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愈

作品:《月是相思引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门外凉风习习,院子里长了一棵枫树,枝干挺拔,一树红叶窸窣作响,不时落下一两片,落在树根,铺了一袭火红……这让女子想到那年秋天,他一袭红衣铺在秋叶之上,十分好看。女子不禁迈出门缓缓走到枫树底,女子想了想,忽然一阵飓风,地上的枫叶一扫而起,女子不禁打了个寒噤,树桠和叶子沙沙摇个不停。

    “姑娘,换药了。”

    半夏正从廊子那头走来,她的手中端着托盘,女子闻声转过头去,和半夏一同进了房间。半夏将托盘放在桌上,托盘里面放着纱布,一剂草药,几只小瓶。女子在桌旁坐下,把左手放在桌上。半夏帮着女子把把手腕上的纱布取了下来,一圈一圈地揭开,纱布上沾着黑乎乎的药汁,女子逐渐感觉到手腕上的伤口在作痛。半夏将纱布放在一旁,轻轻将药渣捻下来,逐渐露出伤口,伤口暗暗发紫,牙印深入骨髓,已在愈合。

    “姑娘这伤得好好养着,以后才不会落下病根。尤其是这几天,千万不要让伤口沾水,也不要随便用手去碰它,姑娘多注意些。”

    “嗯。”

    半夏打开小瓶,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女子蹙了蹙眉,疼得手腕都有些发抖了。半夏更是小心翼翼,又将其他药粉涂了些上去,才把草药敷上,又听她一边缠纱布一边说:“姑娘的体质异于常人,我想再过十天半个月这伤就能好了。而且,公子的药有奇效,姑娘也不用多担心。”

    “那位公子去哪了?”

    “听婆婆说,公子带着辛夷大叔、沉香大哥,还有连翘姐姐去歧城了。要一个月后才回来,姑娘安心养伤吧。”半夏一层一层地缠着纱布,渗了淡淡的药汁出来,直到缠了许多层才打结儿系上。半夏包扎好便放下了女子的手,将取下来的东西收进托盘里。

    “歧城……”女子盯着手腕的纱布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帮忙,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打翻了药瓶,还好里面的药粉没有撒出来。半夏一一收拾了,交代几句便要离开,却听女子开口说:“请问半夏姑娘,你知道梨州在哪里吗?”

    半夏放下托盘走到女子跟前儿,抬头望了一眼女子又低下头去,她有些失望,“半夏不知。半夏和小茴自打住进了谷中便没有出去过,对外面的事情也知道得很少,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在何处。”

    女子双手相握,始终一脸平淡。

    “这谷中还有什么人吗?”

    半夏走进桌子坐下,女子从茶盘中取出杯子倒了一杯茶给半夏,半夏也拉着女子坐了下来。半夏端起茶杯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只见片刻她才饮了一小口,笑逐颜开道:“这里除了我们和婆婆,公子,还有川谷先生,川谷先生游历四方,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姑娘说的地方。”半夏有些激动,不自觉搭上了女子的手,女子神情飘散,也不知听见半夏的话没有。半夏以为自己举止失仪,悄悄收回手站了起来,只站在一旁唤了一声,“姑娘。”

    “嗯?”女子微微抬头,对半夏笑了笑,才知道自己走了神。半夏这才放心,于是告知了女子川谷先生便是忘忧的师父,他如今已是期颐之年,性情古怪,难知行踪。女子才知从川谷先生那里打听或许更难知道了,半夏又拉起女子聊了许久才走。

    下午,女子独自出门散步。忘川谷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女子转着转着便走进了一片竹林。她沿着小径走进竹林深处,只见眼前一座小木屋,透过窗户还可以看见淡淡的白光,女子停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女子缓缓走上台阶推开了房门,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个屋子只有一间,有半亩方田大小,正中央一汪潭水,水中种着几株莲花,亭亭玉立。莲叶上一团水珠,慢慢溢出从叶子上滑落,答的一声滴在水里。水潭边一张白玉床,缕缕寒烟。女子走进缭绕之中,打量着四周,墙上五六颗明玉珠,闪着微弱的光晖。女子在床上坐下,只觉一丝丝暖气注入体内,手腕的伤口酥酥的仿佛也在愈合。莲叶间的水偶尔落下发出水滴声,阳光也将竹枝的影子投映在窗户上,摇摇曳曳。

    忽然一阵琴声,女子起身踏出门外,只见竹林里一身白衣飘飘,雾气太浓,女子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听他唤她一声:“月儿……”

    这琴声,和自己弹的那首无名曲一模一样。

    “我们许是前世相识?”

    “七世轮回,相见有日,莫失莫忘。”那抚琴人道罢,隐在雾里。周遭顿时化作一片虚无,竹林木屋皆不见,女子冲进雾里,不知所措。

    “谁。”

    玉床上的人骤然惊醒,才知一切是梦,也不知何时在这里睡着了。她只觉手腕一阵疼痛,原来自己正枕着受伤的左手,女子坐起身来,手腕上的纱布被压得渗出了一团药汁,疼痛正在发作。女子慢慢拆开纱布。

    “葎草、半边莲、东风草、两面针、大叶七星剑、七叶一枝花……全是治被蛇咬伤的草药,怎么会有人将几样都混在一起入药呢?”

    女子检查了一下伤口,已有些浮肿,也只好重新包扎起来。周围空荡荡的,布置得很简单,想是什么特别的所在。女子似乎感到自己的举止唐突了,这才理了理衣裳出了这座木屋。

    竹影婆娑,间或窜进一阵风来,摇的竹林沙沙作响,更是清冷。女子行迹漫漫,飘然自在,独自一人总是轻松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要无拘无束才好,女子淡淡一笑。

    这座小木屋,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孩子,女子偶尔加快步伐,脚下的草丛软绵绵的,不时跳出来一只昆虫趴在女子的衣裙上,女子俯身伸手掸开,又渐渐走远。

    忘川虽然与世隔绝,但是每个人都过得悠闲自在,她们或打理药草,或晒药制药,或做些杂活儿,婆婆是她们之中年纪最长的,川谷先生和忘忧不在的时候,谷里一切事宜都听从婆婆的安排。半夏和小茴是婆婆身边的丫头,这些天都被婆婆唤来照顾女子了,女子的伤也渐渐也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