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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伦人呢？”何鹰飞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不时向走廊张望。

    “他今天没来学校。”说话者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肯定是旷课了。”

    四班班长抱着作业走出来，“秦老师帮他请过假了，事假。”

    “奇怪，秦老师不是不代班了嘛，怎么还帮他请假啊......”

    严煜看了他一眼，招呼何鹰飞，“走吧。”

    距离高两个街区，单身公寓门口，一辆开往国际机场的出租车里，“今年冬天怎么雨水比夏季还要多。”

    艾伦拍了拍身上，雨水滚落下来，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冲锋衣，裤子是滑雪裤，靴子扎得很紧，所以没有浸湿里面。比起他全副武装，秦修远则简单多了，不管外天气是冷是热，永远一副商务打扮，今天他穿得一身米色格子西装，显得绅士气十足。

    秦修远看到窗外模糊的景象，回头问他，“你是在抱怨我把你叫出来吗？”

    艾伦向后靠在座位上，“不，只是感慨一下，这种天气我一点也不想上课。”

    冲锋衣的领子比较高，他抱着手臂，脸都陷进领口里，秦修远觉得可爱，然后感到有些好笑，“不是因为天台没有躲雨的地方吗？”

    听到他以玩笑的口吻说起翘课的事，艾伦顶着前座的膝盖动了动，“你一点都不像个老师。”

    前面司机突然咳嗽，秦修远顿了顿说：“我现在不教你们了。”

    艾伦阖上眼皮，“其他人就算了，你可教不了我。”

    前面再次发出咳嗽声，秦修远嘴唇牵起细微的弧度，“你是很聪明，但是没有人传道授业，你不可能凭空学会这些知识。”

    “不要老是用大人的语气对我说教。”艾伦扭过头，他的头发很密很软，一动就露出半个耳朵，尖尖的。

    “这个，我本来就比你大。”秦修远感觉很为难。

    艾伦同意，“嗯，你是比我老多了。”

    司机发出一连串的咳嗽，没忍住，偷看了下后视镜里老板的脸色。

    镜子里的秦修远正盯着他。

    司机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有听到。

    下车后，司机大叔包揽了所有行李，秦修远带的不多，艾伦看着更无处下手，便问：“你拉我过来是……嗯？”

    秦修远一开始没有懂他的意思，明白过来后苦笑道：“我怎么会把我喜爱的学生叫过来做苦力？”

    艾伦摸摸鼻子，这件事是他误会了，但仍然嘴硬，“你以前就喜欢叫我收作业。”

    秦修远无奈，“那是因为我不认识其他人啊。”他叫别人都是同学，唯有艾伦的时候是艾伦，这一点是班长发现的。

    “飞往哥本哈根的XXXX次航班现在正在登机，请乘客前往X号登机口登机。”

    艾伦提醒他，“你该走了。”

    他脸上没有离别的色彩，这让想要惯性寒暄一番的秦修远内心闷笑，“那我走了。”

    艾伦把手插/进口袋，“嗯。”

    看着他托动行李，艾伦想了想，叫住他，“秦修远。”

    年轻男人转过身。

    “再见。”

    这次秦修远真心实意的笑了，“学生比老师出色的例子有很多，艾伦，不要浪费你的天赋，你能比所有人走得更远。”

    艾伦嘴唇翘起，“啰嗦。”

    秦修远的离开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没有泛起任何涟漪，艾伦查收邮箱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对方发来的邮件，一般都是明信片，看得出是他自己制作的，上面有手写体的签名。

    这天放学后，王珊珊告别同学，回去的路上，她先去了一家甜品站。刚才收到妈妈加班的短信，让她自己解决晚饭。

    王珊珊拿起托盘，她看到店里有女孩子就进来了，其实不经常吃甜食。

    “要不要试试这款，不会太腻，甜度对你来说正好合适。”

    音腔有种过度包装的华丽，但这可能是因为西方口音的缘故，本身语气温和不会令人反感，即便如此，王珊珊依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艾伦同学！”

    艾伦夹起蛋糕放进她的托盘中，眯起眼睛，笑道：“嗯，王珊珊同学。”

    犹如漫画中才有的场景！！！

    王珊珊摇摇头，怎么走出甜品站她已经记不得了，她像被牵着的绳子，晕乎乎的跟在人家后面。

    “太不好意思了，我把钱给你！”王珊珊掏出现金。

    艾伦没有收，他提起蛋糕，“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正式认识一下吧，王珊珊。”

    “……艾伦”王珊珊收下了这份礼物，再次郑重道谢，“谢谢！”

    后来，回家路上就多了一个人，王珊珊记得有次她说“好巧”，对方看了看她，说“今天怎么晚了。”

    没有掩饰或是找其他借口，对方就是在等她。王珊珊以为艾伦是个比较自我的人，不会在意别人，凡事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但接触下来发现并不是。他很细心，但他的敏锐不会让人心生戒备。

    有次在走廊上，艾伦走过来和她说话，王珊珊当时非常紧张，几次之后身边的同学却先习惯了，还有向她打听艾伦为人如何的。

    “珊珊，我发现你变得好爱笑噢！”

    “有吗？”她摸摸自己的脸。

    “说不大明白，像是身上压着的东西突然没有了，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王珊珊听后垂下眼睛，她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的改变是因为什么。

    “喂。”

    艾伦停下脚步，少年从教学楼阴影的暗处中走出来，“走得这么早？现在见你一面挺不容易。”

    是严煜，艾伦站在光线强一点的地方，没什么实意的解释道：“除了复习就是补作业，不如回去睡觉。”

    一班二班不算，其他班留堂是惯例，有些刻苦的学生甚至留下来晚自习。

    严煜似乎是笑了一下，“既然你没事，那跟我去个地方。”

    “喂喂，睡觉也很重要好不好，我现在是长身体的关键时期。”

    “明天让鹰飞多加两只大鸡腿。”

    严煜PK输给艾伦，何鹰飞答应给他买一个月的中饭，“好，好吧。”

    校门口停着一辆私家车，严煜走过去，艾伦在他后面坐进车里，听见司机和他确认手机尾号，艾伦奇怪道：“你叫的滴滴？”

    严煜点头。

    “我还以为你不小心暴/露了富家少爷的身份呢。”他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严煜闭了闭眼，问：“你昨天晚上看得什么？”

    艾伦打开封闭的车窗，“现世争霸之商业帝王。”

    严煜长长“哦”了一声，不想对他糟糕的品味发表任何看法，倒是司机听到回过头来，两人就书中的情节，以及猜测后续故事走向展开了热辣而激烈的讨论。

    等到了目的地，严煜喊停车，司机一脸可惜，艾伦也有点意犹未尽。

    严煜带他来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栋旧楼，这一片不属于繁华路段，没有被政府改建过，拆又拆不起，就被搁置下来。严煜拔出钥匙，拉开铁栅栏，打开门走进去，艾伦看见三十平不到的房间内，堆了一张铁丝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烧水壶，一台笔记本和一副眼镜，他弯腰捡起一本摄影杂志。

    床上都是同类型的杂志，墙上挂着一幅相框，是一条狗的背影，在黄昏的草地上显得有丝寂寥。

    “有时候我会过来住，但你知道这里离学校太远了。”严煜拿起眼镜戴上，艾伦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道门。

    里面是一间暗房。

    暗红色的灯光铺陈下来，空间比外面要大，但是中央的桌子就占了相当大的面积，桌子上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专业设备，艾伦低头避开头顶的照片。

    “没关系，那些照片早就晾干了。”严煜没有抬头，艾伦翻起一张照片，是一栋老建筑的剪影，看上去像一座铁厂。

    艾伦走到他旁边，“你上次去邻市拍的照片洗好了吗？”

    严煜打开安全灯，“都洗出来了。这些是我拍的学校，你来把胶卷缠到这个轴芯上。”

    他随手丢过来一个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艾伦接住时吓了一跳，“你不怕我弄坏嘛！这种事你就不能找个专业点的帮工？”

    “哪有那么容易坏？而且你不是自诩为智商高么，应该难不倒你。”他做着手头的事情，头都没有抬下。

    “不是一个道理好不好？我又没学过这些。”艾伦还真怕搞砸了，盯着胶卷和冲洗罐，他琢磨着弄起来。

    严煜看到他手上的动作，特别小心，眼里的笑意化作实质流露出来。他打开暗房内的音响，音乐影响情绪，往往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艾伦在音响上看到一个活跃于七八十年代的音乐设备制作商标，“这套设备虽然老，听起来倒还不错。”

    他的样子仿佛想要挑剔却偏偏挑不出什么，严煜一向不理会他某些恶劣因子。接下来，他指导着艾伦完成了水洗——注入显影液——倒出显影液——晾干，一整套冲洗照片的步骤。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严煜很认真，他有自己惯用的手法，显影的时间和别人比起来很短，艾伦喜欢他搅动的规律，特别简单利落。他告诉艾伦使用一些辅助药品，会创造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显示出独特的影像。

    四个小时之后，严煜合上门，摘下眼睛，捏了捏眉心，艾伦倒在床上，底下压着那些宝贵杂志，严煜见到了竟没有说一句话，要是何鹰飞在这里一定会惊讶。

    他拿起烧水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想问艾伦需不需要，对方已经从手里拿走了杯子。

    “这点小事就不用计较了吧，再说你这就一个杯子。”艾伦把杯子还给他，动了动肩膀，洗个照片还挺累的，“你会拿去投稿吗？”

    严煜靠上墙壁，像墙上生长出的人影，“会的，到时候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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