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神宫，代姜寝殿。

    代姜背着手在十里身后，两人许久没见，十里想起在瑶寻面前说的那些话还有些不安和羞愧，她似有很多的话想说，像是想念，牵挂，委屈，什么都有，但怎么开口呢？

    十里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点都不痛快，便回了身，这一回头就是代姜通红的眼。

    “你……”十里鼻子一酸，暗想着，他还当她不知道，其实那孟氏早就和她说明了一切，代姜他是知道眼前人才不是神族的轩辕十里，那是娅姬姐姐啊，他就那样看着她，不承认，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代姜的喉结动了动，他握紧了拳头，十里的脚下也微微挪动。

    想拥彼此入怀却不成想会这么难。

    “我在千秋林昏迷后被父君带走的事……我全然不知，我醒来时就在龙族了，云兮说你在神族等我……”

    代姜失了龙鳞灵力损耗不少，又因急着见十里长时间泡在冰池里养伤吃不消，冰池虽恢复了他的伤口，但莫大的寒气入体扰的他脸上苍白，看起来病娇娇的样子还在硬挺着，着实让人心疼。

    “我知道，我明白！”十里急着回答，“北鸾大人那里不能救你，你回龙族龙君定会尽心相救，我也安心，不然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恐怕……会随你而去。”

    “莫要胡说。”代姜弯唇，“这伤还不至于要了我的性命，只是我实在担心你，也后怕，你怎么能自己一人去拿归天灵珠？那是天界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不妥……”

    她明白代姜其实想说的是万一被天帝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会对她不利，可怎会轻易遇到那人呢？幸亏是没遇到，十里暗想着当时那么冲动，要是看见了那天帝老儿，一定会不顾后果的闹翻天，骂他天界祖宗方能解气。

    “我一心想救你，没想那么多，我只恨没有抓到敷候那个小人。”

    代姜顿了顿，这次十里看他眼中有了很多的温柔，两人不知怎的都一起回忆到了千秋林那天，一个血染了白雪，一个赤熙羽在绝望中回归，明明彼此痛苦，却还要相拥。

    可如今都清醒了，倒不如千秋林那日那般坦然。

    “我……”十里犹犹豫豫，像是很难开口，浅浅的叹息声惹得代姜皱眉。

    “怎么了？”代姜轻声问道。

    十里盯着代姜胸口的位置低下了头：“我能看看你的伤吗？我总是放心不下，我知道这话太不成体统，你要是觉得男女有别，顾忌些个别的，就当我失了态莫要在意。”

    他是有顾忌，到底不是十里口中说的这些，从前少年时，在倾鹊台喜欢叫她娅姬姐姐，每次叫姐姐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可自从明白了对她的心意，代姜无时无刻都在惦念着她，肌肤之亲从在洛虚境相遇，这个男人便是在控制着自己，多少次，都是。

    “漪澜汤泉你我同浴也没见你这么懂规矩。”代姜像是在笑她，“除了伤口还没有愈合，没别的，我身体好的很，别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你太没有良心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总是让我猜，你是小孩子吗？”

    代姜一惊，他不确定十里是否话里有话。

    十里就是在点他：“赤熙羽是你拿龙鳞换回来的，这个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本意是想让我不被人欺负，能够在自己的族氏立足保护好自己，一开始我不明白甚至抗拒，如今明白了，即便有上乘的法术，可一直逃避命运，意志薄弱，也终躲不过被他人凌辱的时候，还要身边的人受伤害，我……我并不想这样，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怎能不懂呢，娅姬是他这个世上最崇敬的神，眼下听她要强的语气他怎能不心软。

    “所以你才去找瑶寻，为了桑芜，大闹了一场，你什么都不怕，可我只怕我来的晚了。”

    “不止是桑儿！”十里口中酸涩，两人视线相对，“我在神族等你的这些天，度日如年，我曾活在深渊，没有比那更恐怖的，所以我没什么怕的了！”

    代姜背着的手又握紧了些，胸口一股气息流窜，十里见他神色难过，眉间瞬间连起了深壑。

    “以后不会了，你会好好活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能信你吗？”

    代姜缓了缓，回道：“你信我。”

    “可我不明白，你又是让我学天神法术，又将赤熙羽给我，我的感受是你明明要我独立不受人欺负，为何又能把我保护的这么好？当真我傻吗？”

    “你的法术还没有完全能够支撑你独当一面，在这之前，我定要护你的周全。”

    十里信他要护她的心，但他太刻意的行为难免惹人怀疑。

    “你若是一定要知道是为何。”代姜故意说了别的，“就当是我有所图吧。”

    果然十里分了心，不解问道：“有所图？图什么？”

    “你不是担心我的伤吗？还看吗？”

    “嗯？”十里想了想，回过神来，“看！我用洛虚境的花草炼了好久的药，敷在你伤口上多少是管用的！”

    “好。”代姜站在原地不动，十里也不动。

    殿下无奈摇了摇头，一边解了腰带手拿着腰带一边往榻上走去坐好。

    完完全全不避讳，十里还暗想着如此轻车熟路，是不是经常做这事？

    “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代姜开口。

    十里低头跟了过来：“我没有心思想那些！”

    “从未有过女子离我这么近的，我也没有小女仙服侍，云兮他们都知道。”

    “你都这么大了，有也正常。”十里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不成想迎上了代姜炙热的眼神。

    “有口无心！有口无心！莫怪罪！”十里假笑道。

    代姜垂眸，十里慢慢褪去他的里衣，一眼便看见了鲜红的口子还没有长好，特别的显眼，不注意到都不行。

    没了龙鳞，这样的疼痛，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十里不敢在继续了，代姜见她叹气闭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我真的没事。”

    “我给你上药，还能好的再快些。”十里回过神来再没有说什么，其实她久久都不能平静，忍着泪，狠狠的发了誓以后再也不要委屈的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