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啊，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从黄羽那里回来后，司念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司老太太一看是自己曾孙子回来了，高兴的就从摇椅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一点点朝着他走了过去。

    等到司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而司老太太早已离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有那一瞬间，司念在看见司老太太的那一刻，心是揪在一起的，他知道他这个曾祖母向来都很喜欢那个人，这么多年虽然他不曾见过她当着自己的面伤心过，但是想必她的心里应该不比她娘好受过哪儿去吧。

    “曾祖母……”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见司阳眼眶发红，司老太太担忧的问道，伸手抚上自己曾孙子的脸颊，眼中尽是心疼。

    “是工作不顺利，还是谁欺负你了，和曾祖母说，曾祖母替你讨回公道去。”

    “曾祖母……”

    声音近乎哽咽，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小时候，他每一次被同学嘲笑没有爹的时候回到家里，他曾祖母都会这么说，有什么事和曾祖母说，曾祖母替你讨回公道，那个时候她还不似现在这般满头花发，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老了。

    “我没事，就是有些想您了，报社让我出来采访，我偷了个懒，想回来看看您和娘。”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瞧你整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我啊就是担心你忙坏了身子，可要照顾好自己，要是不行，咱就不干了，换个工作，让你小姨她们给你重新安排……”

    “真的没事，对了娘呢？”

    “你娘她一早去前街老衣坊那里了，说是想要拿些半成品的衣裳回来接着做，我拦了非不听，等她回来你好好劝劝她，她那身子本来就不好，家里没钱你爷爷也能出去赚，怎么非要她去呢，她那身子是能累的起的吗？”

    老太太语气中止不住的心疼，司念听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曾祖母，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休息一会儿。”

    也不等司老太太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屋。

    “阿念，阿念……”

    司老太太担心的看着自己曾孙子失魂落魄的身影，急着上前几步，却一个不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曾祖母……”

    听到声音司念回过头，吓得赶忙跑了过来，伸手将司老太太从地上扶了起来。

    “伤到哪儿了？嗯？”

    司老太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司念将她扶到摇椅上去。

    重新躺在了上面，才觉得身上的疼缓解了许多，这才轻声说道，“我没事，真是老喽，跑不得跳不得……”

    “曾祖母一点也不老，打我记事起，曾祖母就是这个样子。”

    “你这小子，就会逗我开心……我这身子我哪里会不知道呢，早几年就该去了，要不是你娘强留着我，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不过啊，现在曾祖母倒是希望再能多活几年，想看着我的大曾孙娶妻生子，在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曾曾孙……”

    说道这里，司老太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伸手将司念的手握在了手心里，轻声念着以前的往事。

    “你娘当初把你生下来的时候那可是九死一生，当时稳婆说，是留大人还是留孩子，我这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是我的宝贝，可是你娘，却是你爹的宝贝，我想着留吧，留大人吧，起码你爹回来不会恨我，可是我这心啊可是在滴血，你那么小的一个人儿，怎么就那么去了，”

    “后来你娘拼了命把你生了下来，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长大了肯定是有出息的，这么多年你娘拉扯着你又当爹又当娘的，实在是不容易，你也确实争气，可是你也该有个家了，你娘不想你心里有负担，一直不曾催过你，可是你也该为她想想，她一个女人，带着你一个孩子，再嫁的话哪有那么容易，但是你要是结了婚就不一样了，奶奶是心疼你的，但是这么多年，我更心疼我那个傻孙媳妇，当年她嫁进我们司家，我是一万个不愿意，由着那些姨娘和小姐欺负她，陷害她，甚至还害了她流了孩子，可是我还是依旧觉得她这个女人蛇蝎心肠，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却也没和她好好道一次歉，我是不好意思啊，我的孙子扔下她一个人走了，我们这一家还都得她来照顾着，你说说我们司家欠了她这么多，哪里是一句道歉就能补偿的呢，但是我知道她是等不到她要等的人了，这么多年了，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可是你娘是个死心眼的，我劝什么也不听……”

    “阿念啊，曾祖母说的这些也许你会觉得难受，但是为了你娘，早些成家吧，你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你好，她才会放心一些，曾祖母也能放心一些，我们家也该有件好事了……”

    司老太太一口气说完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后就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觉得累了，眼皮一直在打架。

    司念在旁边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到，脑中只有司睿天还小的时候赖在她身边委屈的样子，她的大孙子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司老太太的葬礼是在三天后举行的，黄羽她们特意请了假，留在司家帮忙，司家虽然早已不是什么显赫的家族，但是毕竟有黄羽她们在，还有司梦瑶和司妍欣，来吊唁的也有不少的人。

    董映瑶和二姨娘还有四姨娘一身丧服跪在灵堂旁，有人来吊唁，就行礼以表感谢，司家两姐妹在一旁跪着陪在身边，她们如今嫁了出去，不能在以司家人的身份替着道谢，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守着这里。

    司振威则是站在门外招待着来往的客人，黄羽她们也是帮着忙前忙后，而作为家里仅剩的一个曾孙司念，却并未再司老太的灵堂前露面，而是将自己关在屋中。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司老太会就这么死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若那天他不回来，司老太现在还好好的躺在院子里嗮太阳，如若不是他心神不宁的模样让司老太看见，他曾祖母也不会急着追上来摔倒，如若不摔倒，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司念一遍一遍的骂自己，打自己，可是无论他有多自责有多恨自己，他的曾祖母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