的牵痛。

    “我不想听。”

    戈薇茹知道她在气什么,“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想为他悔婚不成?”

    “我可怜他不行吗?你们打着为了我好的名头,裴女士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做了这么多事,我感激不尽!”

    “难不成我和你爷爷还会害你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孩子亲眼目睹父亲枪杀叔父会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你现在总该想明白他为什么会拿着刀子出现在别人家门口了吧!”

    “什……什么?”

    他父亲开枪的时候他在现场吗?

    都到这份上了,戈薇茹也不屑隐瞒她。

    “你爷爷说的。他为了避开母亲和叔叔偷情,躲进了柜子里。听到第一声枪响后,他从柜子里跌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了他父亲举枪自杀。李晓澄你看过子弹射穿太阳穴造成的血斑吗?我看过。我刚到美国的第二年,邻居家总是烤松饼的老奶奶觉得这辈子活够本了,选择在她88岁生日当晚举枪自杀。我是现场第一发现人,她倒下的地方就像一个冒血的泉眼一样,地毯湿了一大块,踩上去像小时候踩在下过雨的青苔上一样,滋滋地往外冒水……”

    戈薇茹掐掐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

    “裴慰梅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不必浪费时间去查他的病历,也不用咨询心理医生。你想做的,她早在很多年前就做过了。”

    说到这里,戈薇茹轻笑一声:“原先我还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有什么心理疾病,你婆婆这个电话让我确定,他就是有病!而且还很严重!”

    “够了!”李晓澄擦擦不争气掉落的眼泪,哽咽了一下:“妈,我求你不要再说了。他已经够可怜了,我求你们,求你们不要搞得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关心他,我也会累的。”

    累了就会放弃。

    到了那时,王易燃就是天上地下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戈薇茹干巴巴笑了声:“你恨我也没用,有些事,等你有女儿了自然就会明白。”

    说完,戈薇茹挂了电话。

    往常李晓澄是最恨“窝里横”的人,但这回她真实被逼急了。

    晚间吃饭,裴庆承听出她鼻塞,关心问:“是哭过了吗?”

    她拨弄着饭粒,索然无味地回:“看了部热门电视剧,难免入戏。”

    她懒得应酬任何人,左右裴王夫妇今晚都没胃口,早早就离了席,她也不必把谦恭孝顺的模样演给谁看。

    被将了一军的裴庆承失笑,却也不敢为了鼓舞她的士气,恢复她的心情而做出任何保证,以免万一食言,遭到她无情责难。

    他夹菜给她,转而说道:“新的熨斗好用吗?”

    她不做优衣库女孩后,通身都是奢侈面料,偶尔临时想穿哪件,也不假手于人,都是自己来熨。

    但家里的熨斗对她来说太过笨重,她手心还受过厉害的伤,于是这回去香港公差,他拨冗去商场走了一圈,挑了个小巧又精致的给她。

    不算礼物吧,但也是一份心意。

    但李晓澄此间失意,连敷衍也懒得,只说:“谢谢。”

    讨了个没趣,他不由沉默片刻,但仍不死心,语气一转问道:“今天坐了什么?”

    “和昨天一样。”

    “那你昨天干了什么?”

    “和前天一样。”

    “……”

    一边的等差事的小柴听了这对谈只能干着急,回想李晓澄的生理期是几号,万一两人翻脸,她也好有借口把李晓澄的情绪不稳定归罪于不可控的生理情况。

    裴庆承缓缓放下筷子,定定看她:“谁惹你不开心了?”

    “我没有不开心。”

    她垂着眉眼,夹菜到他碗里。

    裴庆承在她抽回之际,握住她的手腕,按在餐桌上,神情严肃地像个纠正孩子礼貌德行的严父。

    “你有不开心的事,大可以对我说出来。”

    李晓澄嘴角一扯,水亮的浅色眼仁含着倔强看他:“我说了,我没有不开心。还有,我不是你的下属,你没必要对我呼来喝去。”

    小柴吞吞口水,忽然觉得眼下的气氛十分不吉利。

    但她又实在插不上话,因为李晓澄这话也对,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摊上这么大的事,难不成她脸自由地生个气的权利都没有吗?

    她蠕蠕嘴,暗中观察裴庆承脸色。

    她原以为,她也算个“外人”,有她在场,他不至于真的动怒。

    就算不快,也会选择忍一忍。

    但这回她却是大错特错了。

    裴庆承连委婉都不屑,直接挑明:“我对易燃的下落毫不知情,你激我也没有用。”

    小柴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果然,李晓澄闻言后跟着放下了筷子。

    两人一番对视后,她百无聊赖地宣示:“我吃饱了。”

    她要起身,可手腕却还攥在未婚夫手里。

    她懒得挣扎,说话夹枪带棍:“你还是让我走吧,那样就不必接受我的敷衍了。”

    裴庆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相信眼前这个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女人,与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商量“我们绝不能内讧,一想到那个女人等着笑话我们从内部溃散,我就气得要死,所以我们俩一定要统一战线才行”的是同一个人。

    李晓澄也懒得解释自己的转变,因为真实的理由实在太过虚幻,说出来轻飘飘的,完全没有重量。

    不如不说。

    她承认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了,为了他,为了顺当跨进灵武路这扇大门,她将许多不擅长变成了擅长,学会了克制天性和忍耐愤怒。

    裴慰梅的殷勤鼓励,令她以为假以时日,她一定也会成为面面俱到的上位者。

    退一步讲,她还那么年轻,那些个琐事日复一日坚持个几年也算一项壮举,总有一天她会成长起来。

    可易燃的存在让她明白,有缺点的人在这个家里生存,是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