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少年意

作品:《今侠在

    齐荠茱看着眼前的探子,问道:“七剑山的关榷和镇星门、阴阳谷的两位核心弟子打起来了,你亲眼所见?”

    探子点头:“对,只是没清楚他们的谈话,但是听见那个薛忘和阴朝誓再骂关榷。”

    齐荠茱点头,只是他很好奇为何七剑山要帮顾石。

    不对!应该是帮方剑离?

    难不成…

    齐荠茱想到了,不由一笑,他让探子退下,自己一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四五日后。

    关榷终于等到薛忘和阴朝誓的伤好了,他也该离开了。

    “你们两个,回去吧,你们是武林中人,不该出现这人间。”

    关榷看着两人,沉声道:“将来,你们若是为了自己的门派作恶,我就会杀了你们,到时候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说完就要走,不想停留。

    “等等。”薛忘喊了一声。

    关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薛忘。

    好像在说,还有何事?

    “关榷师兄可否告诉我们,为何你说我们会为了自己门派的作恶?”薛忘不服,觉得关榷侮辱了他的门派。

    对于他来说,镇星门是他的家,他的师傅就是他的父亲,其他师叔就是长辈,师弟、师妹们就是弟弟妹妹,他不想自己敬重的关榷去侮辱他的宗门。

    阴朝誓对此无感,冷笑道:“人是什么活法,早已不遂自己,先走一步,两位慢慢聊。”

    说完他就离开了,面色比之前还要冷漠,但眉间却有一丝伤感。

    江湖中人,生不由己!

    他想告诉关榷,他也想做一个侠义之辈。

    但世道不允许,门派不允许,他生在那种门派,已经注定要做一个魔头。

    阴朝誓的离开,让薛忘惊讶,他以为阴朝誓和他是一类人,现在看来,不是!

    “薛忘,你若有心,无论身在何处,侠义永存,你若无心,却莫谈侠义二字,恶人恶己。”关榷也走了,只剩下薛忘一人。

    薛忘回味着关榷的那句话,觉得道理深刻,便铭记于心。

    关榷准备开阳,然后一路赶回七剑山。

    他是七剑山的核心弟子,也就是未来的掌门,也是所有七剑山弟子的师兄,他的意志也算得上七剑山的部分意志。

    临走之前,关榷去了孔雀楼。

    老鸨见到这个活神仙来了,赶忙出来欢迎,生怕又惹这瘟神生气。

    关榷看她一眼,拿出一张银票,说道:“这里是一千两,算是赔偿你们的损失,对了,告诉齐荠茱,七剑山不是他能惹的。”

    这话一下触怒了老鸨。

    这可不是打齐荠茱的脸,而是打了百年前某人的脸。

    “您的意思是说,百年前,敖胤不敢惹你七剑山?”老鸨也算是齐荠茱的心腹,这话她忍不住要说。

    关榷蹙眉,严肃道:“敖胤和七剑山的关系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敖胤当年叱咤整个中原,七剑山他的确敢动。”

    老鸨点头,他也只是试探七剑山是否和方剑离有关系,当这个关系确定后,她拿出一封信,递给关榷。

    “你拿着,是老板给你的。”

    关榷打开信一看,然后迅速的离去了。

    信上仅有一句话。

    雪戎来人了。

    这句话说明什么?

    这说明顾石并非是方剑离的传人,而极有可能是敖胤的后人。

    “怎么可能?”关榷骑在马上,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他竟然有可能是敖胤的后人,那他想做什么?”

    关榷想到几个可能,其中之一就是为敖家那些人复仇。

    当年敖家被屠,那是震惊中原的事情,这里面牵扯太多的势力和人,其中就包括金沙皇族。

    如果敖胤要复仇,这意味着金沙国可能要灭国。

    这不是夸大,而是事实。

    百年前的敖胤到底有多么强大?

    简单来说,他能逼迫大月的自在天国杀掉自己国家的四位宗师级别武者。

    这是什么概念?

    当年中原武林各大势力听见顾石的名字都要忌惮三分。

    凭什么?

    凭的是敖家军,以及在雪戎和南蛮的势力。

    如今,敖家虽亡了百年,但很多势力都还在,如果敖家后人归来,这些势力会毫不犹豫的推他为王。

    关榷面色冷漠,朝着天阳郡与开阳郡交界处的七剑山赶去。

    “敖胤,希望你的后人并非为了复仇而来,不然整个金沙国又要血流成河了。”

    他心里压抑,目光落在身边经过百姓身上,他不想这些无辜的百姓遭受战乱之苦。

    关榷其实敬重敖胤,虽然两人相隔百年,但他仰慕敖胤的为人,那是他此生的信仰。

    敖胤是一个怎样的人?

    首先他是个瞎子。

    其次是一个刀道宗师,并且实力冠绝当年的十二宗师,仅有一两位是他的对手。

    除此之外,敖胤还是一个在中原能呼风唤雨的人物,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武林。

    他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为了方剑离,直接威胁七剑山,让七剑山放弃对方剑离的追杀,不然就要铲平这个一等势力。

    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澹台仙子只把真名告诉他一人。

    当年,大月的自在天国为了粮食大举入侵云梦国,是他带着敖家军冲锋陷阵。

    他说过,匹夫之勇不可救国,但却能救命!

    他是一个瞎子,凭借自己的匹夫之勇,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他的身后是家人、是百姓、是云梦!

    这是其他宗师从来没有做过的,其他人从未去战场上杀敌,从未经历那种厮杀。

    但敖胤经历过,并且还赢了那场大战。

    战争赢了以后,敖胤让他在雪戎和南蛮经营的势力带来粮草,并且将敖家军的军粮都送给了自在天国,让那儿的百姓能够生存。

    而后,自在天国不敢再入侵云梦。

    恐怕至此自在天国的皇族和百姓都欠敖胤一个情。

    有人说,为何不吞并自在天国?

    说这话也是没动脑子,云梦国一共也就几千万人,疆土却是东西、南北数十万里,有很多地都是用不到的,为何要吞并自在天国?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再到后来,敖胤还有几件传奇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但细节不明。

    关榷很想成为这样的人,快意恩仇,但他并没有敖胤那种能耐,他只有剑和武功,除此就身无长物了。

    但他也能凭借匹夫之勇,在这中原行侠仗义,救济苍生。

    他策马扬鞭而去,离开了开阳郡。

    开阳太过繁华,却也还有乞丐、流民,那么像雪岳、卢阳这些偏僻的地方,百姓的日子岂会是安居乐业的?

    关榷骑在马上,腰间的宝剑在风中隽永而鸣。

    不久,遭遇了山匪。

    “且退下,从此洗心革面,不然非死即伤。”关榷平静无比,对这种山匪见多不怪。

    山匪头子走来,冷冷笑道:“看样子是世家弟子出来历练,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交出财物,留你性命。”

    一群土匪如同豺狼虎豹,衣衫不整,那破旧的衣裳表面布满尘土,看上去和流民、乞丐无异,但他们却是谋财害命的主,穷凶极恶。

    关榷看着这群人,他已经毫无感觉,因为他杀过太多了。

    这样的人,已经回不了头了,他们做山匪的初衷原本也可以说是劫富济贫,但后来就变了,自己有钱花才是最爽的,他们从此不再挑人谋财,也不去救济贫困,只是纯粹的山匪了。

    关榷最初以为这些人有救,还将自己身上的银两全部给了山匪,最后这些山匪把钱花光之后,又开始抢劫。

    这让他失望。

    因为这样的一群人,不过是蛀虫,如果放过这些人,那么那些原本生活得好好的人就要受苦,与其怜悯山贼土匪,不如怜悯那些普通人。

    “据说开阳到天阳这几百里山路中,有很多山贼土匪,不知道我能否全部遇见?”关榷抚摸着清风皓月,宝剑铿锵鸣动。

    “你若交出财物,自然可以遇见,你若不交,恐怕得躺在这里了。”土匪头子沉声回答。

    他也是武者出身,见过太多世家弟子出来历练,他也杀过很多。

    关榷一笑,手中宝剑并未出鞘,但是剑光已经铺天盖地而出。

    那一群山匪还没有看清楚,飞来的剑光,就已经死了。

    山匪头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倒下的弟兄。

    就这么死了?

    这家伙竟然如此强大,且莫是一等势力的弟子?

    在说话间,他的喉咙一热,一道血溅出三尺之外,他的五脏六腑俱碎,最终难免一死。

    关榷看着这群人的尸体,一共二十三人,为何要自寻死路?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也不觉得这群山匪抢劫有什么错,只是觉得国家的政令错了,才有这样的人出现。

    政令不妥,这样的人就能逍遥法外。

    关榷一路而行,遇到不少这样的山贼土匪。

    不过全都被他杀了。

    “心有足乐,何负山河?”

    关榷一路东去,七日之后,他来到七剑山所在的群山环抱之中。

    七剑山,天下最古老的一等势力之一,却一点也不神秘,那怕它有千年的历史,但这千年它都活跃在中原武林之中。

    关榷刚到,山下就有师弟和师妹在等他。

    “冷隼师弟,盎然师妹?”

    关榷将马交给七剑山的执事,随后对着自己的师弟师妹,说道:“这是你们要的东西,拿去。”

    他将一柄匕首和一支发簪交给姑苏盎然和冷隼。

    “多谢师兄!”两人异口同声,收下东西。

    之后,三人一路上山。

    “师兄,你见到那个会《一剑九式》的少年了吗?他比你如何?”冷隼好奇问道。

    一旁的姑苏盎然听到,也是一脸期待。

    关榷一笑,他这个笑容虽然平常,但却只有在这些师弟师妹面前才能看到,他本身是一个冷漠的人,除了对自己的师弟师妹。

    “不好说。”关榷想起顾石可能是敖胤后人,又说道:“不过那个顾石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将来你们遇到他,定然不能无礼,要如同待我一样待他。”

    冷隼点头称是。

    一旁的姑苏盎然不服气了,撇嘴道:“我看那个顾石就是一个欺名盗世之辈,肯定没有大师兄厉害!”

    关榷一笑,抚摸姑苏盎然的头发,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厉害,不过那个顾石的天赋和我相差无几,他和你们岁数一样,却已经能轻易斩杀恶堕寺的枯恶和尚。”

    冷隼和姑苏盎然惊讶。

    “那枯恶和尚可是七重天境界的武者,竟然被一个修炼不到半月之数的少年杀了,这…”冷隼惊讶,心中起了敬佩之情。

    姑苏盎然却是说道:“这么说来,这个顾石还是一个侠义之辈,将那花和尚杀了,真是大快人心。”

    恶堕寺的枯恶和尚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黄花姑娘,如今恶有恶报,自然让姑娘们高兴。

    关榷看着姑苏盎然和冷隼,说道:“现在你们知道为何我要你们以礼相待这个顾石了吧。”

    两人点头称是。

    又是七日后。

    顾石和云丹已经来到东阳郡。

    这里是金沙国最东边的郡邑,因为临海,所以海产丰富,有鱼虾蟹鳝,各种各类的海鲜。

    “先找一家客栈吧,你我也需要休息。”顾石看着远处的海景,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百年前他未来过这东阳城,而今却成了东阳郡,真是物是人非啊。

    两人找到一家客栈,然后就打算住这儿了。

    当他们进入的时候,小二就热情的过来招呼了。

    “两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没有认出云丹是女儿身,就算认出他也会装作不知道。

    顾石闻言,多看了小二一眼,笑道:“我俩从不分开,要一间上房,待会儿把好酒好肉带上了,麻烦你了。”

    “客气。”小二在前面带路。

    三人到了二楼的客房,顾石和云丹才将银子拿给小二。

    小二点了点银两,发现多了五两,不由说道:“客官,这多了五两。”

    “多的给你,算是感谢。”顾石的声音传来。

    小二一愣,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谢过。

    他认出了云丹女儿身,却没有戳破,为了答谢他,于是多给了五两银子。

    他匆匆下楼,随后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顾石看着这房间里的格局,点点头,暗道:“还算不错。”

    “为何只要一间客房?”云丹疑惑道。

    她俩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就算是大大咧咧的云丹也觉得不妥。

    虽然云丹并不反感,但这一张床睡两个人,她还是有些羞涩,因此才会询问原因。

    “你想什么呢?”顾石看着窗外,笑道:“这一间房只是给你休息的,晚上我要去办事,你给我好好待着。”

    云丹点头,心里竟然有些失落,不过种感觉一闪而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你去风雨楼,不会暴露吧?”云丹问道。

    “自然不会,风雨楼不问出身的,再说了,暴露了又如何,这中原如此之大,还怕那些一等势力不成?”顾石苦笑。

    其实在他眼里,生死早就看淡,你若不服,那就干!

    什么一等势力,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些高手群聚的地方而已,虽然他仅凭自己无法端了一等势力,但若是一等势力来追杀他,睡死谁活那就不好说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云丹嘴上答应一句,心里还是担心。

    顾石!

    你是猪吗?

    就不知道我想你带上我吗?

    云丹面色平静,只是觉得有些口渴。

    顾石没有注意云丹表情的变化,云丹回应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窗外的围栏上了。

    风雨楼在东阳郡的最东面,那里有一处海崖,风雨楼的总部就坐落在那里。

    武者若是想要成为杀手,需得通过风雨楼总部的考核,才会获得风雨楼的风雨令。

    若非要找回自己的佩刀,顾石也不会如此麻烦的去成为风雨楼的杀手。

    “关榷应该把我的消息带回七剑山了,也不知道这一代的七剑山掌门会不会把十里长青给我,毕竟我不是方剑离的后人。”顾石心想。

    不过他也并非要拿到十里长青不可,据他所知,当年排名第二的兵器也是一柄剑,名曰御无。

    这柄剑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可以吸收真气,将别人的真气吸收,在打斗事,能够迅速让对手的真气枯竭。

    但御无早在百年前就失落了,想要找回来,比去七剑山抢十里长青还难。

    顾石无奈。

    “十里长青可以没有,但我的邪帝却一定要拿回来,他可是陪伴我二十载岁月的兵器。”顾石冷眼看着不远处的高楼。

    那座高楼就是风雨楼的总部,那里汇聚了各种各样的杀手,并且布满了暗杀悬赏。

    暗杀并非绝对成功,一旦失败就会折损杀手,因此有很多悬赏都没人敢接。

    顾石来到高楼前,径直走了进去。

    他注意到一个人,那是一个非常眼熟的人,应该说是他前世的熟人。

    顾石走到那人面前,笑问道:“君思雪?”

    那姑娘一愣,抬头一看,却不认识眼前的人。

    她疑惑道:“你是?”

    顾石回过神,这才知道眼前的姑娘并不是他前世的部下君思雪。

    不过这个丫头和君思雪长得很像。

    顾石问道:“不知道姑娘和君思雪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姥姥。”姑娘回答。

    顾石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心中感叹。

    百年过去,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