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去治疗室那边。”

    陈瑾刚出了宿舍楼大门，许承跃就潇洒地转身。

    陈瑾赶紧跟上去，望着他托在右手掌心里的那团面，问道：“这个面团是干嘛用的？我记得治疗室那边没有做饭的设备啊！”

    何止没有做饭的设备，连卫生间和自来水都没有。

    “你不是要学做脐疗，还要体验一回吗？”许承跃笑了笑说道，“这个就是做脐疗的时候用的啊！”

    陈瑾想不出来这个脐疗的哪个步骤操作上会用到面团，问道：“怎么用？好奇怪。”

    “没见识了吧？”许承跃笑着说道，“想要跟高雪老师的门诊，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揉面，而且要做到面不沾手、不沾盆，揉好面以后手和盆都是干干净净的。”

    陈瑾说道：“这个……对我来说挺有难度。”

    北方种植小麦以面食为主，不管是蒸馒头、包包子、包饺子、手擀面条，都需要揉面，所以北方妇女一般都会揉面做面食。南方种植水稻以大米为主食，把大米一蒸煮就能吃，虽然逢年过节的时候也用大米为原料打成浆或磨成粉做各种糍粑，花样百出，但那都是老一辈的人才会的了，陈瑾这一代，尤其是靠学习改变命运的这些人，会包个粽子做个年糕啥的就不错了。

    “所以面团我给准备好了。”许承跃说道。

    “优秀！”陈瑾夸赞道，“不过你还没说这面团要怎么用？什么原理？”

    “没那么复杂，就是做一个底座有洞的小面碗，放在肚脐上，在小洞里放药粉，然后在面碗上点艾绒。”许承跃说道，“面碗就是一个辅助脐灸的工具，有的人肚脐窝浅，填不上药粉，用这个底座有洞的面碗，就可以在肚脐眼多填药粉，而且在面碗上点艾绒，可以防止艾绒跌落造成烫伤，同时也可以容纳烧完后的艾绒灰烬……”

    陈瑾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作用还挺大。改天我得买两斤面粉来学揉面啊！我们宿舍应该有人会揉面，让她们教我。对了，你给我配的什么药粉？”

    “就一些益气补血的中药打成粉。”

    “是不是我适合吃什么药，就可以打成粉末用来做脐疗？”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清代的一本外治法专著《理瀹骈文》上说：外治之理即内治之理，外治之药亦即内治之药，所异者法耳。就是说外用药和内服药的医理是一样的，只是治疗方法不同。不过因为内服是通过肠道吸收药物的成分，而外用是皮肤吸收药物的气味，所以外用药大多是气味浓厚的药材，为了加强效果，还会加上麝香、冰片这些气味浓烈的开窍通络的药。”

    “麝香啊！据说天然麝香比黄金还贵！”

    “所以临床上一般用冰片。”

    两人边走边聊，几分钟后就到了校园北边的教师公寓区。许承跃开了治疗室的锁，把卷帘门推上去后，两人进了治疗室。

    许承跃放下单肩包，把面团分成大小一样的两块，开始教陈瑾如何捏脐疗所用的面碗。

    两三分钟后，一个小巧的底座有个指头粗细小洞的面碗就呈现在陈瑾的面前。

    陈瑾跟着许承跃也捏出来一个，只是有些粗糙难看。

    两个面碗一对比，陈瑾实在看不下去，就将自己捏的那个面碗三下两下挤成面团，依样画葫芦重新捏面碗。

    许承跃则从橱柜里取出艾绒，捏了几个大艾柱。

    陈瑾反复捏了三四次以后，做出来的面碗总算和许承跃做出来的有八九分相似了，才勉强满意，说道：“差不多了，以后再多练习吧，反正也要学揉面。”

    许承跃就让陈瑾平躺在一张理疗床上，露出肚脐部位来，随后把他捏的那个面碗放到陈瑾的肚脐上，小洞正对着肚脐窝，再从包里取出一小包用自封袋装着的药粉，用一个小勺子舀了些填在陈瑾的肚脐上，几乎将面碗的小洞也填满了，才将一个大艾柱放在面碗上点燃。

    陈瑾闭上双目静静地体会着脐灸，刚开始的几分钟没什么感觉，差不多十分钟后才感觉到一丝温热从肚脐往里走，周围也有微微的温热感。

    “有什么感觉？”许承跃问道。

    “肚脐周围温了。”陈瑾说道，“有一股热量往肚脐深部走，不过挺弱的，不是太明显。”

    又过了几分钟后，陈瑾感觉到温热感越来越明显，覆盖面也越来越广，不再局限于肚脐周围，向上蔓延到上腹胃脘部，向下蔓延到耻骨联合腹股沟附近。

    半个小时过去了，第一个艾柱才烧完，许承跃将表面的灰烬拨开，中间只剩下黄豆大小的火星。

    “没觉得烫吧？”许承跃问道。

    “不烫，温乎乎的，挺舒服。”

    许承跃便将第二个艾柱放到了面碗里，让剩下的火星直接将它点燃。

    “一会儿可能会烫，如果烫了马上告诉我，别真烫伤了。”许承跃嘱咐道。

    陈瑾点了点头。

    第一次给人做这种特色脐灸，许承跃也还没有经验，一切都是根据省中医针灸科的那套程序照搬过来的。

    至于在医院里看到的，由于病人们体质差异，气血经络的通畅度不同，对温热的敏感度也不同，加上面碗底座的厚薄不可能做到完全一致，所以有的人感觉温热得挺快，有的人感觉热得慢些。做到后面，有的人觉得温度合适很舒服，有的人觉得有点儿烫。所以必须有医生守在旁边看着，随时调整火候，这个活一般都交给见习生或实习生来干。

    对于按疗程长期调理的病人，需要留意其体质特点，总结其温热敏感度，后期的调理就可以通过调整燃烧艾柱的间隔时间来调整温度，避免太凉或太烫，达到持续的温热舒适而不烫，才能更好地发挥疗效。

    “现在感觉肚脐那儿挺热的了，温热感传到了后腰部。”第二个艾柱烧到一半的时候，陈瑾说道。

    “烫吗？”许承跃问。

    “现在还不烫，要是温度继续升高，一会儿可能就有点烫了。”

    许承跃用镊子将正在燃烧的艾柱往旁边拨了拨，又将第一个艾柱的灰烬往中间拨了拨，垫在了第二个艾柱的底下。

    过了一会儿，许承跃再次问道：“现在有觉得烫吗？”

    陈瑾说道：“不烫，温度合适。”

    “灸感能传到哪儿？”

    “整个腰部这一圈都是温热的，往上能到剑突附近，往下还是到耻骨联合腹股沟附近。”陈瑾说道，“对了，做一次得多长时间？”

    “差不多两个小时吧，时间短了效果没那么好。”许承跃说道。

    “两个小时时间挺长的，省中医那儿怎么收费啊？”

    “一次一百二。”

    “要是效果好的话这个价格挺便宜的了，毕竟艾灸那么长时间，很消耗人工啊！”

    “还行吧，一个人可以同时看两三个人。”许承跃说，“价格上不去，主要是因为可以走医保报销，医保给定的价就是一百二，没法改。”

    “哦，那一般多久做一次？”

    “一般隔天一次，或者一周两次。”

    “那你觉得我该多久做一次？”

    “你啊，什么时候想做都行。”许承跃笑道，“等你学会了，完全可以自己做。”

    “看你说的，能否端正态度，把我当病人好好治？”

    “把你当病人的话，我可要收钱了啊！”

    陈瑾睁开眼睛，斜眼看着他，说道：“怎么，给别人做都是义诊，免费的，给媳妇做反而要收费？”

    “没有没有，给别人做要收费，给你做完全属于义务劳动，而且随叫随到。”许承跃赶紧说道，“别激动，守神……”

    “这还差不多！”陈瑾说完满意地恢复闭目养神的状态，过了半分钟才语气柔和地小声问道：“以后打算收费了，不义诊了吗？”

    “不是，”许承跃也低声说道，“这个脐疗时间太长了，晚上长时间艾灸容易扰动阳气，不利于休息，白天我又没大有时间，如果有需要做这个的就介绍到利杰那儿去做，在他那儿时间能靠上。至于怎么收费，就由利杰自己定价格吧！”

    陈瑾微微点头。

    （中医理论认为天人合一，即人体生命和自然相统一。阳气推动人体所有生命活动的运转，白昼属阳主动，夜晚属阴主静，人体运行应该与自然界阴阳变化规律相一致，日暮以后阳气内藏，人就不该再有剧烈的运动，不该进食令人振奋的食物和饮料，也不该做过多激发阳气的治疗。

    正如《黄帝内经》所说：“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

    一天之内如此，放到一年里，就是所谓的“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春夏季天地之阳气生发，人体之阳气也如此，人应该多运动，适当出汗，振奋精神，推陈出新。秋冬季天地之阳气趋于收藏，人体之阳气也是如此，人应当减少剧烈运动，减少出汗，收敛神思，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