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幕苏尘送回去后，十里独自一人来了楚千离的房门外，因为有看守，她不好说话，便让几个小兵躲远一些，并交代了，这里有代姜，楚千离轻易逃不了才留下了她。

    十里本想开门进去，但是又想到看见了她，怕忍不住阴阳怪气的骂她，也就算了。

    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索性坐了下来，靠着门，就这样和她交谈几句，也省着楚千离大开杀戒，在要了她的小命。

    “楚千离，你知道是我，别装了，我都听见你走路的声音了。”十里轻声道。

    屋里的楚千离背着手，月光下，脸上白的通透，只冷声回道：“你来做什么！”

    “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把幕苏尘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楚千离突然心中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扰的自己眼中昏暗，意识里都是幕苏尘抱着她走上莽谷的回忆。

    “你问错人了，我怎么知道，这个呆子赖着我不放，一门心思的要回赤熙羽，早知道是为了你修炼法术，你要这么说，莫不是你们逼迫他做事，没完成任务自暴自弃罢了，何必怪在我头上！”

    哼，狗改不了吃屎，还是那副德行，自己永远是对的。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再狡辩？”

    “你！”

    “你什么你！”十里余光看了一眼屋里，“尘弟与代姜什么交情，你不清楚吗？你们不是旧相识吗，说这话简直是笑话，那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彼此信任心甘情愿的，还逼迫他做事，亏你说的出！”

    楚千离顿了顿：“是啊，他们几人的交情，我应是最清楚的。”她也坐了下来，靠着门，神色失落，此刻最好，谁也看不到她真实颓废的样子，“赤熙羽是那人的灵羽，不只是代姜，还有云兮，幕苏尘，锦七，为了一个念想，都不会对我手下留情的，怎么还会让我拿着不属于我的东西。”

    “那你交出来不就行了，何必为难大家呢，你和代姜口中的天神姐姐……有过节吧？”十里低头故意问道，面无表情的，她实在是不愿意提起。

    “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你既瞧不上天神，又留着她的赤熙羽做什么，碍了您老人家的眼，影响心情，多不值得，还不如成全了我。”

    楚千离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有赤熙羽？”

    “我不配？”十里觉得可笑，“那您就可以？非要等着代姜几人骂你祖宗十八代，你才好受？”

    “骂就骂吧，不骂我，我倒是不习惯，这么些年，桐儿骂我骂的还少吗，我不是照样没有把她怎样。”

    “桐儿，桐儿是为何？”十里皱眉。

    “她自然是思念那人，所以才恨我。”楚千离叹了一声，十里听的清清楚楚，“罢了，我与倾鹊台的恩恩怨怨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的，许是你不是我们的人，我才说了这么多吧，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些事了，你今日能听到一二，是你这小小仙灵的福气。”

    切！十里隔着门缝白了她一眼。

    “我是外人，我不懂你们！好吧！”十里扯了嗓子喊，“臭狐狸，我还听说你是熬过十八煞间活下来的？”

    楚千离侧过脸，借着皎洁的月色，看着十里瘦弱的背影，若有所思：“是，是代姜亲自把我和桐儿关进去的，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本来是想杀了我的，没杀成，才用了这么个法子折磨我，好解他的心头之恨，替那人出气，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还是改变不了结局，那人被罚去轮回时，法术全无，肉体凡胎去遭那样的罪，不愧是天界的作风，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管你痛苦不痛苦。”楚千离嘴角一扬，几分得意又像是嘲讽自己：“死了，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了，哪有什么轮回，不过是做给各界族人看的，我们心里明镜一样，这是要她自生自灭。”

    十里眨眨眼，问道：“你就这么希望她死吗？”

    楚千离犹豫了，不过她还是冷冷回道：“是。”

    好你个臭狐狸，真是无时无刻不盼着我死！十里无奈，脸上都快扭曲了，脖子一抻，声音拉的老长：“为何？你这是为何！楚千离，那人对你不好吗？害过你？伤过你？杀你同类了？还是跟你抢男人了？你怎就要治她于死地”？她做什么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偏偏就不听，执意要走自己的路，怎么样，你得到你想要的了？看你如今这幅鬼样子，九重天宫那位可曾照看过你？”

    楚千离心中一惊，挪了挪身子：“这话谁教你的？代姜？”

    “你别管谁教我的！怎么，生气了？你还要出来杀了我不成？”

    “你叫……什么来着？”

    十里光顾着怼的爽，却忘了这是个有歹心的臭狐狸，有些害怕，万一真的劈了这道门，就眼前的这个小兵哪能护得了她，即刻要了她的小命也是有可能的。

    她便抬眼上下打量着身后紧靠的门，刚要开口，那头又说道：“哦，想起来了，轩辕十里，桐儿总在我耳边提起你，千年了，我从未看见过桐儿那么开心过，你给了她希望，至少不会那么冷冰冰的对我了，还能与我说几句话，挺好的……就光凭这一点，允许你在我面前放肆一回，不然就你刚才那几句话，我能扒了你的皮。”

    十里撇撇嘴。

    楚千离在乎桐儿，她感受的到。

    “你好好对她吧，既回不到过去，就珍惜眼前，莫要害人了，我已经把幻清水给了你们，解了血毒，就不要吸食精气，你这样为所欲为，滥杀无辜，即便代姜不杀你，他日必结下仇家，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死了便死了。”楚千离无所谓的回道，一只腿蜷起来，手搭在上面，心中无比的平静，“只是不甘心。”

    “还做什么春秋大美梦呢？”十里以为楚千离还想着要入仙籍，做天官。

    “不妨与你讲一讲，我从十八煞间出来，竟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那人，旁人只知我恨她，可又有谁能明白，我……”

    “你怎么？”十里眉头一皱，既好奇又心酸。

    “没怎么，你怎会懂呢，他们都说我是个坏人，一肚子的坏水，我便认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就像你认定我吸食他人精气是个妖女一样，还是离我远一些吧。”

    十里听出了端倪，猛然回身：“桐儿曾和我解释过，她并没有害人，每次血毒发作都是来妖界找法子，吸食的大部分都是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妖畜，你也没去过神族，是不是！”

    “我去了。”

    “我的意思是你去神族难不成是去找人的？你在神族吸食的那些精气是不是有问题？”

    楚千离没有回答。

    “你说话！”

    “你问的太多了，我就是坏，别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楚千离头一仰，闭上了眼睛，缓缓道。

    “谁稀罕问你！我脑子坏掉了我管你！爱说不说！”她拍拍屁股，欲要离开。

    刚走几步，只听楚千离轻声说道：“你们很像。”

    十里愣了一下，嘴张着说不出话来，忽然间，倒也不怕这只狐狸认出自己的身份了，她低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