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泽？”阿黛尔也注意到了，但她随即发现那个魔族男人和修泽并不一样。

    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身上的气质天差地别，修泽一直懒洋洋的，颓废又没有精气神，而眼前经过的这个男人看上去冷峻霸道，不怒自威，即使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威压，我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忍不住想要臣服。

    “他难道是魔族帝王阿修尔？”奥斯殿下握紧了拳头，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男人手中的佩剑。

    魔族帝王阿修尔，他是人族历史上为数不多的被记载的上古魔族之一，相传他作为前任帝王的长子，却出身低贱，血统得不到认同，但在前任帝王死后，他凭借自身的力量成功用强权稳定了政权，不仅如此他还杀掉了唯一能同自己争夺王位的弟弟，最后建立起在整个洛神大陆上的统治。

    历史记载中那是魔族领土最广阔的一个时期，也是最黑暗的时期，人族、精灵、兽族等等其他种族统统都被魔族所奴役，所谓有压迫就有反抗，也正是从那个时期起，人族的光明系魔法开始发展，成为了之后推翻魔族统治的第一簇火苗。

    史书上没有记载阿修尔的结局如何，但之后的很多骑士中都提到过他，其中最出名的要数他手里的那把剑。

    那是一把黑龙龙骨制成的魔剑，无坚不摧，剑身通体黑色，剑柄上镶有黑龙赤红色的眼球。

    此时我们见到的这个男人手里拿的正是这样一把剑，所以奥斯才会认为他是阿修尔。

    “不会吧？他为什么和小修长得那么像？”索薇娅奇怪。

    “我说了我是大众脸。”修泽趴在伊格尔的背上，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们跟在魔王的身后向前走，穿过看不到边际的彼岸花海，最后来到一片空旷的场地前，也许万年后这里将腐化为瓦砾尘土，但在当时真的十分壮观。

    这是魔族的中央祭台，周围竖立着十三根石柱，石柱上挂着铁链，彼此勾连，上面雕刻着各式各样的浮雕，魔王在士兵的护卫下沿着道路向前走，路的尽头是延伸到场地下方的台阶，我们站在台阶上能看到下面雕刻有六芒星图案的中央祭台。

    祭台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在远处看不清面貌，魔王沿着台阶走过去，最后在那人面前停了下来。

    那人同样是一个魔族，而且长得和魔王还有几分相似，他的四肢被铁链绑住，动弹不得。

    见到走来的阿修尔，那人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不挣扎也不反抗，阿修尔低头看向他，他也微笑着同魔王对视，哑哑开口说道：“哥哥，你来啦。”

    哥哥？

    跟在魔王身后看热闹的我们纷纷面面相觑，阿修尔确实有一名同父异母的弟弟，并且这人才是真正被指定继承王位的正妻之子，为了权力兄弟骨肉相残这种事在魔族乃至人族历史上都太常见了，而一旦在斗争中失败，战败者基本难逃一死。

    看来阿修尔的弟弟当初就是这样被自己的哥哥杀害的，我们都已经料想到了结局，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

    祭台上，魔王和自己的弟弟做着最后的交谈，他说：“你输了，艾泽。”

    “嗯，我知道。”艾泽依旧笑着说，“我不想和你争什么，哥哥，而且我很清楚，如果我战胜了你，他们也会逼我杀掉你的，就像你现在这样——我们都身不由己。”

    “没有什么身不由己，我们注定是敌人。”阿修尔摇头。

    “可你是我的哥哥啊，从小到大只有你陪着我，就算你有一半的外族血统又怎样？我们的血脉依旧是相连的。”艾泽轻声说，“我不会让你死，哥哥，因为我知道你也是在乎我的，我宁愿代替你成为祭品，也不要看到你死在我的面前……”

    “闭嘴！”阿修尔挥剑指向艾泽的喉咙，似乎对他的话完全不屑一顾。

    “哥哥……”

    “我要你恨我，艾泽，只有这样作为祭品，你的血才是有价值的。”

    “……”

    “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你，因为我们不一样，你太天真了艾泽，所以不知道我要多残忍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阿修尔冷漠地说，“因为血脉里那一半人族血统，我曾几次险些被父亲杀死，他厌恶我，也厌恶那个生下我的女人，但后来他想通了，他留下我想让你来亲手结果我——原本我注定是你登上王位的祭品，可现在反过来了，要死的是你，瞧啊，多么有趣的命运！”

    “我不相信，哥哥。”艾泽摇头。

    阿修尔的剑毫不留情地扎进了艾泽的左肩膀，艾泽闷哼出声，却仍旧倔强地和自己的哥哥对视。

    “清醒一点吧，我的弟弟，我还真是没有见过比你更天真的魔族！”

    “我不是天真，我只是信任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承认你对我所做的那些只是虚伪的表象！”

    “呵，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两件事情的真相，让你来重新认识一下我了，”阿修尔再次将剑插进艾泽的右肩，冷笑着说，“其实你的母亲不是因病去世的，是我杀了她。”

    “你说什么？！”艾泽怔住了。

    阿修尔继续说道：“还有你的恋人，你的部下，哦对了，还有我们的父亲，他们都是我杀的，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只有我在你身边了吧？因为这是我的目的啊！只有你孤立无援，我才能打败你，懂了吗？”

    “不可能，你在骗我！”艾泽激动地挣扎起来。

    阿修尔拿剑刺向他的腹部，避开了要害部位，不停地折磨着他，一边说道：“对了，你那恋人的滋味不错嘛，她死之前我已经替你品尝过了，好好谢谢我吧。”

    “阿修尔！！！”艾泽愤怒到无以复加，他已经崩溃了，血液染透了他的身体，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疯狂拉扯着捆住手脚的铁链，想要挣脱。

    阿修尔冷漠地抬剑指向他的胸口，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的弟弟？”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阿修尔！我恨你！！”艾泽瞠目欲裂。

    阿修尔满意地笑了，举起魔剑扎进艾泽的胸口，挑出了他的心脏，艾泽仍然大睁着眼，半晌眼角有泪水划落。

    天色阴沉，祭台四周寂静无声，阿修尔丢了剑，半跪在弟弟的尸体前，抬手擦干了他眼角的泪，又阖上了他的眼。

    魔王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张开嘴轻声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但我看他的口型，他说的应该是：“对不起。”

    祭祀仪式仍在继续进行，可我们都因为这手足相残的一幕而震惊了，纵使已经了解过魔族的残暴，可真正见识过这些依旧让人恐惧到颤抖，索薇娅圣使看到一半就已经忍不住闭上了眼，我也难受得几近崩溃，只有修泽神色如常，也许他并不太擅长感同身受，就算眼前的阿修尔跟他一个模样也不耽误他置身事外。

    “喂，你也太冷血了。”阿黛尔有点不爽修泽淡定的表情。

    “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修泽说。

    “什么？”我们没明白他的意思。

    “阿修尔说的那些，只不过是在激怒对方罢了。”修泽解释。

    “你怎么知道的？”奥斯殿下问。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修泽突然诡异地笑了，指指自己的心口处说，“在某个瞬间，我能感应到他的一切想法，仿佛我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