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余晖之—罪之善恶 3

作品:《天路:永爱

    “我以为我记错了”视频中黑衣老者继续回忆道。

    “不——!我没记错……,其他的片段我全都能忘掉,但我唯一忘不掉的是——源…巨…生…这头恶畜的笑,他笑得那样淫、那样邪、那么狠、那么毒,他-竟然让-我的和美子-受尽了千般-苦楚、万种-凌虐,才在无尽的绝望与黑暗中凄惨地死去,我绝不会忘记!我绝不会记错……!”黑衣老者几乎是一字一顿、咬心碎肝般地把这段话说完,他泪流不止,直到无泪可流。

    “我想过复仇,——但那头恶畜护卫周全、严密,实在无机可乘;我想过毁灭,——但我实在舍不得我那可爱的女儿!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父亲大人生前谆谆教导我要以‘仁、爱’二字作为一生处世做人的根本,就是生怕我陷于扶桑传统而不能跳出巢窠。但我终究还是囿于‘义理’二字,不分善恶、只知荣辱;不明何以为罪、何以为错,只知胜者王候败者寇。‘仁者,爱人也!’多么简单,可我就是做不到。既不知自爱,动而辄起戕残自身的念头;更不能推己及人,常常只为一人之荣辱、一国之胜败而罔顾他人生死、性命,甚至不能在内心深处宽恕我的母亲——那个孕育我生命、也曾细心抚育过我的不知所踪的可怜母亲。就这样,我一步步、一步步最终竟踏入那头禽兽、魔鬼设下的圈套,最后竟将自己与妻儿一点点推入魔掌而终至无法自拔。”

    述说着、述说着,老者的悲愤渐渐平复下来,只见他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并而更加坚定地奋声说道:“是的,我错了!我的罪恶无可宽宥,但我不能任由魔鬼操弄我的罪恶去杀戮人类、毁灭世界。只是,我和女儿身困若隐若现的囚笼之中,根本无法躲过监控与外界取得联系;况且,前期生产合成的‘樱花’基因病毒早已开始向全世界散布,甚至许多人已经被病毒感染,据我当时推测——二十二世纪之初全球爆发的多次流感就是由这种病毒引发的,但因为基因开关未被触动的缘故,它所携带的致命性基因遗传物质并没有大规模复制、扩散,而是潜伏在人的机体细胞内休眠。因此,被病毒感染的人就像感冒了一样,几天后恢复如初并毫无所觉。”

    “有鉴于此……”黑衣老者眼中透出一缕睿智的光芒,“我便另辟蹊径,终于,当我将另外一种基因遗传物质片段嵌入‘樱花’病毒后惊喜地发现——病毒的致死率降低了,而且,这种基因片段会被病毒当做自有基因一样进行复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又合成出一种全新的基因病毒。这种病毒不管怎么分析,它似乎都和‘樱花’病毒一模一样,但唯有一点不同,它在破坏人类遗传基因的同时、又在不断地重组人类基因,但遗憾的是——它对人类遗传基因的重组是随机的、不可控的,而且还要消耗大量的水和能量以及人体必需的矿物质。不过,这也好,那些魔鬼在测试病毒时绝不会大发慈悲地给实验对象提供饮食,这样的话,病毒母体被我改造的话就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听到这里,洛忠民几人大为吃惊,难道扶桑国用来发动生物战的基因病毒被这个人暗中动了手脚?按老者的描述,两种病毒的致病效应可是极为相似的!

    “曙光已然初现……”黑衣老者平静地说道,“于是我更加废寝忘食,我要将由我而生的罪恶再由我去终结。但当我将新型病毒的致死率降低到百分之三十后,就再也研究不下去了。主要是因为我所掌握的那种基因遗传物质的来源,本身就有极大的缺陷。那是我在美利坚游学其间参与一个人体强化实验项目时的研究成果,它是一种专门用来强化人类身体机能的基因制剂,当初这种基因制剂刚一研制成功,就在美利坚军方内部引发剧烈反响,但在随后的人体试验中,却发现简直糟糕透了,参与实验的囚犯几乎全都死了,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而勉强活下来的几个也全都丧失了理智,变成了让人无法想象的怪物。后来,这个实验项目在长期不能取得成果的情况下被美利坚军方彻底关闭,实验数据等相关资料也全被销毁,但我却一直没忘记这种基因制剂的制备方法,还私下把这种基因制剂称为‘武士’。我当时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继续对它进行研究分析,看能不能研制出一种对人体安全有效的基因强化制剂,推动和加快人类自身进化发展的步伐。”

    洛忠民等人听到这里,瞬间全都望向珍妮弗·琼丝,珍妮弗不敢怠慢,急忙调用综合指挥系统查阅军方的机密档案,很快,一个代号为“泰坦”的人体强化实验项目就被检索出来,看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实验案例,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青,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毕竟,在过去全世界都在进行激烈竞争的年代,每个有能力的国家全都或多或少地涉足过此类人体试验,而且全都心照不宣地对全世界所有民众进行信息封锁。

    “显而易见,现在再去深入研究,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了”黑衣老者继续说道,“我不能确定那个魔鬼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战争,因此,在将改良后的‘武士’基因片段嵌入‘樱花’病毒母本对其进行改造后,我便转而又去研究另一个虽然不能彻底摧毁病毒、但却能够控制病毒让它永远处于休眠状态的关键核心,那就是我在基因工程学上的另一项突破性成果——基因开关。但在这方面,我费尽心血却仍旧毫无头绪。先前的‘樱花’病毒已经释放出去了,根本无法再去修改它感应编码电磁波的遗传物质顺序;改良后的‘樱花’病毒虽然不会被那群蠢笨如猪的家伙们发现什么异常,但我要是改变了病毒的触发编码顺序,恐怕骗不了其他人。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疏忽大意,我竟然在实验室不小心触动了电磁波编码发生器,差点将我改良后的病毒母本摧毁,幸好我动作快,一边添加营养剂、一边加注抑制剂,才将病毒母本的爆发控制住。但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身体竟然一点儿异常反应都没有,虽然我注射过樱花病毒疫苗,但以前拿自己身体做试验时残留下的微量病毒依然存在。而病毒爆发肯定会让我虚弱无力、并失去活动能力,但现在却什么都没发生,这不禁让我看到了一丝未知的希望。”

    “于是我开始不停地测试、分析、研究,最后我却不得不感慨——实在是造化弄人!我参与研制的‘武士’基因强化剂恰好克制住了我创造的‘樱花’病毒;而我的另一项成果——基因开关——却被时光、伟大的时光彻底降服了。原来,嵌入病毒内部的基因开关电磁波编码受体竟然会——根据休眠时间的长短而发生不同程度的嬗变和衍化。当然,这个休眠时间至少要保持六个月以上,才会让基因开关发生些小变化,但这也足够达成我的迫切愿望了。多达几千个碱基序列的电磁波编码受体一旦发生变化,就连我也不能将它的电磁波触发序列重新解码编译出来,并且,那些笨蛋和蠢货也绝对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对这些魔鬼来说,怎么增加病毒制剂的生产合成能力、怎么更快而隐秘地将新合成的病毒扩散出去,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没哪个笨蛋会用储备半年以上的病毒制剂去做人体实验,再者也根本不会把病毒制剂储存那么久的时间。”

    “既然如此,这一场恍如世界末日的人类浩劫就不应该发生啊?”洛忠民几人心里生出重重疑虑,但似乎这老家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时至今日,按综合统计与分析数据,活下来的幸存者占人类总数量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但如果每个人都保有充足的饮食并排除外部环境及其他因素的影响,据大规模智能量子计算机群组的综合分析,人类在这场生物灾难中的生还比率确实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左右。

    同时,似乎扶桑国对这场战争的准备也并不充分,据战前获知的情报,病毒暴发之初,扶桑国内部也颇为混乱,但又非常自信,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我们几个军事大国发动空袭和武装进攻,而是把为数不多未产生免疫虚弱反应的军队和几乎所有的智能军事机器,全都用来清除和剿杀数量并不多的变异生物。否则也不会被军事同盟给一锅烩掉,肯定会有相当数量的扶桑人和智能军事机器在各个国家流窜,尤其是扶桑的邻国。

    视频中的黑衣老者无法回答洛忠民等人的心中疑问,他自顾自地继续回忆道:“就在我窥破这个奥秘,正准备对基因开关电磁波编码受体的嬗变和衍化作进一步的研究和分析时,我却不得不终止我的所有打算和计划。是的,我必须尽快逃走,因为那头恶畜、那个魔鬼——源巨生竟然对我的女儿越来越‘关心’了!”

    老者咬牙切齿地说着,幽幽的目光在他瞬而恢复平静的话语中不断起伏、伸缩——“为了逃脱魔掌,我一方面极力掩饰自己并和那些魔鬼虚与委蛇,一方面却暗中制订了详尽周密的脱逃计划。终于,就在我女儿仁爱子参加成人节仪式的时候,我借机装扮成一个老妇人将我女儿‘掳’走了,嘿嘿……”老者竟然笑了两声。

    “等我女儿一觉醒过来,她已经被我藏在旅行箱里通过山口组(1)以贩卖人口的名义偷渡到了美利坚,随后我又虚晃一枪,带着女儿用仿真生物面具改头换面后辗转来到华国,在找到我义父——父亲大人的华国至交好友后,就将女儿全权托付给他。念及往日的情谊和对我父亲生前曾大力推行的重塑扶桑文化运动的敬意,这位长辈倒也没过多询问什么。现在想来,我应该将这种惊天大事原原本本告诉这位长辈的,以他的地位、能力和见识,肯定会有办法将那伙魔鬼一网打尽。

    只是——我当时深以自己的所作所为和遭遇为耻;再者也对自己的研究和发现非常自信,认为那伙魔鬼就是启动架设于地面及卫星上的电磁波编码发生器,也不会触发‘樱花’病毒内嵌的基因开关,进而造成波及全世界的重大灾难;但或许,我那个时候的内心深处——可能依然存有一丝不愿再被外人欺凌我的祖国和民族的念头吧!”

    “这人怎如此优柔寡断、犹疑不定!哼…,现在悔悟有什么用!”珍妮弗·琼丝怒道。

    “这是他的根性、亦是宿命,也是我们人类的悲哀!”洛忠民刚要答话、不料却被汉娜·玛利亚抢着回了一句,随后她急迫地又问道:“洛将军,您能查证这个人的话是否属实吗?”

    “没有查询到相关信息!”,然后洛忠民又补充说:“这个人的义父——西乡平仁,生前因为大力倡导对华友好,且本身又对华国文化怀有极为精深的造诣,同时还积极投身于——用儒家文化的‘仁’、‘德’、‘和’这三个核心要旨去重塑和弥补他们扶桑‘不知对错、无有善恶’耻感文化的文明复兴运动。因此在华国结识了非常多的知交好友,甚至还与我国的一些高层人士保持着密切的私人交往,故而实在不能查询到具体是哪个人受托并庇护了西乡平仁的孙女。”

    “请原谅!恕我不能说出这位长辈的名字,以免让我的罪恶玷污了他老人家的清誉!实在对不起!”黑衣老者恳切地说道,紧接着他怅然一声叹息……说:“自此我便飘然远遁,隐姓埋名,在美洲广阔的大地上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以期就此了结罪恶、耻辱的一生,但——我万万没想到……,罪恶!——它终归不能被时间与忏悔——磨灭!……它,最终还是爆发了……”

    注1:山口组,扶桑最大的黑-社会组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