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二点半的时候，校道上的人就渐渐少了。许承跃把完最后一个学生的脉，问了问旁边负责登记新会员信息的女生：“招了多少人？”

    “才一百二十多个，还不到去年的三分之一。”

    “一百二也还行，这不还有一天半嘛。”许承跃说道。他大一刚加入针推协会的时候，新会员也就差不多一百五。

    “但主要就在今天了。看这情况，下午再招几十个，加上明天，大概能招到二百左右吧。”负责登记的女生说道。

    学校有几十个社团，针推协会算比较大的了，有些比较冷门的小社团，比如心理健康协会，性教育协会，每一届能招到二三十个新会员就了不得了。

    普通的社团，像乒乓球协会，羽毛球协会，武术协会，国学社等，每一届的新成员也是几十人，很难过百。手工协会、书画协会等，算是比较吸引人的，新成员能过百，也就一百露头。

    陈瑾大一加入的轮滑协会，虽然花式挺多挺酷炫，但那一届也就三四十个新会员而已。

    许承跃之前所在的形意拳协会，每届也就二三十个新成员。

    新入社团的会员多，对于社团来说有一个好处，就是活动经费充足。因为每个会员入会都要交十块钱的入会费，除去有一两块钱用来制作会员证，其余的一般会用来举办活动、授课等。

    像针推协会如果专门请老师授课，需要一些费用，授课用到的一些火罐、刮痧板、艾绒等，外出义诊时的横幅、理疗床、遮阳伞、耳穴贴等，用到钱的地方不少。会员的入会费如果不够用，就需要外联部出去拉赞助。

    一般会员入会后不管是否任职，有效期为三年，三年后自动退会。许承跃已经大四了，原则上已经不再属于针推协会的会员，但由于师弟师妹们请他过来帮忙义诊把脉，他上午又刚好没课，才过来撑撑场面，吸引新生。

    关心了一下针推协会这半天的纳新情况，他也算仁至义尽了，说道：“我下午有课，就先走了。”

    “好，多谢师兄了！”负责登记的女生说道。

    “不客气！”许承跃收拾好背包，朝陈瑾走过来，问道：“吃午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你还没吃吗？”陈瑾说道。

    “嗯，一会儿去二餐吃，你先回去休息吧。”许承跃说着，和陈瑾一起往第二餐厅走去。

    陈瑾的宿舍离第二餐厅不远，就几步路，她让许承跃赶紧吃午饭，就自己回宿舍去了。

    陈瑾下午没课，但也不太想去孔仁杰的工作室那边了，因为他那儿下午几乎没人。

    自从孔仁杰下午经常出诊，来工作室治疗的人都集中到了上午，原本喜欢下午来的由于经常约不上，有的将时间调整到了上午治疗，有的另寻高明了。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孔仁杰下午出诊的时间经常排得满满的，一下午跑三四家到六七家不等，有时候还要晚上加班到七八点。

    如此一来，虽然比较忙比较累，但他的收入比毕业之前翻了两三倍。既能治病救人，发挥自己的技能，又能有不错的收入，他也乐在其中。

    下午，陈瑾去了图书馆看书，在针灸书籍专区取了本《古今名医针灸医案赏析》，在靠窗设置的区找了个空位坐下看书。

    她刚开始看得很认真专注，一边看书一边结合自己的基础和认知思考，有什么收获以及心得体会还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眼睛有点儿疲劳，她就望着窗外发呆。

    “你散热比一般人快，难怪那么瘦。”

    一个声音打断了陈瑾的思绪。本来想事情想得入神，这下思绪突然中断，她一下子竟然连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也忘了。

    陈瑾抬眼看见同班的纪研林坐在了自己的斜对面，原本想好好回忆一下自己刚才究竟在思考什么，这下彻底放弃了，反而对纪研林产生了比较大的兴趣。

    “你刚才说的什么？”陈瑾问道。

    “我说你身体的热量散失比一般人要快。”纪研林小声说道。

    图书馆的区禁止大声喧哗，小声的讨论，不影响旁边的人还是可以的。

    “散热快吗？”陈瑾反问道，“我瘦难道不是因为我吃得少？”

    “那些减肥的人，几乎不吃主食，进食比你还少，也不见得会瘦下来啊！”纪研林淡淡一笑说道。

    陈瑾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想起许承跃说过纪研林能够直接感受到人体气的存在，就小声问道：“你能感受到我身上气的运行吗？”

    纪研林说道：“你身上的气运行得也快。我能把一下你的脉吗？”

    “可以啊！”陈瑾欣然答应，伸出了手。

    纪研林认真地把起了脉。两三分钟后，陈瑾问道：“你觉得我的脉象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我的脉稍微偏快，是不是和气的运行有关？”

    纪研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目前还没将这两者完全联系起来。不过，它们应该是有关系的。”

    “那你能从气机运行看出人体的疾病吗？”陈瑾又问道。

    “我师父能，我目前还没这能力，只能看出一些异常，但不清楚代表身体的什么问题。”纪研林说道。

    “之前有摸过一个气机郁滞的脉象，明显能感觉到她体内的气为了冲开郁滞而运行加速，但也因此耗散得更快……可能和肝木的疏泄功能异常有关，她的脉象是弦而微数的。”

    “那我脉率偏快是什么原因？”陈瑾追问。

    纪研林摇了摇头。

    陈瑾想起过去看到的一篇研究报道，说人体的器官中，虽然大脑的体积不大，但却是消耗能量最多的器官，比身体其他部位消耗能量的总量还多。

    难道自己身体气机运行快和散热快是因为自己平时想得太多，脑细胞代谢快？

    “会不会我思虑过甚，脑神经太活跃的原因？”陈瑾说道，“要不我们做个实验，我一会儿闭目养神，尽可能摒除杂念，你看看我身上的气有没有变化？”

    纪研林也有些兴趣，说道：“行！”

    陈瑾就缓缓地深呼吸了几下，闭上了双目，并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呼吸上，尽量地放空脑子，什么也不想。

    “有变化，”一两分钟后纪研林说道，“之前主要是往外散的趋势，现在慢慢地散得慢些了，有收敛的趋势了，但还是散得比较明显。”

    陈瑾睁开双目，若有所思。

    “现在又是以散为主了。”纪研林说道。

    陈瑾笑了笑，说道：“我又在想事情了，脑子老在想东西，看书的时候就在思考，做事的时候就在想怎么做好怎么不出错，发呆的时候就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不主动控制的话，除了睡觉脑子基本上都在想东西。不，睡着了也不消停，还做梦呢！我听说吃素的人杂念少……唉，对了，你是不是素食者啊？”

    陈瑾忽然想起了由于常年吃素而能感受到经络穴位变化的姜荷老师。

    “不是，肉也吃。”纪研林说道。

    “果然是天赋异禀。”陈瑾心想。随即问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气？”

    “嗯……你把两只手这么合在一起，然后慢慢地分开……”纪研林说着，双手掌心相对握在了一起，随即缓慢分开，分开到相距二十厘米左右，又微微靠拢，到相距十厘米左右又再次分开。如此反复，手掌也在旋转，好像在小心地抚摸着一团柔软的可以随意伸展聚拢东西，和武侠电剧里将内力提运到掌心的情形颇为相似。

    陈瑾模仿着他的手上动作，双掌在距离十厘米左右的时候还能隐隐感受到对侧掌心的温度，离得更远些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双掌之间有一团气在运动？”

    陈瑾一脸懵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这个还是要看天赋的……”

    “你平时可以慢慢体会，可能没有那么快……”纪研林说道。

    “唉！”陈瑾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练技术吧。”

    陈瑾重新看着书本，可是脑子又在分神，一会儿想纪研林手心的那团气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一会儿想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些气又是从哪儿来的？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如果是先天的，那这气机发散趋势远大于收敛趋势的体质会不会寿命不长？

    冥想打坐等静功是不是就为了缓和这气发散的趋势，以达到养生和长寿的目的？

    所谓心静自然凉，是不是因为心静的时候身体耗能低，所以产热少？

    “你身上的气……”纪研林看着陈瑾，明明是在观察她，但神情内敛，又像不是在看她。

    “散得更明显了？”陈瑾问道。

    “嗯。”纪研林点了点头。

    陈瑾说道：“我虽然感觉不到你说的气，但我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知道自己为什么吃不胖了，也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什么也没做，还是觉得很累。”

    用脑过度，思虑过甚，神思涣散，自己一直在耗散那股看不见的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