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归月

作品:《月是相思引

    不久后,女子也已经到了梨州,正值梨州爆发了瘟疫。那时正是全城戒严的时候,她原本打算进城买些东西回去,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了出去。

    “闲人免进。”

    他们看起来好生无理,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城里面并没有什么人出入,听过路的百姓说方圆几百里都发生了瘟疫,官兵和大夫们正在全力救治,连宫里的御医都派来了。疫情十分严重,人人自危,她也一溜烟跑开了,不要被感染才好。

    城外巡视的士兵见她奔跑得慌里慌张,看起来很是可疑,于是跑上去拦住了她,“站住,你跑什么?”

    “没,没什么……”她有些害怕,别不是把她当成了病人要抓起来吧,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三四个士兵,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带走她。

    “你是哪里人?”

    “我,我……”她也不知道她具体是哪里人,士兵们见她吞吞吐吐更加生疑,“我是那边村子的。”她朝神女峰的方向用手一指,“天要黑了,我要回家去了。”

    “路引拿出来看看。”

    ……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他们一个两个没好气地催促起来,她也跟着没了耐心,“谁出门还带什么劳什子路引,要就跟我回家拿去!”

    “哟,你还发火了,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姑娘还是配合一下。”

    “……”

    她哪里有什么路引,也不知道梨州城要查这个看来她只能逃跑了。

    这时,一辆马车往城门方向行来了,正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家里来人接我了,你们跟我过去找他们要吧。

    几人听完女子的话也望向那马车,开始面面相觑,表情都十分难看。

    “走吧。”

    “是……”他们莫名其妙地变得恭敬起来,收回兵器跟在了她的身后……她盘算着一靠近马车趁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她就开跑,保管谁也追不上她,她信心满满,时刻准备撒脚丫子跑路。

    马车见有人过来也缓缓停了下来,“吁……”车的后面跟着的也是几个士兵,不过她倒是没有管那么多,其中两个士兵上前询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大人,这位姑娘说是公子的家人,我等前来是要禀告公子。”

    “稍等。”

    士兵回去对马车里的人禀报,跟在女子身后的士兵都微微低头,不过她并没有注意他们,只是假装走上前去和车里的人打招呼,她恍惚间听见车里面传来一个男声,于是她便唤了一声,“哥哥……”这一唤身后那几个士兵也不敢抬头看她了,她抬脚便从马车旁边飞走,就这样径直地错过了马车的轨道。

    “什么人?!”等马车附近的士兵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天际,想要追上去却不知去向。这时,另外的那三四个士兵也闻声抬起头却不见刚才女子才知着了道,于是纷纷跪下请罪,“属下该死……”

    “属下该死!”马车那些士兵也跪了下来,“请公子责罚……”

    马车里的人并没有在意,只传出来一句,“回城。”随后,这一队人就进了城去。这些士兵也并没有因此受到责罚,他们只当那女子是寻常的小毛贼,不过就是轻功好了些。

    “公子,岐城来信了,近日圣上的龙体每况愈下,恐怕公子要早些回去了。”

    “知道了。”

    “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方圆百里唯有城西的那山峰峭壁万丈,想必一定有公子要的东西,公子不必过度操心。”

    “一切小心行事。”

    “是。”

    “北方这几个月可有进展?”

    “还没有,使臣已经北去了,公子耐心等待消息即可。”

    “听说丞相最近又拉拢了一批新入仕的官员,太尉那边也不甘示弱正往空缺的职位上安排自己的人手。”

    “好在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结交几位王爷,圣上眼里可容不下沙子,公子也算有所依仗,这一点反而不需要担心太多。”

    ……

    他是这次皇城派来治理瘟疫的,适才也是从疫情较为严重的城北村落巡查回来。疫情才刚得到控制,他也没有多余的功夫管这样的小事,只是又想到了马车外唤的那声“哥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称呼过他,他不禁在意了两分。

    此时,在梨州以西的一片树林,只见那女子抱着一捆枯柴飞上神女峰,身轻如燕,没了影子。

    神女峰上,她推门将柴禾放在灶后,方挽起衣袖舀一瓢水,把手洗净擦干,又往锅里添了两瓢水,开始做饭。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懒懒地伸了伸胳膊,不时,灶前灶后,白衣穿梭其间,从屋顶瓦上升着起一缕青烟,也随风飘散……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她点起了烛火,把整个屋子照得通明,才坐下端着饭食,桌上两碟小菜、一碗清汤。

    “好久没吃到自己做的饭了,过了这么久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有些不习惯……”说着拿起筷子开始进食,这一餐虽然有些清淡,好歹回来的第一件事解决了自己的晚饭。“吃饱了再说……”

    晚饭后,她才整理起床铺,她把被子枕头都换成了新的,单是接下来打扫这一屋子也够她忙活几天了。秋天了,她还要种些过冬吃的蔬菜,还有她的那些布匹书籍,都要趁天气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这两年的时间她也荒废了许多。

    “今年的葡萄可惜都酿不成酒,实在不应该在路上贪玩,早些回来就好了。”

    这一趟出门历经生死,至今回忆起来心里还隐隐作痛,她本就看透了这世事红尘,为何又要踏入其中?她想到这里莫名有一丝丝的忧伤萦绕在心头。

    “不想了,以后哪也不去了,就在家呆着吧……”她捂了捂被子,将脑袋埋了大半,“我回来了,好开心啊。”说完打量起头顶的帐幔,然后无比满足地闭上了双眼,这里才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夜里神女峰的草丛中,那一树樱花还是在月光下絮絮地飘着,怎么也得到晚秋才能落完……夜里樱花飘落的声音是很轻很轻的,这丝毫不会吵扰到女子的睡眠,这里的宁静足以给沉睡的她带来一个好梦,一个让她一觉就睡到天明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