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没有再追问下去，一路上随着楚千离走，两人默契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楚千离感觉的到，十里像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仿佛千年前的事情在心中压抑许久，明明想去面对或是去承担，但要真的谈起，委屈，怨恨，自责，对故人的想念等等涌上自己的思绪，实在是教人不能平静。

    即便娅姬还在这个世上，楚千离想着她是连“娅姬”这个名字都是不敢叫出口的。

    不过，她曾在十八煞间里无数次的幻想过死在娅姬的怀里，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总是红着眼说，若娅姬还活着，定会亲手杀了她来解恨吧。

    “你看，就是这了！”楚千离停下脚步，回身看她。

    十里往前挪了挪，只见眼前一条黑河冒着黑色的烟气，一股恶臭的味道瞬间包围了两人，在看那河面上漂浮的尸骨，十里一下子就呕了出来。

    十里憋的难受，问道：“你别告诉我，这水你喝过？”

    “胡说什么！我才没那么重口味！”

    “那这是什么东西？”

    “我怀疑瑶寻的毒水是从这里来的，你也看到了，灵力不够的仙灵只要碰了这水，定会丢了性命，我猜瑶取的不多不至于伤你性命，但毁你容貌倒是绰绰有余！”

    “卑鄙！”十里越想越气，尤其想着桑芜的眼睛还没有好，就更加的牙痒痒，“桓冥幽煞气重，这里的草木河水早就失了本性，我看这黑河形成能有千年的时间了，桑儿的眼睛不会有法子解毒吧？”

    “伤的是眼睛，实话说有点难。”

    “我去找她们！”十里神色坚定，语气狠厉。

    “你去做什么？送死吗？”

    十里回眸与楚千离四目相对，看着看着，鼻子一酸，自笑道：“你有没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会不会为了她不顾一切的护她周全，不只是桑芜，很久之前，我也真心的待过一人，可是你知道吗，我们走散了，再也回不去了。”

    楚千离像是吞下了一股寒流，瞬间凉透了心底，呆在原地，惊了许久。

    “你可曾有过？”十里又问她。

    “娅姬……”楚千离愣了神，一时间竟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谁，只是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出神。

    十里听见了，嘴唇颤抖着，故意低下头好不让楚千离发现她是真的难过。

    “你多保重。”十里转身，没等走多远，楚千离便叫住了她。

    “等等！我随你一起！”

    “嗯？”

    “你一人对付不了那帮浑人，桐儿看中你，你有什么事，我怕她伤心又要和我翻脸！”

    楚千离满眼真诚，十里没有拒绝，两人便即刻去了神族大殿。

    龙族寝殿。

    代姜在昏迷中元气大伤，幸而得长老救治外加归山灵珠的功效才醒了过来。

    “云兮，怎么回事？”代姜床榻上起身，捂着胸口的位置，十分的不安。

    “殿下，是龙君把你接回来的，你失了龙鳞，伤势严重，我们也是不得已！”

    代姜运气，便晓得不对劲：“我体内有灵族，是天界的东西，哪里来的？”

    云兮皱眉：“北鸾大人说，许是只有珠玉池里供奉的灵珠能缓解你的疼痛，所以十里……”

    “十里。”代姜身子微微一晃，满脑子都是十里为他过火海的场景。

    龙君在得知殿下醒来的消息，率领众人第一时间来探望，欣喜的很。

    可代姜脸上冷冰冰的，不似往常那样恭顺。

    在龙族，代姜便是比天帝的威望还要重的，龙君光有虚名在外，实则如今得来的一切荣耀都是儿子带给他的，平日里又爱子心切，没什么主见，所以大都是以代姜的情绪为主，不敢不从。

    龙君怎么也想不到那日在芳浅殿的女子在代姜的心中是何等的重要，想着不过是露水情缘，便没有过多的询问。

    直到代姜主动提出要去冰池养伤恢复，龙君才好了奇。

    不为别的，为了冰池中能让这伤口快速的愈合，代姜知道留给他的时日不多了，只有自己好起来，才能快些见到十里并护着她。

    冰池寒气逼人，灵气纯净，是修身的好地方，代姜半裸着上身，胸口上那么明显的伤痕时不时的还流出血来，他想起千秋林雪地里，天神的赤熙羽全部归位，他躺在十里的怀中感受着彼此的温热，隐约中，好像听见了娅姬姐姐在叫他。

    万年了，代姜从儿时起见到娅姬的那一刻，这眼中的万千世界便只有她一人。

    年少不知情深，以为来日方长，但诛仙台罪孽深重，很多话都没有办法说出口，明明那次那么近的距离，代姜除了想让天神活下来，便没有任何的选择了。

    “殿下。”云兮来了好一会儿，在身后轻声道，因受不住这里的寒气，咳了两声。

    代姜缓缓睁开眼，想着云兮是故意叫他，也没有在意，只等着他开口。

    “十里应是在神族的，在芳浅殿，我已交代十里等着我们，你无需忧心，身子重要。”

    “但愿不会有人欺负她，我只要想到这些，都会怪自己无能，为何不能早出现。”

    “那孟氏还逍遥在外吗，终究是祸患！”

    “听说在一山间抓到了她，就地正法罚去转世了。”代姜盯着池面，若有所思，“云兮，我总得我错了，我是不是该和她说出实情？”

    “你说的实情指的是什么呢？”云兮笑道，“当初我被师傅困在北宜山，你让锦七来找我告诉我天神找到了，就是在神族的东越城，之后我们几人商讨不与她相认，可在我看来，你像是有更大的事瞒着我们所有人。”

    代姜忽然面色凝重，深深的呼吸，他被云兮说中，可明显又不想说。

    又听云兮道：“十里在意你，是我亲眼所见的，珠玉池下的火海何等的危险，我们相识甚久，从未见她如此奋不顾身不要命的时候，在倾鹊台，也是你与娅姬最为亲切，不是吗？”

    “我也没有想过，我的心意都过了一万年了竟没有动摇过，娅姬离开后，我才发现天帝防我，想来真是可笑，我要天帝之位做什么呢？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娅姬。”

    云兮背着手，本想安慰几句，却如何都开不了口，生性浪荡的自己最不能容忍专情，偏偏又是和殿下念着的，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