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丛野来得很快，他以为是林弥森出了事。

    病房里，医生刚给林弥子做完抢救，这位心脏病患者的心跳很不规矩，但也恢复得太快了，他从医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情况。

    “医生，我妹妹怎么会这样？”林弥森坐在床边，给林弥子擦汗，“她以前不会这样。”

    医生说：“现在不好说，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留院观察看看吧，我这边再找几位专家研究一下。”

    陈丛野搭话：“有没有生命危险？”

    “暂时没有。”

    “好。”

    医生离开后，林弥森站起来，走到陈丛野旁边，轻声说：“你过去照顾她吧，我出去买吃的。”

    陈丛野：“……”

    他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经走了。

    林弥子红着一双水灵的眼睛看他，眼里满是期待，却在她开口想叫他时，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住院部是一栋楼，林弥子住五楼，陈丛野是在二楼后楼梯口追到林弥森的。她没有搭电梯，就是想走快点。

    结果还是被他逮到了。

    后楼梯没有监控。

    “你在做什么？”陈丛野握住她的手，用了力，眉宇紧蹙，想生气，又无奈，“林弥森，你把我当什么？”

    沉默中，声控灯暗了下来。

    医院的每个楼梯口都有窗户，二楼太低，外面围墙外的灯火照不进来，黑压压的一片。

    林弥森缓缓开口：“弥子很喜欢你。”

    陈丛野几乎是同时接的下一句：“我也很爱你。”他把人拉进怀里，用力抱紧，“弥儿，我可以屈服于你任何行为，但不包括你把我推给别人。”

    “陈丛野，”她没有推开他，“我没有把你推给任何人，我是没办法了。”

    林弥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即便在恢复前世记忆之前，她活着就是为了妹妹，现在得知妹妹也拥有前世记忆，她更无法放弃她。

    不管是谁，都没有妹妹重要，包括她自己。

    陈丛野知道，在她想起那段记忆之前，他怎么努力都是无用的，她现在心里只有妹妹：“那你想我做什么？”

    她声音低低的，好像在求人：“让她开心一点，行吗？”

    他不能说不行。

    “嗯。”

    林弥森说：“谢谢。”

    “要谢的话，”他放开她，手抬高她的下巴，“用这个谢我。”

    他吻下去。

    发了狠得吻。

    像恨不得把她吞了。

    林弥森买晚餐买了两个小时，回来时，看到林弥子坐起来了，她在笑，手里拿着一个剥了皮的橘子在吃。

    床边，陈丛野在剥橘子皮。

    他面无表情。

    “姐姐，你买了什么好吃的吗？”林弥子举起手里的橘子，“丛野哥哥给我剥橘子吃，你要不要吃？”

    林弥森摇摇头，把东西放下，走过去：“先吃正餐，橘子待会再吃，”平时陈丛野都是这么跟她说的，可现在，他让林弥子饭前吃橘子。

    一看就是故意的。

    “那我一会吃，”林弥子把剩下的橘子肉放回去，手给陈丛野，“丛野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意思是要他牵。

    陈丛野伸手，用两指捏住她的袖口，把人拉过去餐桌面前。

    林弥森：“……”

    虽然陈丛野的言行举止跟表情看起来都像是被迫的，实际上就是被迫的，但林弥子还是很开心。

    林弥森买的都是清淡、容易吃的东西。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饭后休息了半小时，林弥森帮林弥子擦了身子，看她把药吃了，才离开病房。

    陈丛野在病房外等她，背靠着墙，目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回去吧，明天再来。”

    他沉默。

    她站了一会，当他答应了，转身走时，他出声了：“弥儿。”

    走廊上的灯在落日时分就亮了，林弥森看着地上的他的影子，没有回头：“怎么了？”

    “你看看我，”他问，“好不好？”

    林弥森回眸看到的，又是他预料中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他把左手掌心打开，送到她眼皮底下：“弥儿，我受伤了。”

    垂眸一看，眼底猝不及防得撞入一片血红。林弥森皱起眉头，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搞得？”上面的伤口像钝器刮的，皮开肉绽，还在流血。

    她看向地板，上面已经积了一滩血。

    也就是说，她在病房里照顾妹妹的时候，他在这里'自残'？

    “陈丛野，”林弥森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你有病是不是？”

    他不说话，就看着她，头顶上白炽灯的光没有他的瞳孔亮。

    “弥儿，”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他笑了，“你是在乎我的。”

    林弥森愣了下，撒开他的手，扭头回病房了。

    vip病房有家属陪床的折叠床，林弥森简单洗漱的一下，来到病床前看了眼正在沉睡的妹妹，便去打开折叠床睡觉。

    刚躺下，手机来信息了。

    是个陌生号码：【弥森，我是陈羽霏，我想跟你道歉，对不起，是我害弥子受伤的，她现在还好吗？】

    林弥子受伤之后就被送到了医院，手机落在房间里，所以陈羽霏才给林弥森发信息，本来想打电话的，陈丛屿叫她不要打，会影响病人休息。

    林弥森知道那是一场意外，给陈羽霏回了一条：【弥子无大碍，不必挂心。】

    信息发出去，她准备把手机放下时，又来信息了。

    这一次是陈丛野的：【弥儿，我的伤口包扎好了，你不用担心。】

    紧接着，又来一条：【早点休息，晚安。】

    林弥森没有回复，手机调了静音，闭上眼睛睡了。

    不一会，她在梦里见到了陈丛野。

    他满身血色，拖着步伐走向她，一步一个血脚印，快走到她跟前时，他倒下了，她看到他背上扎了很多支箭，血染了黄土，他抬起头，用双手爬……

    而梦里的她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越爬越慢，最后在她面前断气。

    “姐姐……”

    林弥森惊醒，从床上猛地坐起来。

    “姐姐，”林弥子被她吓到，“你怎么了？”

    林弥森神情恍惚，看着眼前人，渐渐恢复意识：“没事，做噩梦而已。”

    “做什么噩梦了？”林弥子凑近看她，“姐姐，你哭了。”

    林弥森抬手摸了一把脸，湿漉漉的。

    '叩叩'

    有人敲门。

    林弥子以为是陈丛野来了，跑着过去：“来了。”

    门打开，外面是一张'看戏'的脸。

    会在这种时候跑来看戏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沈司融。

    他提了篮水果：“我来探病。”

    林弥子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你要进来吗？”

    水果篮塞给她，他大摇大摆进来了，跟来参观的似的，把病房里里外外包括洗手间都看了一遍后，走到沙发前坐下。

    林弥森把折叠床收好，隔着茶几，站在他对面，问：“你来干嘛？”

    他掀开外套，露出里面的毛衣，什么也没看到：“换药啊，你忘了你把我捅了一刀？”

    刚才不是说探病吗？

    “上次你问我的问题，还要答案吗？”

    林弥森错愕了一下，扭头看向林弥子：“弥子，你先去刷牙洗脸。”

    沈司融的事，林弥子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她把水果篮子放下，进去洗手间了。

    听到水流声，林弥森才跟他说话：“说吧，我听着。”这个男人真的很不分场合。

    沈司融：“我可以把你要的答案给你，但你要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貌似很公平，但没有实际的好处，不太像他的作风。

    事关林弥子，林弥森还是答应了：“可以。”

    他问：“你有前世记忆，对吗？”

    林弥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