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一）

    “连城里也是这样子啊。”

    有灾民面露难色，遇到灾难靠近城池，几乎是他们的本能，可是当城池也化作废墟的时候，他们该去哪里。

    道人和张清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走进城中重复着之前的行为。

    不过，每一座城，都不一样。

    “那边的两个，你们干啥呢？这里是我们老爷的产业，让你们动了吗？”

    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来到张清这边，满口呵斥道。

    “这下面埋了人。”张清指着面前的废墟。

    “哪里有什么人，我看你们就是觊觎我家老爷的东西，还不走开！”

    “滚开滚开！”

    一行人走上来，将张清两人朝着远处推搡。

    道人也没有生气，转身就朝着其他残骸废墟走去，不断地拯救被埋困在下方的凡人。

    数日后，两人再次离开了这座城池，游荡在这片无法之地。

    天上龙属与佛修的厮杀，令大地满目疮痍，让张清也心惊，这片大地上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佛修？

    “这么多佛修在这里传道……”

    他心惊的不是这個数量，而是这个数量所造成的的结果。

    结果便是，这么多的佛修，竟然没能将这片无法之地纳入西天的信仰之中。

    这是佛修能力不够吗？不，绝对不是。

    张清一颗心沉重下来，看着前方道人的背影，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又一次进入一座城中，这里只有半数化作废墟，绝望的气氛并不蔓延太远，但是城中的凡人依旧各个垂头丧气。

    有大量的壮丁簇拥着一位位富贵之人前方中心的城主府中，这座城的管理者们，需要商议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城主，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是重建还是做出选择。”

    城主冷漠的目光看着所有人，只要他一声令下，府中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就能冲进来杀死所有人，即便因为灾难，士兵的数量损失七成以上。

    “你们问我，这是做出了选择？”

    有人咬牙说道：“城主，不是我们不坚持，而是你也看到了，这样的天灾人祸，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抵挡的，除非我们也拥有修行的力量。”

    “我们看不到所谓的修仙者，就算投靠天上那些巨龙，它们也不会在意我们，我们唯一的退路，只剩下佛门。”

    “佛门……你们知道进入佛门的代价吗？不知天地，不知父母血脉，失去七情六欲，到时候，你们连人都做不成。”

    “那又如何！”有人双目狰狞。

    “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够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天灾下活下来的力量，我不想死。”

    “佛门的法师找了我许多次，但是我都拒绝了，这是因为我祖上的列祖列宗，为了那连你都不会相信的一道传言。”

    “我们已经被抛弃在了这方天地，他们输了，输了的代价，就是我们，将我们拱手推向佛门的时候，问过我们的同意了吗？”

    “现在，又要我们遵守古老的训诫，不入佛门。”

    “可是，谁不想长生……”

    “够了！”眼神阴冷的城主环视这里的所有人，随着他的咆哮，不知何时，一具具全副武装的甲士冲了进来，与这些富贵人的家丁对峙，双方刀兵相向，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惨烈的杀戮。

    “李思！”既然撕破了脸皮，有人也跳了出来，指着城主的鼻子骂道。

    “今天我们便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你加入我们，要么，我们鱼死网破，看看这座城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莪们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至于那什么大圣，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何干？”

    “动手！”

    一场血腥残酷的镇压，出现在了这座城那一半完好的建筑中，不久之后，这些保存完好的建筑也开始坍塌。

    “为了力量和寿命，他们做出选择也无可厚非，谁也阻止不了他们不是吗？”

    道人出声说道，让旁边的张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也许，是因为他们没得选择。”

    无法之地，注定会被那片黄沙吞没的，这里是掌中佛国，没有人能够阻止斗战魔佛布道。

    “走吧。”

    两人离开了这座城，前往了城外。

    半日后，他们出现在了一座村庄之中，这里的人口，比想象中的要多。

    “哎，天灾人祸，这些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让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村长仁慈。”

    这座村并没有遭受佛修和龙属厮杀的余波影响，难得地保存完好，只是周围的人听说多了，难民们也就渐渐汇聚在了这里。

    张清和道人也被认为是难民一员，只是两人越过外层，径直靠近了这座村庄的深处，一片镶嵌在山壁内的祠堂。

    烛光摇曳，阴暗的祠堂因为这些烛火变得明亮，如梯般的牌位，不知道屹立在这里多久。

    “整个黄家村，都是祖上留下来的。”

    “曾经，我们也作为修仙界一大圣地，如今已然只剩下这些牌位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着几枚果子走了进来，摆在了供台上，随后跪在地面磕头。

    “只是，中途遗失了许多，我也不知道祖上究竟是什么模样，只是从祖训中得知，曾经的天空，也被我们踩在脚下。”

    “这些牌位上的，其实都不是曾经的祖先，他们在这无法之地艰难修行，但最终，也抵不过黄土一抔。”

    老人杵着拐杖起身，转过来看着张清两人，“前些日子，有几个修行者到了我们这里，想要布法传道，按照记载，那应该是传闻中的仙法传承。”

    “只是，时候不对，黄家村承受不住这样的因果。”

    “老头子我啊，把那二十多个小娃娃，全都杀了，以免引来佛门的注意。”

    “黄家村，因风水选址在这里，就是为了传承绵长。”

    “自然不能因为这些侥幸生出灵根的娃娃坏了大事。”

    说完，老人朝着张清两人行了一礼。

    “两位，不凡，想必是有资格离开这方牢笼的。”

    “届时，还请帮老朽以及皇家列祖列仙们看一看，外面的天空究竟有没有什么大圣将要到来。”

    “毕竟，老头子我也快要入土了，恐怕看不到了。”

    “大圣……”

    道人一言不发，带着张清离开了祠堂，离开村庄的时候，张清回头看了一眼。

    这座村庄，应该是能够传承绵长的，那祠堂之中，有一件强大的器具，不曾被抹除。

    只是，或许曾经是准仙器的器具，如今也只剩下残喘的力量，仅能保持黄家村的风水。

    沿着荒凉的古道，两人越走越远。

    凡人的世界，别说万万里，便是千百里之外，风土人情都有极大的变化。

    才不过数百里之外，张清就看到了和黄家村截然不同的画面。

    大量的人群集中在一座枯山之上，将几具挣扎的身影抱在了柱子上，随后火焰冲天，所有人都在痛苦的哀嚎中跪下，祈祷上天。

    道人和张清自然是不可能跪的，所以免不了使用一些手段让周围的人不去关注自己。

    他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几名凡人化作火焰中的灰烬。

    许久之后，这些人从枯山的四面八方离开，两人随意找了一支队伍跟随。

    他们渐渐得到了答案。

    “传说，天地哭，大圣临，我们祭祀上天，便是祈求大圣的到来。”

    “大圣是什么？”道人问道。

    “不知道，但，大概就是救世主吧，最近收成不太好，各地又都出现了天怒灾难。”

    “我们快要活不下去了，不是救世主是什么呢。”

    凡人世界，人多了，就容易形成更加集中的权利，向前千里后，张清看到了这无法之地的第一个王朝。

    这里举行的祭祀活动，更加可怖，他们捡到了一条龙，十数颗散发着淡淡光辉的舍利子。

    “以此鲜血洪流，祷告上天，天地已哭。”

    一名身穿血红色长袍的中年人在一座广场的中央，在一具龙尸以及十数颗舍利子的中央起舞。

    随着他的祷告，周围数万士兵挥动了手中寒光绽放的刀锋。

    成千上万的凡人头颅落地，鲜血汇聚在广场的沟壑之中，如同河流缓缓汇聚，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

    但是张清却从这样完全没有灵气波动和平凡的鲜血中，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力量。

    “这……”张清看向道人，他不理解。

    “天地分清浊，清是三十三天，浊是阴司大地，清浊相融，便是天地之灵气，也可以熔炼出一些无形之物。”

    “名曰，不在三界内，不入五行中。”

    “这是，某个古国的手段。”

    古国……

    张清咀嚼着这名字，他知晓，神庭是广义，便被一分为二，其中之一，被称之皇朝，也就是大月天这种。

    另一个，便被称之为古国。

    因为从未接触过，所以张清也不清楚古国是什么模样，如今看着此刻的祭祀，忍不住眉头一皱。

    “区分古国与其他修行势力，就是这样的祭祀？”

    “只不过是获取力量的一种方式罢了。”

    祭祀中心，漫天的血腥味让血红色长袍的中年人双目狰狞，他低沉的声音呼唤着歌谣。

    “天地哭兮……”

    “大圣临兮……”

    “天地碎兮……”

    “大圣临兮……”

    “先辈敬兮……”

    “后世追忆！”

    天地已哭，大圣在何方？

    他也不知道答案，但此举能够凝聚人心，否则这天灾人祸下，必然天下大乱。

    许久之后，凡人国度的王越过漫长的尸体广场，出现在了一座高台之上，振臂一呼，数十万的呼喊声咆哮着，奔向四面八方，开始镇压叛乱。

    道人和张清也看完了一整场戏，继续前往下一处未知的地点。

    张清不知道道人是不是有意挑选的目的地，但每一处地方，都能够让他看到不一样的画面。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怒，有人悲……

    天空，龙属和佛修的厮杀还在持续，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大能们也压抑不住体内狂暴的力量了，惊天的动静从不知道多少里外扩散到了无法之地。

    天地破败，更加迅速。

    “前辈，那些龙属，似乎要输。”

    张清抬头看着遥远的天空，昏暗的九天云霄中有鲜血洒落，数以百万计的龙属在陨落。

    一座座巨大的金色雕像映照虚空中，在那佛像的周围镇压一切。

    佛门向来不懂得什么厮杀的礼仪，一旦出现劣势，便开始了群殴的选择。

    金色的真龙在天空咆哮，风云雷霆，暴雨倾盆，也不能让这个世界的沙漠出现一丁点的水渍。

    无量在黄沙世界生存的凡人们震撼发现，天上下着暴雨，却没有一滴属于他们。

    “我佛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吧！”

    无数的凡人跪在黄沙之上，淋在暴雨之中，祈求着诸天神佛让这雨水落在他们的身上。

    只是如今的佛国，佛修和龙属的厮杀此起彼伏，没有谁还能在意这些凡人的祈祷。

    唯有那佛，此刻也沉默在了未知之地，他在等待着什么，亦或者，等待着某人。

    “这佛国，问题很多。”道人开口说道，随意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远方前进。

    身后的天空中，的确问题很多，除了龙属，佛门内部，还有着异端。

    看着金龙和无数龙属被镇压，有一群人坐不住了。

    在阴森的狂笑中，天空妖雾和佛光的世界，出现了第三种力量。

    这力量污秽血腥，阴森桀骜，伴随着这些力量的扩散，是一个个光着脑袋的和尚。

    他们气息深邃强大，出现的瞬间便让周围所有看到的佛修脸色大变，甚至顾不上面前的龙属敌人。

    “魔！”

    这些和尚阴恻恻的笑着，他们和佛修有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和信仰，只不过，不是他们的佛。

    最中央，占据高位，是一个再弱小不过的蝼蚁，一个满头漆黑长发散落的青年。

    只有种金莲修为的他，在一众可怕的魔佛中央，肆意畅快地笑着。

    “魔子，我们该如何？”

    “自然是让这些异端们，永坠地狱神渊！”青年放肆地笑着，在他的身后虚空中，一头双翼遮天的神鹰出现。

    神鹰的双目锐利，光芒却渗透出虔诚的佛光，在看到这些佛修出现的一瞬间，它顾不上任何目标，疯狂地朝着这里杀了过来。

    双翼之上，笼罩着海量佛门清光，在西天信仰的加持下，似乎它的力量无限强大。

    但，有人能阻止它。

    “神鹰，你贵为佛门座下，此刻胆敢噬主？！”

    光头的和尚双眼中爆发出漆黑的佛光，化作一方大印，就要将神鹰镇压。

    “我灵山之中受魔所污，此生再难往生极乐，唯有一死，方可清理门户。”

    神鹰目光锐利，瞳孔死死地锁定了两人。

    一个是那长发青年，另一个，却是一个坐在漆黑佛像肩膀上，荡漾着赤足的少女。

    “静尘！！！”神鹰嘶吼，咆哮，却引来了无数魔佛的注视。

    “胆敢直呼魔母之名，该死！”

    大量的魔佛朝着神鹰涌去，剩下的则冲上了天空，开始以自身力量轰碎天空中那成百上千的佛门金身。

    “魔，佛？有何区别？这佛国，也便是魔国！”

    “祈祷吧，信仰吧！佛给不了你们的，魔能给你们！”

    轰隆隆！

    在青年肆意地咆哮声中，有丝缕黑气缠绕在他的全身，而在周围的虚空中，源源不断的气息如同发丝出现。

    天地雨落，龙属狂啸的声音夹杂在风雨雷霆，黄沙大地上，无量凡人终于感受到了雨水落在粗糙肌肤上那湿润冰凉的触感。

    他们有些陌生，这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龙属和佛门之中的魔，早有联系？”

    张清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掌中佛国竟然有这么多魔佛。

    “西天佛门，最重要的是因果二字，而因果演化之下，信仰便是因果之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掌中佛国不属于那家伙，便是要改变这佛国之中无尽佛修的信仰。”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于佛门，对于佛修而言，这是比生死更重要的。”

    “有的和尚能够理解，有的秃驴不能理解。”

    “于是，就有了分歧，分歧，便是魔与佛。”

    张清了然，信仰的变化，导致了这么多魔佛的出现么。

    “那，那位佛知道吗？”

    “他？他当然知道。”

    “那为何不抹杀这些魔佛？”

    “这是因果，这份因果，甚至还要涉及到三十三天的玄武神灵，就是那头老王八。”

    “再之后嘛，他也怕被我找到。”

    这句话，几乎是明示了道人的身份，让张清呼吸有些粗重。

    “所以，他只能看着。”

    “或者，他也不在意这些入魔的佛修。”

    “那……谁会赢？”张清无比好奇，龙属，魔佛，佛修，光是这掌中佛国就有这么多股力量交织。

    “差一点，但也仅仅只是差一点。”

    道人看着远方，那里，有一座虚幻的山峰正在出现。

    数十名不周山的弟子狂热地看着那截山峰，“佛门想要出现灵山佛，问过我们不周山了吗？！”

    “今天，便碎了那金身，不周山，踏碎灵山！”

    山峰变得无边巨大，到了最后，甚至所有的身影变得渺小。

    道人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远方天空的战场，张清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底的震撼散去，再次跟在道人的身后。

    不管怎样的壮观，都比不过眼前这一道小小的背影。

    他们穿梭在荒凉的大地与废墟一般的城池，见过无数的凡人，却再没有一次出手相助。

    修士的力量可以肆意使用，但是张清感觉，此刻道人所作所为，都是在告诉他，力量，有时候又不只是力量。

    修行者，是这天地应有的一份子，他们作为这世界运行的痕迹，出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围绕这个世界做出各种各样的行为，而不是世界围绕某个人，某个存在而运转。

    “你想错了。”道人忽然出声，两人站在了一片悬崖之上，下方山林中，有数万凡人高呼大圣临。

    张清惊讶，道人却不为所动。

    “他心通，我也会。”

    “我只是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的凡人，为什么会称呼我为大圣。”

    主动表露身份的道人，身上的气息似乎也在变化，变得无比威严，变得无上、压抑。

    “按照修行境界来说，我是仙，但他们称呼我为大圣。”

    “大圣……”

    “凡人中，将对一个时代有过莫大贡献的人称为圣人，所谓圣人，便是改变他们的人。”

    “大圣，原本其实是一个不尊三十三天仙庭而自封的称呼，如今，却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你说，这是为何？”

    张清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他看着下方，数万凡人在绝境中呼唤大圣之名。

    “大圣……”

    道人也不奢求从张清这里得到答案，或许他的心中，早就有答案或者未知的疑惑。

    他没有抬头看天空绚烂的战场，而是低头看着眼前的数万凡人，“差一点，也总是差一点。”

    “我之前和你说，佛门的目的，阴司的目的，龙属的目的，异族的目的，你猜，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没有赢的资格，但我觉得，三十三天最后的余辉也才消散不久，我们还有不输的资格。”

    “我们赢不了，但我——也不想输。”

    道人缓缓抬起头，“我，来了！”

    砰！

    道人在轰然间，化作虚无破碎开来，整个人仿佛被从天地间抹除，而在半空中，张清缓缓伸出手掌。

    一根金灿灿的毛发，落在了他的掌心。

    我来了？

    张清抬起头来，手持这毛发的他似乎获得了许多难以理解的力量，其中之一，便让他目光穿透了这无量掌中佛国，看到了三千五百州。

    那里，似乎同样不乐观。

    官州。

    三千五百州的中央，这里原本随着大量的神庭修士以及阴司鬼魅的出现，已经不少佛修进入掌中佛国应对龙属，导致佛门节节败退。

    如今，整个官州几乎已经没有了佛修，但也是这为数不多的佛修，让官州至今还不能完全属于神庭和鬼魅。

    也正是因为这些佛修，撬动了整个官州的佛门信仰。

    当年，斗战魔佛焚天煮海，祭了整个三千五百州，让这方天地变成一百零八万岛屿的世界，沦为佛门传道之地，连天地灵机都被佛门镇压。

    这新的三千五百州，每一寸土地和水流，都蕴育着大量的佛法力量，是西天诸佛垂下的目光，是无量世界佛修的信仰，是佛门的道统。

    神庭想要让官州无佛，就必须要承受这所有的压力。

    银色的月亮高悬在了天空，隐约间，所有人都能看到，在那银色的月亮中，一道苍老的身影盘膝而坐，他在那银月之内，俯视着整个官州。

    “佛……灭！”

    苍老的身影无比艰难地说出两个字，而整个天地在这一瞬间，仿佛言出法随，剩下的佛修开始成片成片的死去。

    金色的流光环绕在官州的天地之间，张清双目微动，那是……仙纹。

    “我佛，慈悲！”

    一位位佛修在陨落，官州海域，逐渐只剩下万万，千万，百万……

    千，百……

    十，一……

    最后的一位佛修，是一个清秀的和尚，他双手合十在胸前，虔诚地诵着佛经，他没有呼唤西天诸佛的拯救，而是在寻找佛经之中他还未理清的理。

    “佛是众生，众生有我，我，即是佛。”

    某一刻，清秀的小和尚抬起头来，声音变得威严，令苍天坍塌。

    “我，是佛。”

    银月的力量，被镇压了，小和尚的后方，金色的圆环释放出璀璨的光辉，他开辟了佛修的天门，而这天门之中，接引了西天。

    西天之内，数以亿万计金刚罗汉从那小小的门户中走了出来，开始反扑官州内的鬼魅和修士。

    惨烈，再一次出现，佛门不会放弃三千五百州任何一州，以西天灵山佛兵反扑，便是他们最后的打算。

    天地狂风暴雨，血红色的雨水落在了这天地之间，每一寸角落。

    银月之中，老人眉心有裂痕出现，随后整个人如同碎片随风飘荡。

    他没能让这一州佛灭，所以最后灭的，便是自己。

    只是他依旧没有死，他太强大了，强大到这样的力量也无法瞬间将他抹杀。

    “天地哭，大圣临。”

    大圣……

    模糊的意志，看到了一抹刺目的光辉出现。

    那抹光辉，也让无数修行者失明，让掌中佛国的张清瞪大了眼睛，让佛国未知之地的某双暴虐的赤红色目光，陡然间睁开。

    “大圣！”官州的虚空，有人目光狂热，哪怕那光辉让自己的双目爆裂，也极端地注视着那片光芒。

    那是，一道身穿甲胄的身影，他的背影落在了所有人的眼神中，那弯曲抖动的凤翅紫金冠，将破碎的魂魄牵引，随后无形中，有一支笔划过，原本应该死去的老人，在这一刻重新凝聚。

    气色苍白的老人顾不上身上的伤势，饱满沧桑的眼神狂热地看着那背影，牙齿战栗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号。

    “拜见——齐天！”

    “齐天。”

    “齐天！”

    “齐天！！！”

    整个官州，整个三千五百州，无尽生灵，妖魔鬼怪，都听到了来自官州亿万万修士的狂热呼唤。

    “大圣齐天。”

    来自阴司的鬼魅们隐藏在了阴暗之处，他们不敢注视那样的身影，因为在阴司，也有着对方抹不掉的传说。

    “南天门外九位大圣，齐天为首。”

    面对西天的佛，天地间只剩下一道金色的光，那是一棍落下，三千五百州惊涛骇浪卷起，官州在破碎，佛在破碎。

    三千五百州，也在破碎。

    一百零八万岛屿，从来都不是三千五百州，这片世界，本应该是无数岛屿的家乡。

    哪怕旧人已去，哪怕旧的世界已经不被记忆，哪怕天灾海域和亡灵乡阻止无数的人出现在这里。

    这里也不应该是一百零八座岛屿。

    旧人已去，新人已来，新乡所在，当由他们自己选择。

    “大圣齐天。”

    张清口中呢喃着对方的名号，火红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对方的背影，仿佛与之前跟随了许久的道人重叠。

    他知道对方很强大，目光看到的背影，身上便有着四件可怕的仙器。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过，就是为了让三千五百州，恢复到它本来的模样。”

    张清张开手掌，金色的毛发散去，与此同时，张清的体内涌现出一股无上的力量。

    这股力量，翻腾着他的法力云海，那他种金莲修为无法搅动的云海，在这力量下沸腾了。

    他的身后，一道模糊的虚影出现，仿佛眷顾着他的生死。

    “还差一点，这一点，原来是我啊。”

    张清哈哈一笑，赤红的火焰在他身后化作披风，转瞬间，他冲向了那佛，魔，龙的战场。

    “你们——都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