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老兵住处小房，众下属齐聚一堂。

    老兵端个大海碗，碗里盛着淡红色的杨梅酒，举碗围着大桌子挨个敬酒。

    “肖白老弟，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我干了，你随意！”

    “那我还是舔一舔吧……”

    “真不给面，今天难得老哥高兴！”

    老兵说了一句，拍拍肖白肩膀，也没勉强，踱到三胖他们几个那边拼酒去了。

    看着老兵肆意痛饮的样子，肖白低下头泯了一口杯里的杨梅酒，心说你请客，我出钱，你当然高兴了。

    “哥哥，师父不会像白天姬爷一样吧？”

    招娣坐在肖白身边，倒了一杯热水喝着。

    小丫头忽然担心。

    “难说！总之有状况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肖白揉揉她的小脑袋，感觉惬意。

    就是小丫头嘟着嘴不太喜欢，觉得弄乱了她佳琪姐好不容易帮她梳的头发。

    肖白身旁另一边，佳琪也被老兵倒了小半杯酒，很文雅的在慢慢喝着。

    她今晚脸色一直红红的，心跳还有些快。

    晚饭前一会，肖白回营，给她带了好几件东西。

    特别是那两样叫做唇膏和香水的物件，她临吃饭前，还关上门照着说明书对着镜子偷偷用过。

    只是使用时间不长，等她再开门之前，又将嘴上唇膏悄悄抹掉了……

    这会，她感受身边人的呼吸，轻抚不受控制的心跳，唇角上翘，拉出一道优美弧度，心中记忆逐渐在同僚们的推杯换盏中开始追溯……跨过官道，跨上西北高原，跨回楚州，跨到第一次见到身边这家伙的时候……

    “佳琪，你脸红红的，在傻笑什么呢？”

    “大人，感谢你今天帮我买的东西，我很喜欢！”

    “不是，我是问你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着凉了？”

    “你才着凉了呢！”

    佳琪气，刚从回忆中找到的的一点美好感觉顿时咔嚓破碎，脸色由红转黄，渐渐变成本来的白皙。

    “大人，我精神焕发不行嘛？”

    “可是，怎么又黄了呢？”

    “防冷涂的蜡。”

    “噢，这样可不行。冷就该加衣服，不然容易着凉感冒！”

    肖白说完，接着低头喝酒，留下美女下属独自凌乱……

    她，忽然很想，打他！

    ……

    入夜，众人大半微醺微醉，少半人事不省。

    从老兵小房里出来，肖白才发现，这一桌，情况尚好的只有他自己，佳琪还有招娣。

    一大一小两女睡觉有定时，在快要就寝的时候，她们辞了席，在吃喝吹牛的氛围里提前告别出来。

    而肖白，打着不放心的名义，也跟了出来。

    “大人！我带着妹儿去睡觉，你跟出来做什么？”

    “送送你呀！再说明天事多，我也得早点睡。”

    “噢。”

    以为肖白会做个有风度的暖男，真的是要特意相送，哪知他也不过顺路。

    想起席上这家伙钢铁直男般的对话，佳琪轻轻一“噢”后，便没再理他。

    “佳琪！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还是不要讲了。”

    肖白傻眼。

    这套路不对啊！

    一般人说完，不都是满怀期待，等着接下来的话么？怎么这妹子一句话就把路子给堵死了呢？

    “即使不当讲，我也要讲！现在深秋渐寒，你不能学人家要风度不要温度，平时得多穿点，不能着凉。”

    肖白鼓起勇气，原来就为了施展长官对下属的安慰。

    不过他不明了佳琪心思，不知她听到“着凉”这词，会让对方更加无语。

    “谢大人关怀！我记下了，明儿把棉袄加上，行吧？”

    “咳咳，棉袄倒还不用，我是……”

    “大人，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困了，如果没有其它什么重要的事，我想带着小妹先去睡了。”

    佳琪平淡拒绝，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有何异样。

    这让肖白很有些手足无措，想接着往下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哥哥，你真笨！”

    招娣被佳琪拉在手上，倒是听出她佳琪姐话里有些不爽，知道他肖白哥哥此时肯定又说错了话。

    “我觉得哥哥你不该这么早睡，该约佳琪姐姐走走。”

    “啊？”

    “啊！”

    两个大人同时惊讶出声。

    “放心！招娣很乖的，可以自己睡，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两大人顿觉尴尬。

    肖白摸摸鼻头，佳琪脸色微红，却暂时都没有说话。

    “武伯伯家的琪琪妹妹说，男人和女人谈恋爱的时候，不能有第三人在场。我觉得我就是第三人。”

    “妹儿，胡说什么啦？什么恋爱的？我和你哥哥是清白的！”

    “就是！我和你佳琪姐是纯洁的战友情，不是你小脑袋里想的那样。”

    招娣童言无忌，感觉为两大人操碎了心，但肖白和佳琪似乎并不领情，忽然还争相开始辩驳。

    “哥哥！你不要伪装了好吧，胖哥和猴哥他们又不在这……白天你给姐姐买唇膏和香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人家店员阿姨说，买这个是送女友，送情人，送老婆的。”

    “还有，哥哥你的小黄鸭钱袋是姐姐的，我早就看到过……既然姐姐能像武伯伯那样把钱给琪琪妈妈用，就说明……”

    小丫头逻辑严密的推理，简直无懈可击。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肖白的摸头杀便呼了上来，制止她继续往下“研究”。

    “妹儿，以后不许你和琪琪玩！”

    肖白薅着小丫头的脑袋，扶额泪奔。

    这才过了多久啊！以前那个不谙世事又淳朴的小丫头咋就忽然不见了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定是受了周围环境的影响。”肖白心里思量，觉得以后得严格审核小丫头的朋友圈。

    经此一打岔，招娣的提议肯定是黄了。

    不过肖白拉着她另一只手，倒也没独自跑路去睡觉，反而很乖的将她佳琪姐和她送到她们住的营房门口后，才转身离开……

    ……

    第二天，有雾，雾浓。

    肖白晨起出来，在营房外快活的伸个懒腰。

    他昨夜依旧睡得不错，梦到了诗，梦到了远方，梦到了西北前线战场……没有血腥，没有断臂残骸，没有凄厉呐喊……只有一个坐在马背上的英气女军官领着一众人脸不甚清晰的队伍，向他勇敢冲来，救他于重重围困。

    肖白向着浓雾深处那处房间忘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

    他起得太早，她们估计还没开门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