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带着喜悦的心情，转身回去了。

    肖白继续徘徊在热闹的中央大街上，遗世而独立。

    不过，这份单调和落寞没有持续多久，便又有一位老熟人发现了他，还向他热热闹闹招手摇摆。

    “二货！这里这里！看这里！”

    “男人婆，别嚷嚷，我看到你了。”

    好多天没听人叫他“二货”了，肖白还有点不适应，感觉非常难为情。

    对面街边，一身劲装短打扮，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中性人武若男和他的感受不谋而合深，因为也有好久没听到别人当面喊她“男人婆”了。

    不久，二人各自移动几十步远的路程，在街心相聚。

    “二货，怎么今天骑兵改步兵了？”

    “男人婆，下来说话，我偏头疼犯了，不能抬头。”

    “还是嘴巴不饶人。”

    “你也一样没给我留面子。”

    言语交锋，半斤八两，二人各自舒了口气，问起正事。

    “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宫里。你呢？”

    “我也是。今儿无聊，去见见我家小姑奶奶。”

    “同去？”

    “只怕不容易，你我身份不同，除非你再化一次妆，伪装成本小姐的贴身婢女才行。”

    化妆？贴身婢女？

    肖白看着武大小姐的寸头发型，再看看下面呼之欲出的一对，心中自忖：“贴身嘛，勉为其难，不过化妆当婢女坚决不行。”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实话，如今宫里戒备愈发森严，连我进宫都得提前报备了。”武大小姐不知肖白心中的浪荡想法，看他有一会没说话，继续告诉。

    不得已，肖白考虑片刻，想见虎牙妹的心思终究盖过扮做女人的屈辱感，点头同意了武家大小姐的提议。

    “还是那间密室吗？”

    “不然呢？”

    “唉！可悲可怜可叹……”

    低头叹了口气，再抬头时，肖白发现，武家大小姐已经骑马跑远。

    ……

    绮罗裙，金钗头，再加一番浓妆艳抹的打扮，肖白第二次化身武大小姐的强壮婢女……臂上能走马，拳上能站人的那种。

    “二货，等下进去宫门的时候，你别出声，由我来说。”

    “放心！就差临门一脚了，我不会放肆的。”

    “进了宫也不要说话。”

    “知道知道，又不是你一次进去，你就宽心吧。”

    交待两句，武若男看着面前乔装打扮好的肖白，忽然忍不住上手掐了把他的脸颊，笑道：“这模样……我见犹怜。”

    “男人婆，你干嘛？”肖白大惊。

    “摸摸嘛，又不会掉你身上一块肉。”武若男坏笑道。

    “男人头，女人腰，只能看，不能捞……没听过吗？”

    “没听过。”

    武若男嗤笑：“还挺封建。”

    既然对方如此放肆，感觉受了莫大屈辱的肖白也不忍了，他立即走近两步，凑近武大小姐，伸手回敬一记摸臀杀，狠狠在她的一边屁股上拍了下。

    “男人婆，不许封建！”

    “你你你……好样的。”

    “彼此彼此，扯平了。”

    肖白荡笑，眼里精光溢满，面前的武家大小姐难得稍稍红脸。

    “等机会合适了再收拾你，先去宫里见小姑奶奶。”

    “可以，随时奉陪！不过，只怕机会不多了，大后天我便要去往灵州就职，你要找回场子只有明后两天时间。”肖白随口告诉。

    武若男反应奇大，比刚才的被打了屁股还要大。

    “你去灵州任职？什么职位？你和武胖子不是一向不分彼此吗？我怎么没听他在委员会例会前后的空档时间提起过？”

    “灵州都督。武兄也没比你早知道多长时间。”

    “那你今天进宫，岂不是和小姑奶奶最后一次见面？”

    “差不多。”

    “渣男！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她到现在。”

    武若男忽然气急，为虎牙妹大感不值。

    肖白也挺委屈，他既不是皇亲国戚，又不是武大小姐这种和虎牙妹私交甚好的闺蜜，哪里有进入内宫和人相会的可能，还不得指望他们像前两回一样，乔装出来，主动和他在守备衙门见面。

    “大小姐，你还怨我呢，我最近在衙门里等了老长时间，都没等到你们过来。”

    “若不是今天在大街上遇着你，我都打算做一回擅闯宫闱的大盗了。”

    “最近小姑奶奶那边情况有变，确实不便出宫。”武若男呼了口气，缓缓说道。

    肖白心头一惊，不由自主想到虎牙妹是不是被她的皇帝老爹给禁足了。

    “怎么回事？”

    “阿大被陛下调离‘五芳斋’了，小姑奶奶没人护佑接应，根本走不远。”

    还好还好！只是客观条件缺失，不是禁足。

    肖白稍微气顺，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大小姐，走吧，我们先去宫里，这些事到紫衣妹妹那边了再说。”

    “嗯！”

    ……

    宫禁森严，防卫严密，不过遵循武家大小姐的告诫和曾经的经验，二人还是有惊无险地连穿了五六道宫门，顺利来到一座挂着“五芳斋”三字匾额的清幽庭院前。

    “二货，你刚才怎么回事？为何老摸着胸口走路，差点让那些护卫怀疑。”

    “男人婆，你还说呢，出的什么馊主意，竟然让老子在胸前塞俩滚烫的大肉包子，烫得老子哟……皮都脱了三层。”

    庭院深深深几许，在静谧的庭院外面，肖白和武若男得空，没有立即敲门，反而喘着粗气互相指责。

    之前，从那间密室打扮好了出来，经过路边一家包子铺时，为了扮相更加真实，武若男执意让肖白在铺子里买了俩碗口大的大肉包子塞在胸口，结果这样一路走过来，他胸口的温度逐渐升高，漫过内衣，浸入皮肤，最后感觉就像两团炙热的火焰陷进了肉里，让他总不得劲，咬牙忍得难受至极。

    武若男听他如此说，又看他不再掩饰脸上的痛苦神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都怨我，都怨我，是我考虑不周，以为你有乌龟壳，便能刀枪不入，不避水火。”

    “呸！我那个叫做‘神龟虽寿’，是天下一等一的防御技能，不是乌龟壳，也不是随时随地能使出来的。”

    肖白反驳，不过反驳无效，武若男依然在门口嗤嗤笑，好像就为了看他吃瘪。

    这妖孽是故意的，一定以及肯定。

    “既然到了这边，再不用塞包子了吧，我现在就取出来。”吁了口气，不想再扯这件伤心事，肖白说道。

    武大小姐轻点着头，斟酌道：“取出来可以，不过不能扔到，等下出去还需要重新塞上。”

    肖白瞬间爆炸，情绪上头：“谁爱塞谁塞，反正我宁愿被护卫们察觉，也不塞这俩玩意了。”

    见他执意坚持，武若男想了想，便也没再勉强，独自转身，跨了几步，登上五芳斋前面的台阶，开始敲门。

    咚咚咚……

    “谁啊？”门里，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虎牙妹的小婢女绿娥妹子。

    “是我，我来找小姑奶奶。”武大小姐跟着回应。

    台阶下面，肖白也有动作，他伸手掏向两边胸口，取了塞在胸上的两只大肉包子出来，拎在手上。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身绿衣绿裙的绿娥妹子从门里跳出来，迎向武家大小姐：“大小姐，别吵着殿下，快点进来。”

    说完，小丫头眉眼一抬，发现台阶下还有一人，高高大大的，看起来十分壮实。

    “你是？”

    “奴家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肖白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回应。

    “你手里？”

    “为殿下带的爱心晚餐。”

    “胡闹！”

    小婢女气急，转头看着武若男，说道：“大小姐，这人真是你的婢女吗？看起来不太正经呢。”

    此时，武若男也挺郁闷，郁闷肖白怎么每次和她们见面，总是二货属性爆棚。

    “绿娥妹妹，你再仔细瞧瞧，他到底是谁？”她扶着额头，小声说道。

    绿娥定睛，仔细瞧了瞧台阶下拎着俩挤扁了的大肉包子的壮实婢女，良久才惊呼出声：“是你？！”

    “是我！小妹妹，咱们又见面了。”肖白咧开嘴，脸上堆满笑，回道。

    绿娥瞬间惊慌：“你也太大胆了，竟然还敢过来，当心被捉了，被陛下诛九族。”

    “嘿嘿！只要你不去告发，我就不会被诛九族。”肖白晃了晃手里俩肉包子，欺身上来，接着调侃：“小妹子，你会去告发我吗？”

    这时，在一旁的武若男看不下去了，赶紧轻轻推了把还在发愣的绿娥妹子，说道：“绿娥，你别和他在这里纠缠了，他逗你玩呢。”

    “坏人！”绿娥轻斥，最后瞟了眼越来越近的肖白，一溜烟进门。

    后面，武若男和肖白跟着进来，顺手关上院门。

    院里的光景依然如故，前后三进院落，中间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笔直小道连通，道旁种植着各种花草，几块灰白色嶙峋怪石藏身在青绿色的花花草草里，形成一片高低错落，起起伏伏的雅致景致。

    “绿娥妹妹，都这个时候了，殿下还在睡觉吗？”

    “是啊！大小姐，殿下最近心情不太好，说要化郁闷为瞌睡，每天中午饭后，都要一连睡足四个钟呢。”

    “呃……”

    武大小姐语滞，肖白跟着泪目。

    虎牙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只被人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太苦太孤独了……

    “我去叫醒她，闹她一闹。”大小姐说道。

    “我也去，给她以力量！”肖白站出来，跟着叫嚷。

    这下，只有小婢女绿娥傻了眼，喃喃道：“殿下睡前交代，谁都不许在她睡着的时候去打扰的，不然就要剥了冲撞之人的皮……”

    “放心！咱家小姑奶奶和我关系好，才舍不得剥掉我这身臭皮囊。”

    “绿娥小妹妹莫慌！我有爱心晚餐，保管殿下不会生气。”

    “你们……咳！还是我领你们过去吧，只要等下殿下醒来，万一生气的时候，你们别将我供出来便好。”

    绿娥一跺脚，心一横，决定在前引路，还不忘告诫他俩等下别当叛徒将她出卖。

    “妹子大善！”

    “妹子好人！”

    ……

    ……

    三人调整呼吸，轻手轻脚，却最终没有成行，因为尊贵的紫依公主殿下没待他们过去，便赤着双脚，独自从院落最深处那间暖阁里溜出来了。

    “若男姐！你想死我啦！”

    “绿娥，快去让小当家备饭，今天我和若男姐要吃他做的招牌美食——黄金炒饭！”

    “这人是？”

    “哇！肖白哥，是你吗？哇哇哇！”

    衣衫不整，从暖阁里冲出来的虎牙妹将三人吓了一跳，特别是肖白，因为对面的小美女已经张开双臂，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他奔了过来。

    此时，被认出来的肖白丝毫不怀疑等下对面的可爱少女会用一种夸张的有如树袋熊的姿态倒挂在他身上。

    “妹子！稳住，别浪！”他在心里默念，遂又赶紧将手里快要捏成饼状的两只肉包子往离他最近的小婢女绿娥手里一塞，说道：“绿娥妹妹，给！吃了长高长壮，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