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字天书:2. 握笔从戎

作品:《入世谪仙

    静立在木椅后方的人轻轻拂去自己脸上的口水,嫌弃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兄长。

    从文士的角度讲,自己这皇兄还真称得上是粗鄙不堪,行为举止毫不检点不说…牙也没有好好刷。

    厉青松见对方这般表现,脸上浮起一丝尴尬。虽然宋阅礼的记忆中确有这身为侍卫的弟弟,但突兀出现,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清了清嗓子,厉青松迅速转移了话题:“阅义你刚才所问之事…是什么来着?”

    “皇兄为何要放那侵吞天书的岳仁离开…”

    “对,为什么要放那老贼离开。”厉青松点点头,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他面向朝堂大门,看着那逐渐远去的佝偻背影,言语间有些兴奋:“当然是想要多拿些好东西喽。”

    而且需得是能让我把它们带出去的好东西。

    宋阅义轻叹口气,身穿黑衣的他后腿两步,隐在了木椅后方的阴影中。对自己这个皇兄而言,无利不起早这话倒真是合适。

    厉青松用余光瞥了一下隐藏起身形的弟弟,脑中再次浮起了一些有趣的资料。

    这宋阅义身为争夺皇位时唯一站在自己这边的弟弟,本身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文奇才。自三岁起能写诗作画,十岁雄辩帝王之师,可谓前途无量。

    单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天赋异禀,在修文气的世界中必将登顶的男人,却在父皇驾崩后全力辅佐起那唯一一个不喜修习文气的兄长,甚至甘愿隐藏自己,推对方登上皇位。

    这在外人看来虽是极为不可思议,但厉青松却通过记忆明白了此中缘由。

    天下当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宋阅礼将自己这弟弟拉入阵营,便是算准了对方一心求文气,无心争皇位的本质,再以数页能汇集文气的天书做引,方才说动了这位天才。

    但这种败家行为却让厉青松有些难受,按着脑中多出的记忆,这天书绝对称得上文人至宝,按着诸界求极门的规则,也定是能带走的宝物。

    它天生地养,是天地文气在世间凝聚而成的书页,即能蕴养文气,亦能帮助提高文人才思,是所有文士趋之若鹜的珍品。

    而宋阅礼搜集数页天书,却只用来拉拢了自己的一个天才弟弟,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没有着弟弟的帮助,皇位花落谁家还真是未知之数。到时候厉青松说不定就得来上一出篡权夺位的戏码,费心费力,吃力不讨好。

    这么想着,朝堂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密集杂乱的敲钟声。厉青松闻声抬头,却看到那外面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摆出了两张巨大的木桌,在阳光下反射着包浆的光泽。

    “这…哦!”厉青松愣了片刻,随即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一幕的来源。

    今天正午应是两位文臣作诗比斗的时间,倒能正好让自己好好认识一下所谓的文气。

    这样想着,厉青松身子稍偏,靠在了木椅侧面的扶手上,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银色狐狸,慵懒却感兴趣地望着前方。

    “偌大一个王朝,总有些人的心思没用在正地方,朕能理解。”

    他盯着两位坐在庭院中的老者,却觉对方的准备工作确实有些无聊。那磨墨铺纸的童子走来走去,将一些器具摆在二人的桌子上。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那些“后勤人员”方才退出了厉青松的视线。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缓步从两侧走出,那一步一顿的走法着实将风度气场拉到了最高。

    “张兄别来无恙啊。”

    “李兄才是,李兄才是,风采不减当年。”

    一开场便是熟悉的客套话,那声音之洪亮恨不得让所有身在皇城中的人都听清楚。只见两位老者先是走到桌子的中间,缓缓抱拳行礼,表示尊敬。

    厉青松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一眼一身黑衣的宋阅义。按着记忆中的场景,这位以做杀伐诗篇为主的文士,可没有这般磨蹭。

    两位老者寒暄半晌,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不服气。在最后确定了文斗的方式后,他们再次拱手,转身坐到了各自身后的木桌旁。

    “那么张兄,这第一首诗,便以‘山’为题吧。”

    “倒是可以,还请李兄手下留情。”

    简单地宣布了一下题目,两位老者便陷入了沉思中。他们拿起桌上摆好的狼毫笔,轻润墨汁,点在了宣纸上。

    笔走龙蛇之下,心有成竹的二人皆在瞬间写好了自己的诗篇。他们几乎在同时放下笔,面带微笑的望向了对面的人。

    “张兄既然出题,那便先请吧。”

    “恭敬不如从命。”

    姓张的老者微笑点头,将手中的宣纸交给了早已等在一边的童子。那年纪约莫十岁的孩童双手持纸,以颇为稚嫩的声音缓缓念诵了起来。

    “太微星斗拱琼宫,圣祖琳宫镇九垓。

    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

    玉光白橘相争秀,金翠佳莲蕊鬬开。

    时访左慈高隐处,紫清仙鹤认巢来。”

    童声清脆稚嫩,却隐隐有些难以言明的气势蕴含其中。搭配这气势磅礴的咏山七言,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很是耐人寻味。

    童子话音刚落,一道金光竟从姓张老人的身上冲天而起。黑色的文字延金光盘旋上升,写的正是那刚刚完成的诗篇《题天柱峰》。

    “诗有异像,体生金光,张兄这首诗竟已到了传世的程度,真是恭喜啊!”

    对面的李姓老者口中恭维着,脸上却不见什么惧色。他同样将自己手中的宣纸交到童子手中,轻轻点了点头。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童声再次念诵完了下一首诗篇,但诡异的是,李姓老者的身上竟没有产生丝毫异像。他身边仍旧是灿烂的阳光,只是微微有些...阴了下来。

    “看天上!”旁边的后勤人员发现了不对,他们面容惊恐的抬起头,望向了空中突兀出现的黑影。

    那是一座树丛环绕的巨大山峰,层峦叠嶂,隐天蔽日,虚虚幻幻,难辨真假。只见这巨影仿佛自远处而来,缓缓遮蔽了众人头顶的阳光。

    “诗引远景,天地认可!李兄这诗...也堪称传世名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