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怔怔地看着艾诺丝。

    直到这时，女孩才恍然记起，艾诺丝已经不是曾经的皇女了。

    那是丹斯切尔的共治皇帝，整个帝国未来的统治者。

    六年的时间里，自己都待在原初意志之内，从未想过外界竟然会发生那么多的变化。

    整整六年，自己都在原地停留，可艾诺丝…却从原来的犹豫得无法抉择，到如今彻彻底底接受了新的身份。

    艾诺丝抬起手，屏退了两个侍女，后者毫不犹豫地遵从着共治皇帝的决定。

    米拉没来由地有些慌张。

    艾诺丝站立着，目光直直地落在米拉身上，在她的面容上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没有效力了，米拉。”

    女皇的面容上浮现出冷笑，

    “如你所见，我已是帝国的共治皇帝，曾经奢望的皇位就在手中，我绝不依靠帝国教会，在我背后是我的母亲芙罗拉，原初教会的牧首，权力、名望、尊崇、家族…这些都要在我的掌握之中。

    你还觉得，你的意愿会高于我的意愿吗？”

    那一声声冷淡而带着嘲意的话语落在米拉的耳畔。

    米拉的嘴唇有些颤抖。

    是自己…失策了吗？

    女孩的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艾诺丝没有顾及米拉的心情，她径直走过米拉，倒上了一杯葡萄酒。

    “无论你是谁，米拉，无论你是谁…在那一日，我接受了我的身份，我都已下定决心。

    我…是原初使者，属于原初教会的使者。”

    米拉这时猛然道：

    “原初教会不代表主！也不代表原初！”

    艾诺丝回过头，淡淡道：

    “你觉得那又怎样呢？

    你觉得经历了这么多，我会不知道么？”

    听到这话，米拉意识到，艾诺丝很清楚，原初教会是那天体六神的教会。

    自己一时间觉得没来由地急躁，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说服艾诺丝。

    如今的艾诺丝，拥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艾诺丝握着葡萄酒杯，没有看向米拉，冷冷吐字道：

    “那个时候，你在我犹豫不决时趁虚而入，竟然想将我就这样带走。

    可是你没机会了，米拉。

    一旦过去，就是过去了，你的意愿永远不会高于我的意愿。”

    米拉的喉咙被噎住了。

    兀然间，她的眼角有些酸涩。

    很不争气地，自己竟然会有泫然欲泣的冲动。

    忽然间，米拉问道：

    “那一百年后呢？一百年后可以吗？”

    艾诺丝怔了怔。

    那真是熟悉的，只有米拉会说出来的天真话语。

    艾诺丝摇了摇头，浅斟着杯中的血色酒液。

    米拉不依不挠，又追问道：

    “两百年后呢？应该没事了吧，就算你死了，可我还年轻呢。”

    女皇的身形轻微摇晃，她险些跌坐在地。

    只听米拉很认真地说道：

    “等那些什么原初教会、什么皇位都不见踪影，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了，到那时，我能带你走吗？

    你别担心，在这期间，我会默默地看着你。

    我可以这样做，暗中注目你也是我有的自由。”

    艾诺丝终究忍不住，出声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原本决绝的气氛，就这样被米拉的话语破坏得干干净净。

    艾诺丝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

    女皇转过头，看见米拉满脸都写着认真。

    顷刻间，艾诺丝的心脏在轻轻跳动。

    在米拉面前，我会难以抉择……

    女皇深吸一口气，稍稍放缓了面上的威严。

    “米拉，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嗯？”

    米拉凑了上去。

    只听艾诺丝缓缓问道：

    “如你所见，我有我的意愿，我不会放下。

    但…你会愿意跟着我吗？

    什么也不做，就跟着我。”

    女皇顿了顿，苦笑道：

    “你应该知道，分别是如此容易，重逢却困难重重…”

    面对米拉。

    丹斯切尔的共治皇帝在决绝的话语之后，依旧忍不住…抛出了最后的橄榄枝。

    ………………………………

    ………………………………

    米拉独自一人走向皇城的街巷里。

    她垂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己不曾想过，重逢竟然会如此痛苦。

    在自己的预想里，当自己冲过去抱住艾诺丝的时候，皇女…不，女皇应该转瞬泪流满面，然后在推脱几句后，被自己强硬地说服，然后跟着自己就这样离开。

    而在这之后，自己便要动手摧毁原初教会。

    可是…一切都不尽如人意。

    艾诺丝…已经站在了原初教会的那一方。

    时过境迁，自己回忆里的种种景象，终究不可能像是回忆一样。

    米拉回过头，眺望着那远方的皇宫。

    她想，艾诺丝应该已经回去了。

    在那时，米拉回绝了艾诺丝的邀约。

    自己回来，就是要摧毁原初教会，与那六神对抗，并且将艾诺丝带走。

    既然艾诺丝暂时不肯跟自己走，那么就该先着手于摧毁原初教会。

    “原初教会……”

    想到这里，米拉记起了什么。

    在原初教会的《第三先知书》里，曾说过众神之王会再度归来，统合天体六神，引领教会。

    …可是，闪恩不是早已经……

    这六年里，米拉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事。

    神让闪恩安息了，并且尊重闪恩的意愿，让祂永远安息。

    既然如此，闪恩又怎么可能会归来？

    米拉挠着脑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正是重生日的节庆之中，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玩偶，有神的宝座，有天使们、亦有曾让大地罹难的诸神们。

    米拉时不时地左右观望，恰好地，她看见了龙神恩多拉的玩偶。

    忽然间，她猛地想到了什么。

    在那场诸神的内战之中，龙神恩多拉曾经主宰了无主的战争星辰，并将其化为己用。

    “雷霆星辰…如今是一颗无主的星辰。”

    米拉拍了拍脑袋，看向天穹，

    “难道说，难道说……所谓的众神之王归来……”

    所谓的众神之王归来不可能是闪恩归来。

    而是另有其人登上雷霆星辰，成为其主宰，以众神之王的名义，坐上那空悬整整三个千年的王座。

    在那人的统领之下，天体诸神将再度统合在一起，黄金殿堂将再度屹立，重建数千年前黄金年代的旧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