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氏还真没说错，褚家人的确没吃过羊肉。

    羊肉这东西一般只有高门权贵才会吃，普通老百姓是吃不起的，而褚家这样的人家，甚至连猪肉都很少吃，更遑论羊肉了。

    也难怪大家伙都跟打了鸡血是的那么兴奋。

    其实老陈氏也是馋的，她也想尝尝那什么羊蝎子到底有多么鲜嫩，有多么美味，然后再热乎乎的喝上碗羊肉汤暖暖胃，补补身子。

    羊肉汤大补呢。

    吃了对身子好。

    她为这个家操心受累的，可是辛苦得很，合该吃点好的，好好补补。

    嗯，老头子也该补一下。

    再就是大郎，读书辛苦，应该吃好点。

    至于其他人，有窝头饼子填肚子就不错了，还想吃羊肉，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

    老陈氏絮絮叨叨的埋怨褚平贵不该惯着儿孙，“切一条腿沌沌，都尝尝羊肉汤味就不错了，谁家有这么个造法的，以后的日子不过了？那么大一只羊呢，能换不少银子……”

    褚平贵没好气的打断了她，“那是招娣、宁丫头给老三补身子的！你想换银子也不问问她能不能答应。”

    老陈氏一噎，随即恼怒的道，“老三那个没用的东西也配吃肉？！”

    褚平贵道，“要没有老三，那头狼还在厨房里忤着呢，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他警告老陈氏嘴上把点门，别让褚宁更加厌恶了他们，“……以后安分点，别让她抓着把柄，不然谁也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来。”

    听他这么说，老陈氏是又气又恨又觉得窝囊，“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她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神婆也压不住她，要不请个道长来？”

    “你有银子？”

    “……大郎那里有，先借来用用就是。”

    褚平贵横她一眼，“别瞎折腾，等我跟老三好好谈谈再说。”

    默了默他继续道，“细想想那丫头也没有主动生事……”

    老陈氏眼一瞪就要开口，被他烦躁的摆摆手止住了，“别说了，我心中有数，听我的就是。”

    “活了一辈子，倒叫个小辈骑到头上去作威作福，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褚平贵不理会老陈氏的唠叨，只垂眸暗暗琢磨着事情。

    “二郎！二郎！你过来！”

    褚家百年不遇的杀一回羊，可把大家伙都给激动得不行，当下也顾不得天气寒冷，全都跑到院子里瞧热闹，特别是几个小的，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比过年还开心。

    就连褚大郎也在其中。

    当然，他是不会做这种粗活的，他过来不光是为了看杀羊，还是为了监督褚守义剥羊皮。

    他想用羊皮给方老秀才做双靴子。

    做为他的老子，褚守仁同样也盯上了那整张羊皮，不过他想的是为自己做靴子。

    是以他特别得上心，揣着手缩着脖子在一旁指挥着，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一副比谁都懂的样子。

    一院子人除了这对只长嘴没长手的爷俩外，其他人都兴奋的上窜下跳，哪怕是最小的褚六郎也没闲着，一会递刀一会端盆的，忙得不亦乐乎。

    褚二郎就更别提了，都是成家的人了却比几个小的还兴奋，跟打了鸡血是的蹦得比谁都欢。

    被老陈氏扯着嗓子叫了好几声，他才头也不回的应道，“奶喊啥？没看我这忙着吗？”

    老陈氏有些生气，不过她倒没发脾气，只大声道，“你去东寨村一趟，喊你二姑来。”

    要不是长女在镇上实在远了些，又是大晚上的不好赶夜路，她还想把长女一家全部叫来。

    不过今晚来不及也没事，反正天气冷，吃食放得住，给他们留出一份，等明儿再把人喊来也一样。

    老陈氏打算得挺好，难得吃羊肉，当然不能落下两闺女，但褚守仁、褚守义、褚守智和褚守信几兄弟却不干了，“就这么点东西，咱们这一大家子还不够吃的呢，娘还想着外人……”

    “谁是外人？”

    老陈氏气道，“你说谁是外人？云霞可是你亲妹子，怎么就成了外人？她也姓褚！”

    “得了吧！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现在可是邱家人。”

    被长子无情的怼了回来，老陈氏又气又恼，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冲褚二郎撒气，“奶说话现在都不管用了？还不快去！”

    褚二郎头也没抬回嘴道，“我没空，奶找别人吧。”

    老陈氏被他气得直骂人，什么白眼狼，什么不孝子孙的，骂得挺狠，惹得褚守义和杨氏十分不满，吴氏也悄悄的白了她好几眼，倒是褚婉秋感觉挺解气的，她早就不待见这个自私自利的亲哥了。

    褚守义呛了老陈氏几句，把她气得直跺脚，最后还是褚平贵出面才止住了这场闹剧。

    看了一场热闹，褚宁心情很不错，亲自动手将整个后腿放火上烤了，也不撒任何调料，就那么半生不熟的给红太狼送了去。

    然后又盛了米粥喂好小灰灰，就悠哉悠哉的等着喝羊肉汤。

    羊肉吃火，需煮一个时辰才能软烂，但褚家人个个饿得眼冒绿光，哪等得急啊，褚平贵就道是今晚先喝汤，用已经出味的羊汤泡饼子充饥，羊肉留着明儿再吃。

    褚守信当即就不愿意了，“那可不成！羊肉放锅里，有人夜里偷吃怎么办？”

    其他人也是嚷嚷着要吃肉，褚平贵也只能由着他们，“那就等着吧。”

    不过最终他们也没忍住，肉刚熟还没烂乎就开始吃了，一人一碗汤两块肉先吃着，锅里的继续沌。

    三更半夜的，又是饿坏了，都猴急猴急的，哪里还顾得上规矩不规矩的，于是也不往上房摆饭了，就一人捧着一个碗，在厨房里随便找个地方蹲着吃起来。

    还好厨房建得够大，不然都没地方挤。

    “呼~，好烫、好烫。”

    “这羊汤真是好东西，一口下去，胃里立时就暖和了。”

    褚守仁感叹了一句后就埋头吸溜吸溜喝起来，其他人也是吃得不亦乐乎，皆没空说话，一时之间，整人厨房里全是吸溜吸溜的声音。

    人人都吃得眉开眼笑。

    就连心情沉重的褚平贵也暂时将那些烦心事抛到了脑后。

    一家人就这么守着灶火，守着热气腾腾气香气飘飘来的大锅，美美得饱餐了一顿。

    最后全都吃撑了。

    就连一向小心谨慎的秦氏，也吃得很饱。

    起先老陈氏还想掌勺，控制住每个人的量，儿孙多打些肉，儿媳和孙女多打点汤，特别是三房母女，能给碗汤就不错了，还想吃肉，门也没有。

    只是她忘了这锅羊肉是怎么来的，褚平贵却没忘，所以她没有如愿以偿。

    而很快就吃迷糊了的老陈氏，倒也没了心思管，是以秦氏母女难得的吃了顿舒心饭。

    没人找茬，没人压制，能够安安稳稳的吃完一顿饭，就是舒心饭。

    闹腾了大半夜，吃饱喝足了众人才抹抹嘴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屋，准备去见周公，然而褚守礼却被褚平贵留了下来。

    褚宁也不管他，抱了小灰灰自去睡了。